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见(松乙)

“不用麻烦你们了。”
边佳佳看了一轮，直接指向刘释宇：“你，就你，你陪我去吧。”
“我？我凭什么陪你？”
刘释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当帮个忙，下次请你吃饭行了吧？”
边佳佳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没对他翻白眼。
VIA的两人刚认识她不想麻烦，沈昭城她不敢请，乔见喜欢江浩肯定更想留下，她可不就只剩这个选择了？
最后，刘释宇还是没骨气地被一顿饭收买，被边佳佳扯了出去。
休息室里一下只剩四人。
江浩和刘歆都很健谈，乔见很快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乔乔，你都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大牌，我们之前每场都请他，现在集够二十场了，可算将他等来了，你比九价疫苗还难等。”
刘歆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前仰后合，整个人往沈昭城身上倒，还戳了他一下。
“说真的，谢谢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
她撸起袖子，显出了满臂的纹身，向沈昭城敬了杯茶。
沈昭城也慢悠悠地敬了她一下，但是没喝，握着茶杯指了指她和江浩。
“嗯，这是你们荣幸，这个人情给我记住了。”
刘歆又是一顿笑，作势就要锤他。
乔见看他们打闹着快要挨到一起，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
原来沈昭城不只是对她这么欠揍。而且与她不同，刘歆可以毫不顾忌地和他打闹。
他好像也丝毫不排斥她的接触。
蓦地，沈昭城视线投来，乔见不知第几次和他对上眼神。
她又默默撇开了眼。
“诶？城哥你要去哪？”
见沈昭城突然起身，刘歆惊问道。
“没，坐累了，站一下。”
沈昭城站到了乔见身后的一小块空地，背倚着墙，手抄着口袋，垂首看着她们。
乔见的半身笼在他的阴影里，她没有转过身，但是能感受到背后沁来的不属于她的热量，裹挟着雪松的冷香。
温度很冷，但她莫名觉得有点热。
江浩看刘歆闹完，转而看向乔见笑问：“对了，乔小姐，你刚才不是说想拍照嘛，不如就现在？”
“嗯嗯，好啊。”
乔见意识到自己再度失神，赶紧找回神智。
和江浩一起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在瞎想什么浪费时间！
她站起来打开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检查发型。
还好今天打车过来时，精心化了妆。
乔见将厚重的夹克外套褪下，里面是下班后换上的小吊带和紧身包臀裙。
褪下夹克后，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优美诱人的线条一览无余，纤细笔直的长腿在灯光下更是亮似白雪。
刘歆都看呆了，这身材，比她见过的好些女明星都要好。
她突然很好奇，像沈昭城这种男的，会不会对这种尤物心动？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却发现沈昭城镜片后的晦暗不明的眼神，正落在江浩身上。
乔见刚要举起手机，江浩就轻轻放下她的手臂：“用我手机吧。待会加个微ᴶˢᴳᴮᴮ信，我把照片发给你。”
加微信？还有这等好事？
乔见抑制住心里的激动，矜持地点头：“嗯嗯好，你方便就好。”
江浩把手机递给了刘歆，让她帮忙拍一下，然后和乔见并排站在一起。
看乔见紧绷地站在一步之外，他笑了一下，伸手虚搂着她圆滑的肩头，往身边带了带。
“站那么远，都要出画了。”
乔见感受到肩上的温度，心猛然一跳，不知为什么，竟是下意识地想看向沈昭城。
但感受到沈昭城往这里投来的目光，乔见还是没看过去，只刻意地盯着摄像头，连笑容都显得不太自然。
拍完之后，江浩朝乔见笑了一下：“圣诞快乐，乔小姐。”
乔见也回以羞赧一笑：“谢谢，你也圣诞快乐！”
穿回夹克后，乔见正和江浩交换着微信，突然有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走来。
“你好，沈先生，请问你锁在前台的圣诞礼物，现在要为你取出来吗？”
“先不用。”
沈昭城说。
刘歆一听又兴奋了起来。
“你还准备了圣诞礼物啊？是不是给我的？你告诉我密码是什么？我自己去拿！”
沈昭城只轻描淡写地笑笑。
“都说了是密码了，怎么能随便说。”
“那你别说，我来猜猜。”
刘歆也站到了沈昭城身边，搭着沈昭城的肩头，“难道是你的生日？诶，不会是我的生日吧？”
“那个，我想出去走一下，如果佳佳回来了，就让她到外面找我可以吗？”
三人一起看向突然发言的乔见，刘歆愣了一下：“很晚了诶，你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还是在这里等等？”
乔见是真的觉得很闷。
但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觉得待在这里，听着他们闹，胸口就像被什么压着似的，有点透不过气。
明明穿的不多，却还是觉得燥热。
她提起包包，摇了摇手。
“没事，我就在附近走走而已。”
“我陪你去吧。”
江浩也站了起来，“天那么黑，怎么好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头。”
“可是怎么好意思……”
“走吧，再说天又该亮了。”
江浩直接笑着打开门，轻轻推着乔见走了出去，松开手，门啪地一声关上。
走出后台，迎面而来的是大片的冷气，和无限的安静。
观众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伶仃几个收拾卫生的工作人员正清扫着场地，场馆只开了一盏大的射灯，映照在场地中央。
“你冷吗？要不我把外套给你绑在腿上？”
江浩偏头看向有点发抖的乔见。
“没事没事，我还好。”
乔见摇了摇头，搂紧了身上的夹克，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真是麻烦你了，还要和我出来受冻。”
江浩又笑：“你好客套，你这种性格，居然还能和沈昭城是一伙的。”
乔见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只是低头一笑。
两人走到了灯光下，头顶是胡乱飞舞的尘埃，脚底是拉得老长的影子。
江浩抬头看着散落的星星，又开口了：“我们太久没站在舞台上了，哎，希望今晚没有让你们失望吧！”
“没有没有，你们今晚超棒的！”
乔见一脸认真地看向他，“是真的，这次不是客套，我在下面嗓子都快喊破了。”
江浩忍俊不禁：“听出来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乔见总觉得江浩好像越走越近，她有点不自在，往里面靠了靠。
“乔小姐，你很喜欢我们吗？”
江浩问。
乔见连连点头：“喜欢啊，我喜欢你们很久了。”
江浩沉默了好一会儿，在乔见奇怪地转过头来时，也低下头看她。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乔见看入他的笑眼，愣了一下，还是笑道：“你很有才华，我很欣赏你。”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气氛好像变得有点怪异。
“那乔小姐，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
乔见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握紧包包肩带，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江浩哭笑不得，放轻了声音安抚她：
“别怕别怕，乔小姐。我只是觉得你很漂亮，真的很让我心动。而且，你不是也说喜欢我么？”
见乔见不断后退，江浩也跟着朝她走近，他笑得温柔，声音也是令人沉醉的低沉动听。
“把今晚交给我，这个圣诞节，我陪你好好过，好不好？”
这样的声音放在歌里，足以让乔见沦陷。
但她现在很清醒。他这温柔乡，肯定是他不知令多少人折堕其中的杀手锏。
乔见曾听说过类似的明星约粉事件，却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早该留个心眼的！
“江先生，请自重！”
乔见身后就是舞台，退无可退，眼看他紧逼过来，只能往旁走了一步，将包包挡在身前。
“乔小姐，你先别怕，不如我们好好谈一谈？我先不动你，真的。”
江浩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臂，却被一只刚劲有力的手猛地扣住了小臂，毒狠地往外一拧。
伴随着他吃痛的叫声，他的手臂扭成了诡异的角度。
“沈，沈昭城？”
他痛得整张脸扭曲形变，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昭城，还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沈昭城面无表情地再一用力，他的手再度扭曲成可怖的模样，骨头的脆响都清晰可闻，痛得他再说不出话。
沈昭城一把松开了他，微微侧首，眼尾扫向站在身后的刘歆。
“将他带走，把他手机里乔见的相片删了。”
“噢噢，好。”
刘歆也被刚才这一幕震撼的整个人呆住，被沈昭城一叫才回过神。
要不是沈昭城带着她及时赶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队友平时总是和粉丝单独在一起，竟然是干的这种勾当！
虽然江浩痛得捧着自己的手臂蹲下哀嚎着，浑身冒冷汗，眼看着也没什么攻击力了。
但以防他挣扎伤人，刘歆还是钳制着他，强行将他带走。
江浩惨烈的叫声越来越远，很快又归于安静。
乔见被风吹得直打冷颤，低着头咬紧嘴唇。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到现在都还沉浸在余波未散的惊恐，还有自己被粉丝滤镜蒙蔽，掉以轻心的懊恼中。
“有没有事？”
沈昭城站到风吹来的方向，挡开了猛袭而来的烈风，低头看着眼前娇弱的人。
他脸色不太好看，声音却放得很轻。
“我没事。”
乔见不会再让他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子，但她心底还是一阵阵的后悔和后怕，没办法装出笑容。
“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
她细声说。
这次，沈昭城没有再和以前一样平淡地应她。
冷风中，他低叹了一声。
“和别人说圣诞快乐，好歹自己先快乐吧。”
乔见迷茫地抬头看他，却见他肆意又柔软地扯了下嘴角，低着声音对她说：
“密码是你问我那句话开头缩写。去收礼物吧。”

浓墨般晕开的夜色和刺眼的灯光强烈碰撞在一起。
不讲道理的凉风轻撩起沈昭城额前的碎发, 让乔见一下将他的眉眼看得很清楚。
他在冷光中凝视着她，一双桃花眼深如渊海。
她从震惊中回神，睫羽颤了颤, 从他的眼里转移目光。
呼吸莫名有点烫。
“但你说的这个礼物，不是要送给刘歆吗？刘歆好像很期待你送她礼物。”
乔见搂紧夹克外套, 后面那句说得很小声，细而柔的声音被风吹散。
但沈昭城听得很清楚。
他轻笑了一声。
乔见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不明所以地抬脸看他。
“礼物是给你的。”
他低眼看着她说。
在她因惊讶而瞪大的秀眸里, 他清晰地找到了自己，又勾了勾唇。
“还有, 你可能不知道，刘歆喜欢女生。”
“噢。”
乔见低低地应了一声。
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很喜欢听八卦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 比起惊讶，她心里更多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
“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你待会看了就知道了。”
沈昭城低头一笑, “越晚风只会越大。先回去吧。”
“好。”
乔见将被风吹散在眼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和他一起走在被强射光照亮的路上。
两人迎着风走，沈昭城走在前头, 挡去了大半的风。
和沈昭城在这种场景里独处，乔见总觉得那种令她在意的局促感越发强烈。
走到前台, 乔见报出了沈昭城所说的密码，成功取出了礼物。
她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沈昭城说拿到就知道了。
工作人员交到她手里的, 竟是和梦里完全一样的黑色礼品盒，连色泽暗纹都是梦里的模样。
乔见打开盒子, 看着里面同样与梦里一般无二的项链, 她倒吸一口凉气, 抬头看向沈昭城。
对上她满是困惑和惊诧的眼神，沈昭城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你好像很在意这条项链和这句话，我就找了同一家品牌商，定制了一条一样的。也当做是我补上的生ᴶˢᴳᴮᴮ日礼物了。”
“可是……这肯定很贵吧？”
乔见问出口后，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收着吧。”
沈昭城看着她也和梦里如出一辙的神情，好笑地顶了顶腮。
这养不熟的小家伙，总是要和他算那么清楚。
行，那他就好好和她算。
他笑：“作为上司，哪有参加了员工生日会还装傻的。你这是要置我于不义？”
乔见竟被说的哑口无言，她也知道，再和沈昭城客气推脱也没用了。
而且，这在她看来也许很贵，但在他看来可能只是太仓一粟罢了。
这么想着，乔见心里安然许多，向他道了谢之后将盒子小心地放入背包中。
她蓦地想起什么：“对了，现在休息室里还有人吗，佳佳她刚才有没有找我？”
“我已经让刘释宇将她送回去了。”
沈昭城抬手看了看表，朝门外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开了车来。”
现在时间很晚了，音乐节又刚结束，打车估计还要排队。
有顺风车能坐，还真不错。
乔见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去停车场。
这次，沈昭城走在了后头，乔见的余光能看到他维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地抄着兜，跟在她侧后方。
任她再迟钝，都知道他是在替她挡风了。
这一点感知像小小的石头，落在心湖上，泛起涟漪。
默了一下，乔见微微偏过头，眸光落在他身上。
“沈总。”
她愣了一下。在这种私下的场合里，叫他沈总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她也不知道还能叫些什么别的。
总不能叫全名吧。
“嗯。怎么？”
听到他的应答，她又继续问出心中疑惑：“刚才……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及时地出现在现场？”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都很庆幸，他们巧合般地及时出现。
她难以想象，如果他们没有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从你一进来，江浩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你们刚出去，我和刘歆觉得不妙，也跟着出去了。”
沈昭城的声音微沉，没什么情绪。
他没有和她说，后来拍照的时候，江浩的嘴脸更令人作呕。
同是男人，那龌龊的眼神里都装了些什么秽物，他很清楚。
让他后怕的是，他们一开始找错了地方，还是来迟了一些。
乔见抿了抿唇。
她能回想起最早的端倪，是在拍照的时候，江浩毫无预兆的肢体接触。
但她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早就现出了端倪。
也没想到，他们是因察觉不对劲而追出来。
原来，这并不是巧合。
“还好有你们。”
她失神地看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声音细如蚊呐。
就连旁人都能注意到异样，她为什么还那么天真，还傻傻地蒙蔽在粉丝滤镜里？
要是她也能早点发现，早点注意到异常，或许就不用把自己放在那么被动的位置。
“别怪自己。发生这种事，你没有任何错，知不知道？”
沈昭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缓步走在她身边，侧眸看她。
她也仰头看过来，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是温柔又无奈的坚定。
“我不是在怪自己，我只是在提醒自己，不能白白犯了一次错，不能白白摔了一跤。”
她眼里明明蕴着笑意，却像在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揪了一下。
沈昭城看着她，点了下头，折在镜片上的光掩去了他微深的眼底。
“嗯。这样挺好。”
两人已经走到了车旁，停下了脚步。
“总之，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们。”
乔见再次道谢。
沈昭城想要去拉车门的手顿在半空，转而搭在车顶，颇有兴致地垂眸看着她。
“总是嘴上说谢，不如用实际行动表现一下。”
“帮忙开个车呗，乔组长。”
他恣肆一笑。
乔见嘴角僵了一下，和他打着商量：“其实我觉得，请吃饭好像来得更实际。”
他又笑。
“骗你的。还不上车，是嫌还不够冷？”
眼看已经拐进了小区前的路，乔见犹豫一番，还是打破了车内的安静，问出了压在心底的困惑。
“沈总，你怎么知道我也在音乐节？”
乔见别过头看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想见VIA？”
她还是很好奇。
就算他看破了她蹩脚的谎言，就算他在音乐节的茫茫人海看到她，应该也看不出粉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