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正好碰见赵勇跟贾生在巷子口拉拉扯扯,她赶紧闪身躲了起来。
“小师弟,求你看在咱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帮我一把成不?
你跟楼老板说说,让我回德明楼。
不干厨子,就打打杂什么的。
工钱少点也无所谓,给我个住的地儿就成。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我当初介绍你去楼外楼,是真不知道楼外楼的老板就是林同志。
她帮了我,我就想还个人情。
我真的没泄露啥配方,你帮我求求楼老板成不?”
昨儿个从楼外楼回来后,赵勇就被德明楼扫地出门了。
他苦苦哀求了好久,可楼一德连面都不露。
昨儿个赵勇去了医院,听着医生说起安安的病情。
现在安安的病情在好转,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院。
为了安安,他跪在地上拉着贾生的手。
“小师弟,求求你了……”
贾生不耐烦的甩开赵勇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
“别赖上我啊!不关我事。
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就给人磕头。
赵勇,你可真够贱的。
真不知道师父当年看上你什么?宁可把你留在德明楼,也要把我赶走。
这事你别怨我,要怨就怨楼老板。
是他的主意,我也是求一口饭吃。
你赶紧走,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万一被楼老板发现我跟你有联系,搞不好还得把我赶走。
走走走……’”
贾生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随即扭头,快步跑回了德明楼。
看着贾生毫不留情的背影,赵勇无力的跌坐下来。
肩膀微微耸动了片刻,随后归于平静。
他不能想不开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安安可怎么办?
赵勇颓然的起身往外走去,为了报师父的恩情。
他答应过师父,万一有一天在德明楼干不下去了,也不能去别的酒楼。
可他这个年纪了,去卖苦力人家都不乐意要了。
赵勇转悠到菜市场,想给赵安安买点肉菜补补身子。
可捏了捏兜里的八分钱,他不禁又红了眼眶。
啥都买不起,他可真不是个好爸爸。
从菜市场里出来,他手上多了一把烂菜叶。
回到桥洞底下,准备随便用水煮煮吃了。
家里的房子为了给安安治病,早就卖了。
早先在德明楼干活儿,还能住德明楼的杂物间。
可如今连杂物间都没得住,他只能在桥底下窝身。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咋办?
赵勇刚把白菜煮好,桥边上开过一辆小汽车,溅起了地上的污水。
正巧溅进了锅里,这下,连烂菜叶都没得吃了。
赵勇不禁悲从心来,把锅掀翻。
“是真不给我半点活路,是不是?”
生气归生气,可气过了也只能蹲下身把地上的白菜捡起来,准备用水冲一冲再吃。
正想把菜叶往嘴里送,忽然,被隔壁的瘸子老头给叫住了。
“那啥,我今儿个运气好。
讨了不少钱,买了肉菜。
我也做不好,你帮忙做了,我们一块吃。”
赵勇记得,隔壁瘸子老头好像是个乞丐。
他自己都落到这地步了,也没嫌弃别人的道理。
当即点点头,把锅洗干净,开始切肉做饭。
还别说,瘸子老头还挺讲究,柴米油盐都买了。
很快,赵勇做好了菜,饭也蒸熟了。
他盛了两碗饭,一碗递给瘸子老头,两人捧着碗大口吃起来。
不过,他人实诚,只吃白米饭,肉是半点没动。
这闹得瘸子老头都不好意思了,把碗里的肉拨给他一半。
“吃,一块吃……”
吃完饭,赵勇把碗筷洗干净,看着瘸子老头,几次想张嘴。
可是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他好手好脚的,总不能真叫人家带他去讨饭。
你照着这配,要是愿意,自己也可以改良一下。
去屠宰场买些便宜的猪下水牛下水这些,卤好了拿到车站那边去卖。
生意好的话,一天几十块不成问题。
这是本钱,你拿着。”
赵勇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瘸子老头。
“老同志,我跟你才认识两天。
你,你为啥要这么帮我?”
他现在一无所有,也没啥其他叫人惦记的。
到也不担心吃啥亏,就是有点想不通。
瘸子老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把钱塞给赵勇。
“我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多久能活了。
总想着自己死了,能有个收尸的。
你恐怕不记得,我以前在德明楼外头见过你。
那会儿,你还给了我吃的……”
“有这事吗?”
赵勇有些糊涂了,不过以前他在德明楼,确实拿剩菜接济过人。
估摸着,是自己忘了。
见瘸子老头这么相信他,他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成,老同志,你要是相信我。
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这钱,我会加倍还给你。”
他答应师父,不去别的酒楼干厨子。
可摆摊是没问题的啊!他得活着,安安也得活着。
赵勇拿了钱,扭头就去置办东西去了。
等人走远,瘸子老头这才起身,绕到桥梁后头。
看着林苒,笑了笑。
“同志,你交代的,我都办好了。”
林苒点点头,给了老头一张大团结。
“谢谢你,老同志。
那位赵同志是个实诚人,回头挣了钱,肯定会还给你。
到时候那钱你也拿着,就当是辛苦费。
还请你别跟赵同志多说什么,免得他心里有负担。”
瘸子老头一脸不解:“这年头做好事还不邀功?那你图个啥?”
林苒笑了笑:“图个心安……”
说起来,赵勇也是因为她才被赶出德明楼。
她要是出面帮忙,赵勇肯定会有负担。
所以才借了这个老同志的手,给赵勇指一条路。
等林苒回到楼外楼,已经快十点了。
她从后门进了厨房,准备忙活。
不多会儿,服务员就送来了单子。
今天比昨天生意好,一直忙过了饭点,才有歇气的机会。
明明首都的天气还很冷,可林苒愣是忙出了一身汗。
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就听宋明芳的声音传来。
“林苒,你可真是的。
酒楼开业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来给你帮帮忙啊!”
林苒抬头看了一眼,见宋明芳跟戴军生站在外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明芳?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叫我一声?吃了吗?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
宋明芳看着满脸是汗的林苒,心疼的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我见着你一直忙,就没叫你。
我跟戴军生去吃卤味,今天就不折腾你了。
要不,我明天来帮你吧!”
不等林苒说什么,戴军生就上了前把宋明芳拉开些。
“你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万一哮喘又发作怎么样?
我知道你心疼我嫂子,这样,我得空就过来帮忙,成不?
你呀,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操心就行。”
王大勇正巧路过,听到这生意,不由瞅了一眼。
“军生,这就是你对象?
我看着,咋眼熟得很呢?”
“去你的,别在这儿多事……”
戴军生上前飞起一脚,把王大勇踹开。
宋明芳被那声对象叫红了脸,别开头去。
“谁让你操心了?要你管?”
她跟林苒说了会儿话,知道林苒也忙,就没耽搁。
林苒见宋明芳走了,赶紧示意戴军生。
“戴同志,我这儿实在走不开,你去送送明芳。”
“好嘞,嫂子。”
戴军生感激一笑,快步跟上了宋明芳。
出了门,戴军生带着宋明芳去买卤味。
今儿个卤味摊子生意好,里头都是人。
戴军生让宋明芳在外头等会儿,自己挤进去排队买回了卤味。
“咱就找个地儿蹲着吃吧!里头人多,挤得慌。”
宋明芳点点头,跟着戴军生往前走。
戴军生怕宋明芳吃不饱,又给买了两个火烧。
到了巷子边,他把火烧和卤味递到宋明芳面前。
“吃吧!都是你喜欢的那口。”
宋明芳看着两只手满满当当的戴军生,不由抿了抿嘴。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卤味送进嘴里,确实是她喜欢的味儿。
“好吃不?”
“嗯!”
“那多吃点……”
宋明芳点点头,忽然看着戴军生。
“你不饿吗?”
戴军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
“这不是没地儿放吗?没事,我待会儿回去吃。
你吃你的,别管我。”
“那可不行,同志可要互相照顾。”
宋明芳又夹了一块卤味,送到戴军生嘴边,示意他张嘴。
“诺,吃吧!”
饶是戴军生见多了世面,这会儿也愣了愣。
宋明芳咬了咬唇,低下头不敢看戴军生。
耳根子处,蔓延出一阵火辣辣的温度。
她问过林苒了,怎么把萧厉那种大冰块子暖化。
林苒说,得主动。
所以,她也想试试在戴军生面前主动。
可到底是第一次做,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半晌没听戴军生说话,宋明芳咬了咬牙。
“不吃算了……”
“吃……”
戴军生吃下卤味,微微挑眉看着宋明芳。
“我怎么觉着,今儿个这卤味吃着,格外的香啊?”
宋明芳咬咬唇,刚要说话。
忽然看着戴军生的眼睛落在筷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猛的回过神,她用的是自己吃过的筷子?
而戴军生居然就这么吃了?一点都不带嫌弃的?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你怎么能用我的筷子?
真,真不要脸……”
戴军生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儿。
“宋明芳同志,讲点道理好不好?
是你给我夹的,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来,帮我拿一下!”
宋明芳不明所以,接过戴军生手上的东西。
只见戴军生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卤味送到她嘴边,面带浅笑。
“礼尚往来,宋明芳同志,张嘴……”
萧红星一声厉喝,快步走上前。
本来还没啥人注意到宋明芳跟戴军生,因为她这声嚷嚷,大伙儿都看过来。
宋明芳不由皱了皱眉,戴军生先一步把她扯到身后,挡住众人打量的目光。
“哦,是红星啊!
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吗?”
好不容易跟宋明芳的关系能亲近点,无端被萧红星打断。
戴军生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语气也没了以往的温和。
萧红星咬牙切齿的看着宋明芳,恨不得扑过去把她给撕了。
可戴军生把人护得严实得很,她连根手指头都碰不着。
“军生哥,你难道不知道,她本来要跟我哥结婚的?
你怎么能,怎么能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事儿?”
末了,又顿顿神,看向宋明芳。
“你跟林苒玩得来,果然一样不要脸。
军生哥,她不要脸,你难道也不要了?”
“萧红星。”
戴军生彻底冷了脸,吓了萧红星一跳。
“你哥有嫂子,这本来就是你爸他们弄出来的好事。
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还在边上扇什么风点什么火?
宋明芳同志跟我关系不一般,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嘴里冒出不干不净的话。
就别怪我这个当哥的,不给你面子。”
说完,他拉了宋明芳一把,放缓了语气。
“走吧,我带你去别地儿吃。”
“军生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难道,难道你……”
长这么大,萧红星头一次被戴军生说这么重的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同志。
萧红星看着戴军生像换了一个人,眼眶立马就红了。
“你忘了,当初你被人女同志说耍流氓。
是我求了我爸帮你想法子,不然,你早吃枪子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提起这事,那不得不说一说。
当年戴军生本是要去部队的,可是却闹出欺负女同志的丑闻。
这下部队也去不成了,险些被抓进派出所。
不过后来解释清楚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到底有这么一遭,部队是去不了了。
戴军生这才干起了别的营生,过了这么多年。
萧红星是头一个,在戴军生面前主动提起这事的人。
不知道他是不在意,还是懒得多说,他只是皱了皱眉,就想带着宋明芳走人。
“慢着,我有几句话想说。”
宋明芳拍了拍戴军生的肩膀,走上前两步,冷冷看着萧红星。
“我相信戴军生同志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
是是非非你能说出个门道?如果不了解,就别自作聪明的在这儿胡咧咧。
坏了戴军生同志的名声,你也赔不起。
要真喜欢他,就该相信他,而不是想着用他的错处去拿捏他。
以后再叫我听见你说戴军生同志的不是,我就去找萧首长好好问问。
看看他是怎么教孙女的,我告诉你,我不怕……”
戴军生看着挡在他身前,义正言辞指责萧红星的宋明芳,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半分眼神,都懒得分给萧红星。
宋明芳说完,一把拉起戴军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红星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不信?好,我会让你信的。
哼,我就是要让军生哥知道。
只有我,才不在乎他以前的那些破事儿……”
经过萧红星这一闹,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宋明芳板着脸,跟着戴军生上了小汽车。
“回家……”
戴军生乖乖开着车,往宋家走。
路上,他侧头看了看宋明芳。
见她脸色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
“在生气?你别啊!
我跟萧红星统共都没说过几句话,每次都是去找萧厉碰上,打个招呼什么的。
你别听她胡说,我对她真没意思。”
见宋明芳还没反应,他只能放缓语气继续解释。
“我虽然名声不太好,可是我真没处过对象。
和别的女同志,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越说越远,宋明芳咬咬牙,扭头看着戴军生。
“我是生气,生气你为什么受了委屈也不解释?
就因为你这样,所以你的名声才这么坏。”
戴军生看着往日斯斯文文的宋明芳,一眨眼变成了母老虎,不由一怔。
随即,乐开了花。
“敢情是为我不值?我可真开心。”
见宋明芳气得不轻,他赶紧解释。
“我这人打小脸皮厚,被说几句骂几句跟没事。
可其他人不同,万一被骂了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怎么办?
他们要说随他们说去,我不在乎他们,又不疼不痒的。
至于那耍流氓的事儿,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当年那女同志确实被人欺负了,可不是我。
她那会儿年纪小,不想这事传出去。
我要是说出来,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吗?
我被泼点脏水,能救一条命,也值当。
跟你说,是怕你误会我。”
宋明芳咬咬唇,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红着脸扭头看向窗外。
“你刚才不是说,不跟不相干的人解释?”
“姑奶奶,你故意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不相干的人?”
戴军生似笑非笑看着宋明芳,见她不肯吭声,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我当初还是草率了。
早知道这事会叫你爸他们误会,我怎么也得先跟他们解释一下。
得快点想想办法,让他们对我改观才行。
你看,萧厉媳妇都有了。
我这连个一块看电影的对象都没有呢?多可怜?”
宋明芳的脸红得像火烧,没好气嘟囔了一嘴。
“活该,谁让你总不解释。
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你自己受着……”
心里头打的主意却是,回去后,得好好跟爸爸和哥哥他们说一说。
当年的事,确实是有隐情,让他们别再误会戴军生了。
很快,小汽车停在宋家门外。
戴军生刚拉开车门,请宋明芳下车。
宋明远就回来了,瞥见戴军生轻佻的扶着宋明芳的手,当即就怒了。
“谁让你这臭小子碰我妹妹的?撒手……”
话没说完,一拳头就砸在了戴军生脸上。
宋明芳也来了脾气,刚才来的路上还想着好好跟哥他们说戴军生的事。
结果两人一碰面,连话都没说就动手了。
“你……”宋明远咬牙,就要上前去拉宋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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