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难道是施岚他们在做手脚?”
话音未落,一蓝一红两道人影已经箭一般飞了过来。
子苏蹙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劈头就问,“你们做了什么,居然提前催动了阵法?”
阿尝奇道,“什么阵法?”
子苏不耐烦道,“五眼血煞阵。”闻了闻四周的浓郁的血腥气,“你们不会是在阵眼中用了鲜血吧?”
施岚也到了,插口道,“扈城被不知道什么人布了五眼血煞阵,这阵是用来祭祀用的,一旦发动,山崩地裂,整城的人都会化为脓血。只是时候未到,阵中还在慢慢聚集煞气。此阵的阵眼就在樨香坞,昨天不知为什么,阵中落了灵气充沛的木樨花,我们探知此阵已经不稳,今天若是你们又在阵眼中灌了鲜血下去,只怕此阵已经开始发动了。”
阿尝与季玄对视一眼,好像闯祸了。
季玄已经明白,淮修天性好血,原来就是被这个血煞阵吸引,才会跑到扈城这种地方来。
季玄问,“两位可知道有什么破阵的法子?”
施岚看了看子苏,没有说话。
子苏忧虑道,“法子倒是有,只是人不够。”
施岚喝道,“子苏。”
子苏不理他,“师兄带来的人修为不够,我们只有两个,你们二位算两个,还缺一个。”
第49章 木樨8
“缺什么?能不能让我凑个数?”一个人身着橘黄纱衣,上面的银色花瓣宛如鱼鳞, 在夜空中飘飘然御风而来, 笑靥如花。
子苏的神色未变, 眉头却像是舒展了一点,向瑾儿微微一点头,“有劳。”
瑾儿见阿尝瞪着自己,调皮地向她笑笑。
这小小的樨香坞还真是卧虎藏龙。
瑾儿道, “我于阵法只是略知一二, 只不过前几个月沿着运河游过来玩,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才过来看看。”
话音未落, 又一声巨响,子苏迅速道,“不能等了,你们四人各自去东南西北方, 用法力压制红光,我在阵眼这里想法破阵。”
施岚厉声道, “胡闹。我在阵眼这里。”
子苏长眉一挑, “师兄,就算你修为比我高些,于阵法上, 你可是大大不如我吧?破阵这件事, 任你修为再高, 不得其法, 也是半点用都没有。”边说着,边从怀中拿出十几枚晶光闪闪的符文。
施岚看见符文,十分讶异,“你什么时候炼的?”
子苏道,“我这几个月闲得没事时就炼了。本来二十枚最好,可惜现在这阵提前发动了,我只有十六枚,只能尽力试试了。”
施岚知道他虽然说得轻巧,其实这些日子必定殚精竭虑在想破阵之法,叹了口气,不再与他争,向正北的光柱直飞过去。
季玄此时才沉声问,“用法力压制住红光就好?”
子苏道,“是,让红光不能出来,我好在阵眼施法破阵。”
季玄点头道好,与阿尝各自选了东边和南边。瑾儿笑一笑,直飞正西。
阿尝一边飞一边低头向下看,只见扈城大地震动,城里睡熟的人们都被吵醒,以为是地动,纷纷逃出家门,惊惶地聚集在街道上。
扈城四周的四根红色光柱打在云层上,将天空氤氲成一片红色,红云翻滚,雷声阵阵,一会儿竟下起雨来。
雨水打在阿尝脸上,隐隐一股腥气,阿尝随手抹了一把,摊开手掌一看,竟然带着淡淡的红色。
红色的雨水淋在街道上,扈城的天上地下红成一片,阿尝加快了速度,飞速冲向光柱。
光柱此时已经有一幢房子粗,下面也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大洞,光柱旁疾风如刀,腥气冲天。
阿尝绕光柱转了一圈,停在半空,双手结了个诀,使出全部法力,向光柱推了下去。
顿时,一股极大的力道向阿尝扑来,光柱仿佛知道有人要施法压制,变得比刚刚还要凶猛得多。阿尝再一次催动法力,与大力相抗,只觉得丹田翻涌。喉中一股腥甜溢出来。
阿尝硬生生将腥甜咽了下去,再去和光柱较劲。
光柱终于被阿尝一点点压了下去,阿尝一边竭力压制,一边抬头看看樨香坞的方向,不知道子苏破阵要多久,这样硬压,是决计撑不了多少时候的。
正想着,南边一道白影箭一样射过来。
季玄怎么离开他要压制的光柱了?
还没开口,季玄已经到了,一言不发,结了个诀,一团白光闪耀的清辉实体一般现在他胸前,季玄手一压,那团白光沉降到洞口,扩散开来,将洞口牢牢封住。
季玄方才开口,“好了,走,去瑾儿那里。”
两人知道施岚的斤两,却对瑾儿的修为没底,因而先奔向西边。
果然,瑾儿这里十分吃力。
瑾儿已经把光柱勉强算是压了下去,只是脸色苍白,嘴角和胸前的衣襟上已经血迹斑斑,下半身撑不住,现出了一条鱼尾。
季玄接手过来,帮瑾儿压制好光柱,看瑾儿已经摇摇晃晃,对阿尝道,“我去帮施岚,你带瑾儿先回阵眼。”
阿尝点头答应,心里也惦记着子苏那边不知怎样了,携了瑾儿的胳膊,飞回樨香坞。
此时樨香坞阵眼中的光柱看上去似乎反倒比刚才还要粗得多。
子苏并没有施法镇压光柱,而是整个人都凌空坐在光柱以内,身上的红纱和一头长发都被光柱的冲力倒吹起来,在光柱中翻卷舞动。
他拈起一块晶莹的符文,手一挥,在空中画了一个笔画复杂又奇怪的字,符文上顿时裹上一层白光,子苏手腕一翻,将符文投进下面阵眼的黑洞里。
光柱顿时一阵震动,仿佛一条巨蟒般扭了几扭,腾地一下,仿佛比刚才还要粗了。
子苏紧皱着眉,又拿一块符文,重新画了一个更复杂的字,将符文投进去。
这一次光柱里发出嗤啦啦的声音,好像冷水浇上烧红的铁板,光柱蓦然暗了一点。
子苏见状,眉头稍松,一张张将手中的符文投下去,只是每投一张,符字就画得更慢一点,仿佛手中的符文有千斤重,连胳膊都很难抬得起来,又像是画的每一下,都滞涩在厚重的泥泞里。
阿尝在旁边看见子苏越画越慢,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着急,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眼看光柱一点点暗下去,子苏手里已经快没有符文了,子苏总算勉强又画完了一张,将符文弹进黑洞,一口黑血噗地喷了出来。
子苏咽了咽血,慢慢抬起胳膊,用缓慢到几乎看不出的速度,一笔一画写好最后一枚符文,还未来得及投出去,已经微弱的红光忽然一阵抖动,黑洞里传来一声闷哼。
闷哼声低沉浑厚,震得人心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颤动。仿佛是一个什么巨大的东西,被人吵醒,正十二万分地不耐烦。
黑洞中有什么遮住了光柱,一个血红的东西从洞口中慢慢挤了出来,好像一个血泡,越吹越大,沿着洞口外的湖底向外扩散。
待到这东西软塌塌地铺满了一大片湖底,像是终于都从洞中爬出来了,忽然又在湖底向中间收缩起来。这东西无形无状,像一大摊黏糊糊的烂泥,上上下下都淋漓着粘稠的血浆。
凶兽守阵。
守这个血煞阵的怪物不知是什么东西。子苏半闭着眼睛,并不理他,静等他让出洞口,软绵绵将手中最后一块符文投了进去。
光柱顿时彻底熄灭。
子苏松了一口气,向后一仰,从空中跌落下去。
那摊烂血泥一样的东西在光柱熄灭时,像是被骤然激怒,身体的一部分突然像条胳膊一样凌空抻长,向坠落的子苏拍了过去。
阿尝朝子苏一个疾扑,却有人比她还快。蓝影一闪,施岚不知从何处冲过来,一把抱住子苏,躲过了血泥怪的一击。
血泥怪怒吼一声,一大团血泥忽然弹丸一样从身体中喷射出来,带着一股腥风,直接袭向空中的施岚。
施岚闪身避过,那团血泥喷溅到湖边的木樨花上,好好一棵树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变成焦黑色。那团血泥如同有生命一样,自己又朝着血泥怪飞扑了回去,重新融成一体。
众人才知道厉害,心里都是一惊。
那只血泥怪一击不中,发了狂,甩出无数泥团向四面八方乱射。人人都手忙脚乱地避让,湖岸边的花草树木大片大片枯萎。
空中忽然现出一道紫光,遮天蔽日将众人罩住,阿尝顿时舒了一口气。
团团血泥碰到紫光,都软塌塌地滑落下去。
这血泥怪居然这么厉害,要让季玄用到非存?
阿尝望向季玄,季玄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手握非存,轻轻一挽,剑气向那只血泥怪逼过去。
剑气压得血泥怪摊成一个薄片,贴在湖底地上不能动弹。季玄对阿尝道,“收。”
阿尝急忙打开逍遥袋,白光一闪,血泥怪被收入袋中。
季玄收了非存,去看施岚和子苏。
子苏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狐形。
施岚伸掌贴住子苏前胸,一枚光灿灿的金丹从子苏口中缓缓吐出。
施岚伸出手,好像是打算去护住那枚金丹,不等他碰到,那枚金丹发出清脆的一声碎裂声,从中间裂开,一道金芒一闪,金丹碎成无数片,消失不见了。
“子苏……”施岚眼眶发红。子苏修为不够,破这血煞阵本来就是他勉力为之。
狐形的子苏口吐人言,声音虚弱,“碎就碎了,再修就是了,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施岚知道子苏最重修行,这么多年来,天天和他比来比去,千年的修行突然散尽,心中一定难过,想了想,运功到腹中,将自己的金丹缓缓吐了出来。
施岚的金丹似乎比子苏的还要亮些,施岚用手托住金丹,就要喂入子苏口中。
子苏侧头避过,“我自己修的才作数,要师兄你的有什么意思?我不要。”
“你不肯收?”施岚淡淡道,“你不收,我也不要它了。”
子苏道,“当真?”
施岚正色道,“当真。”抬手轻轻一弹,那枚千年修行的金丹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飞入湖底的黑洞中不见了。
子苏语气中头一次带着一丝笑意,“好,我们两个原本就是从小一起修行的,如今就一起从头再来,也没什么。这次再看看是你修得快还是我修得快。”
施岚失了金丹,已经撑不住人身,慢慢化狐,点头笑道,“好。”
两只狐狸衔尾交颈,依偎在一起。
季玄半晌才在旁低低道,“施公子,子苏仙身受损,恐怕撑不住,我先送你们去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休养一段时日,再回七虚府如何?”
施岚歪头看看已经晕过去的子苏,点头答应。
季玄又看向瑾儿。
瑾儿拦住他要说的话,先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此告辞了。”从空中一跃,跃入运河漫过来的水中,化作一条金色的鲤鱼,尾巴一摆,朝着运河的方向游走了。
施岚抬起头看着季玄。
季玄对施岚道, “我是韶云司的玄玑,这次血煞阵发动,全因我而起,连累了两位。我这就回去请罪。”
施岚声音虚弱, “原来是玄玑仙君。仙君不必这么说。这阵摆在这里, 迟早是要发动,只不过是早些天还是晚些天而已。早一点, 反而还没那么厉害。”
阿尝好奇地问, “你在刚刚破阵前说,这血煞阵是祭祀用的,是什么意思?”
施岚道,“我少年时, 曾在七虚府的藏书阁里翻到过一本古书,上面说, 五眼血煞阵是一种邪门阵法, 以人为祭,将人化为脓血,结成煞气极重的血核, 将血核拿到古神封印处以煞气冲撞, 可解封印。这阵布得手笔如此之大, 要以人间最繁华的扈城为祭, 守阵的妖兽又这么厉害,只怕要解的,是个非同小可的封印。”
季玄眉头微蹙,道,“多谢施公子。得罪了。”俯身携了狐形的施岚。
两人一人抱了一只狐狸进了南天门,却没回季玄的韶云司和盈昃府,而是直奔凌耽的天瑶仙君府而去。
凌耽不在府中,季玄倒是熟门熟路得像在自己的仙府中一样,吩咐仙侍带狐狸去后院,放在泉水里泡一泡。
季玄又对阿尝道,“我有急事要立刻去见天帝,你自己先回我的府里等我好不好?你可认得路了?”
阿尝笑道,“当然认识。”
季玄对她点头笑笑,急匆匆走了。
阿尝却不太放心狐狸们,两只狐狸都团成小团,也不睁眼。阿尝看仙侍来抱了施岚,自己上前抱起子苏。
上前来的仙侍就是在紫薇道买了房子的那个,对阿尝笑道,“你又来了?这是哪来的狐狸,长得怪好看的。”
阿尝道,“是南海七虚府的两位,在凡间扈城为了救人,受了重伤,化了原形。”
仙侍正色道,“原来如此。”神色动作之间恭敬了许多。
仙侍引着阿尝进了凌耽仙府的后院。仙府的后院因为都是花草树木,除了一个上上下下都涂了金漆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的亭子外,倒没有别处那么吓人。
院中一眼泉水,蓄了清澈见底的浅浅一池水,水边密植着花树,因灵泉滋养,长势喜人。
仙侍指着中间的这汪泉水道,“我们这眼灵泉倒是天宫的独一份,在里面泡一泡能顶百年修行。”说罢将已经昏迷的狐狸半浸在泉水中。
阿尝依样也将子苏放了进去。
泉水润泽着狐狸的皮毛,仙侍看它们仍不睁眼,道,“伤得这样重,何不先服一棵绛篱草?”
“绛篱?”
仙侍点头笑道,“我们仙府因为有这眼灵泉,在泉边种了许多绛篱。绛篱草是稀罕物,只怕三界加起来也没有我们这眼灵泉滋养的多呢。”站起来带阿尝走到泉眼旁边,指给她看泉边的几颗红艳艳的绛篱草。
“以前有满满一圃,长了上千年,后来被玄玑仙君一棵棵连根都给我们挖走了,如今就剩了这么一点。只怕还要再长上千年才能恢复旧貌。”
仙侍忽然对阿尝神秘一笑,满眼都是八卦的小星星,“玄玑仙君不会是都送给姑娘了吧?我第一次见到姑娘,老远看着,就觉得是我们府里的绛篱滋养出来的,身上都是仙草的灵气,我给它们浇了几百年的水,离得多远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阿尝默然无语,过了很久才道,“是,我那时受了重伤,他都送给我了。”
仙侍道,“我看玄玑仙君一棵棵的足足挖了好几百年,姑娘这伤真够重的。玄玑仙君每次都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根,这是挖了还要拿过去给姑娘种吗?没有这里的灵泉灌溉,这东西只怕在其他地方都难长。”
阿尝到季玄的盈昃府门前时,季玄也刚好回来,一脸倦色。
“天帝罚你了?”
季玄摇摇头,拉阿尝进门,“没有,只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监天司的太角仙君已经派了许多精通阵法的仙官,去人间彻查还有没有类似的血煞阵。”
“那个血煞阵是为了破什么封印?”
季玄带阿尝穿过庭院,进了自己的屋子,才说道,“我担心是与宙衡有关。”
阿尝在他的榻上坐下,“有人还在找宙衡?”
季玄道,“嗯。我一直放消息出去,说宙衡在我手里,才惹得他们频频来找韶云司的麻烦。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不再理我,似乎对宙衡藏在哪里有点眉目了。”
阿尝道,“你不是也不知道宙衡在哪?”
季玄走到自己案前的位置坐下,看着面前的卷宗道,“我不知道宙衡在哪儿,但我一直有一个猜测。”
“你猜出来在哪了?那你要去找宙衡吗?”
季玄道,“我倒是不希望宙衡现世,但是却怕被别人先找到宙衡。”
阿尝问,“天帝怎么说?”
季玄道,“我探了探他的口风,帝君只说,让我小心行事,还惩戒我说,我得明白,坐在这种位置上,有这种修为,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一不留神就可能会牵连无辜,不可再任性胡闹。”叹了口气,“说得倒也没错。施岚和子苏怎么样了?”
阿尝道,“已经在泉水里浸着了,还没睁眼。”顿了顿,又慢悠悠道,“我走之前,已经给他们一人喂了一棵凌耽那里的绛篱草。”
季玄转过身看着阿尝,他坐在窗前,背着光,阿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片刻,季玄没事人一样点点头,低声道,“我欠他们二人的修为,一定会帮他们补上。”说罢就觉得这话耳熟,正是阿尝前些天说本熊的话,现在忽然十分理解阿尝的感受,不由得自己也笑了笑。
阿尝也跟着笑一笑,幽幽道,“只是有时候欠人的实在太多,简直不知道该从何还起。”
季玄忽然道,“那就算了吧。”
“算了?”
季玄道,“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想要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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