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送来的东西可以放心用。
前日他们才言语上不愉快,这算是没事了吧?
果然,下午的时候孟婧瑶就差人来请她过去吃糖水,说是她自己做的。
贺元凌瘪瘪嘴扭头不去,“都是你们女人家喜欢的玩意儿,我就不去讨嫌了。”
他也知道他自己讨嫌,还不是没得救。
沈华柔以为早上去了婆婆那边后就会直接出门去,结果他又转回来了,跟院子里那堆死物泄了半天的气。
期间沈华柔只去瞧了一眼,看他那么喜欢石锁也就没再打扰,还又得了他一声冷哼。
不想与他吵架,沈华柔转身回了房。
中午吃过饭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等她睡了午觉起来他又在院子里举石锁。
这会儿他说不去,沈华柔就自己带着阳春去,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他说。
“早些回来,省得我去接你。”
沈华柔想怼他,谁稀罕他接了。
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到时间我自会回来。”
说完她就抬脚跨出门去,并没有看到贺元凌挑眉的神色,跟没有听到贺元凌嘀咕的话。
“且让你得意,有你求三爷的时候。”
贺争是下午回来的,“三爷,小的昨晚在沈家住的,惊动了沈家的人,沈大爷跟着一起去的衙门。
那女的是城东唐家小少爷的外室,那唐小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这让她发现后先是雇了人去糟蹋了那外室,才又绑了卖给醉红楼的。
啧啧,您猜怎么着,后来那外室还爆出来,做唐小公子外室的时候,还勾搭了唐小公子的一个朋友,不可谓心思不深呐。”
做人外室可不比在青楼强太多,更何况她还是有心机有手段能同时在两个男人之间应付自如,并且没被对方发现。
她这样的人,去哪儿不能再搭上别的男人养着她?
可惜,她这回看走了眼把主意打到贺元凌身上。
贺元凌嘱咐他不跟别人说昨晚的事,省得家里人再空担心。
这个事贺元凌也全当笑话听,之后再没往心上放。
那女人再好看能有他媳妇儿长得好?
家里只他媳妇儿一个女人就够他伺候了,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管别的什么人?
再弄几个女人在家,岂不是自讨苦吃?
孟婧瑶住的客房里,还是家里几个女人和孩子们。
糖水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只闻着就香甜可口。
沈华柔没想到孟婧瑶会第一个跟她说话,“三表嫂给的绸子我好喜欢,正想要这么一匹做冬衣呢,三表嫂可真懂我的心。
今儿我可是专门为答谢三表嫂才做的糖水,你们都是沾了三表嫂的光。”
说真的,她这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性格,沈华柔实在难接受。
“三表哥是不是嫌弃我做的糖水才不来的,我就知道他难伺候得很,为难三表嫂要与他日夜相对。”
沈华柔半玩笑半嗔怪,本就不是真的埋怨贺元凌。
她倒是更喜欢贺元凌跟石锁好去,省得来烦她。
“石锁再好,也不如三弟妹有吸引力,你们说是不是?”
“大嫂说的太对了,也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舍得放三弟妹出来陪我们的。”
两个嫂子一人一句玩笑,句句都不离贺元凌,也是看他们最近关系近了些。
沈华柔心想,趁现在大家都在何不提一提贺淑明,也把话题转开去。
“昨日回去听我三哥说,妹夫回来了,想来就是这几日他们夫妻俩便要回来。”
转头她又问陈氏,“二哥可有来信儿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正好婧瑶也在,大家也团聚团聚。”
她到贺家的头几年贺元敬都是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经商,每年在家最多的时候就是冬季,会到来年春才有忙。
平日里长的时候一两个月,短的时候半月也会回来待几天。
所有人都看着陈氏,并没有先提贺淑明的话,看来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陈栋回来的消息。
陈氏虽性格大方,但面对自家夫君的时候还是刚成婚没两年的小妇人。
被众人看的面上微 红,不太自然的摆了摆手,“最近没有送信回来,我也不知道。”
孟氏是寄希望于二儿子有再给媳妇儿送信回来,她也想念儿子,想有他的消息,还是失望了。
“一个月前元敬送信回来说最近不得闲,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
哎,也是个不省心的,那银子哪就有能挣够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多好。”
老太太一感叹就带了些伤感,众人赶紧一人一嘴说好话。
着重把话题都落到贺淑明身上,说大姑子说外甥,说陈栋终于回来了,以后大姑子日子欢乐,最好是两口子再抓紧添个孩子。
老太太虽然也感慨女儿不容易,但好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沈华柔倒不怕他们现在说的太好,等到时候知道相差甚远而受刺激,有这些对比才能更明显。
回来的时候和大嫂顺路走,与大嫂分开之后,下一个转角看到贺元凌。
他慵懒的靠在院墙上,一只腿还曲起来抵在墙上,一条胳膊枕在脑后。
这个地点,他这姿态,是在等她?
“让你早些回来,非要我来接你。”
上一刻她才升起的丝丝动容,都在他这一刻说的话里消散殆尽。
这话说的,还得谢他?
“那可真是多谢您了啊。”
他好似听不出来自己说的反话,还扯着嘴角笑。
“你知道谢就好,回去吧。”
贺元凌先了半步,沈华柔看着他的侧脸,要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还是没说。
想着,难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就是让一让他也无妨。
许是重活一次,她再看贺元凌这个人,有时候就会生出自己比他年长的感觉来。
饭桌上,贺元凌问她。
“那些画本子怎么不见你翻?不喜欢?”
不应该啊,从前也见她看过的。
是不想看他带回来的?
“这几日哪得空翻?画本子这种东西本就是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谁不得闲的时候还特意抽出空来看?”
沈华柔深觉他多少是有些没话找话,不然就是凭他心情眼瞎,不然怎么可能看不到她这几日都不得闲?
因此,她说话的语气带了些情绪。
贺元凌脸皮厚不在乎这点脸面,还若有所思然后老神在在的点头。
“也是,那你空了记得翻。”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沈华柔还是应了声好。
她当然不知道的贺元凌还是心虚,经过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后,他总怀疑那些画本子里面在某处不起眼的地方,还夹杂着某些不宜让她看的内容。
明晃晃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沈华柔觉得弄不懂他。
虽然,从来也没有弄懂过。
跟她摆了一天的脸色,又主动来接她。
沈华柔心里有些不平静,总觉得他是有目的的。
一直到要睡了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对方,沈华柔好歹松了半口气,虽然还是没明白他究竟是跟她置气还是已经翻篇。
他上床来放下幔帐,可烛火还没有熄。
沈华柔提醒他,“熄灯。”
“不急。”
下意识的推挡着贴上来的贺元凌,沈华柔在这一刻懂了。
“啊,老鼠!”
被这声惊叫惊得一抖,下意识贴紧了贺元凌。
是玉兰的声音,而且就在他们房间外。
对蛇虫鼠蚁这些沈华柔最怕了,尤其是蛇那种软塌塌滑腻腻的活物,她会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过度的紧张和害怕让她没注意到被她紧紧抱着,也紧紧抱着她的贺元凌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
“被怕,耗子不敢进来。”
恰是他的安慰提醒了沈华柔,轻轻推他的肩头。
“你快出去看看。”
贺元凌气结,“外头又不是没人,不过一只耗子而已。”
平日沈华柔不习惯正房这边有小厮,内院都是几个丫头在伺候,她怕丫头们也害怕抓不住老鼠。
一想到那只老鼠到处蹿,再进来,甚至是爬到她的床上来,沈华柔不由打了个颤。
又用力推了身边的人一把,“你快去吧。”
要不是看他媳妇儿都要哭了,贺元凌是如何都不会这时候出去的。
心里骂骂咧咧,到了嘴上就是,“你也就这时候才要我。”
沈华柔生怕他闹脾气不去,赶紧放软了声儿哄他。
“你就去看看好不好,他们都不行的。”
哼!这时候就知道他好了。
沈华柔知道阳春他们,看到老鼠也怕的,当下真的只能靠贺元凌了。
贺元凌捡起衣裳穿了出去,沈华柔听着外面一阵乱七八遭的声音后,是玉兰欢呼老鼠被贺元凌抓到的惊喜声。
她的心也跟着落实,还好抓到了。
很快贺元凌回来,三两下脱了衣裳进到幔帐里来,一只脚都踩上了床沿。
“你不许上来。”
“嚯!刚才求三爷帮你捉老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嗯?”
贺元凌那只脚丫子都没在床沿上踩实,感受到床里坐那人万般嫌弃的眼神,气得脸色铁青。
气极反笑,“用完就不认人呐。”
真不怪他生气,谁好好的在兴头上被指挥出去逮完了耗子回来就不准上床了能不生气?
沈华柔尽量不去看他满腔怒火的脸,只盯着他那一双手,也不知道是哪只抓的,还是两只都抓了。
“哼!还能不知道你?三爷进来前就洗过了。
不信你问问玉兰,洗干净了。”
贺元凌说着还特意把两只手都伸过去给她看,确实是洗过的。
看他手上干干净净,闻着还有淡淡的胰子香气,但沈华柔没有亲眼看到他洗,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也承认自己矫情,但他才抓过老鼠的手,她真的接受不了。
“你再去洗洗。”
到底是自己有些过分了,沈华柔再要求的话也说的软了些。
刚才,她真的是一时激动脱口出,话才会那么硬的。
说完,她扬起头来望着贺元凌。
这人太高了,又是站着的,仰头看他真的费力。
见他眼神凌厉,抿着唇脸色也不好,沈华柔又自觉气短,好歹是给她捉的老鼠啊。
“你再去洗洗,好不好?”
本来贺元凌都想转身走了,被气得肝儿疼。
结果她又这样,软着声儿的跟他示好。
贺元凌肝儿还疼,但心却软了,吁出一口气,还是去洗。
听到水声的沈华柔彻底安心,也控制自己尽量不去多想。
贺元凌洗了一次后准备擦手,又想到他媳妇儿那矫情劲儿,还有望着他时巴巴的眼神,就又洗了一次。
洗完还自己闻了闻,确定香的这才擦干。
他再回来,之前还是坐的人儿又躺回了被窝里。
呵……指派他干这干那,她自个儿倒是舒坦。
三爷今儿受了大憋屈了,怎么也要找补回来够了才算。
手还有些凉,搓了搓才躺下去。
不然她又能有理由,三爷能给她机会?
“你就不能安分些?”
“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得她难受,要不是顾念他刚帮自己做了事,沈华柔怎么都不会放任他。
她怕贺元凌,总是弄疼她。
忽然,那些真切的记忆回笼。
忍了几忍还是没有忍住,问他,“你在哪儿学的这些……”
“没去不该去地方,你放心。”
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是不是从她回来那一刻起,便有了改变,一切都有扭转的机会。
她因为这个可能而心生希望,耳边又响起贺元凌低哑的嗓音。
“你不喜欢?”
谁都跟他一般,满脑子没个正经。
“你说实话!”
贺元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偏又坏心眼的要追着得她一句实话。
“你快滚!我要睡了。”
“呵……呵呵……”
“下回还要不要我帮你捉老鼠了?”
“夏天的时候还不是我帮你驱蛇?”
“灭蚊草不是我割回来烧的?”
不要脸!
嫁给贺元凌之前沈华柔没来过乡下,更别提在乡下长住了。
很多地方她的不习惯,尤其是乡下常出没的蛇虫鼠蚁。
夏天的时候她在院子里赏花,看到一朵开得尤为好看,正弯腰去嗅。
一条浑身布满了花纹的蛇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还冲她吐信子。
那日幸好有贺元凌在家,他出手三两下就捉住了蛇的七寸。
后来,他还炖了蛇羹。
也是那次,她十天没让贺元凌近身。
再后来,为她捉蛇叔割灭蚊草的人不在了。
贺家的下人也割了草回来,阳春他们也都学会了烧,可还是有蚊子咬她。
雅雅模样都随了贺元凌,但皮肤却随了她,每次被蚊子咬后都会起又红又大的疙瘩,还奇痒无比。
现在是秋天了,蛇都快冬眠了,蚊子也快没了,但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也不是非他不可,没有他也能忍,可沈华柔觉得上辈子忍得太多,太委屈,她不想再忍了。
贺元凌得了满意的答复,心里总算是舒坦了,憋了一天的气也散了干净。
从这天之后贺元凌又继续早出晚归,但沈华柔还是细心的发现他比往常回来得要早了些。
早上也都会等着她一起吃了饭才出门,更会跟她叮嘱些有的没的。
这些沈华柔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几日把事都办一办,别等到淑明回来的时候还没空在家。”
贺元凌是考虑到这一点,也是想着妹妹的。
如此到了第四天,贺淑明带着儿子陈满盈归家来,还有陈栋。
从马车里搬下来不少的东西,陈栋也是荣光满面。
贺元凌把这个日子估算的准,早上起来他还在念叨该回来了,陈家的马车是中午到的。
大哥大嫂和贺元凌一起到门口去接的人,她坐在厅里都能听到贺元凌和陈栋说的声音。
等三人一起进来,大哥长身玉立走在前面,一言一行尽显文雅端方。
二在他身边的贺元凌,一条胳膊搭在陈栋肩上搂着,笑得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他本就身体健硕异于常人,称得原本只是有些清瘦的陈栋更显单薄。
这时候的陈栋该是还没有和离的心思,毕竟他是有心在贺家人面前装上一装。
大嫂挽着贺淑明的手落后一步,姑嫂俩有说有笑。
贺淑明每回回来都掩饰得 很好,一次又一次的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若不是沈华柔知道,她也不能从贺淑明那张笑颜上看出端倪。
陈满盈还走不稳路,被婆子抱着跟在后面,想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小眼神儿里有些梳理好奇。
孟氏关心了女儿女婿两句后,注意力都在外孙子身上,抱着外孙子不停稀罕。
“贤婿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好啊,出门在外吃苦受累,回来就好。”
这时候老爷子还是关心女婿的,不问他出门一年有什么收获,先关心他是不是吃苦受累。
“堂姐和姐夫到了?看来我来晚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刚落,人就跑进来了,还微微喘着气,脸颊上也染了红晕。
“元楠快坐下歇歇,你姐姐姐夫人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就急成这样。”
黄氏招手让下人去扶他,又让人赶紧去沏了茶水来。
少年贺元楠是贺家三房独子,因为贺小叔身子弱导致贺元楠也先天不足。
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孩子,可惜才半岁便夭折。
又过了许多年,以为这辈子都会无儿无女,幸得老天爷开眼又得了这个宝贝疙瘩。
是以,老两口对贺元楠这个独子极致宠爱。
贺元楠只比贺淑惠大了一岁,被父母家人宠着长大,因他身子弱不能劳累,家里也不指望他如何出息,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这不就养成了单纯良善不谙世事的性子。
他这样也好,有贺家庇护怎么都能过好一辈子。
他自觉凑到陈栋和贺元凌身边坐下,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个歇的时候。
“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怎么样?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奇闻逸事呢风土人情呢?”
好在陈栋都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回他,直到下人送了茶水来他才在喝茶的时候停了下来。
等他再要问,发现已经没有他插嘴的机会了。
但也没关系,他又挪过去逗小满盈。
贺小叔夫妻俩来的时候他已经坐过去抱了小满盈在怀里,不免被母亲看到了皱眉训斥。
“你小心些,抱稳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儿子,洪氏紧走几步过去接了孩子过来。
贺元楠不满的瘪瘪嘴,很快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傻样子。
沈华柔在之前陈栋与她见礼后就没在说话,只陪着听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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