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不自觉使力,拉住林兆风的脸不放。
“疼。”
程美玲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凑在林兆风旁边,朝着他黝黑的,看不出有没有泛红的脸吹了吹气。
“不好意思啊。”她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觉得要是杭飞去了情报岗位说不准能更好地发挥他的才能。”
暖暖的风吹在林兆风的脸上,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林兆风眸色渐深:“行,家里的事情都听你的。”
一个翻身。
军队的号角声响起,屋子里的灯渐渐暗了下去,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晃动的床头的挂坠上。
几天后。
“嫂子还真是那么说我的?”杭飞拿着一块毛巾擦着训练留下的汗水。
“还是嫂子懂我,要不是我老子不让我去搞情报,我老早就去了。”杭飞叹了口气。
“我老子说了我要是去搞情报被敌人捉住了,受折磨第一个小时就把大伙都出卖了,简直是看不起我。”
杭飞恨恨地拧出毛巾里的水。
“对了,你这次表现很优异,组织上给你批了过年回家的假期。”他的表情变得哀怨,不甘心地捶了林兆风一拳,“你小子,立功的好事也不带上我,我过年还得苦哈哈地留在这里,我都多少年没回过家了。”
林兆风看向他,欲言又止。
“行了。”杭飞打出止住的手势,“我知道你是护着我,我就随口说说
,别当真。”
林兆风站在阳光下,背着手,他不带的那些人都是上辈子下场凄惨的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有的时候一下子毙命反而是好事。
杭飞的父亲确实说错了,杭飞至死都没有说出兄弟的下落。
重来一次,真的改变了好多事情,林兆风轻轻呼出一口气。
“回去啊,为什么不回,我没家人,程美玲还有家啊。”林兆风轻松地说道。
杭飞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小子,这算不算倒插门?”
林兆风瞥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说完,又补刀:“不像有的人就算能过年回家,也陷在亲爸和老丈人之间两难。”
杭飞缩了缩肩膀,他和蒋晓春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若是能回老家,都要为去谁家吵架。
现在想想不回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杭飞自我安慰道。
“对了,有件事或许要麻烦你,我听说你有个贵省的同学?”林兆风说起了正事。
杭飞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好像是铜县的。”林兆风补充道。
“是这样的,程美玲有个认识的人被下放到那里去了,我们给他寄了点东西去,我听说你那个同学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能不能让他帮忙照应一下,别让人欺负了就是。”
这事也得从昨天说起。
程美玲收到了阎毕成发来的电报,知道了秦老爷子现在一切还算顺利,只是偶尔做些思想汇报,还因为一手好厨艺,农场里的人对他都不错。
所以程美玲便打算给他寄点东西过去,还让梁红民写了一份没表明身份的问候信,这样被搜查了也不怕露馅,做到让秦老爷子清楚就行。
秦老爷子脾气倔,容易得罪人,程美玲也怕出了事,没人管他。
而林兆风的战友距离铜县太远,鞭长莫及,他记得杭飞有个同学在那工作,所以特意来拜托。
杭飞疑惑,这程师傅工人家庭,能和放到那里的人扯上关系?
不过林兆风难得拜托事情,他说什么也给办妥了。
“行,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铜县的农场。
其实这里也说不上是农场,都是山,能耕种的地方不多。
秦陈生被下放到这里,主要是跟着修建梯田。
这里的原住民都淳朴热情,对他这种有手艺的人也挺尊重的,除了日子苦点,时不时担忧孙子的处境,他过的还算不错。
那些和他不对付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他对这个地方还挺满意的,是难得的净土。
“秦老爷子,有你的包裹。”
秦陈生从山坳坳探出头,他住的地方是一个天然的洞穴,这里以前被堆放着杂物,后来他们这些人来了,就腾出来给他们住。
虽然四面漏风,不过这里有个搞建筑的,大家齐心协力整理了洞穴的格局,捡石子砌了面墙,勉强能够御寒。
“我?”秦陈生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被下放的时候,害怕连累到徒弟,警告了他们一个都不准打听他的下落,而且他们都在那些老不死的手底下干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出错。
有谁会寄东西过来?
“是啊。”那人点了点头,“包裹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他又朝着秦陈生的方向递了递。
秦陈生反应过来,连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接过。
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零零散散的毛票,抽出几张递给那人。
“秦老爷子,你这不是见怪了嘛,你可是真人不露相,我现在才知道县长秘书认识你,这我可不敢收。”
那人推辞道,连连后退了几步,在秦陈生的道谢声中离开了。
“老小子,你还认识县长秘书?我们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一个精瘦的白发苍苍的老头从秦陈生后面冒了出来。
秦陈生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可嘴上不服输:“好你个王瘦猴,我的事情还能都告诉你?”
“都说了别叫我王瘦猴,我的名字叫王长寿。”那老头不高兴地嘀咕。
眼神落在了秦陈生手上那个尺寸挺大的包裹上,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就抢了去。
“你说说看,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你寄包裹,平时蹭着我们的吃,现在还不拿出来分享一下?”王长寿说道。
“诶。”秦陈生还就是跑不过一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人。
山洞里还有三个人,一个就是那个建筑学家陈建深,有过留学经历。
另外一对夫妻,是来自京都大学的教授成海和梅婉香。
他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都探出了头。
“同志们,今天我们可有口福了,秦陈生这老小子家里给寄了东西。”王长寿将包裹托举过头顶,向着大伙炫耀。
秦陈生在一众小辈面前,沉稳了不少,他慢吞吞地走过来。
他瞪着眼,向王长寿伸手:“你好歹让我看看是哪里寄来的吧。”
王长寿嘿嘿一笑,替他把地址报了出来。
秦陈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哪里,你再说一遍!”
“环山岛。”
秦陈生的呼吸骤停,他就说,还有谁能知道他的地址,就只有梁亮那小子一个人,他当年托付孙子的时候,知道孩子难养,所以让梁亮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给他写信。
难不成……
他一个健步抢下了王长寿手里的包裹。
“嘿,你……”王长寿看见他通红的眼睛,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他被困在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加上年纪也大了,偶尔收到的信件也会写哪个认识的人不在了。
秦陈生扯开包裹皮,所幸里面不是四四方方的盒子,有不少绵软的东西。
随着东西一样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一根风干的猪腿,还有一件厚厚的棉衣,和几封信件。
秦陈生顾不得看那些吃的,拿起信件一目十行。
这信是一个叫程美玲的厨子写的,说是曾经受过他的指点,又遇上了他的故人阎毕成,经过阎毕成的打听,知道了他的下落,所以送了些吃的用的来。
还有一封信没有明说,但是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写的。
孙子还拜了这个女人为师,还说她的厨艺与他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些酱菜都是她临时做的。
秦陈生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瞥了眼那几个被王长寿捧在手里的瓶子,能有他七八分的味道?还有这小子,怎么乱认师父?
这程美玲和阎毕成两个人他都没听说过,还费了那么大劲找他,秦陈生摸着自己的脑袋冥思苦想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
“哇,老小子,这东西真好吃啊,和你的手艺不分伯仲。”
王长寿晃了晃几个瓶子,发现最大的那个瓶子里面竟然是肉酱,口水差点从嘴巴里流出来,连忙打开,沿着边蹭了下瓶盖上的酱,尝了滋味。
上次碰到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这里老的老,文弱的文弱,没那个能耐抓到山里的东西。
秦陈生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头上冒烟,一把抢过肉酱。
“你就是猪嘴吃不了细糠,她做的东西能和我一样?”说着,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竹筷,挑出一些放进嘴巴。
这滋味,他瞪大了眼睛,要说是跟着他学了十几年的大徒弟做出来的他都信了。
所以程美玲到底是谁?
“你们也尝尝, 这味道真的像老小子的手艺。”王长寿招呼道。
王长寿作为一个七旬老人,是洞穴里年纪最大的,是住所的大家长。
做晚辈的都让着他, 只有小了几岁的秦陈生才不会让着他,按照他的话来说谁还不是个老年人?。
其他的人来这里的时候王长寿就在了,也不知道住了多长的时间,可他既然不愿意说,他们也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陈生倒是隐隐能猜出他是谁。
“等等, 这东西我还没有搞清楚来历,你们先别着吃。”秦陈生虽然相信送包裹的是故人, 毕竟有他亲孙子的信。
可是他一点也不记得有过姓程的学徒, 难不成真是萍水相逢?
王长寿嗤了一声:“难不成还有人会害你这个老不死的?”
“我看你就是想
太多,这里面好多肉,我们晚上煮一锅粗粮粥,好好饱餐一顿。”
秦陈生想想也觉得他说的对, 点了点头:“行, 今天晚上多做一点。”
“好, 正好也让我们点评一下你徒弟的手艺。”王长寿啧了啧嘴, 回味了一下那诱人的滋味。
他们在这里没得多少肉,也没有足够的调料, 秦陈生就算手艺再厉害, 也只能巧妇无米之炊。
不过有的时候农场附近的村民办红白事都愿意请他去掌勺, 他就能带点东西回来, 这样的事也不多, 毕竟大多数人都穷, 愿意花钱办酒的只有少部分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肉了。
“不是我的徒弟,是个被我指点过的人。”秦陈生顿了顿, “过不了多久,大概还有个故人会给我寄信。”
王长寿翻了个白眼:“不熟悉的人都千里迢迢寄了东西过来,这里管理的没那么严苛,我们又不是十恶不做的坏人,你给那些徒弟写信让他们寄点东西过来有什么不对的。”
秦陈生叹了口气:“他们因为我的缘故已经活得够艰难了,我有手艺,用不着他们的接济。”
王长寿摇了摇头,这老头子看上去嘴巴不饶人实际上却还是是个心软的主。
程美玲之前惩罚超强,加上也要过年,所以攒着肉票没吃,平日里会去周边的渔村换些鱼虾,家里的小鸡也都长大了,稳定地给家里输送鸡蛋。
不过攒了许久的肉票,给师父换了个风干的猪腿就剩不下多少了。
程美玲为了能让家里的孩子吃的好些,偶尔会让梁红民带她上山采点野菜和野菌子,尤其是下过雨,两个人能收获不少,程美玲储存了几罐子菌子酱,打算过年的时候带回家。
她本来还以为今天无法回家,毕竟之前她嫁给林兆风的时候就做好了几年不回家的准备。
不是她不想回家,路途遥远不说,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安全,所以还是要按照林兆风的假期来。
默默倒是有点想爷爷奶奶了,但对于超强和超好来说,他们就不太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之前的事情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即便如此,几个孩子也在准备他们的年礼。
“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超好向着超强伸出了胳膊,丧着小脸。
超强一行人走着上坡的路子,就听见妹妹撒娇求背。
他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就算能把四岁的孩子背起来,可是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皱紧了眉头:“我们出来之前可是说好了,自己走路,你要是走不动就回家去。”
说着,朝她挥了挥手。
超好蹲在地上,垂着自己酸胀的小腿:“哼,坏蛋哥哥,明明是你记错了地址,害的我们绕了那么一大圈。”
“我才不回家,你赶我走,我就告诉妈妈,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超强语塞,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肩膀,苦着小脸求妹妹:“小祖宗,你再走一会,我保证我这次绝对没有记错地方。”
说罢,不远处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正是提前到了十分钟的房自立。
他一路小跑,滑下土坡:“你们几个怎么现在才来?”
超强不想在小伙伴面前说自己迷路那么丢人的事情,只能含糊地说道:“我拉肚子,出来晚了点。”
超好皱眉,她靠在超强的身边,小声地争执:“小孩子不能说谎。”
超强双手合十,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我等会背你上去总行了吧,可别和李钢、房自立说我迷路了,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我还迷路了,很丢人的好嘛。”
超好一听哥哥愿意背自己,什么原则都抛到了脑后。
欢呼了一声,一个助跑直接跳到了超强的身上,超强受到她的冲击,往前踉跄了几步,要不是房自立扶了他一把,或许可能直接摔个狗啃泥。
“安稳点。”超强转头瞪了她一眼。
超好知道自己差点犯了错,乖乖地缩在超强的背上,不再乱动了。
“你要背吗?”房自立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们看起来都不太好,满头是汗不说,嘴里还喘着粗气。
他看见默默落在后面,向他施以援手。
默默看了看他和房自立的身高差距,还是摇了摇头,他不相信房自立能把自己安全地背到目的地,还不如保险点自己走。
房自立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默默流泪,他一个八九岁孩子就比六岁的娃高了半个头,这也太虐了。
孩子们到达了目的地,岛上的蒋木匠家,蒋木匠也是环山岛的原住民,手艺精湛,就被招到部队里去了。
几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找个中年男人玩,对象是蒋木匠的儿子蒋大壮。
蒋大壮是梁红民的朋友,几个孩子看到程美玲如火如荼地准备年礼,便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们又不想随便在路边摘一多野花,更没有零花钱去供销社买东西,梁红民知道了他们的苦恼,就把几个孩子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别看蒋大壮也就十五六岁,可已经有了一手不错的木匠活。
“行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拿起工具开始干活吧。”
蒋大壮还挺讲义气的,之前就带着几个孩子在山里辨别合适的木头,程美玲烧火的木火里正好有合适的,超强三个做贼似的偷了出来。
程美玲还以为自己是记忆出现了混乱,家里平白少了木头,问几个孩子都说没看见,她也就没再追究了。
“大壮哥,你看我这个饭勺子做的好吗?”超好举起手里凿得坑坑洼洼的勺子,问道。
蒋大壮沉默了一瞬。
蒋家也会帮忙居民做些小物件,用手艺和他们交换点东西。
不过大家都想在过年之前用上新东西,蒋木匠还有军队里的活计,忙不过来,就把刷清漆的任务交给了儿子。
工作量大,时间紧,蒋大壮也累得慌,他就和好兄弟梁红民抱怨了几句。
梁红民就给他拉来了几个小工具人,不过代价就是最后帮着他们完成一样小物件,小东西难不倒蒋大壮,他也就同意了。
谁能想到梁红民那么丧心病狂,连四岁的小女娃都不放过。
“不错,挺好的,超好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帮你改改,抛光刷上一层植物油就行了。”蒋大壮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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