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怎么这样了呢?”
“这不是他们的错。”乌素与小九并肩飞着,飞到妖都的中央。
“是你的错。”乌素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血色眼眸,一字一顿说道。
“你是谁?”乌素问。
“你又是谁?”祂反问乌素。
他们的存在,都不符合常理,乌素坦然回答。
“我是混沌,是天地阴阳未分时遗留下的一团气流。”
“我是操控你们命运的……神明。”祂对乌素说。
“你可曾想过,所谓的命运本身,也会生出自己的意识?”祂对乌素说道。
“星辰轨迹的终端汇集成我,这天上星辰,终将走向陨灭,我是——最后的终点,我来于此,是要引导星辰们走向自己的宿命。”祂对乌素说道。
“所有的生命……一生都在制造混乱,情仇爱恨,欲望交织——他们终将会因为彼此的羁绊,走到生命的尽头,直到,将这个世界也毁灭。我就是混乱生出的神,我所引导的所谓命运,不过是他们面前摆着的选择之一,我引导他们选择向更混乱的那一端,直到这世界走向终点。”
“你是开端,我是终极。”祂对乌素道出他们二者存在的真相。
“他呢……”乌素忽然轻声问。
“他——”祂与她,都知道乌素所说的他是谁。
“他是无知无畏的长夜灯火。”祂笑。
乌素往前冲了过去,她的身体撞碎眼前的血色眼眸。
世间最明最亮的光,在祂眼中,也不过是茕茕灯火。
乌素抓紧了弥霓的手,他们的头顶天穹风云变幻,似有暴雨将至。
祂会不顾一切阻拦他们的行动。
在他们脚底,巨大的黑石迷城正在缓缓成型,砌起城墙都是祂的纯粹力量,无人可以打破。
“妖域的中心在何处?”乌素在翻涌风中高声问弥霓。
“只有我能打开那里,你牵住我的——”手。弥霓冲乌素高声说道。
乌素抓紧了她的手腕,但在翻涌的风中,弥霓消失不见。
巨大的诡异阵法笼罩整个妖域皇城,在一瞬间的冲击之下,乌素竟然与他们分散。
她落入一处黑石迷城之中,所见之处,尽是黑色的坚硬石面。
这黑石对于她来说只是石头,但在祂的力量引导下,黑石能够产生无穷无尽的幻象,去迷惑人心。
乌素试图牵动自己放出的混沌气流,但她与小九、弥霓的联系都被切断。
他们虽然还在被她保护着,但她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黑色石城各处,行走着迷茫的妖族,他们陷在无尽的幻象之中。
弥霓蹲在角落,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惊恐地不住往后退去。
小九则被抛在了黑石迷城的最角落,他高大的身子站了起来,在黑暗里闪烁着耀目的光。
他同样无法联系上乌素。
但是——
他太了解她了,纵然她没有自己的星星,但他依旧能在无尽的黑暗星空里预测出她行动的轨迹。
他是这个世间,第一个如此了解乌素的人。
于是,小九预测了乌素将会走的路,直直朝那里靠近,他知道,他一定会找到她。
乌素从不管其他人会走哪条路,她相信弥霓会到她该去的地方,她只需要在终点等着她。
于是,乌素挑了一条前往妖域中心最短的路线,直接朝那里靠了过去。
弥霓认路,她倒不担心弥霓找不到那里。
但……小九,他会迷路吗?
乌素不确定那白色的妖魔能否找到自己。
她想,等到她完成这里的任务,再去找他。
不久之后,不受丝毫幻象迷惑的乌素即将接近妖域的最中心。
她看着眼前的血色眼眸,在狂风与暴雨之中,一言不发。
远处,一道白光闪现。
小九并非没有情感,他能看到眼前出现的无数幻象,每一道身影都是乌素。
但他能无视这些假象,直直朝着真正的乌素走去。
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眸望去,只见满脸绝望的弥霓从那可怕的幻境之中冲了出来。
她义无反顾地朝妖域中央奔去,但他拦住了她。
暴雨落下,他在半空中对弥霓比划了一些动作。
弥霓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而后,小九的白色身形变幻,化作一把白色长剑。
弥霓瞪大眼,捧着这把长剑,她颤抖的手抚摸过这冰冷剑身。
“也是——我还说,她要破开妖域的天空,好像少了一把武器。”
弥霓抱住了这把长剑,朝乌素的方向跑了过去。
乌素在来到妖域中央的时候,冰凉的落雨点在她的面颊上。
在这一瞬间,她又失去了光明。
失明不影响她的行动,这也是她的老毛病了,所以乌素很习惯。
乌素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弥霓抱着小九所化的长剑,跌跌撞撞朝乌素奔了过来。
“乌姑娘,你——还差一把撕裂天空的长剑,这是我妖域珍藏的武器……”
弥霓结结巴巴地把小九为她准备好的蹩脚谎言对乌素说出。
她没告诉乌素这把长剑就是小九的化身,这些话,也都是小九教她的。
弥霓猜出小九的身份了,所以,她帮着小九掩饰。
乌素的嘴角扯出无奈的笑容:“弥霓,我今天看不见了,你把宝剑给我吧。”
她本来还想着,到时候她临时用黑白之气幻化出一把长剑来撕裂天空。
这冰冷的白色长剑入手,乌素的手指颤了颤。
弥霓一咬自己的指尖,为乌素打开妖域中心的禁制。
在乌素头顶之上,云层翻涌,这里就是妖域天空的最脆弱之处了。
她握紧手里的白色长剑,义无反顾飞上了天际。
这锋锐无匹的剑锋直直将妖域的天空斩出了一道缝隙。
暴雨还在往下落,冰冷的雨滴落在乌素面上。
她看不见,所以,她不知这雨滴已经显出了些许殷红的色泽。
天上,下起了血雨。
遥远的仙洲之中,裴九枝端坐在日月天的镜湖之下。
他的身后,满山寒梅凋谢,青鸟散尽。
裴逸抓着手里的两个空间锦囊,疑惑地问裴九枝:“九叔,这些东西,你真的不要啦?”
“你收着。”裴九枝低眸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将裴逸赶了出去。
他手执一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而后,棋盘上又多出几枚落下的白子,仿佛虚空之中还有一人在下着这局棋。
他们虽然没有任何交流,但裴九枝依旧能预测出乌素的选择。
她没有星辰。
究竟是要多爱她,多了解她,才能在那无尽黑暗里描摹出属于她的轮廓?
裴九枝竟然生生与乌素配合着,猜出了她将要走的每一步。
在乌素执剑将妖域天空撕裂的时候,他胸口白衣下,洇出了一点殷红血迹。
他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他选择与她合谋,共下这一场,让他赴死的棋局。
乌素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白色长剑。
在她的掌心之上, 黑白的锁链隐现,她垂着眸,一道极低的叹息从口中吐出。
即便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但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把长剑的震颤。
它震动的节奏, 像是心跳。
这心跳,曾搏动于她的眼前、掌下、唇上。
乌素眨了眨眼,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血光。
她似乎能看见了,但她却死死闭上双眼,视线还是暗了下来。
天上的雨还在滴滴答答落着,站在黑石迷城里的弥霓抬起头来。
她注视着乌素。
乌素黑白的身影沐浴在血雨之中,她的手腕翻转,在她的掌中剑锋之下,漏出万千光点。
妖域的天空,被祂的力量完全笼罩,若是要渡来外界的光, 需要在仙洲土地上剖出一道裂缝。
许多年前,裴九枝曾给仙洲大地布下同泽印, 如今,仙洲土地被撕裂, 他同样要受重伤。
这就是战胜祂所要付出的代价, 只有他才能将那可贵的光明送到仙洲。
祂唯一操控不了的命运, 就是裴九枝的命运。
但他若要破坏祂的计划, 也同样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乌素的选择, 并无错处,这是战胜祂的必要牺牲。
她知道, 撕裂妖域的天空,扯开仙洲的土地……这样的举动会对裴九枝造成怎样的伤害。
但她别无选择。
要赢下这局棋, 这是唯一的制胜之法。
就像千年之前的裴楚倒在了云都地宫的阵法中央一样。
裴九枝也有自己的使命。
他不该生出感情,若有了感情,便无法慷慨赴死。
乌素握着手中剑,手指又紧了紧。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乌素在想,小殿下现在知道她正在做的事情。
他会伤心吗,会恨她吗,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冰冷无情而感到无奈。
但是……很抱歉,乌素知道自己依旧没办法生出爱意。
她撕裂天空的动作愈发决绝,天际之上,祂对乌素发出咆哮。
仿佛是为了示威,在妖域的各个角落,有许多妖族被天降的流火砸中。
山河颠覆,天穹坠落,这一场意外,在弱小者看来,就像一场浩劫。
乌素努力支撑着自己的双手,她身下的无数气流涌出,竟然没入了妖族的土地之中。
黑白的混沌气流抵抗着命运的操控,保护着妖域里的所有妖族。
而这天更加亮了。
血雨落在乌素的面上,但她看不见,也就不知这天上下了一场怎样惨烈的雨。
乌素只知道,在她所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有无数天光正在照耀妖域的四野。
与此同时,在日月天之中,裴九枝紧紧握着自己手里那把普通铁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殷红的鲜血流淌在镜湖之上,他纯白的身影被彻底染红。
然而,即便是受了这样重的伤,他依旧在支撑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阵法。
这阵法便是他曾经给仙洲大地所下的同泽印。
如今,全靠他为同泽印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这仙洲的土地才没有因为这可怕的异变而崩塌。
药谷那边的季弦似乎察觉到了仙洲的变化,很快传音给裴九枝。
“尊上,妖域方向似乎有异变,仙洲也受到了影响。”
“您之前……看管不力,将乌素放走,此事与她有关吗?”
裴九枝按着自己面前染血的棋子,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与她有关。”
“我就说她——”季弦正待继续说下去,他的话却被裴九枝打断。
“来日月天一趟。”他将自己手中的白子往前移了一步。
他会死,但还不是现在。
在他面前的棋局中央,属于白方的腹地被黑方毫不留情地入侵,在棋盘上形成一道可怕的裂口。
但,也同样是在这个棋局中,前方的白子已经将黑方的领地完全包围。
不管中途如何溃不成军,但,终究是他们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裴九枝的凤眸一低,人已没了力气,颓然倒在了棋局之下。
妖域之中,乌素的手中白剑,将妖域天空彻底撕裂。
经过一夜的变化,妖域的众妖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那天上血雨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妖域里原本满是荒漠,如今,这滴答的小雨落在大地之上,将干枯的植物润泽。
这里终于开始慢慢恢复生机。
妖域里的四位大长老,沐浴着隐隐的日光,他们身上的黑气消散不少。
日月未曾降临时,祂可以轻易地蛊惑妖族,肆意污染着他们的情绪。
一旦日光照耀四野,祂的力量也大打折扣,许多妖族都从疯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们切下了自己身上异化的部分,朝着远处的旭日奔跑而去。
弥霓站在日光之下,将自己面上的泪水抹净。
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胜利,祂依旧在黑暗处窥视着他们。
但是……真好,妖域里终于有了阳光。
乌素低下头,她还是看不见。
黑石迷城已经消失,她分明可以通过自己掌下的黑白锁链去寻找小九。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从天际落下,怀里抱着小九所化的白色长剑。
循着弥霓的气息,她朝弥霓靠了过去。
今夜,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妖域里的所有妖族保护下来。
如今,这里也有了阳光,再之后,便只能靠妖族自己去抵挡祂的蛊惑了。
她有些疲惫,但还是低着头,将手里的白剑递还给弥霓。
“给你。”乌素轻声说道。
弥霓疑惑地将这把白剑接过,乌素看不见,她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气里传来的花香。
“是花……”乌素轻声道。
“是茉莉花,很早以前,在妖域皇城之外生长了一些野茉莉。”弥霓将白剑放在自己身侧。
白剑变回小九模样,只是他原本沉凝坚定的身形变得有些虚浮。
“后来妖域里没了太阳,这些花儿也就枯萎了。”弥霓轻声道。
“现在,有了太阳,还下了雨。”乌素将自己被浸湿的鬓发拢在耳后。
她的嗅觉异常灵敏,这种熟悉又陌生的香气不断传入她的鼻间。
茉莉,还是茉莉。
春夏之时,小殿下也喜欢在房间里放几朵茉莉花。
她的脚尖动了动,摸索着往前走。
“这些花儿应该又活过来了。”乌素循着香气,跌跌撞撞走去。
她累极了,却找不到一处可以安静休憩的地方。
“乌姑娘,你先回我宫里休息?”弥霓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
“我想先去,闻一闻那些花。”乌素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有些思念茉莉花的味道,没想到,在遥远的妖域里,她还能再嗅到那熟悉的香气。
乌素朝前皇城之外的荒漠走了过去,天上落雨逐渐变小,这里的一切都开始焕发出新生的力量。
站在弥霓身边躲着乌素的小九,也朝她离开的方向奔了过去。
乌素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她攥紧了躺在自己掌心的锁链。
她知道小九不在,却没有去找她。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轻轻一碰这锁链,便能发现……
他就在她身边。
乌素不碰,就不想,也可以假装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她来到了荒漠之中,在她的身侧,一丛野茉莉正映着旭日的光芒盛放。
或许是妖域一直死气沉沉,所以乌素猛然间嗅到这茉莉的香气,便觉得无比馥郁。
她低下头,鼻尖凑近刚复活不久的茉莉花,轻轻嗅了嗅。
这是……小殿下保护下来的生命。
乌素的长睫轻颤,她似乎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的步伐很大,脚底踩在荒漠的砂石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九来到乌素身边,他低着头,银白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
昨夜淋了雨,她的衣裳湿透,还有些许殷红的血雨落在她的衣摆之上。
她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希望她知道。
小九跪坐在地上,锋利的指尖拨动面前的野茉莉花。
他手指上的骨刺将其中最洁白的一朵茉莉给切了下来。
小九的指尖拈着这朵茉莉花,将它戴着了乌素的鬓边。
乌素愣着神,忽然那茉莉的香气与冰冷的锋锐之意靠近她的脸颊。
她感觉有一朵花,被佩在了自己的耳边。
是……他吗?
乌素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却还是看不见任何事物。
昨夜在血雨落下的某一刹那,她似乎快要看见了,但又生生闭上了双眼。
她……不想看见。
“小九,是你啊。”乌素轻声唤他,在说完“小”这个字之后,后面的字眼她咬得极轻。
或许,她想要呼唤的,是另一个名字。
她往侧边靠了靠,刚好靠在了小九的手臂上。
乌素的面颊贴着他手臂上的骨刺,轻轻蹭了蹭,手掌也下意识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她曾经对他说过的,她只会牵着自己夫君的手。
“昨夜你一夜都不在,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没想到你自己找来了。”乌素的声音轻轻柔柔。
“我没有想把你丢了。”她说。
或许乌素的话真的骗过了小九,他真的以为乌素没发现他的身份。
他的手掌拢住了乌素的腰,优雅高贵的头颅温顺垂着,并没有给乌素回应。
乌素的手摸上一旁的茉莉花丛。
她又摘下了好多花,在一片黑暗的视野里,她将这些茉莉花编织为一个稀疏的花环。
“送给你——”
远处,旭日初升,万千红光落在荒原之上。
这些象征希望的耀目红光,将他们的身影映出深刻的剪影,镀上璀璨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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