沈婉跟姐姐打了声招呼,放下东西去洗了手,也准备过来一起帮忙做年夜饭。
江红莲本想说不用,但她拦不住沈婉,只好安排了些剥葱剥蒜的小活给她,倒不是她瞧不上沈婉的厨艺,而是她听女儿说,弟妹这段时间在文工团忙坏了,想着她晚上还要上台,就不想让她太累。
今天中午的年夜饭江红莲准备了十二道菜,有荤有素,要用到的食材从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也确实用不到沈婉帮什么忙。
沈婉在厨房帮她准备了一阵,到后面要开炒时江红莲就让人出去休息了,只留下儿子帮她看火。
小丽也被选中了今天晚上上台演童子军的一员,趁着这会儿有时间,沈婉让人进屋看看她练的怎么样了。
江红莲趁着中间有空给她端过来一盘炸地瓜丸子和肉丸子来给她当零嘴吃,见女儿现在跳舞跳的有模有样的,对沈婉感激道:“小丽能有今天,多亏了婉婉你教她。”
“姐,我顶多是给了小丽一个机会,她现在能跳的这么好,可都是小丽她自己的努力来的。”沈婉笑了下,实话实说道。
小丽这姑娘有天赋,又能吃苦,如果以后真能考进文工团,肯定能有一番不错的成就。
江红莲现在还却没想那么远,她当下只觉得女儿已经很棒了,只要她还想跳舞,家里就会继续支持她。
中午十二点时,苏晏城和于洪河结伴一起回来,江红莲刚好把最后一道大菜端上来,大家各自去洗洗手准备吃年夜饭。
饭桌上,大家各自说了几句对明年的美好祝愿,又以茶代水碰了碰杯,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
下午两点多,沈婉留下帮江红莲一起收拾好后,才带着小丽一起提前回了文工团。
晚上要表演的舞台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三点开始大家进行了最后一场排练,一切准备就绪。
夜幕降临后,早早吃过年夜饭的军嫂们带着孩子,装着瓜子花生糖,热热闹闹的挤进了大礼堂里等着看演出,还有那些没有假期回家过年,又不用值班的年轻战士们也都来看演出了,大家三五成群的坐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文工团的表演自不必说,为了年底汇演,大家一起努力准备了两个多月,各种诙谐喜庆的相声小品和话剧还有歌唱队的合唱和独唱,舞蹈队精美绝伦的表演轮番登场,台下热烈的掌声就没停过,大家的欢声笑语就是对表演的最大肯定。
小学徒们扮演的英勇童子军们一登台,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这次演出过后,原本那些还在观望的军嫂们,也生出了把孩子送来练习的想法。
演出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快十点才结束,就这大家都仍有些意犹未尽,大家沉侵在文工团精彩的表演中,都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苏晏城看完演出从前门走到礼堂后台门口,等着沈婉出来后,打着手电筒牵着她的手一起回自己的小家。
刚从温暖的大礼堂里出来,外面寒风呼啸,地面又滑又难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苏晏城手里的手电筒打开一束光,照亮两人前方的路。
回到家里,沈婉取了围巾后,主动扑进苏晏城刚敞开的军大衣里,笑着仰头对他说:“新年快乐!”
苏晏城一只手稳稳抱住她,微微低头,冰凉的薄唇印在她唇上,声音含笑回:“婉婉,新年快乐!”
年后夫妻俩有两天假期好好休息了一阵,过后便又各自投入了新一年的忙碌中。
开春外面山道上的冻刚化,文工团就又开始组织去各个连队进行慰问演出。
奔波了小半月的时间,路途劳累加受冻,沈婉的身体到底是有些熬不住了,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回来后,就开始不舒服了。
起先是头晕无力有点鼻塞,后面又开始没胃口反胃难受,她一开始以为是在外面跑多了身体受凉感冒,但也没严重到要吃药的程度,就没请假。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半夜苏晏城直接被她身上滚烫的温度给惊醒了,抱着她慌神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开始叫醒她,又翻身下床去翻找家里医药箱里的温度计退烧药那些。
沈婉烧的迷迷糊糊的被他喊起来吃药,就着温水吃过药后眼都没睁开就又陷入了昏睡中,苏晏城后半夜却连眼都没敢合,一直守到她退烧,接近凌晨时才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六点起床号一响,苏晏城又睁开了眼睛,转头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摸沈婉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才放下心。
虽然烧退了,但怕他不在家,她又会反复烧起来,苏晏城穿好衣服出门后先去医务室给她拿了药,后又去给两人请了假,转身又不放心的回了家里。
沈婉昨晚吃过药后被他抱着捂在被窝里发了汗,早上昏昏沉沉醒来后,她自己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烧的事了,只觉得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
她刚睁开眼睛,守在床边的苏晏城就看见了,俯身轻声唤她,“婉婉你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再把药吃了。”
听到他的声音,沈婉睁开眼睛才发觉外面天已经大亮,她自己身上也虚的厉害。
嘤咛一声,沈婉借着苏晏城的力道翻身坐起,他立马长臂一伸把床尾的厚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肩膀上,不让她再受一点凉。
原本苏晏城想去把温在锅里的粥拿过来让她坐在床上吃,但沈婉坚持要下床去洗漱,刷完牙洗完脸才重新坐回床上吃东西。
许是刚退完烧,沈婉身上无力,但胃口好了不少,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一个鸡蛋,又等了十多分钟后,就着他提前晾好的温水吃了药后,又被苏晏城压着躺了下去。
苏晏城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看着她,一直到中午确定她不会再烧起来后,才给她兑了一盆热水,来让她擦身子。
开的药还要继续吃,虽然苏晏城还是很担心,但沈婉却觉得这次发烧好了之后身体一下子松快起来,比之前着凉感冒头昏脑涨的感觉好多了。
第二天沈婉觉得自己已经好透了,可以去文工团了,苏晏城却不准,又让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确认彻底好透了才放她出门。
这次她突然生病也给苏晏城留下了一点阴影,之后好几次半夜惊醒都要去摸一摸她身上的温度,确认正常才会安心睡去。
好在开春后不久湘城慢慢就暖和了起来,沈婉又常年在文工团跳舞排练,身体素质不错,自那次之后连场小感冒都没有,苏晏城也渐渐放下了担心。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五一文工团又组织了一场大型演出,这次演出过后,家属院里带着孩子来报名学徒班的军嫂们又多了好多。
加上年底又增加的那些,现在文工团小学徒班里都有二十八个孩子了。
刘团长每每看到这些正在认真练习的孩子们,都像是看到了文工团光明的未来一样满意又期待。
不过要等到这些孩子们成长起来还早,团里最近又有几个到了年纪,准备退伍回去结婚的男兵女兵们离开。
五一过后,团里又要开始招收新队员了。
不过这事跟沈婉没关系,她要愁的不是这个,而是张秀又交给了她一项新任务,让她准备中秋汇演上的个人独舞。
说起来她还有些疑惑,这离中秋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关于中秋汇演的安排这么早就已经被提上日程了吗。
张秀神神秘秘的告诉她这次不一样,让她好好准备,未来说不定有个大机遇在等着她。
沈婉猜不到是什么大机遇,但不妨碍她要好好完成老师交代下来的任务。
自从离开北城文工团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个人独舞的舞台了,这次她准备尝试一下改编一首最适合她的舞剧。
整个五月沈婉都在为改编舞剧做准备,至于张秀说的什么大机遇,一直没影的事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五十六章
其实张秀倒真没诓沈婉,前段时间有个电影制片厂的编剧托人找上她,说是看了沈婉之前那部舞剧纪录片,想邀请她去试镜一个角色。
张秀知道这个电影制片厂,名气大,走的路数也正,若是沈婉想走那条路,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她跟沈婉相处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没有贸然替她答应下来,但也没拒绝,反正那个制片说的电影还要筹备许久,她就跟对方说,让他亲自来跟人谈。
那位编剧许是真觉得沈婉是最合适的人,得了张秀的回话没多久后,就计划来了湘城文工团,他也想亲眼再见一见人。
这天文工团的队员们都在照常练习,沈婉最近因为要排独舞,所以她在专门的小练习室练习。
张秀没想到这李编剧这么心急,居然真的自己过来了。
“张老师啊,我可是真看好这位沈婉同志,待会儿见了人你可要多替我说说好话。”李编剧今年才四十有六,一头黑发就白了小半,可见平时就是个极为操心的人。
说起电影制片厂的李编剧大家可能都不认识,但要是提起他指导的那几部电影,只要进过放映厅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目前国内的电影行业也才是刚刚起步阶段,而李编剧所在的电影制片厂就处于国内领先地位,他们所出厂的几部电影,不说部部叫好卖座,但都是制作精良,看得出来极其用心的。
张秀闻言还是没一口答应,只说:“李编剧,我都把你领到这了,剩下的可就看你能拿出来的诚意了。”
李编剧摇头笑了笑,可算是看出来了她护犊子的意思,他也不生气,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的,你看我人都到这了,只要沈同志符合我的要求,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他们制片厂也不是第一次找文工团的女演员合作了,团里的规律他们都懂,眼下就看这位沈婉同志,是否就是他想找的那个女主角了。
虽说李编剧这次过来主要是来考察沈婉的,但这事还没公开,张秀就按带领导参观的架势,领着李编剧先在文工团里大致参观了一圈,随后才把他带去了沈婉的练功房外。
湘城文工团的练功房就是一排小平房,沈婉这间在院子最后面一间,紧挨着就是院墙,平时这里都少有人来,非常安静。
李编剧跟着张秀站在练功房玻璃窗旁朝里望,就见一穿着上红下黑练功服的年轻女兵,背对着他们的方向,身姿翩跹,轻盈起跳,侧身回首时,一张漂亮精致的面孔也显露了出来。
李编剧眼前一亮,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她了,她就是他想找的那个女主角。
两人都没出声打扰里面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窗外看了一阵,李编剧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没想到现实看沈同志比纪录片里还要上镜,演绎舞蹈时情绪也表达的非常饱满,他就想要找这样演技好,情绪表达到位的女主角。
屋内沈婉直到一曲结束,听到门口咚咚两声敲门声,才抬头看到了俩人。
她看着张老师,又有些讶异的看了看李编剧,确定这人不是团里的人,便先朝张秀喊:“张老师。”
张秀对她安抚的笑笑,随即走到门口让了让位置,等李编剧进来后才介绍道:“婉婉,这位是电影制片厂的编剧,姓李。”
话刚说两句,不等沈婉转头跟他打招呼,李编剧挤上前主动跟她说明来意,言语中还带了些热切的邀请意思,像是非常看好她。
沈婉这回是真有些惊讶了,这个电影制片厂她知道,以前还去北城文工团选过角,只是那时她刚十六七岁,轮不到她上前露脸,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现在人家只是看了她先前的纪录片就跑来这里找她来了。
李编剧扶了扶眼镜,斯斯文文的和沈婉解释:“这次的电影剧本主要是我写的,我原本就打算在文工团中找一个有舞蹈底子的人来演女主角,那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你主演的那部纪录片,就觉得你非常符合我要找的人设。”
这会儿他当然不会说,刚开始他是想让沈婉过去试镜,跟其他几个他看好的人选一起竞争,因为他现在看到真人后就只想定下沈婉来演女主角。
李编剧说明来意后,沈婉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并没有一口答应他。
“李编剧,这个我还得看团里的意思,而且我过不久还有表演,可能没时间……”
她这个顾虑李编剧也懂,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文工团选角了,有的团领导管得严,确实不喜团里演员们外出,但他来之前就跟张秀沟通过,她并不反对这件事。
张秀是团里的副团长,她的态度也基本代表了团里的态度,哪怕是是刘团长在这,也只会高兴的答应下来,毕竟如果沈婉真的去出演了李编剧的电影,那也是给她们湘城文工团长脸出名的好事。
“不用担心团里,我跟刘团长都不反对你们能得到更好的演出机会。”张秀安抚她道。
李编剧其实心里急,但他看出了沈婉的犹豫,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口不对心的道:“这部影片目前还在筹备当中,主演角色还都在陆续确定中,沈同志不着急,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要是以前的沈婉,能被选为电影女主角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可现在的她心态有了些变化,更注重自身提升,扬名的事反而往后靠了。
如果她答应了出演女主角,接下来肯定要离开团里,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为了这个机会而耽误自己的时间。
“好,谢谢李编剧,我会好好考虑的。”沈婉点点头道。
张秀没理会李编剧朝她投来的求助目光,眼底带笑跟沈婉说了几句,让她继续练习,她则又带着李编剧离开了。
下午沈婉照常练习,等到结束回家见到苏晏城后,她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苏晏城听后,只把人揽进怀里问她:“那婉婉想去吗?”
说句心里话,沈婉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那可是电影制片厂啊,李编剧他们出品的电影她也看过好几部,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在里面出演。
沈婉侧身坐在他腿上,忽然捧着他的脸问:“你觉得我可以吗?如果接受李编剧的邀请的话,估计要离开好久。”
她这么一说,苏晏城就明白了,她其实还是想去的,笑了下说:“团里不是不反对这事,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
“可是我怕耽误了练习,而且我没有想往这条路发展的想法,我还是更喜欢舞台。”说白了出演电影只是她的一点虚荣心,她不想顾此失彼。
苏晏城听完却开解她:“怎么会,只是一次出演而已,你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即使离开团里空闲时间你也可以继续练习,并不会耽误什么。”
沈婉这时却笑着晃了晃他的肩膀又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回来,万一我觉得拍电影更好玩,以后直接退团不回来了呢,那你也支持吗?”
“支持。”
苏晏城没有半点犹豫的说着支持,可在听她说不回来时扶在她腰间的手还是紧了一下。
“哦,真的吗?那我明天说不定就可以去问问李编剧,看他们还签不签人,哎呀……”扶在沈婉腰间的大手越发灼热,引得她轻叫了一声,刚要拍拍他肩膀让他松开。
苏晏城直接一把抱起人往卧室走去,边走边淡淡道:“真的,我支持婉婉你所有的决定,但是不舍的也是真的。”
来到床边,苏晏城放下人,慢慢俯身欺压着她一同躺倒在床上,略一挑眉,嗓音低哑了两分问:“所以,婉婉要提前补偿我吗?”
“……”
沈婉有些没忍住,嗔怪的锤了他肩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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