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旁边那把造型特别的禾刀,跃跃欲试。
细木柄上镶嵌弯月型窄刀片,刀口不像普通的刀具,刀口上面带着斜向细密的锯齿。
其他人干活都很利索,她不能去那边干活,帮不上忙还碍手碍脚,影响别人的进度。
她拿上禾刀,没有脱下帆布鞋,走到田的另一边蹲下身子。
学着他们的手势,禾刀一拉,卡住了.....
“哎呀,这么难的?”
她嘀嘀咕咕,握着禾刀又不敢使大劲,怕控制不住力道割伤腿。
于是,别人割稻。
她在一推一拉慢慢锯稻。
第367章 对骂开撕
最热的三伏天,毒辣的太阳晒在背上热得发烫。
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酷暑天气,很快晰成一圈一圈的白色结晶粉末。
不时有飞虫落在脖子上,随手一抓,又痒又刺痛。
社员们习惯了劳动,看着一把一把沉甸甸的稻穗割下来,小孩们抱起稻把往打谷机旁边送,打谷机轰轰声中,稻粒噼里啪啦落进仓斗里。
干活的人们脸色红彤彤,个个乐呵呵的,高声说笑扯八卦。
丰收的喜悦远远压过了身体的苦和累。
“学生娃,双抢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哟~你们城里爹娘吃的白米饭,很可能就有你们亲手割下来的稻谷哩~”
“嗐哟,像她们这样锯来锯去,四个大小姐一天也收不了一分地。她们爹娘指望她们吃饭?屁都等不到吧!”
刘二嫂向来嘴巴不饶人,见四个知青干活不像样,早就看不顺眼了。
有人开话茬,她就顺嘴嘲几句。
要说刘二嫂也是个有意思的,当初为了抱周知青这个未来侄女婿的大腿,愣是在夜课扫盲班苦练普通话。
翻嘴皮子拿话讽刺人,半洋半土的夹生普通话,半点也没给她们留面子。
就是要让她们听懂!
让她们羞愧!
大家都吃生产队里的口粮,谁比谁金贵了?
吴辣椒和赵红妹负责教导女知青们割稻,看她们掌握基本要领之后,早就回到自家任务田抢收。
宋毅分给女知青们的任务田比普通社员少了一大半,但也是有硬性要求的。
规定时间内,必须割完,脱粒,送去集体晒坝晾晒。
任务田都是按片区排集体劳动顺序,不然其它的田收完了,留下她们这一片,拖进度。
在他眼里,天王老子也不能在他队里拖后腿。
城里来的知青哪吃过这种苦,心气又高,被刘二嫂一刺,嘴上不敢回怼,心里生出争一口气的愤怒。
干活的动作多少带着点怨气,速度加快了不少。
“哎呀!流血了!呜呜呜…”
姚颖芝丢开禾刀,抱着手指哭了出来。
累、难受、疼、委屈,一股脑地袭上心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几个知青相处了几天,从最开始的一致对外,到维持客气,再到摸清别人的性格。
友谊真的算不上深厚。
毕竟性格不同,谁都有缺点,不可能像票子一样,人人都喜欢。
姚颖芝来自江浙,长得娇小玲珑,白净斯文,是四个人里最娇气的一个。
从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哭,想家,抱怨生活条件差。
其它几个知青一开始还好言好语劝着,加油打气。
几天生活下来,不仅要挑水洗衣做饭,还要开荒种菜,个个腰酸背痛。
晚上好不容易休息睡觉,还要听她散播负能量,影响睡眠质量。
和她同一间的卢美兰第一个受不了,就差撕破脸吵架了。
见姚颖芝割伤了手指,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干活。
水稻长在那里,一个人受伤不干活,其他人就要多分担一些。
根本不想搭理她。
阮玉婷晒得头晕气喘,自顾不暇,又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根本没心思管别人。
只有黄凤玲丢下禾刀跑过去,捧起姚颖芝的手仔细看了看。
“哎哟,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样,你先回去。我桌上有碘伏,你自己包扎一下再过来。”
“呜呜呜~怎么还要过来呀~我都受伤了,没办法干活了呀~”
姚颖芝一听还要继续干活,哭得特别委屈。
黄凤玲眉头一皱,耐着性子哄她。
“队长下了任务,今天要收两分地呢。你看那边老乡割到手都不处理的,最多就是找片叶子一裹,用稻杆芯随便捆一下就完事。你这伤口不深,坚持一下。”
“呜呜呜~我不干了,太疼了~我手臂酸,腰也疼。我回去休息,明天再上工吧…”
一听这话,卢美兰把禾刀用力甩在田里,扶腰直起身子冷笑一声。
“就你知道累知道疼吗?你不干,活都压到我们头上,谁欠你了?!还有阮玉婷,你在数稻杆吗?都像你一样磨洋工,我和黄凤玲累死也干不完!”
几天积压的火气瞬间爆发出来,卢美兰谁也没惯着。
阮玉婷忍着头晕干活,也是有气没地方撒,有人骂她,自然不能忍气吞声。
丢开禾刀撸起袖子,一脚踢散旁边的稻穗堆,指着卢美兰就开骂。
“喂,你冲我撒什么气!你以为我想这么慢啊!不干又怎样,大不了不分口粮,我叫人给我寄票来!哪像你,说是家在省城,连双新皮鞋都买不起!”
阮玉婷正在气头上,说话没了分寸,什么最伤人说什么。
卢美兰家庭条件一般,家里又重男轻女,如果不是她闹得厉害,哪有机会读完高中。
性格孤傲的她就像刺猬,自卑又敏感。
一席话击中她最脆弱的地方,她眼眶红了,感觉四面八方都有嘲笑的目光投过来。
她几步冲到阮玉婷面前,用力推搡了一把,“忍你几天了!你要当大小姐回家里当!不是人人都要拍你马屁捧着你的!”
一句话得罪全场。
阮玉婷虽傲慢,但她愿意拿出自己带的零食分给室友。
问她借东西也肯借。
不起冲突的时候,还是不难相处的。
所以其它两个知青和阮玉婷表面上关系还不错。
阮玉婷被推得摔了个屁股墩,新鲜的稻茬扎得皮肤生疼。
扬手抓住卢美兰的衣服用力一扽,扯倒了人之后扑上去就开撕。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用最狠的话互骂。
其它两个知青都看傻了。
只有刘二嫂看得起劲,拍手叫好。
“对,打起来,打起来!光扯头发有什么用,挠脸啊!打架都不会!”
“二嫂,你是不是闲得慌!看什么热闹!活干不完,你中午留在这继续干是不是!”
刘家的女人根本没打算管别人,只想早点把自家任务完成,好好歇个晌。
远处田里干活的妇女一见这边打起来了,赶紧丢下活计跑过来拉架。
“呀,这是怎么了?快别打了,要是队长看见,要严厉批评的。”
“快撒开,我好像看见队长过来了!上工的时候打架不行的嘞~那时候,他连自己媳妇都骂得狗血淋头嘞~”
“哔哔——”
几声急促响亮的哨子声从远处传来。
暴怒的吼声响彻田野。
“都围在那边干什么!都给我回去干活!让她们打,打死了放那晒干,等双抢忙完了再拉去埋!”
第368章 还有个更过分的
宋毅像一头暴怒的雄狮,长腿跨过沟沟坎坎,很快冲到打架的那块田里。
旧草帽帽檐上挂着不少稻穗屑,一身破旧的靛蓝衣裤脏得不像样。
袖口挽上手肘,晒得发红的麦色小臂肌肉结实,上面落了一层碎稻屑,布满细小发红的小血痕。
脖子上挂着那只旧铁哨,跑动时,哨子在极具力量感的胸膛上跳跃。
跳下田坎的时候,几个妇女已经把打架的两人拉开,随口劝几句,急匆匆回到自家任务点继续干活。
酷热的天气劳动很辛苦,但她们没心思凑热闹。
每一个晴天都是宝贵的。
旁边社员的田早就割完了。
摆了禾桶,壮劳力摔谷,妇女、老人和大一点的孩子继续收割下一块田,六七岁的抱禾把送去摔谷脱离。
三五岁的小孩,肩上斜挎一个布兜,蹲在田里小心翼翼拾那些散落在泥里的谷粒和残缺的稻穗。
宋毅单手叉腰喘均了起,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掏出裤兜里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扫视一圈,脸色黑沉得吓人。
四个知青从早上五点到十点,一块不到三分大小的稻田,还没割到一半。
稻茬高的高,低的低。
“打,接着打,我就坐这看你们打。”
他揪起裤管,坐下来,语气稀松平常,茶色虎眸翻涌怒火,薄唇抿成一条线。
姚颖芝吸吸鼻子,握着受伤的手指走上前,一开口就是娇软的哭腔。
“队长,我割伤手了....我想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上工。”
宋毅不咸不淡瞟了一眼皮肉翻开的血口子,“回去处理一下,马上回来劳动。”
“可是....”姚颖芝委屈得哭了起来,“伤口感染很严重的,我受伤也没办法劳动呀....呜呜呜.....你怎么这样啊....这不是欺负人么....呜呜呜.....”
宋毅抬起下巴,凌厉的目光直瞪她那张满脸是泪的脸,语气严厉。
“知道什么叫双抢吗!跟时间赛跑!跟老天爷抢饭吃!都像你这样,一点小伤就要休息一天,那我队里的稻谷都要沤得发霉发黑!”
受伤流血算什么事?
哪个知青不是这样一路学习过来的?
以前的知青,娇气归娇气,但也知道粮食紧缺,不得不咬牙克服困难。
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饿不死人了,养出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姚颖芝长得白净秀气,追求者众多,基本上是一些谦虚有礼的同龄人。
从来没有被一个年轻男人劈头盖脸骂过。
顿时觉得不被尊重而且很丢脸,伤心得蹲在田里捂脸大哭。
“你太过分了,不讲道理!我是一个拥有崇高思想的人,不是奴隶!受伤还要干农活,你这是剥削,你这是压迫!”
她咬牙哭喊,宋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扬手指着远处干活的社员们。
“你去看看那些七八岁的孩子,谁手上没几道疤!他们从四五岁起,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割猪草、割笀箕、剁鸡食猪食!哪个没被割伤过,哪个没流过血?”
姚颖芝哭着大吼:“那他们从小干惯了的呀!农村人就是做这些的,我又没做过!”
一听这话,宋毅怒极反笑,眼睛慢慢红了。
“你的命是金贵命,他们的命是贱命吗?滚蛋!三十分钟之内不回来劳动,你的表现报告永远不会好看!”
他守护呵护的幼苗们,凭什么让她这样看低!
他这一辈和老一辈这样埋头苦干,不就是为了孩子们再也不用走他们经历过的那段苦路吗!
姚颖芝脸面尽失,捂脸哭着跑了。
黄凤玲默默捡起禾刀,继续割稻。
留下头发乱糟糟、滚得一身泥的卢美兰和阮玉婷吓得不敢说话。
低头捏着衣角,走又不敢走。
宋毅发了一通火,怒气腾腾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还打吗!”
两人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不打了....”
“我们错了....”
见识了铁面无情,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也不敢表现。
队长骂人可太凶了....
宋毅呼啦一声站起来,瞪了两人一眼,“继续劳动,晚上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上来!”
他瞥了一眼阮玉婷发白的脸色和嘴唇,没好气地瞪她。
“一个两个,干活的时候弱不经风,打架的时候虎虎生风,怎么没威风死你们!你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多想想自己的光荣使命!”
说着朝阮玉婷挥了一下手,示意她跟上,语气嫌弃得不行。
“拿上水罐,去我媳妇那装草药茶!中暑还有力气打架,年底全公社比武大会,我们三队就派你们去好吧!”
“比、比武?我....我不行....”
阮玉婷缩着脖子挨骂,脸上火辣辣的。
对上宋毅这种钢铁直男,只能认怂。
宋毅走得不快不慢,路上没再数落阮玉婷。
小媳妇从昨天就开始捣鼓家里的药材,天还没亮就起床了,早早地煮了一锅药茶。
还叮嘱他到了日头毒起来的时候,去看看几个知青的情况。
没吃过苦的她们估计要扛不下来,发现有中暑迹象的带过来喝药茶。
如果有中暑的,赶紧送去大队医疗站。
他忙得昏天暗地,掐着时间点过来一瞧,差点没气吐血。
阮玉婷中暑情况不严重,只是有路有些腿软,头有些晕。
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宋毅挺拔的后背,暗自腹诽。
这么凶的男人,林玉珠是怎么看上她的?
受虐狂吗?
瞧瞧人家林玉兰的爱人,儒雅俊俏,温和有礼,见人三分笑。
这一大片稻田是生产任务第二梯队,和阮玉婷的任务点隔得不远。
十分钟不到就看见林家忙碌的身影了。
宋毅眯起眼睛望着最不合群的那个身影,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大步走过去盯着埋头蹲在田里拿一根树枝在泥地里涂涂画画的钟晴。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劳动!稻田不是玩的地方!”
钟晴正沉浸在思考中,头顶突然爆喝一声,吓得她一激灵。
仰起热得通红的脸,不甘示弱张嘴就怼。
“我没在玩!玉珠姐都允许我不用割稻子哒!你凭什么骂我!”
“嗯?”
宋毅眼角抽搐,紧了紧下颌,挫败地呼出一口气。
刚才还骂了一通不认真劳动的,这下可好,阮玉婷就跟在后边,这边还有个更过分的。
关键总不能让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小媳妇吧....
这不是找死么。
第369章 开始研究水稻收割机
这块田属于坡地,一边田坎连接一片灌木丛生的荒地,很高,另一边田埂很低。
钟晴蹲的地方在田角,上面有斜长出来的茅草和小灌木,稍微能遮挡一些阳光。
比起顶着大太阳干活的其他人,可谓是轻松又舒服。
阮玉婷一见不用劳动的钟晴,瞬间不服气了。
钟晴性格乖张,加上一个人占了最大的房间,在知青宿舍人缘极差,要不是有小毛头从中周旋,早就跟大伙闹翻了。
但应了钟晴那句话,【有钱真的很了不起】。
阮玉婷家庭条件优渥,但她是和家里闹翻又是逃婚才私自报名下乡的,还真没办法像人家一样,一辆摩托说捐就捐。
“队长,你不是说生产队里所有人都要参加劳动吗?那她为什么可以大摇大摆在这影响别人的劳动积极性?”
宋毅还没想好怎么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林玉珠放下禾刀笑眯眯直起身子。
“不是的,钟晴没有在玩。她也在努力为我们生产队作贡献,只是方式不一样。她在画设计图,需要用到物理知识的呢。”
有林玉珠解围,宋毅暗暗松了一口气,接过阮玉婷的水罐默默往边上走。
论口才,小媳妇比他强多了。
干了几个小时重活,他也正好抽个空歇一会。
看看两姐妹加上钟晴这三个让他头疼的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钟晴神气又倨傲地白了一眼阮玉婷,鼻孔哼哼两声。
“和她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不想理她~”
说完又低下头,下意识地咬着树枝,思维飞速运转,苦思冥想。
林玉珠抱起药茶罐匀了一半给宋毅,偷偷问他,“那边打起来了?”
阮玉婷脸上好几道抓痕呢,社员肯定没这闲工夫跟她打架。
“嗯,跟卢美兰打了一架。我懒得问她们因为什么打起来,你来处理。话说,那个刺头在忙什么呢?”
林玉珠去水沟边洗干净手,扬手示意阮玉婷过来,顺便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红薯。
“看你脸色不太好,饿了吧?先垫垫肚子,坐这休息一会,待会儿把清热解毒的药茶喝了。天热,火气大,降降暑。”
阮玉婷被宋毅骂了一顿,这会子看林玉珠笑容温和,说话体贴又温柔,句句说在了她心坎上。
心里那股委屈直冒泡泡,接过红薯,鼻子就酸了。
“不是我不愿意认真劳动,我晒得头晕,又闷又热喘不上气。我也不想的,卢美兰凭什么把气撒我身上?”
“那你可以解释的喽~”
林玉兰蹲在水沟边洗手洗脸,脆生生地搭了一句嘴。
走到几人坐着的田埂边,挤开宋毅坐在林玉珠旁边,随口拿了一个红薯咬了一大口。
本来是轮流休息的,见这边有热闹,来凑个热闹,顺便正大光明偷懒。
“你们才认识几天,说很熟又不算。还处在性格磨合期,又不愿意多沟通,当然会起摩擦啦~你不说,谁有事没事仔细观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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