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皱眉,看着激动愤怒的顾御史:“我实话实说,怎么就态度不好了?护国公确实死不了。”
“你……”
“请太医过去诊治了吗?”
丞相躬身:“老臣方才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即就让人去太医院请了两位太医,一个擅长外伤,一个擅长内伤,他们诊明护国公的伤情之后,就会进宫来禀报皇后。”
晏姝缓缓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武王:“武王要不要说一下事发经过和原因?”
武王沉默片刻:“本王……咳,昭阳公主跟晏凌风不是要成亲了吗?臣想着跟护国公以后就是亲家,理该打好关系,就决定在他们大婚之前,约护国公去青楼谈些大婚事宜。”
顾御史皱眉:“谈大婚事宜需要去青楼?”
“去青楼可以放松一下。”武王理直气壮,“顾大人难道没去过青楼?”
顾御史脸色涨红:“老夫从不踏足那些腌臜之地!”
“你不去,不代表别人不能去。”武王皱眉,看了晏姝一眼,“臣今晚喝多了酒,叫了几个美人,争的根本不是花魁,臣连那美人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怎么起的争执也不太清楚,就……就莫名其妙把护国公给伤了。”
“简直胡说八道!”
武王道:“臣合理怀疑,是有人故意算计我。”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的。
“明明是武王主动邀约护国公去逛青楼,也是武王喝酒误事,把护国公打成了重伤,怎么就成了旁人算计你?”杜御史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武王简直倒打一耙!”
“皇后陛下。”景王躬身行礼,不疾不徐地开口,“臣以为武王应该不是故意打伤护国公,稍后等太医过来禀报,若护国公伤势不重,还望皇后对武王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晏姝眉梢微挑,眸心划过一抹淡嘲:“景王觉得应该如何发落?”
“虽三弟打伤的人是护国公,但到底是失手所为,罪不至死。”景王微微一顿,随即说出自己的想法,“臣以为让武王跟凤王一样杖五十,降为郡王,小惩大诫即可。”
晏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景王这是替我求情?”武王抬眸看着他,面上浮现讥诮,“是趁机要我命吧?我合理怀疑,设计陷害我的人就是景王!”
“三弟!”景王脸色一变,恼怒地看着他,“打伤护国公本就是重罪,你这还叠加了喝酒闹事,作风不正,我不就是在替你求情吗?”
武王嗤笑:“第一,我去青楼纯粹是为了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谈正事;第二,我打伤护国公并非有意,只是失手;第三,我说了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凭什么要为别人陷害我的事情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景王脸色青白:“三弟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的心肝都是黑的,还好人心?”武王冷嗤,“不借机置我于死地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会有好心?”
景王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让他去死。
“此前因为杖打凤王一事,本宫已经引起朝中诸多大臣的不满,太后也对本宫颇有微词。”晏姝语气淡淡,“此番涉及本宫的父亲,若罚武王太重,难免会显得本宫心胸狭隘,处事不公。”
景王脸色沉了下来,皇后这是要放过武王?
武王有些意外,听晏姝这句话……似乎打算轻拿轻放?
他以为至少会挨一顿板子呢。
“国公既然没死,就让太医好好诊治。”晏姝语气平静,“昭阳公主即将嫁给本宫的兄长,以后武王和护国公府是亲家,想来若是父亲在此,应该也不会计较武王的冒失。”
景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皇后觉得武王的行为仅仅是冒失?”
“不然呢?”晏姝直视着景王,“难道要让国公府和武王反目成仇?”
杜御史皱眉:“可是皇后——”
“但是武王有错,不罚也不行。”晏姝随即说道,“这几天武王多备些药材补品去国公府探望一下,国公有伤在身,大婚事宜你跟兄长多操心一些,别再去烦父亲。”
武王欣然接受:“臣遵旨。”
“昭阳公主大婚之后,武王在王府禁闭反省三个月。”晏姝语气冷冷,“若护国公有个三长两短,武王再从重处置。”
武王默默抬头看她一眼。
这处置其实不痛不痒,不杖打,不降爵,就连俸禄都没罚?
他忍不住怀疑,晏姝是不是挺高兴看到护国公被打伤?
毕竟他们父女不和。
“各位大人先回去吧。”晏姝说着,转头转头,“南歌,你明日一早代本宫去探望一下父亲。”
“是。”
“另外,鉴于护国公重伤在身,他作风不正一事,本宫暂时不与他追究,待他伤势痊愈再说。”晏姝抬头揉了揉眉心,“国公府喜事在即,本宫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状况发生。”
于是御史们心里了然。
皇后这是看在晏凌风即将成亲的份上,才不对武王重责,毕竟昭阳公主即将嫁入国公府。
若罚得太重,贵太妃和昭阳公主只怕不高兴,到时候会闹得很难看。
至于皇后是不是真的怕罚得太重,再引起朝臣不满,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几位御史对视一眼,压下心头不满,皱眉看向武王:“皇后陛下仁慈,但武王不能仗着皇后仁慈就胡作非为,还望武王以后维护皇族尊严,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武王站起身,狐疑地瞅着晏姝:“皇后看起来不太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晏姝嗓音淡漠,“武王做了本宫一直想做的事情,本宫感谢你都来不及。”
武王嘴角一抽,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就算对自己的父亲不满,但作为皇后,应当是天下女子之表率,不孝可是重罪,会落人口实的。
不过晏姝一直以来好像就没在乎过名声。
“我也不是为了皇后。”武王冷哼一声,“所以当不得皇后一句感谢。”
晏姝微默,声音平静:“你先回去吧。”
武王站了片刻,目光在晏姝脸上打转:“你……”
晏姝皱眉:“还有什么事?”
武王憋出一句:“皇后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晏姝语气淡淡:“问你什么?”
武王表情微敛,随即摆出平日里冷漠表情:“没什么。”
说完这句,他转身走了出去。
晏姝意味不明地扬了扬唇,起身回了凤仪宫。
护国公伤得如何,太医很快回来禀报。
“国公大人身上的伤不太重,但不慎摔到了脑袋,现下正昏迷不醒,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昏迷不醒?”晏姝蹙眉,“可有性命之忧?”
“目前看来并无性命之忧。”太医面上浮现几分凝色,“只是臣无法确定护国公多久可以醒来。”
晏姝沉默不语。
太医请罪:“请皇后陛下恕罪,臣等医术不精——”
“你们先退下吧。”晏姝语气淡淡,“明日开始,每天辰时去一趟国公府,随时注意他的伤情,及时禀报本宫。”
太医恭敬应下:“是,臣告退。”
晏姝沉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容隐,你也派人注意护国公府的动静。”
“是。”
护国公府现在是重点关注对象。
不仅太医和影卫两方人马随时盯着,回到王府后,武王也派人去盯住国公府:“按理来说,他暂时还不会醒,但凡事总有意外,盯着一点让人安心。”
“是。”
话音刚落,前方有人提着灯笼由远及近而来。
“瑾儿!”侍女提着灯笼引路,贵太妃急匆匆而来,神色焦急而担忧,“听说你打伤了护国公?怎么回事?你跟他起了什么冲突?怎么把他打伤了?皇后有没有问罪你——”
“母妃。”武王打断了她一连串的急问,“我没事。”
贵太妃很快走来,就着灯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武王,确定他没事,忽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啪!”
声音清脆响亮,打得武王一懵。
侍女们齐齐一惊,不由低头屏息。
贵太妃怒道:“你还嫌自己的处境不够危险是不是?好好的,你去招惹护国公干什么?”
武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母妃手劲可真大。”
贵太妃脸色一青:“有宫里的板子力道大吗?”
“当然没有。”武王揽着她的肩膀,转身走进院里,“母妃息怒,这件事我正要跟你解释呢。”
说着,他转头从侍女手里接过一盏灯:“你们都退下。”
侍女们屈膝告退,转身走到院门外候着。
贵太妃声音冷怒:“虽然昭阳下个月就要嫁给晏凌风,但她完全不必去讨好护国公和他那个继室夫人,你也不用跟护国公有什么来往,皇后跟她父亲关系恶劣,你离他们越远越好,免得引火烧身。”
武王默了默:“母妃有没有想过,我今晚所做的这些完全是故意为之?”
贵太妃一惊:“故意为之?你想干什么?”
“护国公最近野心太膨胀,他正撺掇我去谋皇位。”武王语气冷了几分,“我要是真顺着他的意思去做,最终能成功还好,若不成功,母妃想过后果没有?”
“是。”
“护国公现在无权无势,连国公府都是晏凌风在当家作主,他有什么筹码撺掇你?”贵太妃一怒,“他是想利用你对抗晏姝,把你往火坑里推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武王缓缓点头,面上带着几分讥诮,“护国公一把岁数了,却还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真是笑掉本王大牙。”
说话间,母子二人跨进门槛。
武王扶着贵太妃在榻上坐下,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家有恶妻祸事多。”贵太妃端着茶盏,语气阴沉,“一定是云氏那个女人不安分,想夺回国公府大权,却又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才想着把我们牵扯进去,让我们跟国公府绑在一条船上……真是好深沉的心计!”
武王沉默。
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母妃,这件事跟云氏还真没什么关系,云氏应该不知道晏姝的身世。
不过母妃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武王缓缓点头:“昭阳跟晏凌风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无法反悔,可我担心昭阳嫁过去之后,护国公在她面前使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让护国公没办法再使那些阴谋诡计。”
贵太妃皱眉:“昭阳确实不是护国公和云氏的对手。”
虽然护国公府现在是晏凌风当家做主,但晏凌风是御林军统领,事务繁忙,不可能天天待在家里。
护国公是老狐狸,云氏是个母狐狸。
这对夫妻要是趁着晏凌风不在家的时间里,想办法算计昭阳,或者陷害昭阳做什么事,还真是防不胜防。
贵太妃这般想着,还是忍不住责怪武王:“总之你万事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武王点头:“我知道。”
“真要对付护国公,派个侍卫暗杀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贵太妃冷冷说道,“真是蠢得可以。”
武王接触到她谴责中带着点鄙视的眼神,嘴角一抽:“母妃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
贵太妃喝了口茶:“皇后真的一点都没怪你?”
“他们父女之间关系本就恶劣,若不是碍于孝道,说不准皇后早就把护国公斩杀于菜市口了。”武王淡淡一笑,语气跟着疏懒几分,“此番我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她感谢我都来不及。”
“她跟护国公关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留下把柄,让她有机会治罪于你。”贵太妃眉眼微深,“哪怕这件事非常合她心意,她若想杀你,这依然是个送上门的罪名。”
武王嗯了一声:“我知道。母妃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地反省反省。”
贵太妃沉默看着他,须臾说道:“我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虽没能如愿成为太后,但暂时也还不太想死。”
武王表情一阵青白:“母妃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昭阳能嫁给晏凌风,足以证明晏姝暂时不会动你。”贵太妃没理会他的保证,径自说道,“你若安分,本宫活到寿终正寝应该没问题。”
武王嘴角抽了抽:“如果我有个机会能让你坐上太后之位呢?”
“你觉得可能吗?”贵太妃眼神里明显透着质疑,显然不信武王有本事让她坐上太后之位,“再说眼下局势不明,太后之位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还是安分一点吧。”
第213章 你这是大不孝
护国公被打伤,云氏在府里气得直咬牙,除了暗骂武王心狠手毒之外,间或也会低咒着晏姝的自私不孝。
之所以是间或,是因为她现在不敢明目张胆地骂晏姝,生怕有该死的贱婢把她的不敬不语禀报到晏凌风的面前,让自己处境更加艰难。
自从晏姝上次在护国公寿宴上回来闹那么一出,剥了她的诰命夫人头衔之后,不但京中贵妇疏远了她,她的儿子在学堂读书也总被人嘲笑欺负。
甚至有一次还被那些官家子弟打得鼻青脸肿,回来哭闹着再也不愿意去学堂。
护国公只能在家里给他请个老师。
云氏每每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诅咒晏姝暴毙才好。
要不是她在自己父亲寿宴上发作,护国公府怎么会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明明是国舅之家,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受皇后待见,导致没人敢跟他们来往,尤其是那些显赫世家,个个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一群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为了不引起皇后不满,竟对护国公避如蛇蝎。
甚至连护国公受伤昏迷不醒,都没几个同僚登门探望,云氏心寒至极。
太医走了之后,她守在床边一整夜,越想越是恼恨,直到夜间当值的晏凌风天亮从宫中下值回来,云氏匆匆带人走出主院,站在前院拦住晏凌风:“凌风。”
晏凌风一身黑色统领服饰,身姿挺拔,眉目冷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的父亲被武王打成了重伤,你就不闻不问?”云氏捏着帕子,冷声质问,“皇后对武王居然连一点惩罚都没有,她到底是对自己的父亲漠不关心,还是根本不敢得罪武王?”
“父亲身为国公,本该以身作则,他却不顾皇后名声,私自踏足三教九流之地。”晏凌风语气冷冷,“皇后没有降罪国公府,你应该感恩,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丢下这句话,他冷漠地拂袖离开。
“晏凌风!”云氏气得脸色铁青,转头怒问,“国公是你的父亲,身为人子,你这是大不孝!”
晏凌风脚步微顿:“是又如何?”
云氏攥紧了帕子:“你父亲若醒不过来,你跟昭阳婚事还能顺利进行吗?”
晏凌风闻言,语气越发漠然:“父亲重伤,正好需要一门婚事冲冲喜,这不是挺好的?”
“你这是诅咒你父亲吗?”云氏气急败坏,“他只是受了点伤,怎么就需要冲喜了?”
“没错,他只是受了点伤,还没到需要我守孝的时候,更不会耽误我的婚事。”晏凌风偏头,目光冷若寒剑,“你是他的妻子,在屋子里好好伺候他就是。”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云氏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
该死的晏凌风!
该死的晏姝!
仗着如今位高权重,在宫里一手遮天,竟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国公夫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希望本公主嫁进来似的。”大门外响起一个少女声音,带着几分刁蛮,几分不悦,“我皇兄打伤护国公又不是故意的,皇后罚他闭门思过,国公夫人竟如此不满,是不是非得让皇后把我皇兄杀了,你才高兴?”
云氏猝然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奢华马车停在大门外,前后八名侍女簇拥,还有一位嬷嬷正扶着昭阳公主从马车上下来。
双脚站到地上时,昭阳公主抬头冷冷一哼,吓得云氏激灵灵一颤。
“公……公主殿下。”她连忙迎出去,因为太过紧张,差点被门槛绊倒,“臣妇参……参见昭阳公主……”
国公府外门房和云氏身后的下人齐刷刷全跪在了地上。
“夫人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昭阳公主冷冷看着她,“我皇兄没被皇后重罚,夫人是不是非常不满?”
云氏心头一沉,没料到说的话会被她听见,连忙否认:“臣妇只是……只是太过担心国公,一时气愤才说错了话,还望公主恕罪。”
昭阳公主不屑地看着这个妇人,抬脚从她身侧走过:“念在本公主大婚在即的份上,今日不跟你一般见识。本公主现在要去找晏凌风说话,夫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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