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为了猫条)

黄萍萍看了眼那瓶子的标签，心里一跳。
那东西哪是能成瓶喝的，会死人的。
宿窈最近心情不好，从圣诞节那天就开始了，这事儿大家都有目共睹。
她突然跟不要命似的，逢局就去，看起来是为了钱，但黄萍萍总有一种感觉，她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借着谈生意的机会借酒消愁，糟践自己。
她作为宿窈直属领导，把人给带过来了，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签什么签？都说了今天是娱乐局，不谈生意，宿窈，你喝醉了。”
黄萍萍走到宿窈身侧，悄悄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刚才不是跟我说要去洗手间吗，你快去。”
王总刚盯着宿窈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会儿见人要走，眼睛闪了闪，没拦着。
在宿窈出门后，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示意那些人把黄萍萍牵绊住，他整理了下衣襟，也跟着出了门。
虽是冬日，酒店里的空调却是很足，宿窈在包间的时候已经脱了外套，这会儿身上是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
圆领的领口，长到脚踝的裙摆，款式说保守倒也保守，不该露的一点没露，只是过于修身，紧紧地贴在宿窈身上，让她的好身材尽显无疑。
凹凸有致曲线上的布料，反倒像是欲盖弥彰，引人止不住地生出窥探和摧毁之意，想要看看那惹火的身段下，包裹着的是否也是一具热情似火的身体。
王总站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贪婪的盯着宿窈看了好一阵，目光露骨。
宿窈的确是有点醉了，洗完手往回走，步伐踉跄，眼神是散的，知道前面有人，却没理会是谁，直接想越过人往前走。
直到王总把她给拽住，宿窈才算是清醒了些，抿着唇抽回自己的手，望着人皱了皱眉。
“王总？您怎么在这？”
王总眯着双绿豆眼瞧着她：“这一单子要是跟你们签了，你能赚不少吧？”
宿窈当然是有提成的，不过这一单，主要还是黄萍萍的业绩，她只拿第二层，没多少钱。
“王总有话不妨直说。”
王总脸上露出点笑，又去握她的手，攥在掌心摸了摸，意味深长：“宿小姐皮肤这么好，长久被酒水消耗下去，可不是可惜了？”
“你喝那么多酒，费那么大力气谈下来一个单子才能拿多少钱？不如跟我，我在翎都公馆那还有个房子，正好没人住，你住进去，我一个月给你十万……”
宿窈原本还有些酒意的脑子，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
“你别这样。”
躲闪过对方的咸猪手，宿窈思索着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场面。
对方是公司大客户，她得罪不起，稍有闪失，黄萍萍今天的酒水就全是白喝了。
可这个男人……
肥头大耳的狗东西。
长得跟头猪似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想的倒是挺美。
男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考虑，干脆又加了筹码。
“十二万，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宿小姐，你就是在酒桌上喝吐血，一个月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啊。”
说着，他油腻的咸猪手，就要往宿窈肩膀上搭，手臂抬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宿小姐这么做，对得起你新交的男友么？”
王总动作顿住，诧异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个男人。
那人背光站着，一身的休闲装，头上戴着棒球帽，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样貌，身形倒是高大挺拔，一双长腿站的很直。
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眸光很冷，只是稍落在人身上，就能让人体会到不小的心理压力。
王总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无处顿形。
他是有家室的，勾搭宿窈这事是想私下来，这会儿被人撞见，也就断了心思。
“有男朋友了你不早说？还勾搭我做什么，下贱！”
扭头呸了宿窈一声，王总转身就走，肥胖的身形倒是意外灵活，速度快的像逃。
宿窈在那人走后，皱眉扫了眼刚才帮她解围的那个男人，而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洗手池，涂上洗手液，又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被那头肥猪握过的手，细致到连每一个指缝都洗净。
男人走到她身侧，声音依旧是冷的：“宿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宿窈拿出吸水纸，把自己的手一点点蹭干，目光盯着自己的指尖看。
“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帝都的医院？”
周时衍冷冷地瞧着她：“既然知道我受伤了，宿小姐还连个问候的短信都没有？”
宿窈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怨念，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周时衍包的太严实，又在她抬头时别开了脸，她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120章 萤火之辉，也是光
薛家的案子在网上发酵了那么大，周时衍还刻意在微博上透露了自己受伤住院的消息。
于情于理，他现在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可他偏偏出现了，他……
心思百转的功夫，宿窈放轻了语气，没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
“周律师这次化身为正义的使者，社会上那么多的人都在关注你，应该不缺我这一个。”
周时衍瞧她表情片刻，见她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了再说其他的意思，沉了沉眼。
宿窈见他真转身了，有要走的意思，迟疑片刻，眼中闪过纠结，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过去追，而是在他走后也回了包厢。
刚进门就看到黄萍萍起身，一脸的喜色，其余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往外走。
黄萍萍挽住她的手，悄悄耳语：“成了，窈窈，这单子谈下来了！”
宿窈一点都不意外，这也是她不敢直接得罪那个王总的原因。
这单子签下去，对他们公司跟王总来说是双赢的局面，拿乔归拿乔，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单子谈完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宿窈没提刚才被猪头刁难的事，带着黄萍萍往酒店外走。
黄萍萍点点头，说了个位置：“窈窈，你跟我顺不顺路？”
何止不顺，简直是南辕北辙，宿窈遗憾地摇摇头。
黄萍萍只好跟着网约车先走了，宿窈一个人站在路边打车。
等车的功夫，看到周时衍从酒店里出来，一个人，也没上前，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酒店门口的位置，冷冷地盯着她看。
宿窈觉得，他那眼神或多或少带点谴责，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可她并没有一丝一厘的对不起他啊……
不过在她打到车以后，她还是让司机先等下，自己去了周时衍那边。
周时衍似是半点都不想理她，在她朝他走过去后，甚至偏了偏头，眼睛看向没有她的方向。
宿窈试探着开口：“你要去哪，这地打车不容易，我送你一程。”
周时衍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垂眸淡淡瞥她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说不出是室外温度低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宿窈这会儿感觉更冷了，紧了紧大衣的领口。
“嗯，跟你说话，走不走？走就跟上。”
太冷了，尤其是还起了风，冷风顺着领口呼啦啦的往脖子里钻。
宿窈这会儿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了，扔下一句话后就扭头往出租车跑。
一路小跑，上车的时候，终于再次体会到被暖气包围的感觉，宿窈搓着手，隔着车窗，毫不意外地看到周时衍跟了上来。
她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在他打开车门上车后，问了句：“送你去翎都公馆？”
周时衍淡淡开口：“你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能回家？”
宿窈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打扮的确跟之前不太一样，似乎不想让别人认出他的身份。
她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那去宾馆？”
周时衍没说话，冷冷地盯着她。
宿窈跟他对视半秒，跟司机说了自己住处的位置。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周时衍倒是淡声开了口。
“薛家现在这种情况，你就没想过趁乱揭竿起义？”
揭竿起义这个词，宿窈很喜欢，所以这会儿也是态度很好，没像以前那么尖锐。
“找了几个律师，都是一听到薛家就害怕了，没人敢接。”
周时衍知道以宿窈的脾气她不会坐以待毙，当初既然没找他，应该就是去找了别人。
这会儿听见，却还是免不了有些生气，冷笑了一声。
换在之前，宿窈绝对要跟他吵起来的，这会儿却难得的沉默了，生受了他这一声嘲讽。
周时衍或许有毛病，或许是不好，但在帮那个杀了薛叶森的精神病人辩护，跟薛家站在对立面那一桩案子上，他的行为是值得敬佩的。
宿窈曾经觉得他不够好，他权衡利弊，他趋利避害，他攀权附贵，把名利看得太重。
可从薛家那桩案子起，从她被一个个律师，一次又一次拒绝那一刻起，她不这样想了。
周时衍或许不好，但当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时，萤火之辉，也是光。
得罪薛家有风险，谁都知道，周时衍当然也知道，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的背后大概率是杜家，才敢这样公然对薛家挑衅。
可，就算是他真的倚仗了杜家又如何呢？
他倚仗了杜家，可他也真的帮了那个失去姐姐的小男孩。
他甚至用他自己的方式，成功地带动了社会舆论，不仅帮惩治了薛志森的男孩脱了罪，还让薛家做过的恶事彻底暴露在了群众面前。
况且，他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付出的。
网上传过当初那场车祸的路段监控，车头都被撞扁了，薛家的人是真的想要杀他。
宿窈把人都带回了家，才突然想起网上公布的那个验伤报告，抿着唇多看了周时衍两眼。
“网上不是都传你受伤了，你伤在了哪？严不严重？”
周时衍是第一次到她住的地方，两室一厅，地方不大，收拾的倒还算简洁。
他在进了房间后就把帽子和口罩摘了，露出了冷淡清俊的面容。
这会儿正撑着手臂坐在宿窈卧室的床上，打量着她房间的布置。
听见宿窈的问话，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宿窈：“伤到了哪，你自己不会看？”
宿窈低头靠站在墙壁上，凝着他迟疑片刻，朝他走了过去，试探着把手往他身上落了落。
男人眸光最初还是冷淡的，在她用手指一点点划过他肩膀时，瓦解许多。
“车祸，一般会因为剧烈撞击，挤压到胸口。”
宿窈咬着唇，手放在他卫衣的下摆，一点点地往上掀。
在她把他衣服掀到他前胸位置的时候，周时衍伸出手，把她的手攥住了。
宿窈抬眼，对视上他眼底暗藏着火焰的目光，轻轻叫了声人：“周律师？”
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早在宿窈决定让周时衍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两人最后会把车开到家里。
又或许更早，早在本该在帝都的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宿窈全程都很配合，直到结束后，也依然蜷缩在人怀中。
周时衍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脊，帮她平复情绪，等她渐渐缓解下来，他才淡声开口。
“你跟我这样，对得起那新交的男朋友么？”
宿窈这会音调是软的，在寒风凛冽的冬日，她的声音却能让人想起江南的艳阳和细雨。
“你要是真那么有道德，就不会在事后才问我这个问题。”
她翻了个身，稍稍避开周时衍，拿被子遮住自己。
“周律师要是接下来没什么事，就尽快回帝都吧，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等着薛家买凶杀人案的后续。”
周时衍眸光冷了下去：“宿窈，你真不清楚我为什么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回来找你？”
宿窈背对着他，纤弱的身形蜷缩成一个小团，他占了大半张床，她就默默蜷缩在了床边，语气微嘲。
“清楚，当然清楚，周律师早就不是说过了，要等我后悔吗，你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我是怎么后悔的。”
他要是当时走的时候没说那句等宿窈后悔的话，她没准在薛家出事后，还真就试着联系他了。
可就是他态度放的太高，太傲慢，才让宿窈觉得不爽，最后没走出那一步。
周时衍从她的话里体会到了宿窈在赌气，垂眸想了想，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扯。
宿窈也没拦着，只看着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细声问：
“周律师这会儿又不介意我的男朋友了？”
周时衍动作停住，手臂撑在她身侧，沉沉凝住她。
“真交了男朋友？”
宿窈毫不躲闪地跟她对视，脸上神情有些赌气。
“是啊，他好得很，身强体健，人品高上，方方面面都比你强。”
“你这样的，上赶着来找我，也只能做小。”
周时衍盯了她片刻，再次低头把她吻住了。
“宿窈，你骗不到我。”
宿窈在他稍稍离开的空隙，还在气息不匀的挑衅。
“他吻技比你好，技术也比你强，在床上的时候更是……”
她没说下去，周时衍把她嘴堵住了。
这次的吻，跟刚才的一对比，可就把刚才的那个显得小儿科了。
宿窈终于意识到，刚才那场周时衍应该是照顾她情绪了的。
后面这场一点都不一样，她最后有些失控，甚至哭出了声。
都不用周时衍再问，自己就老实交代了。
“没有那个人，从来就没有他，我没交男朋友。”
只不过交代的时间还是晚了，没换得半点怜惜。
宿窈最后起身时，脚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那是他握上去时太用力烙下的。
她红着眼眶抱怨：“周时衍，你绝对是有什么暴力倾向！”
周时衍这会儿已经把衣服穿上了，恢复了无欲无求的面孔，闻言冷冷淡淡看她一眼。
“为什么要在朋友圈撒谎？”
从第一眼看到宿窈朋友圈时，周时衍就知道那是假的了。
虽然是背影，可那张照片上的漏洞还是不少。
就比如那个女人的腿，宿窈的腿绝对比她长。
在他跟薛家对立这个节骨眼上，宿窈没主动联系，却发了那么个朋友圈。
联想到她之前跟张可欣的对话，周时衍很难不认为，这是她的激将法，她想用这种方式逼他主动联系她。
看似很好回答的问题，宿窈这会儿却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她起身，借着往外走的行动，避开了他的注视。
“我去洗澡。”
走出很久，宿窈还能感受到周时衍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她加快了脚步，强忍着不适快速钻进了浴室。
水流冲下来的时候，宿窈才压制下去刚才某一瞬在心头翻涌而起的难过。
为什么要撒谎呢？
因为在圣诞节那天，在祝融给她打完电话后，他的未婚妻也紧跟着给她打了通电话。
江雪漫先是骂她，后是哭着求她，曾经天真甜美的小姑娘，在手机里哭成了泪人。
他都订婚了，你就不要再纠缠他了好不好？好不好？
这样的事情，宿窈是怎么都无法对着周时衍说出口的。
她借着洗澡的时间，在浴室里躲了很久，等她再出去的时候，周时衍果然没再问。
房间已经换了床单，他坐在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这个牌子的围巾价值不菲，宿小姐，你发达了？不如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宿窈低头抿紧了唇，走过去把那条围巾从他手中取走，用密封袋装好。
“周律师说笑了，你现在的身价水涨船高，我那仨瓜俩枣哪能入你的眼。”
周时衍看着她像对待什么古董珍藏似的把那条围巾一点点细致对折、收纳，眸光冰冷而又探究。
却又在她装好东西转过身那一刻，垂眸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在她走到自己身边时把人抱进了怀里。
“我们都这么熟悉了，给你打个折也不是不行的。”
宿窈乖乖地坐在他腿上，因为姿势的原因，忍不住又想起了方才，脸上有些发热。
抬头望着人道：“打了折也要不吃不喝十三年，只怕是还没等到走进法院的那一天，我就先饿死了。”
周时衍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和面颊，勾了勾唇，这会儿是真的开心了。
“辞职吧。”他道：“宿窈，跟我回帝都，跟那些魑魅魍魉抗争到底。”
宿窈虽然在看见他那一刻就有预料了，但真正听到，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砰砰加速。
“先说好，律师费太贵我可不行。”
周时衍揽着她腰肢，修长的指落在她脸上，掐了掐她下巴，意有所指：“你都坐在这了，哪舍得让你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