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不准备这么早收摊。
让张梁盯了下摊子,自己去市场买肉。
好巧不巧,在市场碰到林美凤跟史富贵。
还是个没了女人的鳏夫,配林苒可再合适不过了。
林苒着急买肉,可两人门板一样挡着她的去路,她也没了耐心。
“打杂是不可能打杂的,打你还差不多。
我的事儿,就不劳烦你费心。”
看着市场里人来人往,林苒后退一步,大声嚷了一嘴。
“啥?你们两还没扯证就睡了?
肚子里还有了娃儿?怕被人知道?这咋瞒得住?”
听到这动静,市场里忙活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过来。
开始对两人指指点点,有的好像认出了史富贵。
“那不是国营饭店的厨子?我记得好像结过婚?”
“没呢!女人死了,不过上回看他搂着的女人,不是这个啊?”
“那女同志看着好像没多大,史富贵都能当他爹了吧?”
史富贵是国营饭店的厨子,那可是铁饭碗,对作风方面的事还是很在意。
他轻咳了一声,赶紧收回搂着林美凤的手。
“那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美凤,你待会儿去后门找我。
记住,别让人瞧见了!”
林美凤狠狠瞪了林苒一眼,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捂着脸跟着史富贵后头走了。
史富贵不让她靠近,她就非要贴上去。
萧厉走了,她可得贴紧史富贵不能放。
以后吃香喝辣的日子,才有保障。
林苒耳边清静了,也没多留,买了肉就走了。
等人都走了,卖菜的大姐忽然惊呼一声。
“哎哟,你这女同志咋蹲在这儿呢?吓死人了。
咋,你要偷我的菜?”
赵春花咬咬牙站起身,挺着大肚子就走。
“偷你妈,畜生玩意儿,不要脸……”
哼,她这还给史富贵怀着孩子呢!
史富贵就跟别的破鞋搞到一块了,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赵春花找到国营饭店后门,正准备叫史富贵。
正好,碰到了喜滋滋出来的林美凤。
林美凤刚才哄着史富贵说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怀上了。
史富贵一高兴,立马给了她十块钱。
她想着,拿着去买件新衣服。
正开心,差点撞上气势汹汹的赵春花。
“你瞎了?”
赵春花当先发难,看着林美凤手里的钱就要抢。
“这钱是史富贵给你的?给我!”
林美凤也不是傻子,随便一个疯婆子要钱就给?
“你脑子有毛病?凭啥要我给钱?”
赵春花咬牙,挺了挺肚子。
“凭我肚子里怀的,是史富贵的种。
他的钱,都是我的!”
换成别的女人听到这话,肯定会生气伤心。
可林美凤一点都不在意,她当初搭上史富贵的时候,就知道史富贵有相好的。
那又咋样?只要史富贵愿意给她钱。
她就当啥都不知道,后来史富贵不是也踹了那相好的?
“原来你就是富贵哥不要的破鞋啊?肚子这么大了,富贵哥都不要你。
指不定,这肚里装的谁的种呢!
以前我不管,但是以后呢!
富贵哥的钱,都是我的。
有本事,你去富贵哥跟前闹。
我倒要看看,富贵哥是帮你还是帮我。”
林美凤捏着钱,翻了个白眼,推开赵春花走了。
赵春花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一会儿功夫,她脑门子清醒了些。
要真弄丢了史富贵的铁饭碗,以后她跟肚里的娃儿咋办?
不成,史富贵这儿不能闹,可不闹,又咽不下这口气。
对了,在菜市场的时候,这贱皮子不是叫林苒大姐?
没准,这事林苒也掺和了。
赵春花有了出气对象,掉头就往黑市跑。
林苒那摊子前头,围满了人,生意好的不得了。
没天理,坏人姻缘,还能挣钱。
赵春花二话不说,冲上前就开始撒泼。
“吃啥吃?她坏良心,卖死人肉。
你们吃的越欢实,死得越快。
快别吃了,赶紧滚开……”
大伙儿吃得正香,忽然被掀了碗。
汤汤水水泼了一身,自然不乐意。
本想发作,却见是一个的大肚子的女同志,也只能压下火。
“嘿,你这女同志咋回事?
好好吃碗馄饨,你这瞎嚷嚷啥?”
赵春花抓起泼了一地的馄饨,就往他们身上扔。
“吃,吃死你们……”
闹了这一出,别说正在吃的吃不成,准备吃的人也赶紧绕道。
林苒皱眉,知道今儿个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她拿出钱,退给刚才吃了一半的人。
“对不住,同志。
今天有点小麻烦,钱你们拿回去。
明天再来,我给你们多煮几个馄饨。”
其他人见林苒退了钱,又说了好话,也没多说,皱眉走开了。
赵春花却不肯罢休,疯了一样去拦人。
“别走啊!你们不让她赔钱,不去派出所举报她?
是不是,都跟她有点不清不楚?”
张梁咬牙,手里的菜刀狠狠拍下去。
“你要疯回家疯,别在这儿闹事。”
赵春花扭头看了眼默不吭声的林苒,冷笑。
“咋,你男人跑了。
嫌被窝里凉,荤素不忌连这野种都勾搭了?
是不是跟你妹子一样,和史富贵也……”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丁山一巴掌。
丁山一手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显然是准备给赵春花吃的,这会儿气得浑身发抖。
“你,去一趟菜市场,回来就疯了?
人林苒是个好同志,你别坏她名声。
要喷粪,滚回家……”
赵春花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丁山。
“你敢打我?你个天杀的敢打我?
哎哟,我不活了!”
她自打跟丁山结婚,丁山连重话都没说过她一句。
现在居然为了个外人,给了她一巴掌。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后她还咋见人?
赵春花气得蹦起来,朝丁山扑过去。
“来,打死我跟你儿子。
以后你就跟这野种,好好过……”
骂得太凶,一口气没上来。
登时两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丁山吓得碗都扔了,赶紧扑过去抱住她。
“春花,春花……”
林苒见丁山乱了分寸,赶紧招呼张梁上前帮忙。
“梁子,帮忙抬一把,送医院去!”
张梁心里头不乐意,但还是走上前,帮着丁山抬起赵春花走了。
没热闹看了,人群也都散了去。
林苒看着满地狼藉,皱眉找来扫把开始扫地。
忽然,有人从边上接过她的扫把。
“林苒,我来帮你吧!”
唐俊拿起扫把,装模作样的扫了起来。
他其实一直在外头看热闹,那女同志闹起来的时候,他当然不会出面帮忙,怕被牵扯进去。
特意等人走了,人群散了,才敢上前。
“刚才路过,听到里头有动静。
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是你。
怎么样?吃亏了没?
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我没事,你走吧!”
唐俊的嘴角得意的勾起,伸手推了推眼镜。
故意叹了一口气,把扫把放到一旁。
“我刚听他们说,你男人跑了?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你照顾了他那么久。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见能回城享福了。
他却把你撇下了,哎,林苒,我真替你不值。”
林苒点头,扭过身。
“谁说不是呢?可人都走了,我能咋办?”
唐俊眼中精光一闪,赶紧上前。
“写举报信举报他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你吃苦受累,总得给他一点教训不是?”
“可,可我不知道地址……”
“我知道,走,我带你写!”
因为太过激动,唐俊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让林苒写一封举报信寄回去。
等萧家那边收到,萧厉可就回不去萧家了。
他急切的带着林苒去了电报所,找来纸笔递过去。
林苒拿过纸笔,试探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举,报,信。”
写完这三个大字,林苒抓了抓脑袋,在纸上涂涂画画。
“然后咋写?萧厉的萧是这个肖不?”
唐俊看的都要急死了,要是写错了名字,这举报信就没用了。
他咬咬牙,又要了一张纸。
“你念,我帮你写。”
“好呀!”
林苒这回答应的倒是干脆,背着手站在唐俊身后念起来。
“举报信,我要举报,萧厉同志。
嗯,始乱终弃,现代陈世美……”
唐俊嫌这些话太没说服力,索性自己放开了写。
反正,林苒也看不懂。
“萧厉同志作风极其败坏,乱搞男女关系,挑唆同志内斗。
陷害乡邻,贪污水库钱款。
被同志发现,意欲杀人灭口……”
桩桩件件坏事,都往萧厉身上按。
就算回头有人来调查,他也不怕。
张春牛已经死了,李琴琴断了腿。
一个死无对证,一个恨死了萧厉。
上下嘴唇一碰,这罪名就落实在萧厉头上。
就算萧首长出面,也帮不了萧厉。
唐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注意到林苒在后头看得出神。
“最后加一句,只要杀了他,就能让你去首都上大学,安排工作……”
唐俊写下这句话,忽然回过神。
“不是,这……”
刚想撕毁那张纸,林苒已经眼明手快抢了过去。
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仔细比对起来。
“哟呵,你还别说,真是一模一样。”
林苒把证据叠好,放进胸口的口袋。
唐俊脸色铁青,面容狰狞。
“林苒,你故意让我写这些?
就是为了比对字迹?把东西给我。”
林苒往后退了一步,离唐俊远些。
“你也算谨慎,不这样,我也拿不到你的字迹不是?
我很好奇,你到底跟萧厉有什么仇怨?
非得盯着他使坏?他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他?”
电报所的工作人员,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
偷偷起身,去找派出所。
唐俊知道拖下去对自己没好吃,准备扑过去抢了证据就跑。
“你个臭破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
还没碰到林苒,就被林苒一个侧身躲过,再加一个背摔。
眼镜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接着,林苒一脚踩上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不装了?也太无趣了些。
你还是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不然进了派出所。
以后你这大学,是没办法上了!”
唐俊咬紧牙关,忽然笑了。
“你还不知道你惹了谁,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去,倒是你。
蓄意杀人,这罪名可不小。
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没多会儿,派出所的同志就来了。
林苒皱眉,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随后跟派出所的同志,去做笔录。
虽然两封信的笔记一样,但因为此事牵扯到林苒。
派出所也不敢放人,只能暂时将人扣押配合调查。
入夜了,派出所安静下来。
所里只有一间牢房,暂时关押着唐俊和几个男同志。
林苒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萧厉的声音。
“同志你好,我是萧厉,听说我爱人被你们抓了?
可不可以,让我们见一面?”
林苒猛地睁开眼,侧头看去。
“萧厉,我在这儿!”
萧厉擦了把头上的汗,快步循着声音走来。
蹲在林苒身前,试探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没事吧?吓着了?
不怕不怕,我来了。”
这架势,叫边上的两个民警同志都看乐了。
“嘿,这是把媳妇当孩子哄呢!
没啥事,就是让她配合咱们调查一下。
里头那个叫唐俊的一口咬定,信是林苒唆使他写的。
也是林苒自己要对你下死手,他啥都不知道。
萧厉同志,当初你受伤跟林苒有关是吧?”
林苒进了派出所,也没瞒着这事。
毕竟要揪出唐俊背后的黑手,自然得把事情说清楚。
她拉了拉萧厉的手指,轻轻开口。
“是我说的!”
萧厉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站起身。
“你只让我跟你吵架,可没说后头这些。”
林苒知道这事办的突然,不过当时也没顾得上。
她勾了勾萧厉的掌心,软糯糯道了个歉。
“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萧厉听着那软绵绵的声音,不由想到林苒现在乖巧的模样,有些好笑。
“最好是!”
他定定神,看向派出所同志解释道。
“是有这事,不过那是咱们夫妻间的情趣。
她也是收到那封信,顺水推舟演了一出。
我眼睛的事,不赖她。”
两个民警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你们这情趣,挺费对象的……”
萧厉这么开脱了,两人只能放了林苒。
事儿都完了,气喘吁吁的王大勇才追过来。
“哥,嫂,嫂没事?”
林苒站起身点点头:“没事!”
她却不着急走,上前问道。
“那个,同志,能不能让我男人见见唐俊?
没准,他们认识!”
你应该也不认识……”
他跟萧厉一个大院长大,下乡也在一个地,萧厉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他也都见过。
这小子,还真眼生得很。
唐俊眼神阴冷,咬紧牙关死不开口,扭头就走。
萧厉听见他的脚步声,微微皱眉,沉声开口。
“不是认识我?认识萧卫国?
萧卫民?或者萧卫党?”
听着唐俊脚步声没停,萧厉顿了顿,笃定开口。
“那就是,韩丽娟?”
唐俊浑身一震,却没敢回头。
“我谁都不认识,看不惯你。
纯粹是因为你那眼珠子朝天长的嚣张样,该说的都说了,有本事定我的罪。
没本事,就别来烦我……”
萧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再问,转头走了。
林苒看了看蹲在墙角的唐俊,又看看萧厉的背影,快步跟上去。
连她都看出来,唐俊在听到韩丽娟那个名字时,彻底乱了。
韩丽娟是个女人的名字,到底是谁?
见林苒一脸欲言又止,王大勇赶紧跟上来。
“嫂子,你别误会。
那啥韩丽娟不是我哥的相好,是他后妈。
不过,那就不是个东西。
要不是她污蔑我哥,我哥也不会来这穷乡僻壤。”
说到这儿,王大勇止住了话头。
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这事以后我哥会跟你说的,我都不敢张嘴,嫌丢人……”
林苒看着萧厉沉默的背影,点了点头。
三人从派出所出来,天都快亮了。
林苒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扯了个呵欠。
“对了,你们咋来了?
不是说好,今天才回来的吗?”
一说起这事,王大勇那可就有话说了。
“嫂子,我哥为了抓紧回来。
连夜赶工,生生把三天的活儿,缩短了两天。
到公社刚下车,就碰上林红杏同志跟村长。
说是你还没回去,担心你出事。
我哥一听,赶紧带着我回了镇上。
不是我吹,我哥那速度,哪吒踩了风火轮都追不上。
到镇上后,一路打听问过来了。
知道你在派出所,没事就好。”
见王大勇一脸后怕的拍着胸膛,林苒有点不好意思。
“害你担心了,对不住啊!
我跟你哥,没吵架。”
王大勇一脸,我啥都知道的神情。
“那天出了门,见我哥脸上那着急样,我就知道有鬼。
生怕多留一分钟,就被人看出来。
嫂子,你们不厚道。
这么重要的事,咋能瞒着我?
我也能帮忙不是?”
萧厉一把推开王大勇,冷冷看了他一眼。
“跟你说?一听我跟你嫂吵架了,村里人还在看热闹。
你在边上就乐开了花,只差明说他们两在演戏。
这样,唐俊会上当?”
王大勇本想反驳,一想那场景,好像是那么回事。
当即闭嘴,不再吭声。
林苒眼见天快亮了,赶紧跟萧厉和王大勇坐车回了靠山村。
“我回去洗个澡,你们先歇着。
下午摆完摊回来,我们再细说。”
到了村口,老远就见林红杏背着康子站在那。
头上满是露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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