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馨才不谦虚:“拍《时尚芭莎》都屈才。”
她向来笃定自己的能力,二十年来从未怀疑。
余清音心想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是环境培养出来的。
某些能力并非是经年累月就能拥有,很多时间的流逝只是代表又长一岁。
不过话说回来,能健健康康又一年就是最大的幸运。
余清音想起上辈子活到三十这件事,心跳陡然加快。
她埋藏在心底深处有个隐忧,深怕此生重蹈覆辙,又觉得老天不该送自己再来短命一遭。
每每琢磨此事,她总有种不安感,面带三分愁绪。
柳若馨发觉她的情绪变化,问:“是不是因为‘绣球’没来你高兴?”
岳阳本来要来给女朋友鼓掌的,可惜临时有工作上的事情走不开。
余清音向来自认是天底下最能体谅人的对象,摇摇头:“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这个天,也不该中暑啊。
柳若馨抬头看一眼,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要不你先发信息骂他几句。”
余清音善解人意:“他们公司一直都很忙,不是故意不来的。”
恐怕最懊恼的还是男朋友本人了。
也不知道岳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柳若馨心想要是自己肯定把天都捅破。
她道:“你也别对他太好!”
男人,说不好蹬鼻子上脸呢。
余清音:“其实他对我也不错。”
就是这话一说,更显得像是粉饰太平,仿佛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似的。
大家现在也不住一个宿舍,掐指一算他们在一起也有一阵子。
谁热恋的时候不是甜甜蜜蜜的,过一阵又归于平淡。
柳若馨不知脑补到什么,尽量委婉地表达:“还是挺怀念你在宿舍的,不像现在,我们斗地主都三缺一。”
余清音好笑道:“颖华还有空跟你斗地主?”
那还真没有,本届法学院有几个公认的“非人生物”,张颖华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刻苦和天赋相叠加,成绩简直是一骑绝尘。
其实很经常的,柳若馨觉得自己住了个单人间,几点睡醒都独自一人。
她道:“我怀疑她也不会斗地主。”
余清音心想人家还看总裁文,可见还是有些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说:“下次咱们约着玩。”
柳若馨对组织聚会感兴趣得多,言语之间想立刻定下个时间。
余清音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的日程安排,挤出个周六下午,不好意思笑笑:“最近有点忙。”
柳若馨啧啧摇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
又说:“没事,我随时可以奉陪。”
作为朋友,她还是很够义气的。
余清音:“走,请你吃下午茶。”
说是她请,其实是男朋友买单。
岳阳因为工作临时放鸽子的道歉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次次都自处于惶恐和不安之中,晚上回家的时候买了烤鸭。
余清音的蛋炒饭吃到一半,举着勺子看他:“不是说晚点回来吗?”
岳阳:“本来堵车了,但比我想象的快。”
他不想连小事都叫她落空,时间点总是往后推。
这差的个把小时,勉强能称之为惊喜。
不过在看恐怖片的余清音还是显得喜出望外,拍拍身边的地毯:“你快坐,鬼要出现了。”
说得好像男朋友就是那个鬼。
岳阳挤在她边上,戴好手套拆开筷子,在饼皮上面放鸭肉和蘸酱的黄瓜条,卷好之后手一伸。
余清音笃信神明,觉得世界上必然有鬼。
偏偏越菜越爱看,眼皮只敢掀开一点缝隙看。
她张嘴咬一口送上门的服务,却被剧情吸引得忘记咀嚼,整个人看着有点呆呆的。
岳阳戳一下她的脸颊:“好好吃饭,不然关电视了。“
他作势拿遥控,一脸的逼人就范。
余清音忽然觉得他将来兴许可以做严父,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小朋友的哭嚎。
再一留神,楼下还真的在打小孩。
岳阳啧一声:“奇怪,咱们刚搬进的时候没这么天天骂啊。”
这阵子吵得他头都大了。
余清音对左邻右舍还有点了解,说:“因为上小学了。”
快乐的童年已经按下暂停键。
岳阳:“才小学,哪至于啊。”
他记得自己是乐颠颠跟个傻子似的,书包一背就去了。
局外人看来没必要,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身不由己。
余清音:“没办法,现在都在超前学习。”
孩子们是怀揣着知识入学,老师的进度自然更快,跟不上的第一步就被落下。
一切赤裸裸地呈现在卷面上,家长们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最为现实的因素。
余清音:“每平房价八万,楼下是掏空两家老人的积蓄买的房,就为孩子上个好小学。成本这么高,想不急太难。”
首都学区房的恐怖,岳阳只知道皮毛,但正好提起,他就说:“我的社保满三年了。”
马上拥有购房资格。
余清音莫名开始吃遗忘掉的晚饭,眨巴眼看着他。
岳阳不知怎么也有点尴尬:“我爸妈说给我买房。”
然后补一句;“没掏空积蓄。”
没啥笑点,不过余清音差点被呛到,捂着嘴咳嗽。
岳阳拍着她的背顺一顺,无奈道:“你小点心。”
余清音:“是你非要逗我的。”
哪来的非要,简直是最最冤枉。
岳阳沉吟半秒,利落地认下:“我的错。”
余清音都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抿抿嘴:“买房挺好的,B市的房子还会再涨。”
单从投资的角度来看,稳赚不赔。
岳阳也是这么想的,摸摸她的头:“将来给你买个家。”
父母对他确实无私,但钱始终不是他挣的,有些事不是他现在能许诺的。
他这么说,余清音也松口气,故作俏皮:“瞧不起谁,我肯定也能买得起的!”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像龇牙咧嘴要给谁来一口。
岳阳:“那我等着吃软饭了。”
软饭?余清音下巴一抬:“可以吃得硬一点,看看我的新版企划书。”
得,岳阳做作地感叹:“看来人还是得有一技之长才行。”
又道:“以后我年老色衰,这地位也保住了。”
余清音知道他想听什么:“全世界最爱你啦!”
好,心满意足了。
岳阳给她再卷一个烤鸭,递过去:“这会吃饭才是正事。”
明明是看电视!
最可怕的部分已经播完,余清音错过期待的画面,闭着眼:“你往回倒,到鬼出来的时候。”
就她这样,能看清什么?
岳阳哭笑不得,还是把手擦干净拿遥控,另外的手牵着她。
那些演绎不出来,光靠想象就能吓死人的情节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
余清音偷偷扬起嘴角笑,觉得自己现在勇敢得能跟巨龙搏斗。
当然,跟鬼暂时还不行,因此她还是吝啬只肯用一点点余光看完整部电影。
岳阳虽然疑心她对剧情的掌握很模糊,但很理智地没有提出,只是认真地看着企划书。
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嘴角微微抿着,手指头在桌面一点一点。
余清音看着他的侧脸想,年老色衰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会永远爱他。
人的念头变化莫测, 余清音的爱意持续不长。
尽管岳阳非常的小心翼翼落笔,还是把她的企划书改得面目全非。
不应该啊,余清音眉头紧锁:“怎么感觉没有多大进步。”
按照一百分制, 她还以为起码能及格呢。
岳阳先亲她一口才说:“你这是要拉投资的, 得写出值百八十万的样子。”
总之潜台词是现在这份暂时不值, 余清音咬着后槽牙:“我还就不信了。”
她捏着拳头只差对天发誓,顺便推一下男朋友:“现在看到你有点生气。”
亲那一下果然没错, 看来晚上只有吃素的份。
岳阳乖巧地躲到一边不惹人烦, 憋屈地在餐桌办公。
余清音独自占据两米长的大书桌,到客厅里倒水的时候问:“是不是有点不满意?”
岳阳敲键盘的手一停,回过身张开怀抱:“绝无此意。”
说话就说话, 老想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余清音斜眼看他,头发一甩就走了。
岳阳有一种自己成了她甲方的感觉, 心想老是把成果退回的人很该遭受点“报应”,无可奈何摇摇头。
余清音其实也没真生气, 就是闹着玩的。
她只是有点烦这个企划书老是写不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唯一的好消息, 大概就是家里有个随叫随到的咨询师。
余清音被惯得厉害,思路卡住就扯着嗓子喊:“岳阳岳阳。”
岳阳lian的an都顾不上打完, 立刻站起来应:“来了。”
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他都跟飞一样。
余清音扁扁嘴看他:“你为啥说我不具体?”
岳阳挑的刺太多,自己都忘记。
他弯下腰凑近看, 顺便再占点便宜。
到底是有求于人,余清音哼一声没说啥。
岳阳见状把笑憋回去, 手指在A4纸面上划过:“发展方向是很重要的, 你光说会扩大经营是假……。”
后面的词是跟同事说话常用的, 跟女朋友可得收着点。
可惜收得太晚, 余清音:“我要是玻璃心,今晚先炸你。”
她哼哼唧唧表示不满,圆脸都像是下一秒要爆炸的大气球。
岳阳还是抱住她:“我们宝贝才不会。”
又道歉:“我措辞有问题,全是工作上的坏习惯,忘了夸你。你的构思比我们公司很多实习生好,还听劝。”
他们公司招人要求高,专业对口,毕业院校还指定。
这种夸法让余清音勉强觉得些许安慰,也生出好奇:“你上班的时候都很凶吗?”
岳阳对自己的评价颇高:“是专业。”
经手的项目最少都是八位数以上,一丝一毫的马虎都容不得,他在工作上其实有点不近人情,但不妨碍做得好。
余清音只见过他跟同事和客户讲电话的样子,缺乏太具体的想象力。
她撒娇:“所以跟我说话也凶巴巴。”
岳阳觉得刚刚的态度还称不上凶巴巴这三个字,但考虑到平常对她确实很惯着,自我反省:“我错了。”
余清音反倒变张脸:“你对我要求高是为我好,我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当然,她也是普通人一个,被否定有瞬间的不悦是正常。
岳阳:“咱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又说:“明天带你去吃烤肉,吃完咱们逛逛?”
余清音弄乱头发:“算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搞事业。你先欠着。“
答应她的事情,岳阳从来没忘记过。
他点点头答应,再腻歪几句才说:“项目最重要的是落地的可行性,盈利的关键点还不够吸引人。”
余清音心想新漾这家小公司好歹有许致远这个小招牌,已经很有盈利的派头。
不过她也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说:“我没发过财,总觉得现在怪好的。“
岳阳念大学的时候也没想过挣钱的事情,每天还不是乐呵呵的。
他道:“已经很厉害了。”
余清音说的其实是上辈子。
大概是日子一天天变好,她偶尔会有种担忧,生怕多做多错,连此刻的美好都留不住。
但人嘛,总得勇敢一点。
她抬头看一眼天花板,好像想突破虚空看到把自己送到重生之路上的冥冥之中。
岳阳不明所以,顺着望过去:“怎么了?”
余清音:“在想我的事业蓝图。”
岳阳看得出她下定某种决心,悄悄嘀咕:“怎么觉得我又要进冷宫。”
他的不安没有马上实现,余清音黏着他:“听听我的新计划。”
这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出新计划了。
反正是抱着她,岳阳彻夜不眠都可以,很有耐心:“要不要给你点杯奶茶再说?”
余清音不假思索:“要大杯的。”
等外卖的功夫,两个人一边细说。
余清音:“其实致远是个很好的模版,但他已经太现成了,投资人未必买单。而且他对工作的主动性不强,上限肉眼可见。我现在需要的是再签约一两个有潜力的人来打造……”
说白了,以许致远对工作的意愿和学业的追求,新漾要是全寄托在他身上,大发展肯定是指望不上。
岳阳越听越进入工作状态,只是态度温和,好到同事们要是看到会以为他被鬼附体的程度。
但他对女朋友向来是这样,因此余清音没有被优待的自觉,连奶茶都等人插好吸管递到嘴边才喝一口。
岳阳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听她再说几句,无奈道:“你得站在资本家的角度看问题。”
以新漾现在跟许致远签的合同,也得亏双方都是好人,不然得有一个栽大跟头。
余清音则是面露惊恐:“我这样还不够资本家吗?你们资本家未免太过分了。”
她还以为自己的想法已经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没想到得到的评价还是心慈手软。
岳阳纠正:“我跟你是一派。”
又道:“但那样钱跟咱们就不是一派。”
虽然没想着压榨谁,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利润空间总得握在手上。
岳阳心想坏人得自己来当,说:“以后签合同,分成要先按三七开。”
多少?余清音嗫嚅:“不太好吧。”
她也不是圣母,只是觉得公司占不了这么多,毕竟连许致远这样的分成比例她都是有赚头的,更遑论三七开。
岳阳:“你一开始就把利润压到最低,续约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足够的好处,谁能保证团队一辈子不散,到时候前期的付出都鸡飞蛋打,公司永远花力气在培养新人,彻底陷入死循环。
续约?余清音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任何合同都是有年限的。
她确实没那么多深谋远虑,叹口气:“我的错,我不该把将来签约的人都以许致远来考虑。”
许致远其实也是个雷,岳阳犹豫两秒,还是说:“你们俩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合同确实定得太松散。”
余清音虽然才大二,但已经具备基本的法律意识。
她不解道:“风险我都规避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岳阳事先说明:“我不是挑拨离间,但你定合同的时候是没占他便宜,落在别人眼里未必是。”
坦白讲,新漾确实靠许致远才把招牌撑起来,余清音的微博账号也得他好处。
就怕人心易变,将来有捋不清的账。
这个道理,余清音也明白,只是半点心机没用在许致远身上。
因为对方以诚待她,总叫人不忍心暗自揣度。
可真是,不知如何评价了。
余清音一拍脑门:“年纪越大越天真。”
岳阳不知真相,总有种被影射的错觉。
他心想自己的年纪也不大,看天看地就是不肯上赶着承认。
余清音是正儿八经在骂自己,说:“确实有问题,我来处理。”
岳阳不多置喙,把话题又挪到新漾的未来发展上。
两个人聊到半夜,小区里只有路灯还亮。
余清音关窗户的时候忽然顿住,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不语。
岳阳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问:“怎么了?”
余清音转身站定,看向他:“岳阳,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不然她那些荒诞的念头和怪异的想法,应当同何人彻夜长谈。
岳阳敕封一生一世为世上最美好的词汇,更贪心地对下辈子生出渴望。
即使他不知道那会会是什么样,却仍旧希望同眼前人不分离。
生长在红旗下,他曾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今时今日才明白,原来人有所求真的会用尽各种方法和手段。
他道:“一定会的。”
一阵风吹进来,吹乱余清音的发丝。
她笑笑没说话,回身关窗的时候想:年岁渐长还天真,实乃人生最大的福气。
她有幸置身于此,合该敬谢上苍。
作者有话说:
评论都看了,是我的问题。
这本确实没个定点,更新上乱七八糟,总是觉得很抱歉,又真的调整不过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逃避保持沉默,也不敢再多保证更新。
余清音做事很有效率, 说要签约新人,马上从关系网里扒拉出俩好苗子。
效率之快,让岳阳都疑心她是早有准备。
不过他只负责给出建议, 对具体的工作不发表任何意见, 听完没表达任何想法。
余清音也不需要别人的话才能下定决心, 风风火火就出门去跟人谈事情。
她今天是为着商业目的,打扮得颇为正式, 偏偏背着个双肩包, 看着背影真是有种装大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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