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姐!”
林苒赶紧上前,拍了拍林红杏身上的水珠。
“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林红杏看着林苒和身后的萧厉王大勇,叹了口气。
“没事就好,昨晚上你徒弟找来了,说你没在镇上,担心。
跟着我找了一宿,天亮才回去。
我这心里头总悬着,再不见着你人,就准备去派出所了。”
林苒扶着林红杏往回走,路上也跟她简单说了下这次的事。
听得林红杏那是一愣一愣,最后没忍住,拧了把林苒的手。
“林苒妹子,你聪明得很。
别说我,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林苒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呢!不演真点,怕那人不信。
红杏姐,不好意思,害你白担心了。”
林红杏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
“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帮不上你忙,也就只能白担心了。
对了,你家萧厉买的鱼苗,我给放在村长家了。”
从林红杏家回来,林苒让萧厉先回家,她转道去了村长家。
村长这会儿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出门。
“林苒?你回来了,没事了?”
林苒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点点头。
“村长,是呢!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村长拍了把自行车,重新推回去。
“还能去哪儿?怕你出事,准备去公社找人帮忙。
你说你们年轻同志,咋回事啊?
两口子,哪儿有不打架吵架的?
犯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吓死人。”
林苒也不好跟村长解释太多,只含糊的说萧厉已经回来了。
是她误会了,两人没事。
说完这事,她看到墙角的几个木桶,里头满满的鱼苗。
“村长,那是萧厉带回来的鱼苗不?”
村长掏出旱烟,吧嗒抽起来。
“是!现在是鼓励自己搞生产。
不过咱们村就这么大点地儿,也没合适的鱼塘。
萧知青弄了这么多鱼苗,怕是没地儿放。
不然,你们再等等。
我在村里开个会?让大伙儿帮忙给你们挖个鱼池?
毕竟,托你的福。
咱们村这回交粮还挣了不少,稻田里又生出了再生稻。
这点小忙,大伙儿还是乐意帮的。”
如今在靠山村,林苒的面子可比他这村长还要大呢!
林苒摇摇头,笑了笑。
“村长,不用那么麻烦。
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鱼苗咱们投放在水库里,饲料我来出。
年底捞鱼的时候,村里一块分。
平时就靠村里人帮忙看着点,不让人偷鱼。
这样,成不?”
村长手上的烟杆顿了顿,狐疑的看着林苒。
“你这是赔本挣吆喝?啥都出了,白给村里人分?
林苒,我可真看不懂了,你真是图啥?”
林苒笑了笑,半真半假道。
“图的,就是个助人为乐……”
林家湾和李家村不少老人分了发芽的谷子,没办法吃,又没地方卖。
她按照八分收一些,也能助他们度过这次的难关。
收回的发芽的谷子没地儿去,只能喂鱼。
那么多鱼,她跟萧厉也吃不了。
倒不如分给大家,让大家心里头舒坦点。
跟村长说好,投放鱼苗,定时喂养的事后。
林苒就回了家,进屋时,萧厉已经洗过澡了。
锅里烧着热水,他光着上半身,下身套着昨天穿的长裤。
松松垮垮挂在腰间,人鱼线一路往下,随着他翻找的动作,蔓延出一片阴影。
林苒感觉,浑身有点发热。
赶紧进屋,关上门。
“萧厉,你找啥呢?”
“不要这件,就穿,你给我做的那件白衬衣吧!”
那衬衣是林苒特意给萧厉做的,可萧厉一次没穿过。
说下地干活,会弄脏,舍不得。
“不是说舍不得穿?这会儿怎么舍得了?”
萧厉穿上白背心,再套上白衬衣。
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把扣子扣好。
穿上白衬衣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
原来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现在更像是大学里的教授,温文尔雅带着禁欲的气息。
“林红杏同志不是说,你徒弟找了一晚上?
害他担心一场,过意不去。
待会儿下午我去接你,顺道请他吃个饭……”
没等林苒回过神,萧厉从包里掏了掏。
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林苒。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林苒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块海鸥手表。
这年月,有钱都难买到的稀罕物。
“这是给我的?你哪儿来的钱?”
比起惊喜,她更多的是不解。
“其实,我不是很看重礼物这些。
你别为了我,去找人借钱啥的。”
萧厉笑了笑,蹲下身,摸索着拿起手表,给林苒带上。
“倒不至于,你不是一直不要我的钱?
那些补贴奖金,加上我画图纸和写稿子的收入。
这么久,攒个手表还是没问题。
你不看重,我得送。
说过,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本来还差点,他跟大勇借了点。
这趟出门挣的,刚好还上大勇的钱。
他把手表给林苒带好,微微抬头看着林苒。
“怎么样?喜欢吗?”
林苒看着腕子上崭新的手表,笑着点头。
“喜欢。”
手表难买,更难的是萧厉这份心意。
带着手表,她坐上去镇上的班车。
半道看着手表,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傻笑。
还是售票员见了,打趣了一嘴。
“哎哟,大妹子,这么开心,想啥呢?”
一旁的女同志看过来,瞥见林苒手上的手表,羡慕的撇嘴。
“我上回去市里,看到电视上打过这手表的广告。
那可是有钱都难买到的好东西,我对象要是送我手表。
我做梦都能笑醒,真的……”
林苒听着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放下手,红着脸看向窗外。
就冲萧厉那张脸,也确实是做梦都会笑醒。
到了镇上,刚下车,就见张梁等在那。
双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见到她就咬牙冲上来。
“你昨晚去哪儿了?找不见人,我都快疯了。”
来去的人被张梁这大嗓门给吸引,纷纷侧目看过来。
林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张梁拉到一旁。
“那啥,过程有些复杂。
但结果还算好,我男人回来了……”
后头的话,张梁压根就听不进去。
火气冲上天灵盖,拳头捏的嘎嘣响。
“你有没有脑子?他要走就走,要回来就回来?
那么缺男人?眼前不就……”
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长得吧,也不差。
又能挣钱,还不跟其他女同志乱来。
他寻思着,自己也还行吧!
“哦,对了!”
林苒压根没听到张梁的话,继续朝前走。
“待会儿下午一块吃个饭,叫上丁山大哥一块。”
两人到了巷子里,张梁憋着一肚子气,没跟林苒再说话。
许是萧厉回来的缘故,林苒心里头格外高兴。
昨儿个被折腾了一夜,也不觉着累。
做生意的时候,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过了中午,林苒就收了摊。
让张梁去接丁山,自己先去车站接萧厉。
刚走出巷子,就见萧厉站在那。
他似乎刚剪过头发,又变成了短短的寸头。
穿着白衬衣,黑裤子。
身板挺得笔直,站在那就像是站岗一样。
格外精神,也格外打眼。
林苒清楚看到,路过的几个女同志脸都红了。
“萧厉!”
她赶紧上前,扶着萧厉的手。
“你怎么自己来了?大勇呢?没跟你一块?”
萧厉顺势握住林苒的手,牵着一块走。
“让他送我到车站,我自己坐车来的。
只知道你在这附近,具体地方找不到。
想着等着总没错,你一出来就能看见。
对了,你徒弟呢?”
林苒看了看四周,没见到张梁的人影。
“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我们先去国营饭店。
跟这儿的人说一声,梁子来了让他直接过去就成。”
说是请客吃饭,自然得挑镇上最好的地方。
除了国营饭店,还真没其他的地儿。
好在他们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里头没啥人。
进了饭店,林苒特意找了个靠窗的角落。
去了窗口,点了几个热菜。
倒了一壶热水,回到座位,给萧厉倒了杯茶。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张梁跟丁山来了。
林苒赶紧起身,冲两人招了招手。
“大哥,梁子,这儿!”
两人走到林苒跟前,这才看清她身边的萧厉。
丁山一怔,脸色有些古怪。
“大妹子,这是?”
林苒笑了笑,给他们倒了杯茶。
“坐,这是我男人,萧厉。”
然后,又扶着萧厉起身,牵着他的手摸索过去。
“萧厉,这是我跟你说过的,丁山大哥,和我徒弟梁子。”
萧厉点点头,客气的伸手。
“你好,我叫萧厉。”
丁山赶紧伸手,握了握。
“你好你好,我叫丁山。”
萧厉松开手,伸到张梁跟前。
“小苒提过你,梁子。”
窗口那边的菜出来了,林苒招呼他们先坐,自己赶紧跑到窗口去端菜。
张梁抄着双手,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上下扫视了萧厉一眼,没好气开口。
“你就是林苒提过的那个,瞎眼老男人?”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丁山觉得自己后背在嗖嗖冒冷气。
拉了张梁一把,咬了咬牙。
“别惹事啊!”
张梁一把甩开他,走上前撑在桌上。
靠近萧厉,仔细看着。
“确实是够老……”
丁山无语望天,彻底不想跟张梁沾边,往后退了两步。
“那啥,你们先坐,我去帮大妹子端菜。”
萧厉听着脚步声远去,嘴角冷冷勾了勾。
缓缓收回手,坐下来。
“老倒是谈不上,不过,比你大倒是真的。
小苒提起你,说年纪不大。
现在看,确实挺小。”
张梁一听,登时黑了脸。
“你说谁小呢?我再小也是个男人。
不会躲在女人后头,让女人抛头露面养着我。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净不干人事。
咋,你牙口不好?只能吃软饭?”
萧厉不气也不恼,微微靠在椅背上,以绝对藐视的姿态看着张梁。
“愤怒,也是一种无能!
到底是小,一点都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
要是被小苒知道,她还会留你做他徒弟?”
早先还只是怀疑,现在是确定,这小子对小苒有好感。
不过,小苒不喜欢这种小孩性子。
他倒也不用,把这事闹大。
适当提醒下这小子就行了。
张梁咬牙,捏紧拳头。
他不得不说,这老男人说的很对。
林苒就是非黑即白的性子,要是知道他的心思,确实会把他赶走。
这也是为啥,他一直不敢再林苒跟前表现得太明显。
“菜来了,趁热吃!”
林苒端着菜放在桌上,见张梁跟萧厉对坐着,气氛有点不对劲。
“你们这是,咋了?”
丁山从后头冒出来,推着张梁坐里头去。
“大妹子,你累了一上午,肚子也该饿了,快吃。”
萧厉回过神,往里坐了坐,让林苒坐下。
摸到汤碗,先给盛了一碗汤。
“先喝口汤,暖暖胃。”
林苒刚要喝,匡唐,张梁直接夹了一块红烧肉,扔进她碗里。
“谁饿了先喝汤?灌都灌饱了还吃啥饭?
先吃肉,垫肚子。”
本来很有食欲的鸡蛋汤,这会儿因为这块红烧肉,油花子溅得到处都是。
汤不好喝,肉泡了一遭,也不好吃了。
林苒皱起眉头,放下碗。
“到底咋了?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张梁满肚子气,可说不出来。
只能扭头,冷哼一声。
“不吃了……”
萧厉轻轻拍了拍林苒的背,温和的笑了笑。
“没事,你吃你的。”
他把自己的碗换给林苒,重新盛了一碗汤。
这回,张梁倒是没凑热闹。
听着萧厉温声跟林苒说话,只觉得心里头跟猫爪子抓一样。
砰,推开椅子站起身。
“喂,老男人,敢不敢来一场男人的对决?”
噗嗤,林苒嘴里的汤都喷出来了。
丁山急的冒鬼火,使劲儿拽着张梁。
“臭小子,不吃饭就滚回去看摊子,别再这儿闹事。”
萧厉倒是一脸平静,笑意温和。
“我不跟孩子动手……”
张梁看了眼林苒,咬了咬牙。
“谁特么要跟你打架?”
他快步走到柜台,买了几瓶二锅头,砰的放在桌上。
“喝酒,来不来?”
萧厉挑眉,轻笑出声。
“小孩子能喝酒吗?”
这一口一个小孩子,叫得张梁快炸毛了。
丁山赶紧帮忙,解释了一嘴。
“他快二十了,能喝点酒。”
喝吧,最好醉成死猪,拉走就成,免得在这儿惹事。
“行!”
萧厉点头,拿起一瓶酒打开。
抬手,准备跟张梁碰一个。
“既然是男人喝酒,就不要杯子那种娘唧唧的玩意儿了,走一个。”
正准备拿酒杯的丁山,悻悻的扭过头,装啥都没听见。
张梁也不含糊,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挑衅的看着萧厉,冷笑一声。
“娘们才碰杯,男人都直接喝!”
两人你一瓶,我一瓶的喝了起来。
酒量还真不相上下,脸不红,脚步不晃。
没人开口认输,就一直不停。
林苒吃完了饭,看着满桌的空酒瓶,打断了两人。
“今天就到这儿了,萧厉,咱回家吧!”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萧厉听到这话,瞬时间软了下来。
“好!”
林苒扶着萧厉,看了眼双眼通红的张梁,示意丁山照顾他。
“大哥,交给你了。”
说完,她搀着萧厉起身走了。
“头晕不?想吐不?回家给你煮点解酒汤?”
声音远去,两人走远了。
刚才还坐的笔直的张梁,顷刻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软趴趴倒在桌上。
丁山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喝下。
“你说你,犯得着吗?
没见林苒看萧厉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哪儿还有别人插手的地儿?
再说,萧厉模样也好。
对林苒也好,两口子关系好着呢!
别说针了,水都漏不进。
过了今天,你把那点心思都给我收回去……”
张梁微微歪着头,看着刚才林苒坐过的地方,眼神迷茫。
“那老东西对她好,咋会舍得让她在外头吃苦?
说啥心疼她?骗鬼呢!”
丁山说了半天,张梁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气不过,给了张梁一个爆栗。
“林苒的男人看不见,你也瞎了?
没见人家手上带着手表?那玩意儿没几百块钱下不来。
不疼她,会给她买那玩意儿?
你想抢人家媳妇,先掂量下自己有没那本事……”
这下,张梁不吭声了。
他闭上眼,不知是醉了难受,还是听了丁山的话难受。
林苒要是乐意跟他,啥都会给她买的。
可是,林苒眼里心里都没他。
刚才喝酒,一直看着那老男人,半点都没看过他。
这才是,最叫他难受的地方……
——————————
林苒扶着萧厉正准备去坐车,半道碰到了骑自行车来镇上的村长。
她担心萧厉喝酒了坐车不舒服,跟村长借了自行车。
给村长打了车票,让他坐车回村。
她骑着车,载着萧厉回家。
夕阳西下,洒下满地余晖。
林苒弯着腰飞快蹬着车,感受着飞一般的速度。
“萧厉,抓稳了,掉下去可不关我事。”
萧厉搂着林苒的腰,靠在她背上。
听着晚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有林苒欢快的笑声。
他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小苒,我以后就这样叫你。”
“随你!”
“小苒,你是我的……”爱人!
是只属于他的,唯一的爱人。
“嗯!”
林苒不知听清没有,含糊的应了一声。
两人的身影,在余晖下交织在一起,像拓下的一幅美好画卷。
林苒让萧厉先在家休息,自己拎了一包鸡蛋糕,去村长家还自行车。
回到家后,洗了个澡,早早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瞥见萧厉洗完澡从后门进屋,林苒懒懒的闭上眼。
“萧厉,你也早点休息!”
“嗯!”
萧厉低低应了一声,可林苒却没听见他搬长板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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