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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腰(沉絮)


忽地,唐慎钰脚步放慢了,又发愁起来。
现在距离腊月初八还远着呢,阿愿总不能挺着大肚子拜堂吧,其实把大婚的日子调到这两个月就可以了,也不会显怀。
就是……
唐慎钰脸上臊得慌,手抓了下脖子,就是得赶紧和陛下说这事了,哎,估计陛下会生气,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廷杖他?
应该不会。
陛下还是很疼惜阿愿的。
现在该给阿愿准备个什么礼呢?
唐慎钰细思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阿愿怀孕了,那就是开花结果,他将市面上能买到的新鲜瓜果,譬如什么葡萄、花生、红枣、核桃、荔枝、佛手、香瓜、龙眼……都买到,既是好意头,又算是解了她的谜题。
唐慎钰抿唇笑,翻身上马,兴高采烈地朝西市去了。
采买了一下午,满满装了一马车的新鲜瓜果,落日余晖如碎金般撒在青石地上。唐慎钰斜坐在车边,神情愉悦地朝公主府赶去。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的,等会儿见了阿愿,该说些什么?保证些什么?
阿愿是孤儿,正巧他父母也早逝,幽州那老头子不曾管过他一日,虽说姨妈姑母待他极好,到底还是隔着的,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等明年,他和阿愿的孩子出世后,他们就有个家了,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了。
正想着,唐慎钰就到了公主府的角门。
离得老远,他就看见门外守了八个披坚执锐的侍卫,神情严肃,持刀来回巡守着。
唐慎钰心里泛起老大的嘀咕,公主府平日守卫是森严,可也绝到不了这般地步,难道出事了?
他忙跳下马车,疾步奔过去,还未到跟前就被人拦住了。
“怎么回事?”唐慎钰蹙眉。
府里的侍卫总管躬身行了一礼,面露难色:“唐大人,上面下命令了,今儿不许任何人进入。”说着,这侍卫总管咽了口唾沫,特补了句:“包括您。”
唐慎钰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人逢喜事,还是能镇定下来的,笑着问:“可是公主出事了?”
侍卫总管摇了摇头:“这下官倒不知了。”他晓得唐慎钰是准驸马,还是饶了几分,眼珠左右看了圈,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殿下丢了件御赐的宝物,正查着,一概不许人进出。”
唐慎钰更疑惑了,今年陛下赐下的首饰古玩数不胜数,也没见阿愿这么在意过,这是托词,府里肯定出事了。
“那正好。”唐慎钰笑着往里走:“本官出身北镇抚司,专门干查案审讯的,我进去瞅瞅。”
“大人留步。”侍卫总管横身拦住唐慎钰,脖子都窘红了,连连见礼,“求大人不要为难下官,公主下了死命令,若是放进来一只苍蝇,就要下官的人头!”
“啊?”
唐慎钰越发迷惑,苍蝇?
他和阿愿约好了今儿傍晚见的,她知道他要来的,怎么会这般疾言厉色。
难不成发生了宫变?阿愿被控制住了?
可是这两日朝野内宫还算是风平浪静啊,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
唐慎钰一时间不晓得拿不准主意,这些侍卫都是陛下派到公主府的,若是强闯,那便和闯宫差不多,他拉着马车去正门和另外几个角门试试运气,哪料皆吃了闭门羹。
无奈之下,唐慎钰便只能坐在马车里,静等待消息。
他拿不准了,究竟是出事了?还是阿愿在同他开玩笑?难不成是褚流绪那疯女人回来闹事?
不知不觉过了近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忽地乌云密布,遮盖住了朗月和星子,闷雷声阵阵响起。
唐慎钰盘腿蜷坐在车内,他几乎一整日没用饭,跟前倒是一堆瓜果,可他完全没心思吃。
车顶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不多时,雷雨倾盆而下。青布车帘子被风雨打湿,来回地摇晃,有些许微蒙雨丝吹进来,飘在人身上,凉飕飕的。
唐慎钰实在是等不得了。
于是趁着天黑和暴雨,走出马车,避开那些门口的侍卫,翻身越墙,原本想着下这么大的雨,府里的守备应当不严,谁知事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偌大的公主府,以阿愿的小院为中心,一层一层地加严防守,那些侍卫甚至还用铁链牵着獒犬,打着伞和灯笼,来回巡守。
就算他再愚钝,现在也明白了几分。
府里似乎并不是因为盗贼而封闭,而应该是,在防着他。
到底怎么了。
唐慎钰心里慌慌的,几乎没淋成了落汤鸡,遥遥望着远处主院的灯火。
他从前孑然一身,不怕死不怕事,可现在他有了妻儿,就有了顾忌。
阿愿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这边,沉香斋
外头风雨大作,屋里静谧无比。
春愿独坐在西窗边,怀里抱着小耗子,木然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猫。小耗子似乎晓得主人今日不太对劲儿,不再顽皮嬉闹,乖乖地卧在主子腿上,时不时地用头轻轻地顶着主人的小腹,发出喵呜喵呜地叫声。
春愿两眼紧盯着书桌山摆着的青铜冰鉴,里头的盛满了冰,融化了大半,溢出了些,在桌子上积出摊小小的水块。
冰鉴里放置着个食盒,里头,装着乌老三的脏物。
春愿早都知道唐慎钰打晌午开始就要见她,知道他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甚至知道,他现在就在小院外的某个黑暗处。
她想找他对峙,可又害怕知道真相。
她想过了,就这么混下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她就明白唐大人让她当假公主,是利用她,没关系,混着混着就过去了。现在,他似乎也渐渐地喜欢上了她,这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啊。
所有事都能混、都能装作不知道、都能自欺欺人。
惟有一件,她混不过去。
春愿想起了好多年前,她刚被小姐买回去的时候。
她是个又瘦又小又脏的泥猴子,小姐命她盘腿坐进浴盆里洗身子。
她这辈子第一次用澡盆,第一次在一个陌生女人跟前脱光了,羞得她环抱住身子,蜷缩成一团,越发像小猴子了。
小姐拉了张小矮凳,丝毫不顾及什么花魁千金的架子,大剌剌地分开.腿坐下,不住地给她身上撩热水,还用手给她搓身上的陈年泥痂,又给她打香胰子,笑骂:“害什么臊,咱俩身上的物件都一样,哎呦,当年我逃难过来,比你还脏哩,那灰一卷一卷地往下掉。”
她又想起了去年。
她和小姐同睡一榻,一块幻想着将来的好日子,小姐要当人家的夫人,她要学写字管账。
现在细想想。
早在留芳县时,在小姐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就留心到不对劲儿了。
唐慎钰让她去找金香玉借衣服被子,命她先去马车,那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去撒尿了,可为什么他的手上带着血?他究竟去哪儿了!
他和周予安一块进留芳县,他去找老葛,周予安去哪儿了?
他说周予安去给小姐搜罗古玩字画去了,可那晚,她明明看见他背着装了字画的包袱来欢喜楼。
从去年到现在,她沉浸在了唐慎钰编织的精美曼妙的情爱中。
只顾着和那男人厮混调情,却忘记了小姐去世了,忘记继续怀疑周予安,进而继续查下去。
就两件事。
小姐并没有生过孩子。
还有,周予安那晚上肯定在欢喜楼,这就意味着,小姐,小姐她本有机会活下去的啊。
春愿放声大哭,狠狠打了自己两耳光。
她真不是个东西!
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
春愿哭得几乎昏厥,她晓得自己怀孕了,不能情绪太激动,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邵俞!”
春愿喝了声。
门吱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邵俞弓着身,踏着小碎步进来了,他晓得今晚不对劲儿,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抬眼一瞧,大吃了一惊,公主几乎哭成了泪人儿,眼睛鼻子通红,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汪了一秋寒愁。
邵俞忙跪下,手抱在胸前连连祷告:“主子,奴婢不晓得您为何这般伤心,您要是生气打骂通奴婢都行,可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春愿抹去泪,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邵俞点头,眼里含着担忧。
春愿把放地下,冷声道:“准备一下,去鸣芳苑行宫。”
这场雷雨,来得急,去的也快。
乌云褪去,一弯明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天边。
官道上漆黑泥泞,从长安的方向过来数十人,前头有举着火把、灯笼开路的侍卫,后头有守护的卫军,中间是四驾的华车,离远看就像条火龙,朝鸣芳苑去了。
在公主凤驾后头,紧随着辆轻便的青布围车。
唐慎钰手里攥着马鞭,他身上的官服湿着,衣角往下滴着水,有那么两缕发丝站在侧脸。
郊外冷,尤其下过雨后,从山林子里钻出股寒气,四面八方袭来。
唐慎钰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个时辰前,雨停后,阿愿就出府出城了,未曾召见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
他怎么能放心,一路跟了过来,一旦有靠近的苗头,那些杂碎侍卫就拔剑,把陛下搬出来了,呵斥他离远些。
经过六月是非观那遭事,唐慎钰原本都戒酒了,可他这会子心里乱,猛喝了好几口烈酒。在出城的时候,邵俞派小太监偷偷给他擩了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将他的平静彻底打乱。
留芳县,乌老三。
乌老三是谁他倒不清楚。
但留芳县三个字,他可太清楚了。
当初他去留芳县前,掌握的有关沈轻霜的卷宗上,记载了沈轻霜来历平生,许多事都是寥寥一笔,譬如阿愿,这么重要的人,也只有一句话:沈轻霜贴身婢。
那么乌老三是谁?
能让阿愿在一日间变化这么多,绝非常人,定和沈轻霜有关,而且,可能是个知道沈轻霜底细过往的人。
如果真存在这样的人,那就……麻烦了。
唐慎钰呼吸粗重,连喝了数口烈酒,可腔子里依旧冷冰冰的。
之前他着急地想见她,想知道公主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现在,他竟想躲起来。
他要失去阿愿了么?
唐慎钰就这般紧跟在车驾后头,在官道上摇曳了许久,进了鸣芳苑。
那些侍卫这回倒是没阻挠他进皇家园林,但却不叫他接近行宫。
他心乱如麻,在弄月殿外来回踱步,甚至想买通小太监,将邵总管叫出来,可这都是徒劳的。
弄月殿也和公主府般,被侍卫围了起来,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人进不去,也不出来。
唐慎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了,只觉得头重脚轻的,也有些晕眩,可脑子是清醒的。
他坐在台阶上,极力地思考着对策,想着能用什么话术把她哄好了,可一旦沾着沈轻霜,她就是一根筋,无法变通说通的。
唐慎钰燃起一丝希望,对,哪个当娘的会不再乎孩子呢,大不了,他们把这个孩子赔给沈小姐,就,就当成沈小姐孩子转世来抚养。
唐慎钰就这般惴惴不安了一晚,临到黎明时,他终于撑不住了,头枕在胳膊上,刚刚闭上眼,忽然听见背后的弄月殿传来开门声。
唐慎钰屁股如被针扎似的,立马弹起来。
这会子天还未大亮,宫殿外悬挂着的灯笼还燃着,阿愿从弄月殿里走出来了,她盛装打扮,穿着身牡丹红宽袖长袍,头发梳成灵蛇髻,发髻上簪了支金步摇,化了妆,面容平静而绝美,看不出任何伤心痛苦的痕迹。
唐慎钰有些恍惚了,忙往台阶上冲:“阿,公主!”
春愿接过邵俞手里的食盒,拎起长裙,慢悠悠地走下台阶,走到唐慎钰跟前,看着眼前这个颇有些狼狈的俊朗男人,笑着问:“在外头候了一晚?”
“哦,哦。”唐慎钰木然地点头。
她还和之前那样温柔可亲,只是,眼里布满血丝,透着冷漠。
“殿下,我想和你单独聊几句。”
“好呀。”春愿颔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未央湖。”说着,她停下脚步,扭头对身后的男人笑道:“就像上次一样,你划船,我坐船,咱俩说悄悄话。”
昨夜下了暴雨,未央湖面浮起团厚厚的浓雾,湖边的垂柳枝条浸泡在水里,天还阴着,仿佛又在酝酿着场雨。
春愿坐在软垫上,把食盒放在脚边。
她侧身,撩了把湖水,凉飕飕的,用余光瞧去,唐慎钰这会儿正站在前面撑船,他身上穿的官服虽说干了,但经过雨,就显得皱巴巴的,这人一直盯着她看。
“看什么呀。”春愿手背附上侧脸,“我都脸红了呢。”
唐慎钰越发担心,只要她不提不说,那么他就装不知道,昨晚上这篇就此翻过去。“你给我的谜,我好像猜到了。”
“是么?”春愿笑道:“你过来坐,同我说说猜中了什么?”
唐慎钰把桨横放在船头,小心地走过去,他单膝下跪,还像过去那样,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胳膊,笑着嗔:“早起凉,怎么不披一件夹的?”
春愿温柔地望着他:“你还没说,猜到什么了?”
唐慎钰手附上她的小腹,“是不是有了?”
“嗯。”春愿没有否认,“再过几天就两个月了。”
唐慎钰大喜,立马抱住她,满腹的惊慌和不安消散了大半,有意无意地提醒她:“真的么?你肚子里真揣了个小人呀。”
“对。”春愿推开他,从身后拿了个厚软垫,放在船上,下巴朝前努了努,“你坐下,咱们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唐慎钰心又七上八下起来,他默默坐下。
忽然气氛就静默了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惟能听见哗哗水声和水鸟尖锐的叫声。
不知不觉,船已经行至湖心,岸边守着侍卫和邵俞。
唐慎钰心想着,她没有在公主府说话,挑在了鸣芳苑的未央湖,避开了下人,说明还是在乎他的,不敢将情绪和秘密展现给外人。
“大人,你现在高兴么?”春愿忽然发问。
唐慎钰身子一顿,迅速思索着对策,他点了点头,手按在她腿上:“我当然高兴了,我无父无母,如今有了你和孩子……”
春愿打断他的话,上下打量他,点头笑:“你是该高兴,短短半年内连升两级,二十四岁就做上了从三品的高官,朝中哪个人有你爬的快?你即将尚公主,备受皇帝宠信,深得首辅依赖,打击政敌,呼风唤雨,大人,你真的好厉害。”
唐慎钰望着她,笑道:“阿愿,你在臊我?”
春愿摇了摇头,“我在说实话。”说着,春愿手覆上他的脸,温声问:“大人,你这些荣耀都是怎么来的?”
唐慎钰抿了抿唇,强笑道:“是因为你。”
春愿抬手就打了下来。
啪地一声脆响。
唐慎钰左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说错了。”春愿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依旧温柔地笑:“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沈轻霜,那个腊月廿九死在我怀里的女人。”
唐慎钰呼吸粗重,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场是非,说到底还是因为沈轻霜。
“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唐慎钰深呼吸了口气,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定定道:“是谁在你跟前挑唆什么了?阿愿哪,小姐临终前没有怪任何人,她把你托付给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还是你丈夫,你孩子的爹。”
春愿眼里浮起泪,她扭转过脸,不想看他:“要是放过去,我就信你了。”
说着,春愿忽然浑身颤抖,她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冷静些,淡漠地看着他,嗤笑道:“大人哪,你和周予安那种富贵窝里长大的贵公子不一样,你从小就要戴着面具做人,看尽了人情冷暖,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套子,都会不知不觉地引导我,就譬如方才,你说,我家小姐临终前没有怪任何人,你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了,然后说小姐会原谅你?”
唐慎钰收起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呦,不装深情了?”
春愿摇头笑,看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给我说,你到底做错什么了。”
“我有什么可说的。”唐慎钰双臂环抱住,冷冷睥向女人,“我不晓得你听什么人挑唆了,就在这里折磨了我一整晚。如果你非要逼我说做错什么,那好,我就给你说一件,我做的唯一错事,就是喜欢上了你,这下满意了么?”
唐慎钰叹了口气,去拉女人的腕子,试着用半年前那种冷硬理智的口吻,给她讲道理:“好了,不要再耍孩子脾气了,你昨晚闹了那么一出,说不准宫里听闻什么消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郭太后对咱俩虎视眈眈的,你不是一直把宗吉当成亲弟弟么,他听说你连夜去鸣芳苑,肯定会担心的。回去吧,听话,咱俩现在都不太冷静,我陪你去殿里睡一会儿,醒来后,咱们好好说会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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