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聪明,他哥也不笨,以前在厂里也是小领带,手下也管着几十号人,就精明和阅历来说,超过李清一些,加上李清的父母都向着李清大哥,李清无能为力之于便也有些放弃了。
“你做手术都没和我们说一声呢?”杨柳看了一眼伤疤,李清就把衣服放下遮盖上了。
“唉,生个病何必惊动所有人,何况你们还在京都,我又不是娇娇女,还非得所有人都来安慰我,可怜我?”
李清喝了口茶,又笑道:“急性阑尾炎倒是不要命,可疼起来实在是难熬,当时就想,我要是死了,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呢?出院后,我爸妈非要我在家里好好养病,我还感激得不得了,结果半个月后出去一看,我哥已经上了手。”
杨柳眨了眨眼睛,想要安慰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说她父母的偏心还是说她大哥的算计,都是在李清的伤口上撒盐。
李清却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地说:“我爸妈觉得我是为了挣钱才耽误结婚,所以等到我哥接手生意后,就让我天天相亲,我真的是烦不胜烦。但这还不是我下定决心放弃顺裕的一切离开老家的原因。”
“啊,还有事?”杨柳问。
“有一天,我起晚了,我嫂子大概以为我上班去了,所以在客厅里大声和她的娘家妹妹打电话,说我这个老姑娘肯定嫁不出去了,其实我不嫁也挺好,以后的财产全是她儿子的。”
杨柳差点喷出刚喝的茶:“你才三十岁,他们就算计你的财产了?”
“是啊!”李清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一家人都为了点钱算来算去,我当时就觉得很没有意思。于是,我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把炸鸡店转让给了我哥,当然,我没有手软,要了很不错的价格。”
“他们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我很强势,直接放出话去要转让炸鸡店和配方,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蜂拥而至,结果把价格抬得很高,以至于我哥立刻同意按照原来我说的价格转让了。”
杨柳笑道:“我就说你不可能吃亏,你要是吃亏也是看在亲情的面子上不愿意算计。”
李清未置可否,眼睛半眯着似是想事情,又似是放空,过了一会才自嘲一笑:“我也和他们半斤八两吧,都是算计,谁也不能说谁!”
说完,她又看向杨柳:“对了,你可不能被我吓到了,觉得我这人人品不行就不要我了吧!”
“你想算计我大概没有这么容易,何况,你千里迢迢跑来可不是为了算计我的。”杨柳实话实话,李清有些心机,但为人还是十分正直,她和家里人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其实她更多是反击和自我保护。
杨柳起身给林志宇打了电话:“李清来了,你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我们给她接风!”
林志宇本来有饭局,但难得杨柳打电话喊他回家,自然是要先听老婆的话,立刻表示能回家,并表示他会去饭店定好包间,点好菜等着她们。
挂了电话,杨柳又给刘海洋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李清来了,晚上一起吃饭,从电话里都能听得出刘海洋十分高兴,直说提前下班回家去拿好酒。
陈妍端了饭菜过来,让杨柳和李清在这边吃饭,她又过去工作室吃饭去了。
吃完饭后,李清关上门,拉上窗帘好好睡了一觉,等到四点多才醒过来,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了新生的感觉。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憋屈的原生家庭,以后的人生就是崭新的人生,至少,不会有人告诉她,她应该结婚了,应该生孩子了,也不会听见有人说她的财产该给谁了!
第370章 晚宴
晚上的接风宴在一家老字号饭店的包间里,这家饭店有些年头了,以前是国营的,前两年被人承包了下来,重新装修后再次焕发了新的生机。
陈妍觉得和李清并不熟,本来不想来,可杨柳却说以后李清会和陈妍一起工作,最好能尽快熟络起来。
于是陈妍便和杨柳、李清一起来了。
林志宇早就等着了,这家饭店现在的生意很好,晚上的包间都要预定,好在林志宇和老板认识,所以才把预留的一间最大的包间给了他们。
但他们人不多,林志宇让老板换了一间小些的房间。
李清和林志宇本来也很熟,加上他乡遇故知,便更多了一分亲热,一坐下就聊开了。
陈妍浅笑着在一旁帮忙倒水,他们说家乡话和说着家乡事,她是听不太懂也插不上嘴,不过她平时也话少,大家也没有怎么在意。
刘海洋提着几瓶酒进来,先是看到陈妍在愣了一下,见陈妍并没有看他,他也就把目光落在李清的身上。
“李清,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像个假小子一样,这是断发明志,提醒自己重头来过?哈哈哈!”
两人一起开过店、闯过业,经历过从无到有最艰难的时期,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最深的革命情谊,说话也少了拘谨和客气。
李清抓起纸巾砸了过去:“哟,刘公子回了京都还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就不怕有损你的身份?”
刘海洋一屁股坐在李清和林志宇的中间座位,正好和陈妍斜对面,但他没有和陈妍有眼神交流,而是把酒递给林志宇:“哥,看看,这个可是我拿了老爷子的私藏,今天没有外人,我才舍得拿出来喝!”
酒席不断的林志宇自然看得出这种特供的好酒,连连拍着刘海洋的肩膀笑着说破费了。
杨柳也倒了一杯尝了尝,但她不太能喝得出有什么不同,不过刘海洋还带了几瓶果酒给几位女士。
陈妍面上带笑,和以往并无不同,但杨柳已经发现她和刘海洋之间不对了。
借着上洗手间的功夫,杨柳问陈妍:“你和刘海洋怎么了?”
陈妍洗了把脸,抽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渍,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脸,苦笑一声:“师父,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现在更说不上怎么了?不过是我和他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罢了。”
杨柳拉着陈妍,让她面向自己,认真地问:“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说到底,陈妍毕竟是女孩,杨柳还是怕陈妍吃亏。之前是想着感情的事不插手,可看他们今天的样子,杨柳还是忍不住问了。
“师父,他没有做什么,就连手都没有碰过!”陈妍明白师父的意思,解释道:“不过,我觉得他和我之间不可能,除了家世背景和年龄差距过大,还有......”
“还有什么?”杨柳追问。
“还有,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他非我不可的那种感情。”陈妍天天看着林志宇和杨柳的相处,多少影响了她的感情观和择偶,她想着找的人不一定多优秀,但至少要真正的爱她,理解她,包容她,而不是因为性格和条件合适而选择她。
“刘海洋应该还是喜欢你的,他性子其实很傲,要不是喜欢你,肯定不会花时间来追你。不过他的年龄和之前也受过情伤,怕是不会如同小年轻一样炽烈地表达感情了。”
陈妍低头想了想,笑道:“师父,大概我的缘分还没有到,至少我和刘海洋在一起时,我并不觉得轻松,我们总是想着我们之间不对等。”
何况,她在今天见识过刘海洋在李清面前真正放松的样子,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心里有些酸涩的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她还年轻,应该一心扑在事业上,陈飞絮的出国让她也是有触动的,有了杨柳这个好师傅,她的未来无限可能,不该早早拘泥于婚姻之中。
想通后的陈妍笑着去挽师父的手臂:“好了师父,我才二十一岁,你就这么着急让我出嫁?飞絮哥都不着急,我急什么?等飞絮哥回来后,我也想出去看看世界呢!”
杨柳弹了陈妍一个脑瓜崩:“行,你能自己看清自己的心就行,不过你确实还小,不用着急谈对象,有了合适再说!”
“我其实羡慕李清姐,一个人多自在,想走就走,根本没有负担。”陈妍笑嘻嘻挽着杨柳往包间走。
杨柳摇摇头:“每个人都看见别人的好,可都不容易看见别人的不容易。”
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陈妍的目光和有了醉意的刘海洋视线相碰,随即两人都分了开去。
但陈妍已经不再避讳刘海洋的眼神和说话,神情也显得自然许多,倒是刘海洋感受到了陈妍的变化,目光不由自主总往陈妍的脸上扫。
就连李清都看出了苗头,用眼神朝杨柳询问,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
杨柳瞪了李清一眼,意思是让她不要八卦,李清吐了吐舌头,又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头表示懂了,这两人确实有猫腻!
一顿饭吃完,刘海洋已经喝醉了,吵嚷着不要回家,要去林志宇家住,林志宇搀扶着靠着肩膀的醉鬼无奈看向杨柳,杨柳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的,看了眼身边的陈妍,还是让林志宇打车把人送回家去。
她则和李清、陈妍先行家。
刘海洋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转头看向路边有些担忧看过来的陈妍,突然问林志宇:“你说我这条件不差吧,陈妍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林志宇头也晕,闻言睁开眼看了眼外面,笑道:“可能陈妍并非是看中你的条件吧,何况,她若是看中条件,你们相差这么大,她可能更害怕了。”
刘海洋有些糊涂了:“那我是该条件好还是不该条件好?”
林志宇扭头像是看傻子一样:“你和严凤在一起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过你的家世,那她喜欢你的是什么?是你这个人,是你全身心的喜欢她。可你现在却拿着条件和家世来吸引陈妍,那她是该看中你的家世还是该看中你的人呢?”
刘海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我的诚意不够,让陈妍没有感受到我的感情?”
李清只在杨柳家住了两天就搬去了工作室的宿舍,和陈妍做了室友。
陈妍性子安静随和,李清爽朗圆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是能说会道,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只要她愿意,能把人哄得很开心。
所以她和陈妍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和工作室的其他人也打成了一片,在杨柳的授权和陈妍的帮助下,她顺利接管了工作室的管理。
在看过工作室的账本后,李清整整两天都没有缓过来。
她看着神色平淡的杨柳问:“你们就这几个人,真能挣这么多钱?”
杨柳笑了笑,低头继续忙碌。
李清叹气:“我在顺裕的时候忙得要死,可一年的利润还不如你这一条礼裙的高!”
杨柳探头看了眼,道:“高奢定制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不过这几条是卖给外国的一个明星,自然是更高了些。你要从炸鸡快速跳到高奢的行业里来,打开思路和眼光才行。”
李清点了点头,心里也充满了干劲,刚来时也许还为了失去炸鸡店生意而难受,现在却发现,她被框住了,外面的天空更大,更广阔,她应该快速跳出来,走上新的道路。
工作室的账目平时是陈妍在管,月末会有专门请的会计来兼职做几天账,工作室的账目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多复杂。
但李清明白,自己若是让杨柳看不到自己的价值,那么,终究会消磨掉以前的情分。
因为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她很快便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
杨柳看过后,也觉得李清很适合干这些繁琐的事情,仔细推敲后,又喊来陈妍,三人一起开会讨论了很久,最后留下了可行性的规章制度,自此后,工作室算是完善了起来。
在李清的安排下,另外租了一处四合院做宿舍,并请了人负责一日三餐。
工作室和生活区完全分开,李清赏罚分明,做事爽利,大家也都能接受,说白了,这些人都是些钻研技术的人,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工作,其余的事根本懒得追究。
如今李清帮着管理工作室,陈妍解放出来后,带着徒弟们全力赶工,杨柳一时也空闲下来,在和吴茜电话沟通的时候,吴茜说让她抽空去模特儿经纪公司多转转。
杨柳有些好奇,问:“你不是让杜老师管着吗,我上次去看着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杜老师倒是管理得不错。”
吴茜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慵懒,可能是躺在床上打的电话:“我走久了,你又不经常去,大家的心就会散,你多去转转,也能安她们的心。”
杨柳噗嗤一笑:“唉,我说你都做豪门阔太太了,还在乎这么个小经纪公司?”
“哼,你以为豪门阔太太好当的?再说,经纪公司是我的命,是属于我的事业,等我生了孩子就立即回来。”
杨柳有些好笑,但还是问道:“你要把孩子带回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气:“怎么可能带得走,你都不知道老太太天天盯着我的肚子双眼发光,我现在没事都躲在屋里不想出去了。”
“其实我倒是能理解梁老太太,大概她都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梁兰超当父亲,自然这种期盼就更多些。”
她也知道吴茜就是借机晒幸福,嫁入豪门能得老公喜欢不算什么,能得到公婆的喜欢才是厉害。
吴茜本就是个认得清形势的人,而且以她的经历,能有这样的现状,所以她很知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梁老太太敲门进来,给她端来牛奶,吴茜急忙起身去接,又让老太太坐下说话。
梁家老宅离市区较远,梁老太太的其他儿女孙辈都搬出去住了,梁老爷子和梁兰超都忙得很,这座大宅里就只剩下梁老太太和吴茜两个主人和几个佣人。
看着这个本来不满意的儿媳妇能安心在家里待产,且有时候帮着管理家务也是很有一套,慢慢地,梁老太太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儿媳妇,就看在她来了后,梁兰超再也不离开港城这一点上,她也心里是感激吴茜的。
无论什么原因,总之吴茜在这里过得很好,除了寂寞了些,所以她总喜欢和杨柳打电话闲聊。
吴茜的模特儿经纪公司因为是新兴产业,所以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晨曦模特儿经纪公司,吴茜走后,就让高薪聘请回来的杜霜老师负责管理公司,杨柳有空了就过去转转,月底去查查账什么的。
模特儿经纪公司是一群身体条件都十分优越的年轻姑娘,这就意味着她们的心里也有着超越常人的优越感。
若是没有加入经纪公司之前还好,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们是经过精心雕琢的美人,举手投足间多了自信和耀眼的光芒。
之前的摄影展几场走秀让她们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也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不自觉便飘上了云端。人一旦上了一定高度就很难看清脚下的路。
杨柳今天开车来到经纪公司,推开玻璃门进去,前台的小姑娘不在,整个接待大厅空荡荡,四周墙上挂着摄影师们的摄影作品,看起来十分有文艺范。
四下无人,杨柳径直走向训练厅,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争吵的声音,杨柳站在门口朝里看去,只见宽敞明亮的训练厅里,正在演绎一场对峙。
其中一个便是吴茜从国外聘请回来的老师杜霜,杜霜已经三十多岁,没有结婚生子,一心扑在她热爱的模特儿事业上。
虽然保养极好,但和眼前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相比,还是多了很多沧桑。
和杜霜对峙的是公司的台柱子陈云帆,无论身材样貌还是台风都略胜其余姑娘一筹,此时陈云帆正一手插着细腰,仰着下巴怒视杜霜。
杜霜蹙眉冷脸看着眼前叫嚣的女孩,还有身后一群明显看好戏的姑娘们。
“陈云帆,你是不打算听我的安排练习了吗?我说过,无论什么事下来都好说,但绝对不许影响我上课!”杜霜的声音冷清,并没有多少温度,但显然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然而,陈云帆却丝毫不在意,反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似乎是怕杜霜看不见似的。
杨柳在门外看着,差点笑出了声,年轻真是好啊,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真是大得很。
屋里的人全神贯注都在陈云帆和杜霜老师的身上,没有人发现静悄悄站在门口的杨柳。
第372章 杜霜的能力
陈云帆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对杜霜道:“杜老师,我们现在出去可没有丢过脸,哪里还需要您这样下死命的训练我们?要我说,您这哪里是训练我们,恐怕是在折腾我们吧?”
说完,还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寻找支持般问了一句:“你们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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