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识趣的走到外头。
是他的错觉吗?咋觉得他哥好像能看见了?
张梁正准备进门,就被王大勇一把拉住了。
冲着萧厉抬了抬下巴,无声的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是,让他小心点。
“我哥今儿个,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没嘟囔完,萧厉拿起边上的筷子扔过来。
王大勇嗷了一声,赶紧躲开。
筷子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刚蹲过的地方。
“看,我就说吧!”
王大勇拍了怕胸膛,直接躲到了对面。
张梁狐疑的看了看筷子,又看了看萧厉。
林苒煮好了面和饺子,招呼张梁一块吃。
“对了,梁子,待会儿你给丁山大哥送一碗过去。
跟他招呼一声,这两天红杏姐都不来了。
要是忙不过来,我待会儿带张同志过去帮忙。”
张梁端起两碗面,点了点头。
“成,我去跟他说一声。”
吃完了早饭,大伙儿各自忙活起来。
林苒怕忙不过来,还是叫上了张妞妞一块去帮忙。
到服装店没多久,苏秀芬也来了。
当真是打定主意,要在林苒这儿干活。
“我都跟你姐夫说好了,他也答应了。
从今儿起,我就在这儿干活了。
妹子,以后买衣服,能便宜点不?”
林苒知道苏秀芬也不在意便宜的那一块八毛的,笑着点头。
“咱们内部员工,买衣服打八折。”
苏秀芬一听,那叫一个高兴。
“成,那我以后连工钱都不要了。”
林苒挑了两件衣服,让苏秀芬穿上。
她人高挑又漂亮,穿上衣服往那一站,就跟模特一样。
外头路过的女同志见状,纷纷涌上来。
林苒忙着招呼人,冷不丁,瞥见街对面有个年轻的女同志。
她穿着不同于小镇女同志的朴素棉服,而是穿着考究的羊绒大衣。
烫成卷发的头发盘起,人显得干练又时髦。
小镇上,这样的女同志可不多,所以林苒多看了两眼。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定定的看着她们。
不像是在看衣服,倒像是在看她?
林苒皱了皱眉,没等她细看。
一个女同志拉着她问价格,她扭头回了一句。
就这一打岔功夫,再抬眼看去。
那女同志已经不见了踪影,服装店忙碌起来,林苒也忘了这事。
晚上回到家,萧厉也从外头回来。
他今天去隔壁镇上给人修拖拉机,浑身都是油污。
林苒给他烧了热水,让他洗澡。
“要不,以后这些活儿还是别干了?
你也瞧见了,我现在能养活你。”
萧厉拉开棉服,里头有一包热腾腾的鸡蛋糕。
“拿去,趁热吃!
就这几天忙活,都是年前答应人的活儿。
等回了首都,就会轻省些。
虽然我媳妇有本事,可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吃软饭不是?”
林苒拿了个鸡蛋糕塞进萧厉嘴里,自己也吃了一个。
“我就是心疼你!”
萧厉看着林苒的模样,心里头暖融融的。
要不是身上脏,这会儿已经把人揉进怀里了。
“媳妇,你真心疼我。
待会儿晚上……”
“不行!”林苒变了脸,把鸡蛋糕放好。
拎着烧好的水倒进桶里,示意萧厉去洗澡。
“去洗澡……”
她不知道老男人开荤了这么疯狂,一到晚上就跟发电机似的,按都按不住。
再这样下去,她这小身板可撑不住。
第三天,林红杏总算来了。
人看着是憔悴了的点儿,可精神头不错。
一进门,她就拎给林苒两只老母鸡。
“给,林苒妹子。
这是自家养的,炖了好好补补。”
林苒摆了摆手,不肯收。
“红杏姐,你自己留着。
等开春,还能孵两窝小鸡儿呢!”
林红杏笑了笑,把母鸡扣在外头的木桶下头。
“不了,姐今儿个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以后,我跟康子也住镇上成不?
就在这附近租个屋子,康子上学也方便。
靠山村,我是不想回了。
虽然有你的帮忙,大伙儿没有为难我。
可我一回去,就想起钱二狗那畜生干的一些事。
他算是死了清静,可我只要一去那地儿。
就想起以前那些事,心里头,总不是个滋味。
跟着你,姐也挣了钱。
想着,日子越奔越好了。”
林苒听完林红杏的话,也知道她这次是彻底放下了心结。
往后,想开始新的生活。
当然,她是举双手支持的。
“成,我待会儿去跟秀芬姐说一嘴。
她门路广,知道镇上哪儿有房子租。
你住镇上也好,往后干啥都方便!”
得了林苒这话,林红杏也放了心。
当即让林苒去忙活她的事,自己留下来开始做衣服。
年过完了,春装也得卖上了。
每天都有活儿干,闲不下来就没空去想其他的了。
林红杏来了,林苒就能抽空回为民饭店去忙活了。
年过完了,天气就会渐渐转热。
火锅这些,肯定没冬天好卖,她也得准备些新菜了。
林苒站在后厨,一边忙活,一边想菜色。
直到,王婶子在外头叫了她一声。
“东家,有一个女同志说,想跟你说两句话!”
林苒还以为是有什么意见,摘下围裙点了点头。
“行,我就过去。
梁子,交给你了!”
她洗了把手,在王婶子的带领下,去了角落的卡座。
这会儿差不多过了饭点儿,里头没啥人,倒是清静得很。
走进卡座,林苒才发现找她的,正是那天见过的那个奇怪的女同志。
她面前放着的火锅,一看就没动过。
看着,也不像是来吃饭的。
“这位同志,你找我?”
我来,是想接萧厉回首都的!”
韩丽娟放下手帕,从随身带的女士皮包里掏出一千块,缓缓放在桌上。
“这,是对你辛苦照顾萧厉的酬劳。
虽然堆萧家来说不算多,但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
一千块钱,就想买断和她萧厉的情意。
林苒不由笑开了,几步上前,坐在韩丽娟对面。
“韩丽娟同志,我跟萧厉是成年人。
我们是自愿结合,是合法夫妻。
要想分开,得他自己同意。
你管天管地管人家夫妻的事,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一直以来从王大勇和萧厉口中听说过的后妈,这会儿总算是见着面了。
虽然努力打扮,可眉眼间还是掩饰不住的老态。
她记得,萧厉说过。
他这后妈,可只比他大八岁。
才三十多的年纪,得操心到啥样?才会变得这么老?
韩丽娟惊讶的一挑眉,随即很快恢复常态。
“看来,你了解过萧家的情况。
那更应该知道,你这样的身份,进不了萧家的门。
我也是看在都是女同志的份上,才好心劝你。
别到时候,笑眯眯去首都,哭哭啼啼的回来。
人财两空,什么都没剩下!”
林苒并不接韩丽娟的话,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
“唐俊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让他来害萧厉?”
韩丽娟的脸色,顷刻间变了变。
当初接唐俊回去的时候,唐俊跟她说过。
萧厉身边的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她还觉得唐俊夸大了。
现在看,这女人确实不简单。
“林苒同志,萧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我会在镇上多留两天,你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她拎着女士皮包,施施然起身。
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
扭头看着林苒,叹息一声。
“怕是萧厉还没跟你说过,他当初下乡的原因吧?
他,偷看……”
话没说完,就见萧厉急匆匆跑过来。
“韩丽娟!”
他神色冷冽,气喘吁吁,很是着急。
没等韩丽娟说啥,下一瞬,林苒端起她没吃的火锅汤,浇了她一身。
火锅汤冷了,不烫人,可那厚重的油裹在身上,黏黏腻腻能叫人发狂。
“你疯了?”
韩丽娟尖叫一声,气得跳脚。
林苒拍了把手,把萧厉往身后一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萧厉下乡,是他自己想跟着知青部队,建设新农村。
他思想觉悟高,是人人夸赞的好同志。
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偷看妇女同志洗澡,不得不下乡避难的败类。
萧厉同志可是受过市里领导表彰,得到过知青队伍和老乡同志表扬的。
你再坏他的名声,我就去首都告状。
我倒要看看,萧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让你成天胡咧咧污蔑人。”
一通话堵的韩丽娟进退无路,她自打进了萧家门,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眼见路过的人都围拢过来,想要看热闹。
她咬咬牙,跺跺脚,拿出手帕擦了擦。
随即,留下一句话,大步走了。
“萧厉,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爷爷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要是有孝心。
就回去见他一面,你要不想回去。
就当,我没来过……”
看着韩丽娟大步走远,林苒赶紧把萧厉拉进后厨。
看了看外头,压低声音问道。
“你咋忽然回来了?不是说好暂时不跟人说你眼睛的事?
刚才要是被发现了,可就坏事了。”
韩丽娟可一直想害萧厉,要是知道萧厉眼睛好了,指不定又得憋着什么坏水呢!
萧厉揉了揉林苒的脑袋,爱怜的将她抱进怀里。
“我忙完了,准备过来给你帮忙。
老远见到她,还以为是看错了。
发现就发现,我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就让她欺负我媳妇。”
林苒从萧厉怀里探出脑袋,甜甜一笑。
“这话我爱听,不过你可小瞧了你媳妇。
难不成,你媳妇是那种随意被人欺负的人?
不过,她说你爷爷现在情况很不好。
你觉着,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厉皱了皱眉,眼底有藏不住的担心。
“应该,是真的!”
当初他拍电报回去,老爷子那边没一点动静,他就怀疑过。
后来让大勇找人打听过,可也没个准信。
越发叫他怀疑,现在韩丽娟赶来找他。
说明,他的怀疑成真了。
林苒看出萧厉的顾虑,心里头有了主意。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赶今晚的火车回首都!”
饶是萧厉,也觉得这太突然了。
“可是……”
林苒把他往外推,笑了笑。
“这叫,出其不意。
去吧!你不是都准备好了?
咱们,说走就走。”
韩丽娟说了会在镇上留两天,肯定会留两天。
她跟萧厉先回去看看情况,也好有个准备。
送走了萧厉,林苒叫过张梁丁山他们。
紧急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暂时先看着服装店和为民饭馆。
她得跟萧厉回一趟首都,当然,这事还得先瞒着。
好在张梁他们都是自己人,也是人精,知道该咋做。
商量好后,林苒回到家里。
萧厉已经收拾好了,两人没带啥其他的。
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趁着天黑出了门。
到了车站,赶上最后一趟去市里的班车。
两人运气好,到市里的火车站,正好买到最后两张火车票。
就这样,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直奔首都。
绿皮火车在夜色中哐哧哐哧,林苒坐在硬座上,不时撑撑腰。
太久没坐过这么硬的座位了,咋一坐这么久,还真有些受不了。
萧厉见状,不由笑了笑。
拉着她的手起身,往车厢边缘走。
”坐累了?去透透气。
待会儿累了,就在座位上歇会儿。
到首都,得三天呢!”
现在想来,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万一老爷子这次挺不过来,而他跟老爷子最后说了那样一句话,他这辈子都难安生。
林苒察觉到萧厉的情绪很低落,从后头抱着萧厉,轻轻拍了拍。
“你们不都说我是福星吗?现在,我这个福星要去看看爷爷。
他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萧厉,你得休息。
不然到了首都,还没见着爷爷,自己就先累垮了!”
萧厉握着林苒的手,紧紧按在胸口。
“嗯,我知道!”
快到半夜,火车停靠了一个站。
萧厉让林苒先坐着歇会儿,去站台打热水去了。
虽然是半夜,可上车下车的人来回折腾。
林苒担心萧厉,也不敢睡着。
靠在车窗上,盯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忽然,听到隔壁车厢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快叫医生,有人昏过去了。
车上有医生吗?能不能过来看看?”
动静太大,林苒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女同志,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叫了半天,也没有医生过来。
林苒看不下去,走上前。
“散开点,让她透透气。”
人群散开,她挤上前看了看。
女同志没有吐,不过脸色很苍白。
呼吸也十分急促,这么冷的天,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这情况,她见过,是低血糖了。
林苒赶紧从兜里掏出两颗橘子糖,剥开塞进女同志嘴里。
那是萧厉怕她晕车,上车时给她买的。
吃了糖没多久,女同志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哎哟,醒了醒了!”
大伙儿欢呼起来,女同志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林苒身上。
“女同志,是你救了我?”
林苒笑了笑,扶着她起身坐好。
“也谈不上救,就是给了一颗糖。
你这身体低血糖,以后可得注意点儿。
随身带点吃的,不然下回晕到没人的地方,可就危险了。”
宋明芳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低头想去摸钱。
“家里出事了,我太担心,就忘了这事。
多少钱?我给你!”
就两颗糖而已,林苒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
宋明芳板着脸,拉过林苒的手,塞了两毛钱给她。
“咱们可是人民子弟兵,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林苒无奈叹了一口气,只能收下。
“那好吧!”
宋明芳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往里头让了点。
“同志,你也是要去首都吗?”
“嗯!”
林苒点点头,瞥见萧厉好像回来了。
她怕萧厉找不到她着急,扭头往回走。
“对不住,我男人回来了。”
回到座位上,她有些不放心。
拿起自己带的麻花和糖糕,跑回去塞给宋明芳。
“这都是我自己做的,要不了几个钱。
就当是,买糖后的找零!”
说完,挥了挥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大晚上的,那女同志一个人也没个地儿买吃的。
万一又饿昏,可就不好了。
不等宋明芳道谢,外头响起几声铃声。
这是火车要开了,下头的人一拥而上。
把她挤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好心的女同志,消失在人流中。
“还不知道人家叫啥名儿呢?”
林苒刚回到座位坐好,火车就开动了。
萧厉一手端着个热腾腾的搪瓷缸,一手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包子塞给林苒。
“吃,趁热吃!”
林苒拿过包子吃了一口,又拉着萧厉坐下,给他也塞了一个包子。
“你也吃,吃完了睡一会儿。”
萧厉咬着包子,把搪瓷缸打开吹了吹,递给林苒。
“我不睡,你睡会儿。”
林苒喝了一口,发现热水里居然还放了点糖,甜丝丝的好喝极了。
她有样学样,送到萧厉嘴边让他喝。
“我不困,我还等着学雷锋呢!”
萧厉听着这话,不由笑了。
“哟呵,这意思是。
我家媳妇趁我不在,还偷偷做了好事?”
林苒挑眉,得意一笑。
“那可不!”
两人吃完包子,喝完了热水。
靠在一块,最后还是林苒顶不住困,睡着了。
就这样,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天后。
第三天晚上,到了首都火车站。
下了火车,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林苒直哆嗦。
她还以为C市已经很冷了,没想到首都更冷。
周围一阵热闹,都是来接亲朋好友的。
萧厉脱下棉衣,把她紧紧裹起来。
“咱们先找个地儿住下,明天去看看爷爷。”
林苒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不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爷爷吧!
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今晚就先不过去了。
等明天,我再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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