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稍微逗弄一下就行了,再逼迫下去,小白兔也会变野猫的,邵卿洺抽回手,踱回座椅上,“过来。”
熙宁乖乖地走过去。
“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我伺候圣上用膳。”
“坐椅子还是坐朕腿上,你选。”
熙宁只要一想到坐大腿这个画面,脸就红得不像样子。
看她因自己而害羞脸红,果然是最有成就感的事。邵卿洺觉得自己现在才用对了方法,之前拖拖拉拉叽叽歪歪,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心爱之人都差点被人抢走了。
熙宁磨磨蹭蹭的,邵卿洺眉毛一挑,熙宁忙一屁股坐下。
邵卿洺把一碗粥放在熙宁面前,“尝尝这粥,味道不错。”
熙宁现在可听话了,邵卿洺给她吃什么她都痛快地吃完,就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误会,惹人遐思的话。
邵卿洺觉得这真是他用过的最惬意的一顿早膳,就着熙宁用餐,胃口大开,希望以后的每一日熙宁都能陪着他。
这时,李安悄悄进来,顶着邵卿洺不悦的脸色,喊了声“圣上。”
邵卿洺瞥他一眼,刚还说他有眼力见,真是话不能说太早,“什么事?”
“启禀圣上,安亲王回来了。”
第29章 有点聪明,但不多
虽不知这一世的安亲王到底是什么性子,可他一来就打扰了自己和熙宁,肯定不是个好东西,邵卿洺在心里已默默给安亲王下了定义。
“让他进来。”
熙宁赶紧站到邵卿洺身侧。
安亲王邵鸿轩生得孔武有力,举止粗豪,一进来就注意到邵卿洺身边的小太监。
熙宁却是瑟缩了一下,当初被安亲王整治的经历记忆犹新,乃至现在一看他,就有逃跑的冲动。
邵卿洺发现了熙宁的异常,既然前世邵淮安所做之事在这辈子都安到了安亲王头上,熙宁怕他也是自然。
他体恤道,“小宁子,你先下去吧。”
熙宁同李安一同退出乾清宫,长出一口气。
邵鸿轩挠了挠头,“圣上,怎么不见熙宁姑娘。”他倒不是认出小宁子就是熙宁,只是好奇邵卿洺身边多了个小太监。
这可不像是被贬黜漠北的罪人该有的态度。
“同你有什么关系?”邵卿洺肃然道。
邵鸿轩嘟囔,“知道知道,熙宁姑娘是你的宝贝,别人不能觊觎。可提都不能提吗?”
邵卿洺惊异,看这口吻,邵鸿轩同自己可不是有仇的样子,竟还有些好友间的调侃。
邵鸿轩见四下无人,问道,“言归正传,圣上,您找到幕后黑手了?”
邵卿洺就更惊讶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邵鸿轩见邵卿洺不说话,又道,“您不是说谁主张召我回京,谁就是背后之人吗?究竟是谁?”
邵卿洺感觉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安亲王自进来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句都没听懂。
“圣上,您倒是说句话啊。”邵鸿轩也是一头雾水。
“是朕召你回来的。”
“那您自己就是幕后黑手,”邵鸿轩胸有成竹地道。
邵卿洺:“……”
就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做出那么多让自己和熙宁蒙受苦难,险些丢掉性命的事的。
他不小心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圣上,你当初就是这么说我的。”邵鸿轩憨憨一笑。
邵卿洺眼皮一跳,“朕还说了什么?”
“您说,臣的脑子想不出那么复杂的计划,一定有人教臣。”邵鸿轩突然看见桌上的早膳,眼睛一亮,“圣上,臣还未用早膳,可否边吃边说。”
邵卿洺无力地摆手,“吃吧。”
邵鸿轩给自己盛了碗鸡丝粥,狼吞虎咽吃完,才说道,“您还问臣,为何想做皇帝?”
邵卿洺等了半天没等到邵鸿轩说话,原来他又开始吃第二碗。邵卿洺耐着性子等他吃完,“那你为何想做皇帝?”
“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邵鸿轩意犹未尽地吧唧嘴。
“当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做皇帝也有办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对啊,”邵鸿轩一拍大腿,“您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皇帝有很多无奈,不能为所欲为,我若是做个闲散王爷,也能吃尽人间美味。”
邵卿洺大致听明白了,重生前的自己觉得以邵鸿轩的脑子不可能构建迫害自己的完美计划,背后一定有人指点。又许下承诺,让邵鸿轩以闲散王爷之身,享尽荣华富贵。
他想了想,“那到底是谁教你的?”
“这不就是您把臣贬去漠北的目的吗,”邵鸿轩摸脑袋,“臣身边有个谋士,人称白先生,专给臣出谋划策,圣上同臣密谈后不久,这位白先生就失踪了。此后您策划了火烧四夷馆一事,将臣贬去漠北,因为您觉着对方不会轻易放弃臣这颗棋子,一定还有别的作用,而谁大力要求将臣召回京城,谁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邵卿洺整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重生前的自己成功将邵鸿轩变成了自己的细作,还制定了反击的方案,这方案倒是不错,可惜被现在的自己破坏了。
虽有容德皇太后旁敲侧击,可主动提出将安亲王召回的确实是他自己。
邵卿洺抚额,但他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的错误。
他只会觉得重生前的自己,有点聪明,但不多,远远不及现在。
他声音沉沉,“现下计划有变,所以召你回京,之前八方朝圣时,外国使臣用了你的王府,正在重新整修,你先住在宫里。若你还有用处,那人一定会联系你。”
“是,臣遵旨。”邵鸿轩郑重其事地接了旨。
邵卿洺将邵鸿轩留在宫里,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安亲王府正在整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虽说邵卿洺大致信了邵鸿轩的话,总要防一手。事关熙宁的安危,宛国的江山社稷,他决不能掉以轻心。
皇帝将安亲王留在宫里的消息,迅速传到朝臣和荣亲王的耳朵里。
当初安亲王是因为火烧四夷馆被逐出京城的,再加上皇帝登基前就同安亲王有不少龃龉,他能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现下皇帝将他留在宫中,惹来各种猜测。
有人说,安亲王府在整修只是一个借口,难道除了皇宫就没其他地方能住了吗?安亲王不是还有其他别院吗?皇帝留下他,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方便下手。
有人说,皇帝只剩下一个亲兄弟了,念及亲情将他召回也属正常,留在宫里,能多陪陪两位皇太后,也能替皇帝多尽孝心。
而在各种议论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猜测。
皇帝如今耳疾严重,知道自己无法坐稳这九五之尊的位子,怕是要禅位给这唯一的兄长,留他在宫里,自然是一种示好。
坐在荣亲王府运筹帷幄的邵淮安,有点坐不住了。此种猜测虽荒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费尽心机,可不是为了让邵鸿轩坐享渔翁之利的。
好在他早有准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用罢了,现下,怕是时候了。这一石二鸟之计,或许能直接将他送上权力的顶峰。
邵鸿轩听到这个传言时,笑得直打滚。
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吃西瓜。
皇帝将他安置在承乾殿,允诺的好处一样没少,这不,刚进贡的唯一的一个大西瓜就给他送来了。
邵卿洺卯时就得起来上朝,批阅奏折到深夜,身边一个如花美眷都没有。
自己则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有美食美酒,如此惬意日子,做什么皇帝啊。
邵鸿轩见到皇帝时直截了当的问,“圣上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
邵卿洺直接来了一句,“你现在应该质问朕,为何将你囚禁在此,而不是用熟稔的口吻同朕拉家常。”
“这不是在自己地盘吗,演戏给谁看?放心,出了承乾殿,臣保证每日骂你,每句都不带重样。”
邵卿洺:“……”
倒也不必如此敬业。
那些似真似假的传言自然是邵卿洺让人放出去的,他就是要逼幕后之人动手,若是被安亲王坐享其成,看那一位跳不跳脚。
熙宁以小太监的身份伺候了邵卿洺几回后,宫里开始流言四起。
乾清宫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特别受宠,皇帝只要宁公公给他更衣,其他人都不行,宁公公不来他就不起床。宁公公不高兴,给皇帝脸色看,皇帝也不会发怒,还一整天都笑盈盈的。
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觉着圣上登基许久,后宫至今空虚,难道是好龙阳之风?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两宫皇太后那里。
嘉陵皇太后毫不惊讶,反而问素珠,“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知他的大名,只听说唤作宁公公。”
“宁公公?”嘉陵笑了,宫里都道嘉陵皇太后不管事,总是一派天真,可要在这宫里立于不败之地,怎么可能毫无心眼。这宁字……一听就同熙宁有关。
见她一点都不上心,素珠倒是有些着急,“宫里都在说,圣上好龙阳呢……”
嘉陵淡定地喝了口茶,露出少女般的娇憨,“龙阳怎么了?龙阳就十恶不赦了吗?”
素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嘉陵皇太后也太开明了吧!
而另一边的容德皇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后,将琉璃国进贡的夜光杯摔在地上,大怒道,“敢乱嚼舌根的,统统罚五十大板!”
映雪小心翼翼地道,“圣上一直没有妃嫔……”
容德皇太后想想也对,缓缓压下火气,“看来要尽早给圣上选后纳妃,才能平息谣言。圣上这一天天的尽干糊涂事,着实让本宫操碎了心。是时候让依依进宫了,你去研墨,本宫要亲自写一封家书。”
看着像是事事为儿子着想的慈母,眼底却是精光闪过,毫无温度。
熙宁自从被冠上“宁公公”的大名后,名气可比宁姑娘大多了。
这一日,她又被邵卿洺召去乾清宫,路上遇到许多小太监和小宫女,有些胆大的还会同她行礼问好。
“宁公公好。”
“给宁公公请安。”
熙宁尴尬的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致意后,迅速离开。
她走后,那些人就开始八卦。
“看到没看到没,刚才那个就是圣上跟前最火的宁公公。”
“听说圣上去上朝必须带着宁公公,看来李公公的地位要不保了。”
“宁公公细皮嫩肉的,要是我也选宁公公!”
“别胡说,一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觉得是他肯定办事特别得力,圣上才会重用他,”说话的是小瓜子,他一直牢记小毛子的话,眼见为实。
“小瓜子你刚进宫不久,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小瓜子不说话了,反正他不信这些谣言。
熙宁虽走远,可他们说话太大声,有一两句还是传入耳中。
她摇头叹气,她现在备受瞩目,要过安静的日子可太难了。
她走得极快,步入乾清宫时,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邵卿洺搁下笔,“宁儿,怎么走那么急,”他调笑道,“后头有洪水猛兽在追你不成?”
熙宁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就来气,若不是他,自己怎会被人议论,怎会被戳脊梁骨?
她“哼”了一声,帮邵卿洺整理桌上的奏折,就是不理他。
邵卿洺察觉出熙宁的不对劲,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她的手格外的小,格外的软,邵卿洺捏在手里就不想再放开。
“宁儿,你这是在恼朕吗?”他最近也听到了点风声。是他将熙宁置于最明显的位置,他邵卿洺的女人怎能默默无闻,他需要将熙宁推到一个光明正大的位置,让世人皆知,让世人仰望,让她避无可避。现在还只是开始。
熙宁紧紧抿唇,不想同邵卿洺说话。
可为了邵卿洺的名声着想,还是得说。
是啊,这个时候,她心里首先想到的是邵卿洺,而不是她自己。
“圣上,”她咬了咬唇,在唇上留下清晰的牙印,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终于说出了口,“宫中盛传您有龙阳之癖。”
龙阳之癖,向来是上不得台面的,为宛国众人所不耻,即便有一些达官贵人有此等癖好,也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若皇帝被人诟病是断袖,就更严重了。
“那他们传朕同谁有暧昧?”邵卿洺微微侧过头打量熙宁,她最近一直躲着自己,自己只能更加热切地主动出击。
熙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猛地一跺脚,眸子里带上了怒意,这一嗔怒,眼波宛若秋水连绵。她分明是在生气,可看在邵卿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熙宁穿着宽大的太监服,虽然脸涂黑了,可不经意间露出半截纤细优美的脖颈,紧抿的朱唇,都是风情。
邵卿洺一时间看痴了。
但也不敢耽搁,马上安慰道,“是朕不好,朕没有考虑到宁儿的感受。只是朕太想将你时刻锁在朕的身边了,即便上朝也不想分开。朕应该先问你的意见的,你若不愿意,明日就……”
熙宁下意识捂住他的嘴,“我答应过做圣上的耳朵,就不会反悔。只是……只是……”只是她也没想到会落入现在这样窘迫的境地。
鼻尖萦绕着熙宁身上好闻的清淡气味,她的掌心柔软,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将邵卿洺牢牢罩在其中,他忍不住了,在熙宁的掌心印下一吻。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熙宁被这湿润酥麻的触感搅得腿都软了,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邵卿洺单臂一捞,就把熙宁抱到腿上。
熙宁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坐在了邵卿洺的腿上,可她不敢乱动,她虽未经人事,但经过叶天祺所说喝了十全大补汤得找嫔妃释放的话以后,她突然就意识到,邵卿洺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要是挣扎,岂不是撞在枪口上。
“宁儿,”邵卿洺沙哑着声音唤道。
“嗯?”熙宁抬起头,而邵卿洺恰在此时低头,冰凉的唇从熙宁唇上险险擦过,熙宁的脸烫得要烧起来了,这时候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熙宁跳了起来,快步就外走,眼前突然一黑,邵卿洺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她面前,她往左边挪,邵卿洺也挪过来,她往右挪,邵卿洺还跟过来。
熙宁索性埋头往外冲,还没等回过神,就冲进了邵卿洺的怀里。
她挣脱不开,恼羞成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邵卿洺委屈道,“朕不想干什么,朕只想告诉你,你走错了方向。”
熙宁这才发现,她这是要往里头的寝殿冲啊,一张脸就更红了。
好在邵卿洺调侃的话语冲淡了旖旎的气氛,熙宁泄愤似的拿起茶杯灌了两大口,也不知是在气邵卿洺,还是气自己的定力变差了。
“宁儿,朕自小就是孑然一人,没有兄长教导,没有学会替别人考虑,你别恼朕,朕会伤心。”邵卿洺脸上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
比起他在太和殿上突然失聪的茫然和恍惚,他现在的模样愈加脆弱,虽然他是宛国天子,能号令群臣,可那又怎么样。
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无助的时候。
熙宁突然觉得好难过,不为自己,只为邵卿洺。
“圣上,叶老先生在研制解药了,一定能治好您的耳疾,”她的鼻子酸酸的,像是喝了一大碗醋,呛得眼睛生疼,忍不住想掉眼泪,“我也会照顾好您的。”
“嗯,朕知道宁儿最关心朕。”邵卿洺又找到了一个方法,就是霸气和适当的示弱相结合,他就不相信还拿不下熙宁。
“圣上,我还有个主意,”熙宁认真地说道,“如今无人知晓叶老先生的存在,圣上可找太医院的人给您医治,我知道您信不过太医院的人,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可以轮流召唤太医,但不给他们事先准备和商量的机会,如果有一人的方子和其他御医所出相差甚远,那此人必有可疑,可顺藤摸瓜,揪出他身后之人。”
“是个法子。”
“还有,圣上,无论是太医院的药,还是叶老先生的药,我愿意先行试药,一定不会让您的龙体损伤。”
这是有多在乎,才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宁儿……”邵卿洺无比动容,熙宁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吧。
“圣上,”熙宁跪下,“说句逾矩的话,您是熙宁唯一的亲人,熙宁一定会保护好您。也请圣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宛国百姓,保重自己的身体。”
邵卿洺眼底尽是复杂的情绪,亲人,原来只是亲人吗,可朕要的远不止此。可他还是不敢强迫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