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上山去,就在庄子里跟妇人们说话,他们不提贺元凌如何,却总是说她心善。
“给我们这些帮不上什么忙的也开工钱,吃的好住的也好。”
“元凌媳妇儿,你别嫌我们粗鄙,我们在山上没规矩惯了,这些孩子也是第一次下山,没见过世面。”
是了,杨慕青把孩子们带了来,说是趁着这次机会让孩子们也下山来看看山下是什么样。
“你放心,我们都跟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下山来不许说山上的事,过几天就让他们回去,我们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明明就是他们来帮忙,他们做了事该得工钱,可他们反而是担心惹麻烦,还万般拘谨。
“若不是你们,我们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请到这么多人,你们别这么客气。”
他们嘴上应着不客气不客气,其实依旧拘谨。
孩子们围在他们身边,个个面黄饥瘦,眼中是掩不住对她的好奇。
都是才几岁的孩子,最小的也才四五岁的样子,但都能忍着好奇不乱走一步,跟不会随意说话。
沈华柔是家中的小女儿,她下面只有伯承一个弟弟,但后来哥哥们和姐姐们都有了孩子,她也有了孩子,她太了解家里的小东西们是如何调皮捣蛋的。
再看眼前的这些孩子,只是多看她一眼都要小心翼翼,她只为他们觉得心疼。
“来都来了,就在庄子上多留些时候,孩子们回去又能有什么事呢?
也都别拘在庄子上了,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出去到山上去,到处玩儿去。
不过啊,得注意安全,玩儿归玩儿,别伤着自己了。”
也是有了她这话之后,孩子们才能出去,但一时间也不敢走远了,就结队往山上去。
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给她带了一束野花,扭扭捏捏羞答答的送到她跟前儿来。
也不说话,就举着花巴巴的望着她。
沈华柔蹲下身接了花,“很漂亮,谢谢你,谢谢你们。”
然后小姑娘羞答答的跑回去,嘴角上抿着笑容,怎么看都很可爱啊。
沈华柔走的时候带上了花,孩子们出来送她的时候看到她拿着花眼睛里都有光,每个孩子都很可爱啊。
路上,她问贺元凌,“你之前说寨里的孩子是打小就拿刀的?”
贺元凌不知道她怎突然问这个,但也点头,“是啊,就庄子上那些孩子,别看他们一个个瘦瘦小小的,打你绝对没问题。”
看贺元凌有些自得的神色,是在为孩子们骄傲,但沈华柔骄傲不起来。
若是能安稳度日,哪个孩子不想调皮捣蛋,窝在爹娘怀里撒娇呢?
小姑娘给她送花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孩子满手都是伤痕茧子,尤其是虎口处的茧更厚。
看起来也才八九岁的孩子啊,贺淑惠都十二岁了还问她哥哥要糖吃呢。
沈华柔相信他们也会在父母怀里撒娇,也有人给他们糖吃,或许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并不苦。
没见过世面,自然也就心安。
几日后贺元凌从城里回来给她带了个包袱,问他是什么他还不说,看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不理他,沈华柔自己打开了看。
是一件白狐狸毛领的大氅,背后还绣了鹤,又厚又好看,穿着肯定暖和。
沈华柔拿着正面反面都看过了,就一点不好。
“你这做小了啊,怎么还绣了鹤?”
贺元凌可不就是为这个气,当即没好气的白了那大氅一眼。
“小是不小,这是东生让人给你做的,说是谢你给他做冬衣的。
我也问他怎么还绣个鹤,又不是道姑。”
说到道姑的时候贺元凌还狠狠的咬重了音,可见他是真的气。
一听是东生专门找人做的,沈华柔又觉得鹤也不是不行。
“也许,东生是觉得鹤寓意好呢?”
她话一出口贺元凌的脸色更黑了,“呵!你俩真是话都一样。”
第78章 偏房
原本贺元凌只是气师弟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现在他更气媳妇儿明明看到他在生气,还要帮着东生那小子说话。
这两人,怕不是联合起来故意给他堵心,显得他多余。
她还笑眯眯一本正经的问他,“那你说,鹤是不是寓意好?
再说了,你不也姓贺?”
“这能一样,我这个贺跟那个鹤有半点儿关系?”
真当他是什么都不懂,任由她随意糊弄?
贺元凌都气得鼻孔张开,气血直往头顶上来。
可故意气他的这人还嬉皮笑脸,“都是好的,这点算是一样了吧?”
然后,贺元凌又顺了些气。
他还能说不好?咬牙也要点头。
再万分嫌弃的看一眼她手里的大氅,再不想看了。
“随你高兴吧,我不管了。”
放了话他就进里间去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他这话说的,好似他真管过什么似的。
他在这个家就是甩手大爷,什么都没管过。
沈华柔又看了看这件大氅,觉得真心不错,尤其是狐狸毛领,是连一丝杂色都没有纯白。
她讲大氅交给阳春收起来,“等天冷了拿出来穿。”
不管如何,这都是东生的心意,寓意也好。
等了一阵都不见贺元凌再出来,沈华柔不由好奇他在里面干什么,于是进去看。
这一看可好,她也觉得气血上都了。
那人连外衣鞋子都不脱,就这么大咧咧的躺在了床上。
许是听到了她进来的声音,还睁开眼扭头看过来。
神色慵懒,可他微微上翘的眼尾仿佛是带着轻蔑在对她耀武扬威。
“你起来。”
沈华柔立在床边低头看他,声音很轻很轻,实在是她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来了,捏紧的拳头都在发抖,是被他给气的。
那个故意气她的人不仅不为所动,他还厚颜无耻的又闭上了眼睛。
他要是真能睡着,沈华柔都叫他声爷,他就是故意的。
喊不动他,拉肯定也拉不动,沈华柔就这么站在床边定定的看他。
而贺元凌也就这么躺着任由她看,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但谁叫她先惹自己生气的,自己骂不得她打不得她,都要气死了。
哼,现在也让她尝尝生气的滋味儿。
他要的也不多,只要她好声好气说句软话他就起来了。
结果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要求,某人也不打算满足他。
就听到他媳妇儿语气都没变一下,虽然还是轻言细语,但内容却比刀子割人还腾。
“你要睡就睡吧,我去偏房睡。
阳春,现在就去把偏房收拾出来。”
贺元凌急忙睁开眼,看到的只有他媳妇儿转身的侧脸,脸色绝对不好看。
他伸手去挽留,连衣袖都没有碰上。
“华柔,你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沈华柔决绝的背影,听到他喊,连停都没有停一下。
阳春在外间爽利应话,“哎,奴婢这就去收拾。”
这主仆俩,合起伙来气得他肝儿疼。
亏他还一直觉得阳春懂事,瞧瞧现在,真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一丘之貉。
贺元凌翻身起来就往外追,眼看着他媳妇儿出了云峰阁的门,喊都喊不住。
“阳春,你家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正在柜子里取被褥的阳春老实回话,“夫人说要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新衣,您回来之前还念叨着去大夫人那里取取经。
嗯,这会儿应该是去大夫人那边了吧。”
贺元凌追了几步,又掉头回来。
板着脸严肃的给阳春下令,“不许收拾偏房。”
阳春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讲道理。
“三爷您何苦为难奴婢,夫人让奴婢收拾,您又不让奴婢收拾,奴婢要是听了您的,一会儿夫人回来了肯定要更生气。
其实,您又何必将奴婢收拾不收拾一间偏房放在心上呢,您不高兴,夫人也不高兴。
最后,这间收拾出来的偏房也不一定就能用上,您说是不是?”
说着,阳春还笑着对贺元凌眨了眨眼睛。
让贺元凌幡然醒悟,大手一拍哈哈笑着夸阳春脑子灵光。
“真要用不上,三爷给记你一功,给你涨工钱。”
正好玉兰过来问什么时候开饭,厨房里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听到三爷说要给阳春涨工钱,她也顺着讨要。
“涨工钱这样的好事都让我遇上了,三爷有什么吩咐也让奴婢跟着沾沾光。”
这两个丫头本就得他媳妇儿看重,贺元凌也看得上,再一想能事成。
于是贺元凌大手一挥,“也给你涨,快去做些你们夫人喜欢的菜上。”
做饭本就是玉兰分内的事,结果平白得了赏,欢欢喜喜的谢恩之后小跑着回厨房去做夫人喜欢的菜。
然后贺元凌就悠闲的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想到底高兴的时候还吹着口哨来一段小曲。
听不出来他吹的什么调子,但绝对能听出来他这会儿心情有多愉悦。
阳春带着人把偏房仔细收拾了,桌椅陈设都拿帕在擦了三遍,床上更铺了又厚又软的褥子,再铺上夫人喜欢的芍药绣团锦被。
屋里沏的茶也是夫人平日里喜爱喝的,一切都是按照夫人的习惯来。
后来贺元凌还背着手溜达进来看过,“啧啧……又用不上你还费这些功夫做甚?”
在他心里,就肯定是用不上。
可阳春并不像他这般笃定,但也绝对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就是了。
当了饭点的时候沈华柔回来了,贺元凌就翘着二郎腿坐着等,直到看她迈腿进了门他才起来。
懒散的伸个懒腰,后背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听着就有些瘆人。
沈华柔没搭理他,眼神都没给半个,径直进屋洗了手坐下吃饭。
一看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心道玉兰上心,又考虑要不要给她和阳春涨一涨工钱。
从到贺家来之后,他们俩还没有涨过工钱呢。
下一刻,一块儿金黄的炸鱼腹就落在她的碗里。
她知道是谁夹的,但她还是不想理他,不过鱼腹还是很可口的,是玉兰手艺好。
看她吃了,贺元凌又给她夹了一块儿白菇,然后她又吃了。
一顿饭虽然是半句话都没有,但贺元凌给夹的菜都没浪费。
因此,贺元凌还在沈华柔没看到的地方对阳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夸她。
他已经能确定偏房是肯定用不上了,心里叫个美啊。
饭后他还跟往常一样陪着媳妇儿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回来后自觉主动吩咐阳春备水。
他都表现这么好了,她该是消气了吧?
沈华柔依旧不看他,只吩咐阳春,“水送到偏房来。”
然后,她就顾自往偏房去,留下贺元凌呆愣在远处,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的背影,又去找阳春。
阳春敢肯定,这一刻她在三爷眼里看到了惊慌。
贺元凌在阳春眼里看到的就是这四个字,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她不可能帮他不帮她家夫人,是以贺元凌只能咬牙靠自己。
媳妇儿都进了门了,他还不跟着进去怕一会儿连门都进步了。
进门后贺元凌仔细的观察了人,确定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虽然是面无表情也不跟他说话。
但也并没有赶他,任由他在她面前晃悠。
于是,贺元凌乖乖自觉去洗漱,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出来的时候还特意闻了闻。
他媳妇儿用得香胰子,果然好闻。
出来后他还想到媳妇儿跟前儿来让她看看,让她知道他真的是说洗干净的。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她肯定不会看的,尽量不惹她白眼。
这样,或许到睡的时候她也不会出言赶他,他就能顺理成章睡在这里。
直到看着沈华柔也去洗漱,贺元凌才敢大喘气,然后就跟往常一样靠坐在床头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喘顺了气,他脑子也突然转得灵光了。
想到之前阳春跟他说的话,又将偏房收拾得跟正房一样。
所以,阳春是早就在提醒他?
就只是,华柔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又不与自己说话,但又不赶他,这跟睡正房偏房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不可能只他在琢磨,沈华柔也在琢磨的。
当时她是真的很生气,要是能提得动贺元凌,她都恨不得提着他丢出门去。
也知道他就是故意气自己的,打不过骂了没用,拿他就没办法。
后来去大嫂那边走了躺回来,她心里的气也散了大半。
他就那么的混账德性,与他生气,气着自己都不划算。
刚才他去洗漱的时候,沈华柔有想过锁了他在这里,她自己回正房去。
大不了,再换了干净被褥就是。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一直纠结到那人快要洗漱结束。
还是阳春告诉她,“三爷说,要给奴婢和玉兰涨工钱。”
阳春可不认是用不用偏房,她只认三爷对最后的结果满意不满意。
她可不是出卖夫人,夫人与三爷夫妻一体,如今是夫人犹豫不定,她是帮夫人推一手而已。
看夫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她觉得今天夫人其实并没有之前那些回那么生气。
关键,还是夫人和三爷的感情好了,三爷又明显是要求和,夫人意志不坚定也属正常。
所以,她真的不只是为了三爷给他们涨工钱哦。
沈华柔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在犹豫纠结的,本来她是打算给两人涨工钱,现在有贺元凌出这个银子,她何乐而不为。
哼,就当是罚他了,还能给他涨个教训。
阳春关了门退出来的时候,玉兰问她,“夫人到底是罚了三爷还还是没有?”
“你自己问夫人去?”阳春对她不怀好意的挑眉笑。
玉兰缩缩脖子摇头,“我不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三爷还给我们涨工钱吗?”
可阳春却给了她没头没脑的一个回答,“等着吧。”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偏房内,贺元凌终于等到人回来。
在入睡之前,沈华柔拍开他作乱的手,依旧拿冷眼瞧他。
“就该趁你洗漱的时候锁了你在这里。”
被打了,还得了威胁,贺元凌那只爪子老实不动了,但也没收回来,就摆在两人中间横着。
一想,他洗完出来发现屋里没人,房门还落了锁。
第一反应他就在琢磨一个问题,他还说了出来,“偏房的门也撑不住我一脚。”
这是门能不能撑得住的问题吗?
沈华柔气结,简直想现在就锁了他,看门是不是连一脚都撑不住。
身边人的呼吸声突然加重,贺元凌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马上改口,“当然,那个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你锁了我偏房你自己在正房多没意思啊。
这新铺的被褥给我睡不是浪费了吗?你还得回去再铺一次,费时费力也耽误你睡觉了。
现在虽说是蛇虫鼠蚁少了,但也不能确定你回去这一路就连个蚊子也没有不是?
关键,现在天也冷起来了,你回去还得睡冷被窝,怎么看都没必要。”
沈华柔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他这些胡扯,然后告诉他,“有虎将军陪着,没有蛇虫鼠蚁敢近身。”
贺元凌听明白了,就是不用他了呗。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带它回来,让它在山里自生自灭。
一个毛畜生能替得了他,痴心妄想。
“它也就逮老鼠厉害点儿,别的你还能指望它干什么?
你嫌我弄脏了你的床,它还不比我更脏?
到时候不仅是脏,还满床的毛。
除了这些,它还能给你……”
“呸!”沈华柔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再有话从他嘴里出来肯定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贺元凌再有不服气也只能憋着再咽回去,反正他是不承认那畜生比他有用。
只是,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这时候是讨论虎将军有用没用的时候吗?
他赶紧翻身面朝里,横在中间的手也顺势换了地方。
“啪。”
还是那只手背,又挨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老实睡,不然我就回去了。”
“老实的,大半夜的你好乱跑什么,没得再让阳春他们麻烦,你不是一向最喜欢那两个丫头了,忍心看他们大半夜的再折腾。
我有个正事跟你说,你先听听。”
这边通不得,贺元凌打算从曲线来救一救。
沈华柔不说话,听他要说什么正事。
贺元凌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在等,当然不肯能让她等久,不然又要挨训。
“你是不是要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冬衣?你可千万别用你那些绸缎,他们整日里都在外头野的的,还是粗布最合适,不怕磨还能多穿两年。”
见他这回果然是说的正事,沈华柔也听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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