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为了猫条)

周时衍的衣服上有一股清浅的味道，让人想起飒爽的秋天，风吹过银杏林，风声簌簌，树叶凛凛，旷野一样干净清爽。
“别动，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
低低的嗓音，在宿窈头顶响起，男人的手摁在她后颈，控制着她不让她抬头。
宿窈看不到周时衍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拥抱着她的手臂，前所未有的紧，像要把她融入骨髓似的。
不清楚这个姿势，带给周时衍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但对宿窈而言绝对算不上好，手臂被他锢得很疼，呼吸也不太顺畅，所以她还是小幅度地挣扎了下。
耳边听到男人语气微涩的说：“我后悔了，窈窈，早在你最初来找我那时，我该对你好一些的。”
宿窈挣扎的动作微微顿住，心中因为他这句话，掠过一抹复杂的感觉。
周时衍语气放低了许多，略显伤感的说：
“如果那时我没拒绝，我现在抱你，你应该就不会再挣扎了。”
宿窈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世界上没有如果。”
周时衍依旧在继续低声倾诉：
“刚拿到执照时，我就试过一次以小博大，那个人对我哭，说的万分可怜，我信了，所以一文不取的帮他打官司，可是他在最后关头，他拿了对方的钱，放弃了诉讼，背叛了我。”
他这就是对一开始，为什么会拒绝宿窈给出解释了。
周时衍已经很久没想起过那桩最后被取消立案的官司了，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这会儿他却选择了讲给宿窈听。
从那个被黑心贷迫害的人第一次找他，到他取证提起诉讼的每一个细节，再到那个人是如何收了钱，说起放弃诉讼时又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
他除了自己在那件事中受伤的事没讲，其他的能说的都说了。
宿窈沉默着听完，也大概明白了周时衍想表达的意思。
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一切以利益为先。
他经历过的，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律师而言，可以说是从信仰到价值观，方方面面的打击。
宿窈多少是能理解周时衍最开始对她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原本抗拒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沉思了许久，才说：“周时衍，我不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但是你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坏人。”
周时衍听到她这一句，才终于把人放开了些，低头凝视着宿窈的面容。
女人也仰头看着他，一双美目潋滟灵动，黑白分明的承载着他的倒影。
嗓音轻柔，却又是那么的坚定。
“律师这个职业，其实只要不是一个绝对的坏人就够了。周时衍，既然你已经有能力用自己的方式去维护心目中的乌托邦，就不要放弃。”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你想成为的人的，淋过雨的人才能更清楚，该怎样撑伞。”

第125章 你这样对得起他？
周时衍突然靠近的吻，是宿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对方前所未有的温柔，莫名地带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辞职，跟我回帝都。”
漫长的吻结束，周时衍再次旧事重提。
宿窈声音比刚才轻柔许多，但态度却依旧是坚定的。
“你知道我的答案。”
周时衍起身拿出自己手机，操作片刻后，宿窈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周时衍给她转了两百万。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辞就不辞吧，招商虽然应酬多，但也不是每个客户都需要酒局的，你想留下就留下，现在你也有了钱，以后在选客户上就有了考虑的空间，不用为了钱什么都做。”
当律师的人，考虑事情一般都很全面，周时衍的行为和他这番话，一点毛病都没有，让宿窈挑不出任何差错，她也就没再坚持把钱给他退回去。
夜已经很深了，宿窈慢慢地有了点睡意，蜷在被子里眼皮打架。
周时衍却异常的精神，握着她的手，一直在跟她聊天，问了她很多很多的事情。
宿窈小时候的事情，周时衍在去她老家时已经打听了许多，但再问宿窈本人，以她的角度听到某些事，带给他的又是另一番观感。
慢慢地，宿窈不再说话了，周时衍垂眸看过去，女人静静闭着眼睛，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手臂软软搭在他腰上，已经悄悄地睡着了，睡颜干净又无暇。
他看着看着，心底有个角落，悄悄塌陷下去一块。
靠近，轻轻亲了亲她的面颊。
“晚安。”
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的经历感到好奇，那就离他彻底栽在这个女人身上那一天不远了。
夜色黑沉，霓虹璀璨，慢慢地，黑暗渐渐变淡，天空又重新被光明取缔。
宿窈昨天喝了酒，睡得又晚，早上就显得有些贪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亲她，又说了几句什么要走了，让她等着他之类的话。
她半梦半醒地嗯啊答应，连眼睛都没睁，没多久又重新陷入深度睡眠。
前一晚参加了酒局应酬的，第二天都能晚上岗两个小时，宿窈被闹钟叫醒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身侧空间很大，她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又打了个呵欠。
这才想起来昨天把周时衍带回了家，而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他已经离开了。
手机上，有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客厅有早餐。
这个号码的上一条信息，还是祝她圣诞节快乐。
宿窈看完那条短信后，就在微信上把周时衍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他发了一句谢谢。
周时衍应该是在飞机上，没回她这条消息，宿窈也没等，起床洗漱，吃早餐，上班。
黄萍萍昨天跟她一起去的酒局，今天自然也是一个上班点，两人在前台撞见，黄萍萍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自然地递给宿窈一杯。
“宿醉再上班可真要命，快来杯咖啡提提神。”
宿窈伸手接过时，黄萍萍无意间扫到了她颈侧。
宿窈上班的时候为了省事，都是把长发盘起来，这会儿修长的脖子在外面露着，上面分布着几枚红痕，昨天跟人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怎么就这样出门了，是不是遮瑕膏用完了，拿我的去用用？”
黄萍萍借着电梯反光的地方，指了指宿窈的脖子。
宿窈昨天睡得晚，早上也困，迷迷糊糊地收拾了一下就来了，还真没注意那么多细节。
这会儿看见了，十分不好意思，接过了黄萍萍递过来的遮瑕。
“谢谢，待会儿我用完还你。”
黄萍萍笑着调侃道：“怪不得你不肯跟周先生和好，看情况这么激烈，家里是又养了只小狼狗吧？”
她那股八卦劲儿又上来了，好奇地问着宿窈：“是不是上次开豪车接你，痞帅痞帅，长得跟明星似的那个？”
她说的是祝融，宿窈却没接话，反而问：“你之前那么看好我和周时衍，为什么这会儿不猜他？”
黄萍萍一脸笃定道：“周先生看着就是个冷淡克制的，像他那样的男人，结婚生子找他入股不亏，但日常生活肯定没什么情趣。”
在黄萍萍心里，周时衍那人根本就是一身性冷淡的气质，而宿窈身上的痕迹看着却玩的很开，男人应该很野。
宿窈拿着咖啡，一句都没反驳，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感慨，不能以貌取人还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周时衍的外表是沉着冷淡的，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
宿窈私心觉得，衣冠禽兽这个词，字面意思特别适合周时衍。
没了衣冠，他就只剩禽兽。
真正放肆的时候，绝对不是平淡保守那一类。
心中反驳，宿窈表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抿了抿唇，像默认了一样，黄萍萍会心一笑。
昨天已经去了酒局，今天再上班，宿窈就没那么激进，没再拓展新客户，只做了几个旧单维护。
张可欣生日快到了，宿窈刚来A市时，让她帮了不少忙，这时自然不会怠慢。
下班以后，她没急着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有名的购物商场。
逛了很久才终于选定了一款最近热度比较高的女包，准备付账的时候，店外又进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一张很清纯的网红脸，男的揽着人腰肢，笑容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子风流。
宿窈看到那人后，愣了下，林之遥看到她之后也愣了下，随即往她身后看。
“跟人出来逛街？”
宿窈摇头：“我是一个人来的。”
上了一天班，黄萍萍的遮瑕膏也掉了，宿窈脖子上的痕迹又变得明显了。
林之遥看见后，眯了眯眼，声音放冷道：“没陪你来，但是给了你卡？”
宿窈觉得不太舒服，他这话说的跟她让人包养了似的。
“怎么这么问？”
林之遥指着她脖子，冷笑着说：“阿衍前不久还托我照顾你呢，你这样对得起他？”
宿窈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躲了躲他的手：“你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告状？”
林之遥生气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宿窈挥挥手，无奈地看着他气冲冲拿出手机打电话：“你随意吧，周时衍有你这么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第126章 元旦去找他
宿窈扫付款码的功夫，林之遥又凑过来了，表情尴尬地把手挡在二维码上，不让宿窈识别，又递出了一张会员卡。
“她今天的消费都算我的。”
宿窈淡淡地看着他：“联系上周时衍了？”
林之遥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她身边，也没跟她打招呼，直接把手机贴到了她脸上。
周时衍疲惫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窈窈？”
宿窈先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而后才意识到，周时衍什么时候把对她的称呼给换了？
周时衍平时讲话的声线跟他打官司时没什么区别，清冷克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跟宿窈一处时也多数是叫她的全名，又或者是更为生疏的宿小姐。
这会儿突然换了亲昵的称呼方式，竟然也意外的自然，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宿窈都不会对他的变化察觉的这么明显。
周时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没话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宿窈敏锐地感觉到，他在电话另一边的情绪很差。
联想到之前周时衍跟她说过的事，宿窈咬了咬唇：“你到帝都了？”
周时衍低低地嗯了一声。
宿窈迟疑了下，又问：“那……有没有救出苏格？”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林之遥，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
阿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确定了不再考虑苏格，怎么这会儿又跟她纠缠不清？
电话另一边，周时衍又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宿窈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
苏格要是毫发无伤的被救出来，周时衍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情绪。
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宿窈放轻了声音：
“那她……没出什么事吧？”
本质上，她对苏格很膈应，是希望她消失才好。
可现在，宿窈是真的一点都不希望她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周时衍应该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他提过苏格对他家曾经有恩，所以他才会一次次那样护着她，甚至曾经想要娶她为妻。
可现在，如果这个恩人因为他要帮她翻案，遭遇了什么不测，宿窈很担心，周时衍会迁怒，把苏格的不幸总结在帮她翻案的这件事上。
周时衍没回答她的问题，但电话另一边，另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替他给出了答案。
“不好了，周先生，苏小姐突然情绪失控，说什么都要跳楼，你快去劝劝她吧！”
随着一起响起的，是周时衍明显紧张和担忧的质问。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她说要吃水果，我就是出去洗个苹果，回来就看见病房空了……”
嘟……嘟……
电话突然陷入忙音，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被周时衍挂断。
宿窈拿着手机，愣了好一阵儿，直到林之遥拍她的肩膀，她才从纷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
林之遥不赞同地皱着眉：“窈窈，你怎么回事，既然都跟阿衍好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怎么能让他又跟苏格产生接触呢？”
宿窈把他的手机还给他，眉心也不受控地皱了起来。
“你太高看我了，周时衍要做什么，要跟谁接触，哪是我控制的住的？”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啊，苏格那女人心术不正，又那么多手段，现在又摆明了是要跟你抢男人，你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她抢？”
林之遥带来的那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会儿店里只剩下他跟宿窈，他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搂着宿窈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接触过那么多女人，对女人多少也是有点了解的。窈窈，你这样的就像只纯情小白兔，苏格那种的一看就是千年狐狸精。”
“我不是对阿衍没信心，只是苏格毕竟是差点嫁给他的女人，跟外面的女人不一样，两人曾经是有感情基础的，你跟阿衍现在又成了异地，很容易就会被人给钻了空子。”
林之遥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狠拍了两下宿窈的肩膀，想要打醒她，激起她的警醒。
“听没听说过什么叫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宿窈听了半天，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
“你好像对苏格意见不小？”
她狐疑地看向林之遥：“你把苏格说的那么放荡，该不会是……”
林之遥面色微变，眼睛看向其他方向，欲盖弥彰地推了推她肩膀。
“说你的事呢，别走题！”
苏格在A市的时候，还没跟周时衍确定关系时的确不太安分。
跟在周时衍身边，打入了他的圈子，却又称自己跟他只是朋友，光明正大地去吊一些仍旧在单身的富二代。
林之遥在其中，也算是苏格曾经撩拨过的一者，这也导致了他对苏格更加看不上。
男人想法都差不多，出去玩喜欢浪的，娶妻生子却希望自己老婆是个圣女。
比起明摆着不安分的苏格，林之遥当然希望是人际关系更加单纯的宿窈跟周时衍修成正果。
宿窈这会儿心里也有点乱，苏格跟周时衍怎么着，对她而言其实都并不打紧。
可偏偏那个苏格对她针对感太强，她要是真的直接把周时衍给搞定了，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周时衍帮她打官司的，到时候她这边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之遥见她表情不定，索性帮她出了主意：“马上就到元旦了，你们公司总该放假吧，你提前买好机票，去帝都看看阿衍，也能给他个惊喜是不是？”
“正好阿衍的生日就是一月二号，顺带着还能陪他过个生日，一举两得！”
宿窈原本是一点都不考虑在官司启动之前去找周时衍的，可这会儿，听着林之遥的话，却是真的有些动心了。
惊喜、生日，都是次要的，她要防着苏格才是真的。
那女人已经几次坏了她的事，宿窈真的是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跟林之遥告别后，她直接就买了元旦假期的机票，准备直接冲到帝都。
可等买完，宿窈又有些心底发怵，上次在帝都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她在帝都的某些仇人，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想着要她的命的。
看着机票确定的消息，宿窈想了想，还是给决定周时衍打电话，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然而周时衍那头，没有人接听。

第127章 阿衍，别走
宿窈拿着手机，每隔十分钟，给周时衍打一次电话，就这么一直打了两个小时。
从头到尾，都没人接。
心脏止不住地往下坠，脑子也像被一团不见天日的黑雾笼罩，烦闷至极。
张可欣回家时，客厅没开灯，她以为宿窈是有饭局才没回家，随手开了客厅的灯。
幽暗的室内转为明亮那一刻，坐在沙发上的人也露出了轮廓。
张可欣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又狠狠翻了个白眼。
“吓死我了，窈窈，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
一直在想事情的宿窈这才回过神，茫然地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吗？”
张可欣看她这模样，心中不免生出担忧：“窈窈，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
她过去，握着宿窈的手，心疼道：“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好不好？”
从圣诞节那天，薛家的事情爆出，宿窈想乘胜追击，却又经受了律师一次又一次打击起，她就表现得十分不对劲了。
不是参加酒局，酗酒到烂醉如泥，就是神情恍惚，深夜不睡觉，游走在客厅，张可欣问她在干什么，她说要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