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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姐弟恋(东边月亮圆)


名单第一位,就是她哥余景洪。
这哪是请客,分明是“鸿门宴”。
岳阳:“快冬至了吧。”
他连初一十五都分不清,谈恋爱以后才开始关注这些。
因为余清音是端午包粽子,中秋做月饼的人,越传统的节日越要大操大办。
她道:“还有半个多月,先过感恩节。”
中外兼容,这日子过得实在充实。
岳阳嗯一声,眼看快来不及,带上早餐赶紧走。
走到地铁站,他正好把牛奶盒子和擦完嘴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与此同时,余清音刚出门。
她下楼梯的时候还在看手机,没留神踩了个空,一屁股坐在阶梯上。
瞬间的疼痛让她倒吸口气,不敢马上站起来。
过了会,她自我诊断没啥问题,但左脚还是不敢太用力,全靠右脚踩自行车。
一路到学校,她就觉得好得差不多,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教室里虽然温暖,不过天一冷,大家上课的积极性就大不如前。
余清音掐着点来的,居然还算到得早的。
她坐在张颖华边上:“若馨又不来吗?”
张颖华无奈:“我叫她好几回,愣是不起床。”
她也没办法,只能先出门。
余清音:“老张的课,她胆子够大的。”
她的担心很有道理,一上课就点名了。
张老师锐利的眼神扫过教室:“再有一次就挂科。”
明知和自己无关,身为学生的天性还是让余清音低下了头。
她小声道:“若馨危矣。”
张颖华附和:“还不止这一科。”
两个人对视一眼,苦笑摇摇头,各自把书本翻开,上完课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分道扬镳。
余清音下午要见盛京投资的人。
她回家换了身衣服,化妆后去坐地铁,来到熟悉又陌生的金融街。
岳阳在这一片上班,他们有时候约会见面都在附近,但今天是为工作来的,总叫人感觉不一样。
余清音面对高楼大厦,仰着头微微眯着眼,躲开那些阳光下的玻璃反光拍张照。
她发给男朋友看,没等回复就把手机放回包里,朝着国贸大厦走。
国贸大厦是新盖的,很符合大家对金融行业的刻板印象,大厅的地板恨不得打蜡,空气里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来来往往的人西装革履,连闸机都有一层冷酷的结界。
不是员工进出得在一楼的前台登记,再让保安帮忙刷卡。
就这物业费,一个月不知道得交多少。
当家的人惦记着这些柴米油盐,算计着登上电梯。
某一刻,余清音觉得自己像是都市剧里的女主角,鞋跟的声音哒哒哒响。
她气势都跟着变了,整个人抖起精英范。
可惜,要见的人比她还能抖,话里话外说着“我们盛京如何如何”,仿佛看上新漾是纡尊降贵。
这都没合作呢,就如此盛气凌人,以后还不定怎么样,余清音又不是上门求着谁,心里老大不乐意。
她道:“Tracy,要不资料你留着看,我晚上还得去趟电视台,先走了。”
Tracy可有可无点点头,大概资料到最后的归宿也是进碎纸机。
余清音自己下楼,看一眼手表,心想比预计的快。
她有多余的时间,打了个车直奔电视台。
今天是陈姐第一天上班,她拎着袋子背着包,里头装的全是化妆品和工具。
许致远看了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最近也没有毁容,怎么忽然要这么大的工程。
然而他敢想不敢问,打过招呼就安安静静地看网络课。
陈姐有心说两句话,又怕打扰他的学习,只好保持静默。
两个人独占一小间化妆室,面积不过七八平,此刻却空旷得像是大平层。
直到余清音的出现,才算是打破僵局。
她在楼下打包了晚饭和饮料,推门而入:“陈姐,先吃点再弄吧。”
陈姐拿着刷子:“定个妆就好。”
她说着话,白色的粉末跟着弥漫。
余清音护着自己奶茶的吸管,一边说:“挺直。”
不用指名道姓,许致远都知道说的是自己。
他赶紧贴着椅背坐好,下巴绷得快抽筋,双眼直视前方,顺便把腿合上,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
这才像话,余清音:“形体不是光上课就有用的,平常也要保持。”
说起形体,许致远就头疼。
他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目前为止在学习上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这门,三不五时还被“告家长”。
做差生的滋味他算是体验到,尴尬地用手挠挠脸。
爪子还没碰到脸,陈姐拦:“别动别动。”
许致远马上像是被施法,手停在半空中。
他过了会才放下,问:“今天谈得怎么样?”
余清音倒也不避讳在陈姐面前提及:“宣告破裂,目前来看还是天凌好些。”
是哪家公司,许致远其实都没意见,也没甚么想法。
他问了等于白问,只是同步下最新情况,点个头表示知道。
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余清音似笑非笑:“早晚我找个地方把你卖了。”
许致远嘿嘿傻乐,把网络课的进度往回拉三分钟。
余清音塞给他一个汉堡,坐在另一边跟陈姐聊工作。
新漾每个人的活动都不多,重心还是放在学习上,但全堆在陈姐身上就不轻松了。
她几乎每天都有安排,明天还得跟赵琦去拍个运动品牌的广告。
资源,是人家赵琦自带的。
余清音白捡这么大一便宜,提前示意:“赵琦比较有主见,有事你们商量着来。”
说是商量,陈姐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我们在微信上聊过,没啥大问题。”
那就好,余清音心里松口气,又说几句话去社交。
不光聊天,还给所有人订了奶茶和水果。
其实许致远录制的出场费并不高,架不住中央台的面子大,谁都不会轻易得罪。
况且钱不钱的一回事,对知名度的提升再好不过。
许致远只要一直能上这档节目,头顶就能挂着根正苗红的四个字。
多少三四线的艺人都捞不着的机会,对新漾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余清音把握机会,在这儿初步建立了点人脉,这两天正钻营着把陈颂蕴塞进《历史讲坛》的拍摄。
别看只是一期露脸三五分钟的角色,抢的人还不老少。
余清音也没大把握,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怎么着的,她觉得天命得更眷顾她一点吧?

在经过不懈地努力, 余清音没能成功把陈颂蕴运作进《历史讲坛》。
但她的苦心经营也没白费力气,转手捞到了一期《新汉语》的录制。
比赛虽然针对的都是外国人,不过为了更加贴合主题, 出题人得穿着汉服念题目。
别看是花瓶一样的角色, 竞争仍旧激烈。
陈颂蕴还得去试镜, 最终以普通话说得挺好的优势拿下个名额。
只是她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缺乏面对摄像头的经验——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好像十二点钟声前的灰姑娘。
这种情况, 余清音倒是见过几回的。
等从电视台出来,她道:“晚上咱们跟许致远吃个饭。”
陈颂蕴坐在副驾驶上才缓过神来:“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地倒吸气。
余清音看她刚刚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把车里的暖气先调到最高:“没事的, 适应适应就好。”
陈颂蕴拼命咽口水:“我碰见过最刺激的场面,是没写作业被老师抽查。”
由此可见, 她的学生生涯其实无甚波澜,每步路都走得很符合大众对考上B大四个字的印象。
余清音:“那比许致远还强点, 他第一次上台猛打嗝。”
得亏当时场上有一百位选手,并没多少人注意到。
别人的“不幸”, 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自己的悲哀。
陈颂蕴陡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说:“我的普通话还得加强。”
她现在签约了, 就不能只有兼职的待遇。
余清音:“我给你报了两个班, 就在黄庄那儿,周一、周三、周四, 都是你没课的时间。”
学习,真是件永无止境的事情。
陈颂蕴有生以来几乎从未脱离, 在软件上把自己课表所剩无几的空档填满, 一边说:“上课要带什么吗?”
余清音:“我把老师的微信给你, 她会跟你说。”
她说着话打一把方向盘, 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前进不到一公里被堵在红绿灯路口。
陈颂蕴:“不是晚高峰也这么堵。”
这座城市,就没有不堵车的时候。
余清音已经习惯:“你给许致远发个消息,就说我们出发了。”
陈颂蕴一板一眼打字:【你好,清音让我跟你说我们出发了。】
许致远回复;【收到,谢谢】
一来一往,都是客套,可见余清音组织的几次公司大会没多少收获。
当然,新同事之间能做到相敬如宾就行。
她只希望业绩蒸蒸日上,倒没有强求谁要跟谁做朋友,一路走走停停到太阳宫。
许致远搭地铁,来得还更早。
他已经在餐厅坐下来,喝着免费的茶水。
一看到人,他的背就挺直,身体仿佛装了什么自动反射器,姿态做作得像是在拍杂志封面。
余清音没好气捶他一下:“放松点,太僵了。”
哦,许致远的肩膀放松,再喝一口茶掩饰尴尬。
余清音心想孩子批评多了也不好,把菜单推给陈颂蕴:“看看想吃什么。”
又拿起手机回消息,一边嘟囔:“我要有三头六臂就好了。”
公司大小事都要她亲力亲为,许致远自知帮不上忙,说:“等天凌的钱到账,就可以招人了?”
经过漫长的拉锯,余清音还是跟天凌达成“总投资两百万,占比百分之三十”的协议。
合同她昨天签的,钱得下周一才到,但丝毫不耽误事情。
毕竟大股东是她本人,腰包里还能挤出几十万。
可招人不是光有钱就行的,余清音叹息:“咱们连办公室都没有,看上去比诈骗公司都不如。”
她需要的是时间,百八件杂事堆在头上,恨不得转世为哪吒。
许致远现在好歹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踌躇两秒:“有我能做的吗?”
他明显是豁出去,余清音却只能心领:“你好好挣钱就行。”
许致远其实是客气一问,真要做事只怕会连夜把股份无偿转让。
说实话,要不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他的人生本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不过人生,本来就巧妙。
连余清音都没料到重生让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至此,随便点个菜继续戳手机。
作为公司的枢纽,她一安静,别人好像很难接上话。
陈颂蕴也是嘴唇抿了又抿,才说:“你好。”
面对面的客套,无形之中多出两分尴尬。
许致远不自在挠挠脸:“你好。”
天爷啊,余清音坐这儿都替他们想逃,忍不住吐槽:“相亲都比你们自然。”
不太好笑,但大家都捧老板的场,给面子的嘴角抽动。
余清音无语地用手指点点额头:“致远,你给颂蕴讲讲拍摄的注意事项。”
许致远也算是“身经百战”,颇有些心得可以分享。
他神色松动许多,说:“一定不要光盯着摄影师看,拍出来会死鱼眼……”
陈颂蕴边听边做笔记,时不时点点头,两个人呈现出一种勉强称之为其乐融融的氛围。
余清音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之前看一眼,心里觉得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进步。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场面仍旧在沉寂中,显见得双方已经言尽于此。
许致远能分享的东西说完,就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明明桌上已经没食物,他还在对着空气表演。
余清音乐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她道:“吃完走吧。”
坐着的人都腾地站起来,好像慢一拍会被丢在这儿,堪称争先恐后。
这都叫什么事啊,余清音背上包去买单,把车开到校门口,等人下车后拐个弯去电子大楼。
这楼建得早,受时代局限并不高,里外都透着年纪。
走廊的墙面微微发黄,一层楼分租给十几家小公司,这个点还有几家亮着灯。
余清音要看的第一套在3楼的尽头,面积有一百平左右。
前租户搬走的时候仿佛秋风扫落叶,连灯泡都拆走了,却留下垃圾无数,站在门口看的人都不敢踏进去,脚抬起又收回。
中介赶紧解释:“到时候找人打扫一下就行。”
那要钱啊,余清音觉得能省则省,只用眼睛打量:“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搞装修,这个肯定不行。”
她租这儿是过渡,早晚会把新漾挪到别的地方去,只盼着马上用得上。
客户的需求,中介肯定是知道的。
但不搬出几套烂的,哪里显示得出别的好。
他道:“那我们去看6楼的,那个好点。”
所谓的好点,也不过是墙壁略微干净些。
余清音眉心微蹙:“要都是这种,就不用看了。”
中介跳过中间的几个阶梯,说:“那直接去看12楼的,不过那套贵一点。”
余清音上辈子买房之前,年年跟找房子这件事斗智斗勇。
她攒下许多的教训,可有可无道:“看了再说。”
12楼这套确实好出一大截,面积上也大有可为,即使做了隔断也有宽敞的公区。
余清音用步伐丈量着工位该怎么摆,问:“这个也是一天两块?”
中介:“两块三。”
写字楼和住宅不一样,租金是按每天每平米多少钱计算。
余清音心想加上水电物业,每个月打底都要万把块钱,一睁眼全是支出,是个人的压力都会大,因此她毫不犹豫:“超预算了,没有别的吗?”
这不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吗?中介:“你要是真的想租,我可以再跟业主谈谈。”
余清音:“两块,马上就能签约。”
中介面露难色:“差得太多,我试试吧。”
他到一边去打电话,余清音低着头看邮件。
她在微博发了招聘启事,这两天收到不少的简历。
好些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海投,有点慌不择路的意思了。
初筛一轮,余清音只勾选了几个人的简历。
她心想不能再等人多点统一定面试时间,生怕到时候连这些候选人都没有,左右打量着眼前的办公室,觉得要是讲不了价也没办法,毕竟时间不等人。
出乎意料的,中介居然一个电话就把价格谈下来。
余清音不由扼腕,脑海中回荡着四个字:亏大发了!
不过想归想,她也知道这是底价了,说:“什么时候签?”
关系到提成,中介当然也想越快越好,他在跟房东商量后把时间定在隔天中午。
午休,是学生们忙碌学业中仅有的几个的喘息机会。
余清音下课后飞奔而至,签完量一下室内尺寸,锁好门在楼下的肯德基买了汉堡边吃边回学校。
吃着吃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实现了小时候最大的梦想——随时随地吃快餐。
那些从前觉得永远做不到的事情,好像也在慢慢达成。

刚重生那会, 余清音对世界很疑惑。
她觉得自己是最普通不过的人,既没有含冤而死,一辈子也没积过什么大德, 老天爷选中她实在没理由。
以至于那阵子她最怕下雨天, 唯恐一道雷劈下来修正自己这个小bug。
然而莽着劲冲了这五六年, 现在回头看一看,她其实挺了不起的, 学习、事业、恋爱一件都没耽误。
样样做得极好不敢说, 但确实没辜负再生父母的这段美意。
这样说来,要不新办公室里供个佛堂?
余清音琢磨着这些不符合新时代青年的东西,一边疯狂地下单添置东西。
作为一个不太合格的资本家, 她对外剥削不太擅长,向内占便宜是毫不犹豫, 为了省点钱在大好周末把能薅的壮劳力们都叫来做搬运工。
余景洪七点起床,困得像条狗。
他左看是精神奕奕的徐凯岩, 右看是容光焕发的岳阳,完全无法理解:“不是, 你们都打鸡血了吗?”
又道:“不行,我得先喝杯咖啡。”
余清音都不知道是谁薅谁:“星巴克八点半营业, 干活吧你。”
这劳动人民还没起, 余景洪已经劳动了好半天。
他是典型的手忙嘴不停,看到啥都得嘟囔两句。
余清音对他可不客气, 说:“不许说话,不然罚款了。”
还学法律呢, 余景洪:“你这不合法。”
余清音有违专业, 大放厥词:“我的地盘, 我就是法。”
狂得没边了这都, 余景洪:“岳阳,你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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