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为了猫条)

杜天磊在一边劝她：“就跟我走吧，宿窈姐，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宿窈冷着脸下了车，带着助理走到了他那辆车上，说了自己的公司地点。
杜天磊坐在副驾驶，一路上止不住地回头往她身上看。
“几年不见，宿窈姐，我一直在想你，要不是我被我爸打包送到了国外，还找人看着我，不读完书拿到毕业证不许回家，我早就去找你了。”
宿窈对他这些话不为所动，若有所思盯着杜天磊看了一阵儿，忽然开口道：
“林之遥的事，是你做的吧。”

杜天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说这种话要讲证据啊，宿窈姐。”
然而如果是对那件事完全不知情的正常人，听到宿窈那一问话后，正常反应应该是：
林之遥是谁，他出了什么事？
宿窈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冷下去。
而后直到抵达公司楼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倒是助理，因为保险的事跟杜天磊聊了挺久。
宿窈一直捏着手机，提防着随时见势不对报警，直到安全进了公司大楼，警备的精神才缓和了些。
但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进公司以后，就把这事跟周时衍说了。
宿窈放下手机的时候，助理进了房间。
“宿总，合作公司那边临时派了个代表人过来，对方想要在会议开始前先跟您沟通一下具体细节，已经去会议室等您了。”
宿窈点点头，随手把手机放到抽屉，拿了支录音笔，打开放进口袋。
“好，带我过去。”
片刻后，杜天磊坐在会议室，对着面无表情的宿窈露出微笑。
“你们想合作的那家商场是我开的，宿窈姐，有没有很惊喜？”
宿窈定定看他片刻，颔首：“杜总。”
杜天磊摆手：“别，别这么叫我，宿窈姐，这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好，之前我跟那个野种闹成那样，别人表面上向着我，实际上都在看我的笑话，只有你，你会劝我让我积攒实力。”
宿窈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打开手中的策划案。
“目前是工作时间，如果杜总想叙旧我们可以下班后再约，现在还是先核对方案。”
杜天磊抿着唇角，不开心地看了她一阵，忽然说：
“你教我怎么才能赢过周时衍，你说你打完官司就一定会离开他，宿窈姐，我以为你跟我是一个战线，你能理解我的感受，你是会跟我好的。”
宿窈手下微顿，抬眸看向杜天磊，杜天磊眼睛定定地盯着她，不满与恨意并存。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那件事，你为什么要去帮周时衍澄清？”
杜天磊愤怒道：“就算视频是剪辑的，我也没有冤枉他，他的确是用官司逼迫了你，难道我有说假话？”
杜天磊有过偷拍的前科，宿窈不得不防，垂下眼睛淡淡道：
“杜天磊，我跟周时衍是两情相悦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婚戒，慢条斯理戴在无名指上。
“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你不要说这种话，故意破坏我们的关系。”
“感情？你跟他有个狗屁感情！”
杜天磊突地站起身，愤怒地把手中的文件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雪白的A4纸四处飘散，他在中间红着一双眼。
“你以为他真的对你有感情？早在酒吧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喜欢你。宿窈姐，他一开始对你是一脸不耐烦的，是在我跟你打招呼后，他才突然把你叫出去单独谈话。”
杜天磊愤怒道：“这是他的惯用把戏了，你真以为他清心寡欲，不争不抢？其实他下手比谁都狠。早在小时候，我找他打架，无论我找多少人，他永远会在人群里抓住我，只对我一个下狠手的打。”
“从小到大，看起来是只有我一个在主动找他的麻烦，但他真就是那么无辜吗？凡是我喜欢的，我在意的，他都要去跟我抢。”
宿窈面色淡淡地听着，等他差不多说完，情绪缓解下来，才道：
“杜总，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结婚了。”
杜天磊像被戳到了痛脚，脸色变了几次，才皱眉道：
“对，我结婚了，也是被那个野种给算计的！跟人合作的方式有千万种，他独独要暗示我爸去拿我的婚姻当交易。”
顿了下，忽的微微倾身，弯腰靠近宿窈，低声道：
“还有林之遥的事，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杜天磊声音低低的，像撒旦的蛊惑。
“宿窈姐，你也不想想，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也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去找他的麻烦？”
“你清楚，我有时候会情绪暴躁，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通过周时衍找到你所在的位置后，我只是想去找你，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发布那样一个澄清视频，帮周时衍挽回名誉，我没有想过伤害你的。”
“但偏偏只有那一天，控制我情绪的药被人给替换了。早几年周时衍受制于我爸，一直替他做事，但他心不在杜家，跟我爸是互相防着的，你觉得以周时衍的心机，我的身边当年有没有被他放过人？”
“那件事后，我就被我爸送到了国外，足足待了几年才获得许可回国。在这期间，周时衍少了我这颗钉子，一路不停歇地往上爬，不断地拓展人脉，顺生顺水，还把你弄回了身边，娶了你，简直是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朝着向他有利的地方发展。宿窈姐，你要是我，你会不会怀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杜天磊离开后，宿窈一个人又在会议室待了许久。
拿着录音笔听了一遍又一遍，而后闭了闭眼，咬牙，长按住了删除键。
直到一分钟后，格式化完成的提示灯亮起，宿窈才松开手，手上微颤，在发着抖。
林之遥出事那天的事，她已经很久没去回忆了。
就算是在跟人提起的时候，宿窈也只说重点，而不会提到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此时被杜天磊这么一说，很多曾经不在意的事情，在脑海里都变得鲜明起来。
比如她那天之所以会晚回家，是因为面试的那家公司，故意多留了她很多时间，已经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面试所需要的正常时长。
后来从面试公司出来，宿窈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又听到有人在讨论附近的超市里猫罐头在打折，她就顺带着又去超市逛了逛，在此期间，林之遥打来电话，告诉她别急着回家，他有惊喜要给她。
而后，宿窈就更不急着回家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林之遥那通电话，宿窈似乎也不会很快回去，她身边一直有人和事，在拖延着她回家的时间。
然后，就是林之遥在她的家里，出了事。
“杜天磊，你为什么要在破坏我家的监控后，还发那样一段录像给我看？”
“什么，你家有监控？”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宿窈家里有监控。
甚至在得知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都被拍下来了后，脸色当场就变了。
再顾不上在宿窈面前挑拨，没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
看样子，是要找人解决那份后顾之忧。
毕竟，要是真有那样一段视频存在这个世上，再被人曝光出来。
那就是一份随时都能要了他命的东西。
宿窈颤着手，看着已经彻底格式化的录音笔，眼中神情颤了又颤。
她在房间里安装监控的位置很隐秘，跟装饰房间的吊饰布置在了一起。
一般人去她家，的确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
当初的周时衍，去了她家那么多次，也是没有发现。
林之遥也不知道宿窈在自己家客厅装了监控。
所以才提出了给她录猫咪视频，让她知道猫的活动情况。
知道这个事的，除了宿窈自己，就只有周时衍。
她当时曾经用开玩笑的方式，把自己家客厅的监控画面发给他。
就那一次，他就知道了，而后再去宿窈家就很小心，没在客厅胡闹过。
除了她，就只有他知道，就只有他……
宿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找私家侦探想要追查视频路径的那天。
侦探一开始跟她说的是，可以查，需要时间。
那天，是周时衍开车送她去的，他看到了她进入侦探所。
再之后，侦探就改了口，对她说技术受限，追查不到。
周时衍在看到宿窈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她没接，他就记住了时间，而后每隔半个小时，给她打一次。
在打到第六个电话的时候，另一边终于被人接听了。
周时衍在她开口前就道：
“窈窈，还记得之前清明节，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
宿窈顿了顿，才慢声答：“记得，你说有人要对付杜家。”
周时衍沉声道：“对，我目前接触的案件，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窈窈，我不清楚杜天磊是为什么去找你，但你一定要当心他，尽量避开跟他私下单独相处，他跟杜家是利益共同体，我担心他会为了针对我，对你不轨。”
宿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接的不是刑事案件吗，为什么会牵扯到杜家？”
周时衍便把自己目前了解到的跟杜家有关的线索都说了一下。
宿窈在听到器官移植那一瞬，身体就僵住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躺在冰凉的手术床，细长的管子，抽取她的骨髓。
她是自愿的，所以咬牙忍住了那股剥心般的疼。
所以……也有人会非自愿，躺在那样的手术台吗？
周时衍冷静地说：“杜氏医院目前已经有医生被带走调查了，虽然暂时还没有交代，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这件事彻底被曝光出来，杜家保不住是小事，杜宏图说不定也会因此被判刑，杜天磊作为他的孩子肯定知道这些，他们父子是同一阵线的，在这阶段一定会尽全力打击所有试图调查这件事的人，包括我。窈窈，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他这么一说，宿窈又开始觉得杜天磊之前的言行变得可疑起来。
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早不找她，晚不找她，偏偏在周时衍开始跟杜家对立的时候，来到她面前，说这样一番话？
周时衍又说了许多，都是关心宿窈个人安危的话，宿窈一直默默地听着，她能感觉到周时衍对她的在意。
两人再次复合之后，周时衍对她的呵护和纵容，都是宿窈能真切感受到的，不然她一个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不会在婚后，一点点卸下心防，跟他越走越近。
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宿窈对周时衍自然是有感情的，是珍惜的。
不然她不会在怀疑周时衍的第一时间，就逼着自己，立刻删掉了那份公布出去很有可能会对他名声不利的录音。
只是，到底是有些疑惑。
宿窈轻轻的开口，语气有些疲惫：“周时衍，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周时衍没怎么迟疑，就说：“想问什么就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时衍的确跟林之遥有过节。
这件事是周时衍亲自在宿窈面前揭露的。
这也是宿窈轻易就被杜天磊说动，开始怀疑他的原因。
林之遥，是你害死的吗？
这句话，在宿窈心中转了几个来回。
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时衍，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太多了，你指哪件？”
宿窈抿唇，艰涩道：
“那对不起我的事呢？”
“结婚之后肯定没有。”周时衍态度坦然：“结婚之前还是挺多的，不过窈窈，那个时候，你确定你就对得起我？”
宿窈无话可说。
周时衍反倒是疑惑：“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问这些问题做什么。窈窈，杜天磊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宿窈迟疑片刻，避重就轻道：“他说小时候，你总跟他打架，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就不止一次。”
她遇见周时衍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了。
两个人之间，宿窈才是更容易情绪暴躁的那个。
杜天磊突然描述出那么一个凶恶狠戾的形象，宿窈真的很难代入周时衍。
另一边，周时衍轻笑了一声，垂眸扫了眼自己戴着婚戒的那只手。
食指指节的位置，有一道一点都不明显，除他以外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过的疤。
那是他当初揍杜天磊时，不小心用太大力了，手从粗粝的墙面上擦过，而后留下的。
现在想想，那蠢货也是傻。明明打不过他，还敢次次都往他面前凑。
“是真的。”周时衍淡声道：“不过那也是他先找我麻烦，我只是正当防卫。况且那时候也就初高中，闹着玩而已。”
后来他到了要负法律责任的时候，就再也不打架了。
揍过杜天磊这事，要不是宿窈提，他早就忘在了脑后。

周时衍又等了会儿，等不到宿窈开口，便说：
“窈窈，我这边还有些工作，就先不聊了，你照顾好自己，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们下次见面再说。”
直到他挂断电话，宿窈也没去问他跟林之遥的事到底有没有关。
下班的时候，公司楼下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自称是杜宏图的助理。
“宿小姐，杜先生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他想见你。”
宿窈冷漠地后退一步，跟他之间隔开距离：
“我不认识什么杜先生，也不可能跟你过去见他。”
有同事在身边陪着，宿窈心中也有足够的安全感，带着人就想把前面的人避开。
对方面露为难，见她并不配合，拿出手机打出了一通电话。
片刻后，那人又小跑着拦住了想要上车的宿窈。
“宿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在乡下还有些亲戚。”
宿窈眼中掠过一抹嘲讽，就一个软肋，杜宏图还以为能拿捏她一辈子？
“据我所知，杜家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回去劝劝杜先生，与其把时间和心思都浪费在我的身上，不如花一点心思，去想想要怎么样才能挽救他的杜家。”
宿窈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依旧跟着助理上了车，看人还在犹豫着想拦住她，宿窈对他笑了笑。
“杜家现在已经够倒霉了，你不会想让我因为你的纠缠，再报警一次吧？”
那人面色一变，强忍住不甘心，转身走了。
回去把宿窈的话对杜宏图一汇报，杜宏图脸色铁青。
“反了她了，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敢跟我们杜家作对？”
男人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你们去一趟上次那个村子，把宿窈的舅舅……什么？当地势力在护着他们？”
片刻后，手机被杜宏图狠狠砸在地面，摔成碎片。
“好一个周时衍，好一个周时衍！”
杜宏图满脸怒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咬牙切齿。
脸色阴晴不定地发泄片刻，杜宏图再次拿出一部手机。
片刻后，杜晨曦惊喜的接通了电话。
“爸，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杜宏图冷声道：“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帮我去做一件事。”
“好，别说是一件事，一百件我都愿意。”
A市，沈如是抱着三岁的周津津，正在儿童乐园学游泳，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杜晨曦哭的泣不成声：“妈，我后悔了，我不该去帝都，杜家根本不把我当人，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想回家。”
沈如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向来是愧疚又心疼的。
被她这么一哭，没一会儿就心软了。
“你真的想好了，以后再也不回杜家？”
“只有您在的地方，才能算是我的家，妈，你就让我回家吧。”
“那好吧，你回来吧。”
一天后，杜晨曦从机场匆匆走出，四处找了一圈，没见到沈如是后就皱起了眉。
“妈，你在哪呢，我已经下飞机了，为什么没在机场见到你？”
沈如是道：“阿衍家的孩子才三岁，离不开人，我得陪着孩子，你既然回来了，就直接回家里吧，密码还是之前那个号，你直接就能进门。”
杜晨曦听到周时衍的孩子这几个字后，眼神闪了闪。
“弟弟都有孩子了？妈，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这个做姑姑的，也想去看看她。”
沈如是有些迟疑，周时衍当初明确表示了，不希望杜晨曦再去他家里。
犹豫片刻，她没松口，道：“你弟弟现在一家子都不在家，你来了也没办法招待你，你先回之前那边休息吧。”
杜晨曦说：“就是他不在家我才想去呢，他向来看不上我，他要是在，我还不得跟他吵起来？妈，你就让我去吧，这些年为了治病，我不得不在杜家跟他们虚与委蛇，心里面一直特别想您，现在好不容易到了A市，我想立刻就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