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贝贝摇头“不全是,我也想离。”
陈奶奶看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就拍拍她的胳膊“既然过不到一块去,离了也好。”
“这过日子,看似就一日三餐,可要跟对方不投脾气,这日子也难过。”
“几十年呢,不是三两天,离了也好,也好。”
陈奶奶说着话,余贝贝之前下锅的米开始翻滚了。
余贝贝把锅盖掀开一点,改为小火让它翻滚着。
然后把肉肠放进锅里开始煎。
肉肠被煎金黄,冒油,然后捞出来,摆盘。
之后余贝贝开始煎鸡蛋。
余贝贝嘎嘎煎了六个鸡蛋,陈奶奶赶紧要拦“你这孩子,你煎这么多蛋干啥啊?”
“哪能吃这么多啊!”
她拦不住余贝贝,余贝贝说“我们三个呢,能吃的完。”
陈奶奶连说“跟你说了,我跟洲洲吃了来的……”
余贝贝把煎的鸡蛋往盘子里捞“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一点嘛,”余贝贝说着话,还俏皮的把装着煎蛋的盘子往陈奶奶的鼻尖放“难道奶奶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香不香?”
她现在的性子明显活泼开朗很多,陈奶奶看着也跟着高兴,只点头“香。”
“那奶奶你快坐。”
陈奶奶不坐“那我帮着端,总不好只让你一个人忙,我这老太婆只等着吃。”
余贝贝推着她去坐“哎呀,又没有什么多的菜,哪有什么好忙的。”
“奶奶你坐,我把火关了,稀饭盛出来,我们就吃饭。”
陈奶奶虽然被推着坐在那了,陈今洲却起来给帮忙端饭了。
余珩跟何娟夫妻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女儿的时候,就看见女儿跟着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清瘦的男孩子坐在一起吃饭。
三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像一家人。
自己女儿还一个劲的往那老太太碗里夹鸡蛋。
脸上开心的笑容,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余珩跟何娟两个人提着东西,就怔愣在了门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好像他们进去,就会打破这份温馨了。
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他们就算是不进门。
余贝贝没有关门,他们只要停留在那,余贝贝很容易就发现了他们。
就算余贝贝不发现,陈今洲也会发现。
看见门口来了两个人,陈今洲吃饭的手就停顿了下来。
然后余贝贝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就看见了提着东西的余珩夫妻。
余珩跟何娟两个人手里提着东西,见余贝贝望过来,都赶紧露出讨好的笑来。
陈奶奶也跟着他俩的目光转身望过来。
只一眼,老人就知道了这对夫妻的身份。
因为何娟跟余贝贝长的实在是像。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一对母女。
陈奶奶倒是比余贝贝先起身,她起身对着余珩夫妻说“你们来看贝贝的吧,进来坐。”
何娟跟余珩对视一眼,小心的踏进房门。
小心的说“你们在吃早饭呢!”
陈奶奶笑着点头,顺口询问“你们吃了吗?”
“一块吃点吧?”
余珩跟何娟赶紧摇头“不了,不了,吃过了,你们先吃饭,吃饭。”
余贝贝想招呼陈奶奶先吃饭,一会鸡蛋凉了不好吃。
陈奶奶却喊陈今洲“洲洲,给余教授搬张凳子。”
陈奶奶知道余贝贝肯定跟余家夫妻有隔阂。
可在她看来,倒是是一家人,这心里有结还是解开的好,不能老这么僵持着。
余贝贝她是个孩子,小孩子脾气倔,心里别扭是正常的。
这中间有人帮忙说和着,肯定就会好很多。
今天她既然遇见了,她愿意充当这个说和的人。
余珩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老人家,您认识我?”
陈奶奶笑着说,“我也是溧水村的,对余教授谈不上认识,只是隐约还有些印象。”
余珩赶紧点头“是的,二十多年前,我也在溧水村待过。”
但随后陈奶奶就说“知道余教授啊,主要还是因为贝贝这孩子。”
“我们那都知道贝贝的事,都知道啊,贝贝原来不是付家的孩子,而是抱错的,是京市大教授的女儿。”
“附近的人,茶余饭后的都在说,没想到在咱们那样的小地方,还有狸猫换太子的事。”
“更没想到啊,付家那个闺女居然是只真凤凰。”
陈奶奶的话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闲聊。
却不知道为什么,余珩夫妻听着,脸不自觉的烧的慌。
余贝贝看着快凉的煎蛋,只想让陈奶奶把煎蛋趁热吃了“奶奶,先吃饭吧!”
陈奶奶却摆摆手“早就吃饱了,你跟洲洲吃,我……跟你爸妈说说话。”
陈奶奶就坐在那,望着余珩夫妻,“贝贝没养在你们身边,你们肯定不知道贝贝小时候的样子吧?”
没等余珩点头,陈奶奶就笑着说“这孩子小时候长的可爱着呢!”
“白白嫩嫩的,跟小金童似的不说,人也能干的。”
“五六岁的年纪,就能端的动木盆,跟姐姐一块去河边洗衣服。”
“不过到底是人小,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陈奶奶说到这,眼皮垂了一下,继而又笑“我看见的时候总在想,这孩子得亏是走的稳,走的不稳,一头扎进河里可怎么好哦!”
余贝贝:陈奶奶,你是懂语言艺术的。
这余珩夫妇听了,不得眼里发大水。
果不其然,何娟已经开始抹眼泪。
余贝贝努力的闭紧嘴,才不至于听着陈奶奶的话,把嘴里的稀饭给喷出来。
然后她默默的把剩余的煎蛋都推到陈今洲面前,用唇形说“不要浪费。”
碟子里还剩下三个煎蛋。
本来就还有两个是陈今洲的。
但陈今洲不觉得自己应该吃这么多。
他红着脸摇头。
余贝贝默默拿出身为姐姐的气势,无声咬牙【吃!】
她又无声说【不要浪费。】
陈今洲把碟子往她跟前推,示意她吃。
余贝贝摇头,【吃饱了。】
她吃了一根肉肠,一个煎蛋了,再喝粥,根本吃不下了。
要是平时,她基本就是吃一个蛋的,今天都是超量了。
余贝贝又把碟子推回去【吃吧,吃吧。】
陈今洲就低着头,老实的吃了。
余贝贝想,这要是陆西辞,怕是这都不够他吃的吧?
陈奶奶他们那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陈奶奶跟何娟说,“你也别太难过,这好在是你们发现了真相,把贝贝这孩子接回来了。”
“这往后啊,你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何娟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哽咽着说“对,对,对。”
她刚说,对,对,对,陈奶奶就问,“孩子你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怎么不让她回你们家去住呢?”
“怎么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呢?”
“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这话说的更是让余珩夫妻脸色臊红,何娟羞臊的哭不出来。
余珩一个大教授,平时在外面那是侃侃而谈的主。
如今面对陈奶奶这位衣着朴素的老太太,他却是支吾着开不了口。
像犯错的孩子一般,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来回的摩挲着,“……这,这事是我们不对,之前……之前我们都忽略了这孩子。”
余珩说到这,向余贝贝看过去。
不过余贝贝没看他。
虽然余贝贝没看过来,余珩还是满脸歉意,“我们忽略了这孩子,伤了这个孩子的心,以至于她宁愿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住了。”
听到这,陈奶奶是一声叹气,“唉,你们也别怪贝贝这孩子,这孩子可怜,是个命苦的。”
“摊到这种事,怕是谁的心里都会心生怨怼,你们啊,得对这孩子多一些包容。”
余珩跟何娟不停的点头。
何娟眼泪汪汪的看向余贝贝“贝贝,余笙她已经搬去学校去了。”
“户口等星期一也能迁走了。”
余贝贝微微挑眉,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
余贝贝不说话,陈奶奶说话了,她看着何娟说,“那个孩子毕竟是你在跟前养大的,别说是养大一个孩子,就是一只猫狗,二十年,那感情也不是轻易能割断的。”
听着陈奶奶理解的话语,何娟不住的点头,抹泪,一个是她养大的,一个是她亲生的,她真的很为难。
但陈奶奶又说“不过贝贝刚回你们家那会,一个人也不认识,肯定陌生的很,心里肯定也生疏,需要人多关注。”
陈奶奶一语中的。
何娟的眼泪又顿住。
陈奶奶叹口气又说“什么让谁搬走啊,离开啊,那肯定不是贝贝需要的。”
余贝贝:给陈奶奶鼓掌,说的太好了。
搬走就搬走,关谁什么事啊?
难不成那养女被赶走了,还得出来个人顶锅?
再说了,那是人家的女儿,走就走了呗!
干嘛呀,她看着还有些舍不得,不忍心似的。
陈奶奶这话,让余珩跟何娟夫妻再次张不开嘴。
他们俩望着陈奶奶,都垂下了头。
陈奶奶继续语重心长,“养孩子啊,是费心的。”
“这养在身边的,是一天一天的费心下去了,久而久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不养在身边的啊,猛的到身边来,彼此不熟悉,肯定更得费心,这个费心猛地拿出来,肯定是不适应的。”
陈奶奶说到这又笑起来“不过不着急,总归是一家人,身上都留着彼此的血,血浓于水,这感情啊,慢慢的处着也就来了。”
余珩跟何娟对视一眼,何娟不再哭天抹泪,而是情绪平静下来,开始跟陈奶奶聊起天来。
因为他们在陈奶奶的话语中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什么负责的父母,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们对余贝贝的感情都带着绑架的意味,好似不是真的舔犊情深。
即使他们心里是发自真心心疼余贝贝的。
可是表现出来的,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若非一个老太太提醒,他们还意识不到这点。
何娟觉得把余笙赶出去,放弃了一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她很痛苦,即使很痛苦,她也向余贝贝递了投名状。
可陈奶奶告诉她,任何人的离开,或不离开,那都是他们自身的事,跟余贝贝无关。
她只是一个被换了身世的可怜孩子,而不是逼迫谁的恶人。
还有就是,陈奶奶直接就揭破了何娟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但亲生女儿回来后,就应该投入更多的感情,来抹平彼此的感情空缺,而不是觉得彼此生疏,然后责怪孩子不亲,不懂事。
觉得自己为难。
若一开始她投入了更多的感情,抹平了那块感情空缺,说不定她真的可以拥有两个女儿。
所以何娟没脸再掉眼泪,开始跟陈奶奶聊天。
两人原以为陈奶奶是付家的什么亲戚,结果聊了之后才知道,并不是什么亲戚。
只是一个村里的邻居。
陈奶奶笑着说“我跟这孩子投缘。”
“这不,我家洲洲来了京市读书,我就让他打听了你们家的住处,前天打听到了,洲洲回去说,贝贝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我有点挂心,刚好今天洲洲不读书,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余珩听陈奶奶说,陈今洲也在青大读书后,就看向陈今洲“你是青大的学生吗?”
陈今洲点点头。
余珩一脸亲和“你叫什么名字。”
“陈今洲。”
“今年多大了啊?”
“十九。”
“哪个系的?”
“数学系!”
听到是数学系,余珩的眼睛很明显的一亮“数学系好,数学系好。”
之后余珩又跟陈今洲聊了好几句,他对陈今洲观感很好。
毕竟是读书好的年轻人,惹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觉得聊了差不多了,陈奶奶看着外面的天色就起身“贝贝,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空了,我跟洲洲再来看你。”
余贝贝立马拦着“中午留下来吃饭,我今天又不出摊,我们还没好好的说话呢!”
听见余贝贝说他们还没好好说话呢,余珩跟何娟对视一眼,余珩说“贝贝,我还有点事,就先跟你妈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余珩跟何娟看的出来,余贝贝并没有因为余笙的离开原谅他们,她心里还有怨怼。
他们若是没有眼色的继续留下来,只会给自己找难堪。
而且会让余贝贝更不喜欢他们。
所以他们这会,倒是很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走人。
余珩跟何娟走了,他们夫妻俩买的东西留了下来。
余贝贝赶紧去扒扒这夫妻俩给她带的什么。
她自己可能不爱吃,但可以给陈奶奶,让陈奶奶带走,毕竟她跟陈今洲祖孙两个挺不容易的。
别说,物质上,何娟夫妻是真的不小气。
大包小包的,提的有肉,有水果,有桃酥,还有奶粉,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
肉有猪肉,有一只鸡,还有牛肉。
水果,有苹果,还有一些现在不能轻易买到的香蕉。
陈奶奶看着这些东西,再想想急匆而去的余珩夫妇,陈奶奶又开口劝余贝贝“贝贝,你是不是怨他们?”
余贝贝翻着东西的手一顿,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怨的话,原主在的话,应该是怨的。
她不怨,只因为她不是原主了。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很不好回答。
陈奶奶见她不回答,只好略过这个话题。
“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吧,别放在地上再弄脏了。”
她说着话,还是要走。
因为真的快中午了。
余贝贝还是挽留,她指指余珩跟何娟送来的东西“奶奶,你跟今洲留下来吃饭,我把这些他们提来的肉跟鸡都炒了,不然我一个人吃不完,放着也是坏。”
陈奶奶是年纪大了,脑子可不坏,她立马指着余贝贝刚刚给她介绍过的冰柜说“你不是说东西放在那里面,多久都不会坏吗?”
“呃……”
余贝贝跺脚不干了“奶奶,你这怎么话都对着我来了?”
陈奶奶笑“我这不是听你说的嘛!”
余贝贝也撒娇“我不管啊,今天中午必须留在这吃饭。”
“我把鸡跟肉都烧了。”
陈奶奶就说“就我们三个人,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啊,你就烧一样就好。”
陈奶奶说着还拽住了她的手腕,很明显的不会让她把两样肉菜都做了,余贝贝也没坚持,她觉得把不做的,等陈奶奶他们走的时候让他们带着。
“那行,我把鸡炒了。”
陈奶奶也确实还想跟她说说话,也就没再坚持着走。
炒个鸡,家里还有其他的素菜,余贝贝都给拿出来,准备做个鸡烧土豆,再炒个韭菜百叶丝。
他们三个人足够吃了。
多的狠了,陈奶奶也会不好意思。
余贝贝削土豆片,陈奶奶摘韭菜。
陈奶奶忍不住开口“我看你那爸妈虽然人是有些糊涂,可人是善良的人,你别跟他们太僵着,这世上啊,有人护着你,总比没人护着你好走。”
余贝贝知道陈奶奶说这些话是好心。
但她还是没接这个话,而是兴致勃勃的提了一个建议“奶奶,你来给我帮忙吧?”
陈奶奶“嗯?”
她一个小脚老太太能帮什么忙呢?
余贝贝跟她解释“就那天我让今洲带回去的串串,我卖的不仅有肉肠,鸡腿,还有很多年糕,土豆片,藕片,像韭菜串都有。”
“这些菜都得我一个人洗,一个人切,一个人串,每天把我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奶奶你留在这我,给我帮忙吧,我给你工资。”
陈奶奶赶紧说“要什么工资啊!”
“不过你要是忙不过来,那我回头就来帮你。”
“不行,要给工资的,奶奶要是不要工资,那我不能让你来。”
“你这孩子……”陈奶奶一脸嗔怪“你还怪倔的。”
“那行,那你一天给我两毛钱吧,我坐车。”
余贝贝摇摇手指“咱们按正常工价来,一天一块,一个月三十块。”
这下陈奶奶忙的摇头“这不行,这不行,这太多了,我一个老太太哪能要这么多。”
“要的,要的,我这真的很忙的。”
“其实要不是陈奶奶你今天来,我过几日坚持不住,也是要找人的。”
“到时候在外面找了别人,指不定别人还不止要这些呢!”
“说真的,陈奶奶你要是来,就是让我占了便宜了。”
陈奶奶因为价钱犹豫着,又听她说,自己不来,她可能还要花更多的钱请别人,陈奶奶就更犹豫。
一个月有这三十块的话,她的孙子就不用这么辛苦,读书还得想办法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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