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背着白玉走了数百步,直到白玉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某人依旧还在这么慢步走着。
“文才兄,你怎么了?”周围的氛围有些奇怪,白玉默默地看了看马文才的侧脸,轻声的问道。
“别说话。”让我再感受一下。
马文才敛了敛目,看样子,依旧没有将某人放下来的打算。
白玉不清楚对方的想法,却也感受到了护着自己身形的右手并无放松的趋势,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马文才手上还有匕首,白玉不敢强来,唯有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二人维持这个样子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马文才虽然在想事,但好在路并未走错,等马文才再也抓不住那抹感觉的时候,他这才稍稍将身子停住,微微侧了侧脑袋,回问道:“你之前,说什么?”
他好像记得他说了什么?
白玉之前是担心某人,可现在,马文才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他之前的样子,应该也是在思考什么东西,她再就此事问若对方不欲和自己说反而有些尴尬。她思忖了片刻,莞尔回道:“没事。”
说话的同时,看着自己身下的少年,白玉突然想起,某人十岁那年,好像她也这么背过他。
不过,那时候他还小,而他们各自都有伤,如今彼此的角色倒是倒了过来,也是有趣。
“对了,你之前哪里找到的匕首。”白玉本想让某人将自己放下,这边刚欲开口,无意间一瞥,马文才还握着的匕首便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不由得一惊。
这孩子从哪里拿的武器?之前她怎么没看见?
“你说这个?”马文才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的匕首,道:“我一直都带着的,不必意外。”
“一直?”白玉被这个词微微惊讶到了,她还在马府的时候,她不记得这孩子有随身带兵器的习惯啊?
“嗯。”马文才想了想,又补充道:“弓箭不易携带。”
所以他才选了匕首。
这是马文才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没有具体说明,可白玉却也理解。
而单看对方说的如此自然,白玉难免有些疑惑。
她离开的这几年里,太守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之前只能梦到他的未来,而关于这孩子在书院的那几年和她走后的那几年,她完全无法知晓,这其中,是否还有着一些比较重要,而她又不知道的事?
白玉敛了敛神,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文才兄这么干脆的背着我走了这么远,就不怕我是细作,趁机杀了你?”
“嗤~那你是细作么?”看白玉问的随意,马文才反问的也很是随意。
“...”白玉默了两秒,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嘴角稍稍勾起了一抹弧度,微微有些认真的回道:“若我说是呢?”
项间抵住了一抹冰冷的东西,马文才原本还有些随意的眼神突然便深邃了起来。
...
墨屋
秦道子在屋前的洗墨池池前垂钓着。
今日的天气还不错,不是太热,也没有太阴,洗墨池这边毕竟许久都没人生活,池水的颜色也早已恢复了清澈,秦道子让阿穆把桌椅摆好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坐在了池边开始垂钓。
早前知晓自家师父有了垂钓的想法,阿穆还曾劝过一二。道是此处池水清澈见底,水中之物一目了然,哪怕秦道子钓上一天,怕也是浪费时间,还不若自己和自己下下棋的好。
秦道子当时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对阿穆回道:“阿穆不懂,我在钓鱼,也在‘钓鱼’,总有鱼,会上钩的。”他理了理自己的鱼竿,说话的同时,也将其抛了出去。
池面被鱼钩的侵入微微激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波,由小极大,慢慢的向着四周散去。
阿穆的道行哪里有秦道子厉害,看着秦道子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些幽怨的嘟囔了句:“师傅又在忽悠阿穆。”便也不再在这件事细究。
她今日的任务还有些重,师傅既然愿意,也就由他吧。
阿穆最后检查了一番,发现秦道子已经优哉游哉的开始吊起了鱼,这才放心的离去。
秦道子在洗墨池边的大树下一坐就是一上午,他也不觉无聊,饿了便从一侧拿一些阿穆提前备好的吃食来吃,渴了身边也有茶水,水面一上午都没有动静,可秦道子的耐心却是极其的好。
终于,一片树叶从树间落下,然后轻轻的掉在了水面,带起一圈微漾的水波,感受到此间动静,秦道子的脸上出其的有了一抹变化。
他勾了勾嘴角,给一侧干净的茶杯优雅的续了杯水,继而头也不回的道:“来了?”
“知道我要来?”身后之人问。
“不知道。”
“....”某人默了两秒,缓缓地走了上前。
“坐吧。”秦道子把茶杯递了上去。
“饿了么?来,尝尝阿穆的手艺。”提及自家小徒弟,秦道子的耐心显然极好,甚至话语间还柔和了几分,坐在对面之人看了看桌前的东西,笑着摇了摇头。
☆、第64章
这是白玉第二次在尼山书院看到秦道子。
昨日有马文才在, 自己目前的身份又彻底换了个样,白玉不敢,也不可能轻易的和秦道子熟稔的交谈。
她原以为没人能认出自己,哪曾想,看秦道子这意思, 不仅认出自己了, 还知道自己一定会来?
此事毕竟事关重大, 白玉虽心有猜测, 但却是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而后看着面对洗墨池整理鱼竿的某人,她怡然自得的从桌上端起了茶杯小泯了口。
对方不说话,白玉索性也不说话,总归这会儿时间还早, 今日日落才是最后的期限, 她只要在这边压住了秦道子, 此次实战课,便是细作赢了。
细作的任务是阻止友军完成任务,方法不计, 暗杀亦可,阿穆告诉白玉身份的第一时间,白玉也只是微微愣了愣, 随即便迅速恢复了正常。
众人都怀疑各自周围存在着细作,因此防备心极强,若是轻易动了那一个人,只要那人长时间没出现在人前, 那么他最后见着的或是最后待在一起的人,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梁山伯的那个提议,对友军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但白玉既然知道自己是细作的身份,又怎会明知前方设有埋伏她还傻傻的往里面钻呢?
不要忘了,她的任务,只要能阻止友军完成任务,那就算细作赢了。
而阻止人的方法,有谁规定一定要将人解决?
友军方,若是笨些,可能到日落都不定能找到秦道子的住所,但这里面有梁山伯这个未知,白玉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但倘若为敌,而某人本身又博学多才,白玉相信,只要给对方点时间,找到这个地方,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撇开这个不谈,若对方找到此处,无疑是友军赢。可兵法有云,险中求胜,擒贼擒王。可以说,白玉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中途动手!
有什么威胁,能比得上自己手中握住了对方最后的底牌来的大?
秦道子要是在自己手中,白玉可以拿来威胁友军,也可以将其转移阵地,无论怎么看,只要找到秦道子,那白玉获胜的机会便几乎是十拿九稳。
其他的细作算什么?她白玉不需要旁人帮忙,仅单单靠自己一样可以获胜,又怎会存在误杀的情况?
主动提出和王蓝田一组,是白玉临时起意之后觉得不错的一个想法。
王蓝田不学无术,腹中没有丁点墨水,白玉和他一组,既好忽悠,又好借他的手帮自己打打下手,白玉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但是,马文才突然横插一脚是她丝毫没有想到的。
可那个时候,马文才的话都说到了如此份上,若是白玉拒绝,不仅会招来那孩子的不满,说不定还会招来怀疑。
因此,白玉思虑一番之后,还是直接放弃了找王蓝田一组的想法。
如今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秦道子既不惊讶,也不意外,要说对方不知道些什么,白玉是不信的。
可白玉如今真是因为拿不准秦道子究竟了解到了多少,这才不敢轻易开口,以免一来便将自己的底牌漏了出来。
她这边思忖的时候,秦道子已经理好了自己的鱼线再次将鱼竿抛了出去,随后从一侧的桌上拿过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抹了抹自己之前弄湿的双手,自然地说道:“你似乎不着急?”
对方终于说话了,白玉闻此莞尔一笑,道:“先生说笑了,英台为何要着急?”话至此,稍做一顿,又试探道:“该急的...难道不是先生么?”
秦道子似乎也没想到白玉会这么一说,先是有些微愣,随即无声的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友不必试探,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我这边,也恰好有些问题,想问问你。”秦道子这话说的很是坦荡,他也不去扯那些弯弯绕绕,直接直白的告诉白玉,你想问,你就问,而我这边的问题,也请你回答一二。
“先生,长者也,先生先请。”白玉才不会凭着秦道子这一句话就将自己心底的疑问问出。
秦道子这话,画面的意思倒是简单,也直白,乍一听让人不觉有异,可细细品味,白玉还是能发现某人内里的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