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跟人吹出去,那可是他们都没见过的菜。”
“成成!”
李寡妇一口答应下来,等王大婶走远。
她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走到灶前,踹了一脚只顾烧火的王赖子。
“咋回事?钱二狗人呢?
他不来,这四喜丸子我咋做?”
王赖子也憋着火,揉了把踹疼的地方。
“我咋知道?你还是先想想咋把今儿个的席面圆过去吧!”
李寡妇咬牙,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不由惊叫。
“坏了,红烧肉烧糊了……”
不知道打哪儿飘进来一股香味,压过了红烧肉的焦糊味儿。
李寡妇赶紧把肉盛出锅,用水冲了冲,看着没那么黑了才放心。
没多会儿,钱二狗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李寡妇赶紧跑上前,冲他身后看了眼。
“咋回事?林红杏呢?
她不来,这四喜丸子咋做?”
钱二狗一脸不耐烦,把李寡妇推开。
走到桌边,捏了几个肉丸子,拿出一张红纸撕成几小块放在肉丸子上头。
仔细看,红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个喜字。
“这不就是了?四喜丸子!”
李寡妇跟王赖子看看钱二狗,又看看那盖着几张红纸的肉丸子。
“四喜丸子就是这么做的?钱二狗,你可别诓咱们。”
钱二狗一听,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成,不信你们就自己做。”
林红杏不肯说四喜丸子咋做的,这可是他跑到镇上国营饭店打听到的做法。
肯定错不了,要不是为了今儿个这席面钱,他也犯不着这么吃亏。
“信,信,你别走,快帮忙。”
这会儿本来就忙不过来,咋能让钱二狗走了?
李寡妇跟王赖子,赶紧拉住钱二狗。
好不容易等菜做的差不多,外头的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
两个帮忙的婶子靠在后面边,磕着瓜子看热闹。
一眼望去,王大婶家晒谷场上,乌压压的都是人。
外头,居然还停着一辆小汽车,那可真气派。
王大婶抱着自己的胖孙子,穿梭其中,笑得脸都开了花。
路过苏秀芬身边,故意扫视了一下她的肚子。
“不是我说,秀芬啊。
你都结婚一年多了,咋肚子还没个动静?
还好当初让你嫁给我弟弟,你没答应。
不然,我老王家就绝后了。
你男人成天不着家,估摸也是因为你生不了孩子。
这女人啊!还是得生个儿子傍身,才能勾住男人的心!
你别担心,回头你男人不要你。
我帮你跟我弟弟说说情,让他娶了你。
毕竟,我弟这肥水,也不流外人田不是?”
王大婶的弟弟都快四十了,成天好吃懒做,谁乐意嫁给他?
可到底是长辈,苏秀芬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得她下不来台。
“他忙,这两天就回来了。
咱两挺好,不用你费心。”
王大婶还想说什么,就被边上的赵叔不耐烦打断。
“人都到齐了,咋还没菜?
都在这儿坐着看你大孙子,能看饱?”
王大婶这才回过神,赶紧把大孙子抱回去。
跑到后院,冲李寡妇一通嚷。
“还不上菜愣着后头干啥?大伙儿光闻个味儿能闻饱?”
也是怪事,在外头闻着味儿挺香,可是后院咋一股子臭味?
王大婶没多想,叮嘱李寡妇他们上菜后。
着急忙慌跑到外头,拦住村里要吃席的人。
“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先等等。
等我家这些贵客吃完,再进来!”
这话就不中听了,大伙儿都是带着一片好意来吃席,咋还分出个阶级来了?
没等村里人说啥,王大婶就听见后头赵叔一声怒吼。
“这是做的啥玩意儿?你就弄这些东西糊弄人?”
随着赵叔的话,其他吃席的人也不悦的扔了筷子。
王大婶见状,赶紧上前。
“咋了咋了?不就是没听你的请那啥林苒做席吗?
你犯得着跟我找不痛快?我闻着这菜挺香的……”
话没说完,看到桌上的几道菜后,她也愣住了。
赵叔咬牙,起身就走。
“让你别贪便宜你不听,这肉菜都是臭的。
还有那糊着红纸的是啥玩意儿?看着就糟心。
你爱吃你吃,我先走了。”
赵叔是个讲体面的人,今儿个这席做成这稀碎样,他都跟着脸上没光。
镇上的几个贵客也站起身,扭头就走。
“大姑啊!我们想起还有事,先回去了。
以后没啥事,别叫咱们来了。”
他们开着小汽车,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大婶拦都拦不住。
回过神,王大婶气炸了。
冲到后院,一把揪着李寡妇拖到外头。
“糟心玩意,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给谁吃呢?啊?这红纸糊的是你吐的玩意儿吗?”
李寡妇头发都被揪掉了,赶紧解释。
“没呢!那就是四喜丸子。
你,你们没见识,怨我干啥?
有肉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干啥?”
王婶子看着那一桌桌没人动的菜,杀人的心都有了。
买了这么多肉菜,客人没吃就走了。
本都回不来,更别提这事闹的晦气了。
王大婶咬牙切齿,把李寡妇扔到一边。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她拍了拍衬衣,挤出一个笑走到门口。
“乡亲们都饿了不?快,进来吃吧!
刚炖好的肉,香喷喷的呢!”
外头的人刚才就听见一阵闹腾,然后见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也知道是咋回事,这会儿见王大婶这样。
本想着乡里乡亲不管吃不吃,都进去坐一会儿。
刚准备动身,就听前头有人嚷了一嘴。
“哎哟,牛翠花家的席面可真香啊!
我,我去她家吃了。”
一个两个听着这话,闻着那香味,都动了心。
“那,那我也先去牛翠花家吃一口。
我记得上回还欠她家人情的,这回肯定得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跟着走了。
众人到了牛翠花家门口,看着桌上那香喷喷的菜,不停的吞口水。
“哎哟,牛家嫂子,我们来吃席了。”
牛翠花没料到忽然会来这么多人,本着来者是客,手忙脚乱招呼他们进门。
“先坐先坐,马上就有的吃。”
还好林苒带来的两个婶子手脚麻溜,很快把家里多余的桌子板凳都摆上。
牛翠花看着落座的人,一脸担心。
她就准备了五桌的菜,忽然来这么多人可咋办哦。
林苒把菜递给牛翠花,让她宽心。
“牛婶子放心,绝对够用。”
牛翠花一听,这才落了心。
本以为只有五桌的,结果足足开了十五桌。
依稀还见着外头停了一辆小汽车,真够长脸。
村里人吃席当然不会空手,本来准备去王大婶那吃席的钱,都用在了牛翠花这儿。
反正,王大婶也不稀罕他们那点。
等林苒忙得差不多,出来擦了把手。
居然瞥见赵叔也在人群里,她不由走上前。
“赵叔,你咋在这儿?”
赵叔轻咳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别出声,叫人听见不是她家亲戚在这吃席,怪丢脸的。
还不是你做的菜太香了,我没忍住?
放心,我给人情钱了。”
比划了一个五,意思是五块钱人情,那算挺多了。
他把桌上四喜丸子剩的最后一点汤汁,都刮进碗里拌了饭。
林苒点点头,没吭声。
抬眼看了看,居然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秀芬姐?”
苏秀芬正吃着四喜丸子,听到林苒的声音,捂住嘴。
“林苒妹子?咋是你?”
看着林苒穿着围裙,她不由吃惊。
“你在这儿帮厨?”
林苒笑了笑:“今儿个这席面是我做的!你也是这家的亲戚?”
苏秀芬一脸不好意思,点点头:“算是吧!跟我男人一个村,本来想在那边吃席了再过来。
可她那儿的菜,实在吃不了……”
其实这边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就是刚才走到这儿,闻到了香味没忍住!
看看吃席的人里头,不少都是那边的熟面孔。
估摸着不是这边的亲戚,就是打着乡亲的名号,过来吃一顿的。
看人吃得差不多了,牛翠花也有些糊涂了。
寻思着,自家好像也没这些亲戚。
可村里也没见过这些面孔啊!
没等她细想,就见王大婶骂骂咧咧的跑过来。
“牛翠花,你故意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我找了林苒做席,你就跟着找。
咋,今儿个把我大孙子的满月酒搅和了,你心里舒坦了?
哼,来这么多人有啥用?
还不是生了个赔钱货,还有你,秀芬。
你不吃我家的酒席,吃这儿的,是想也生个赔钱货?”
这话确实不中听得很,别说苏秀芬跟牛翠花,就连赵叔也听不下去了。
“别跟这儿丢人了,不是你贪便宜自己找了的那几个厨子。
会这样吗?别再这儿丢人现眼,赶紧滚回去。”
王大婶还想说啥,就见林苒笑眯眯上前。
拧着她的手,把人推转身。
“你要生气,可找错人了。
一口一个赔钱货,别忘了你自己也是!”
王大婶本想跟林苒掰扯掰扯,可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村里人这会儿吃饱了,都帮着牛翠花家说话。
“就是,人家孙女满月,乐意办酒。
咱们来吃席,也吃的心里舒坦。
哪像你,吃个席还得分三六九等。
以后你家的好事,咱们可不敢沾边。
想想,牛翠花家孙女这也是福气。
咱们今儿个,也算是沾了她的福气。”
牛翠花的男人跟儿子听到动静,举起锄头追出来。
“滚,疯婆子,别再这儿闹事。
咱家虽然穷,可把人当人呢!”
王大婶被林苒拧得手臂生疼,又被村里人指着骂。
觉得今儿个脸都丢光了,捂着脸往家跑,才刚进家门。
就听说儿媳妇生气,抱着大孙子回娘家了,
王大婶一时气急,蹲坐在地嚎啕大哭。
“这算个什么事啊……”
早知道,她贪那便宜干啥?
今儿个王大婶家有多丢面儿,牛翠花家就有多长脸。
村里人吃饱喝足走了之后,林苒跟两个婶子把所有东西收拾干净。
因为今儿个来的人实在太多,她准备的菜刚好够用,愣是半点都没剩下。
牛翠花把林苒叫到一边,把菜钱补足了后。
给了林苒一个大大的红包,直说,下回再有人要做席,她一定引到林苒那去。
林苒笑着应下,收好红包带着两个婶子离开了。
出了村子,她打开红包看了看,里头居然有六十块钱。
算算,这比赵叔家的做席每桌还多一块钱呢!
因为挣得多,她给两个婶子每人三块钱。
两个婶子死活不肯要,说只干了一天活儿,一块钱就顶天了。
在林苒的劝说下,两人才不得不收下钱。
三人到了村口,老远就听村里人在嚷嚷。
“不好了,钱二狗家又打起来了。”
林苒皱起眉头,赶紧跟两个婶子飞快跑过去。
到了就看见钱二狗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屋檐下的林红杏。
“臭娘们,现在没钱了,你开心了?
好心接你跟那病秧子过日子,你不肯。
非要把老子折腾死,你才舒坦是不是?
老子再说一次,把钱给老子……”
今儿个李寡妇跟王赖子被王大婶和她男人揍了个半死,没挣一分钱不说。
反而搭进了菜钱,还有那两个帮忙的婶子,也嚷着要工钱。
李寡妇跟王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都是他没让林红杏去帮忙,才闹出这事,理应他负责。
他们两悄悄溜了,他就遭殃了。
那买肉啥的都是他赊的账,他得留下捡账。
本来还好生好气跟林红杏商量,让林红杏拿钱出来先还账。
结果好说歹说,林红杏就两字,没钱。
这可把他气得,忍不住才动了手。
林红杏死死把着房门,不想让钱二狗进屋折腾康子。
神情冷漠,没有半分害怕。
“说了,没钱。”
钱二狗再也忍不住,挽起袖子就朝林红杏冲过去。
“好你个臭娘们,给你脸不要脸?
跟林苒干了这么久,她没给你钱?
你不知道去找她要?”
村里人听到这话,都看向赶来的林苒。
虽然没明说,但都觉着林苒该拿这钱出来。
谁让她当初掺和两夫妻的事,收留林红杏不假。
可林红杏帮她干活儿了,也是事实啊!
林苒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林红杏。
手在身侧,紧张的握成拳。
这个时候,她不能帮红杏姐。
只有红杏姐自己学会了反抗,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钱二狗冲到林红杏跟前,扬起了拳头。
就当大伙儿以为,今儿个林红杏逃不过一顿毒打时。
林红杏掏出一把菜刀狠狠砍向钱二狗,钱二狗躲闪不及。
慌忙用手挡,鲜血飞溅。
他的无名指和中指被砍断,掉在地上。
“啊!我的手指头!”
钱二狗回过神,捧着断指跪在地上哀嚎不断。
林红杏握着菜刀,擦了把脸上的血,冷冷看着他。
“以后你再敢打我,我就砍死你。
除非你一下子弄死我,不然你总有睡着的时候。
我打不过你,就等你睡觉弄死你。
你打死媳妇没人管,我砍死个男人难道就有人管了?
不怕告诉你,没了你,我也能养活康子……”
钱二狗满脸苍白,这回,他是真的怕了。
林红杏出去一趟,咋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颤抖着捧着断指,站起身。
“我,我去把指头接上成不?
给,给点钱!”
林红杏把菜刀一扬,狠狠瞪了一眼。
“滚!”
钱二狗登时不敢再吭声,捧着指头跑远了。
村里人见这架势,都张大了嘴。
回过神,似乎还想说点啥。
林红杏甩了甩菜刀上的血,瞪了他们一眼。
“还看啥热闹?想帮我磨个刀?”
这些人钱二狗揍她的时候不吭声,这会儿还想当和事老?
村里人识趣的摸了摸脑袋,转身就走。
“哎哟,忘了,我家晒着被褥没收呢,走了走了!”
林苒这会儿总算放心了,她勾了勾唇悄悄走了。
两个婶子倒是上前,跟林红杏攀谈起来。
“红杏,好样的,你早该这样了。
让钱二狗知道,咱们妇女同志也不是好欺负的!”
林苒并未回家,而是顺着钱二狗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果然,见钱二狗在半道歇息。
捧着断了的指头,气喘吁吁的咒骂。
“该死的臭娘们,等着,老子这就去派出所举报。
老子要抓你去劳改,妈的!”
没骂两句,就被一块石头打中脑袋。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打老子?”
林苒颠了颠手里的石头,看着钱二狗。
“我,你要去派出所?
成,咱们一块去。
顺便跟派出所的同志反应一下,你是咋在我家放火。
想烧死你自己亲儿子的?红杏姐砍你,那是因为你先动手。
她这叫正当防卫,你就不同。
你纵火,可是蓄意杀人……”
钱二狗脸白了几分,赶紧起身。
“你,你别胡说。
明明是我救了康子,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林苒嗤笑一声,挑眉看着钱二狗。
“你怕是忘了,我家萧厉可是工程师。
他说,现在首都有一种仪器。
可以提取指纹,进行比对。
那门框上肯定有你的指纹,我们已经把那块保存下来。
随时寄到首都,再让他们拿着指纹来跟你的指纹比对。
这,就是证据。
到时候,你可是要吃枪子的。”
现在当然没有这技术,可钱二狗不知道啊!
见林苒说得神乎其神,钱二狗也慌了。
当即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别,别,林苒,我那也是为了求红杏回来。
我,我保证以后跟红杏好好过日子。
就算她以后把我砍成个人棍,我也不去派出所,成了不?”
林苒把手里的石头扔在边上,拍了怕手。
“你最好是!”
她想过这事要不要告诉红杏姐,后来一想,告诉红杏姐也没用。
红杏姐自己要回去过日子,她也拦不住。
唯一能做的,就是敲打敲打钱二狗。
林苒从小路出来,正好碰到了武红。
她虽然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可因为不喜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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