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宫......”无忌无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初识不悔时她便自称是幽灵宫被追杀的小宫女,虽然不知这个小骗子嘴里有几句真话,但幽灵宫大概是不合适的。
无忌闭上双眸掩下痛苦,轻轻摇了摇头否定道:“她不会想回到幽灵宫的,当初她就是因为被幽灵宫追杀才来到我身边,她怎么会想要回去那个地方呢……”
十三翼一顿,开口道:“是属下顾虑不周,尊主您看......”他刚想开口询问无忌有否其他指示,就见无忌陷入沉思之中。
无忌细细回想着与不悔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想起当初二人意外掉落悬崖后的日子。
不悔无微不至的照顾、调侃他厨艺不佳的模样、嬉笑怒骂、娇羞腼腆......往日时光一幕幕浮现眼前。
悬崖下的小村庄环境清幽僻静,保留着二人为数不多的独处记忆,倒是无忌仅能想到的绝佳位置了。
无忌怅然若失道:“明日收拾一队人马启程,我已想到一处理想地点,无事就退下吧。”
“是,尊主。”十三翼领命退下,池塘水面上倒映出无忌孤单的身影。
翌日,无忌抱着骨灰坛,踏上了离开的马车。
第105章 争夺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行驶在山野间, 无忌连日醉酒,精神不济,此刻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终于感觉到有些疲倦。
他手中摩挲着“不悔”的骨灰,喃喃低语:“小薇, 曾经你想过与我一起隐居山林。现在我将你葬在你最喜欢的地方, 待我处理好江湖上的这些是是非非, 便来陪你。”
张无忌的声音深情又温柔,然而冷冰冰的骨灰盒并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倘若旁人看到逍遥侯这一副模样,说不定会以为他已经疯了。
“小薇。”
张无忌将“不悔”的骨灰放在胸口,试图汲取那么几分温暖的安慰,然而他只觉得越来越冷。
毕竟, 张无忌再也听不到少女银铃一般的笑音, 看不见她灵动纯然的眼眸。
张无忌垂着首, 狭长冷漠的凤眸隐入了晦暗, 眼尾渐渐泛起一层红意。他没有流泪, 没有动作, 却仿佛在无声无息的哭泣。
“砰”一声巨响,车厢突然重重一颤, 紧接着外面忽而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张无忌撩开车帘, 便见十三翼打马而来, 说:“尊主,惊扰尊主属下该死!!”
“前方好像有一处捕兽的陷阱, 车辆不慎陷了进去。”
张无忌探身而出, 目光扫视一圈, 果然见到车轮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一处下陷的泥地。
虽然张无忌一言不发, 十三翼却已经感受他极为不悦的心情,连忙抱拳道:“属下这就派人把车拖出来。”
十三翼落下话音, 便想吩咐下属,却见张无忌倏然抬臂,瞬息之间便接住了前方密林深处突然射来的一支羽箭!
“何人胆敢拦路?!”十三翼骤然回身,死士们纷纷拔刀,方才反应过来已经被围堵了。
张无忌随手扔了羽箭,冷冷地看向密林方向说:“宵小鼠辈,还敢藏头露尾,凭你也敢暗算本座?”
无人回应,密林深处传来几声簌簌的冷箭声音,随即锋利寒芒像箭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张无忌微冷眼眸,本就阴郁的心情像是瞬间被一把火点燃了。只见他单手抬掌,雄劲掌力如同浩瀚飓风般将所有箭雨定格在空中,随后再一一弹回!!
密林里瞬间传来几声哀嚎!!
下一刻,张无忌的身影好似一道迅疾雷电,猛地朝着密林深处掠去。见此,十三翼等死士连忙紧跟其后,想将幕后主使之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张无忌动作奇快,很快便找到了声音源头。只是他深入密林之后方才发现,山林间只零星躺着几个黑衣人,从现场凌乱的脚步分析,偷袭的人在第一次射箭以后,便已经离去。
十三翼在张无忌身后匆忙赶来,疑惑道:“尊主,这是怎么回事?”
张无忌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尸体,脑海中灵光一闪,冷道:“调虎离山之计。”
说罢,张无忌迅速掠回了马车的方向,果然见到现场一片刀光剑影,尸骸遍地,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黑衣人在张无忌离开后袭击了这里。
张无忌心中一震,看也不看现场的遍地狼藉,直接冲向了马车。他撩开车帘时手甚至在发抖,视线模糊了一瞬,只见里面空空荡荡!
“不悔”的骨灰不见了!!
“是谁,是、是谁?!”张无忌勃然大怒,一掌便直接将马车拍得四分五裂。
他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同烈火融开冰层般轰然爆发!!他已经失去了不悔,怎么还能失去不悔的尸骨?!
张无忌的神情阴鸷如地狱修罗,无一人敢贸然靠近。
只有十三翼活捉了一个黑衣人,逼迫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抢小薇姑娘的骨灰?”
黑衣人跪在地面瑟瑟发抖,他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张无忌。
“说话!!”十三翼厉声呵斥,然而黑衣人还是一言不发。
张无忌回过身,目光冷冷地扫向地面跪着的黑衣说:“你,是不是以为不说话,本座就拿你没办法。”
黑衣人怯生生地抬头看了张无忌一眼,便欲咬开舌下毒药自尽。却见张无忌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猛地抬臂掐住了他的脖颈,使得那黑衣男子面红耳赤,再说不出一个字。
张无忌轻易便将黑衣男子从地面提起,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尊主……您手下留情。”十三翼眼看着张无忌起了杀心,唯恐这唯一的一个活口也没了,错失情报消息,连忙奉劝道。
但张无忌并不留情。
他看着黑衣男子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那般漠然又冷酷,手下稍微用力,直接便拧断了这人的喉骨。
黑衣男子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恐怕他到死也没想通,张无忌竟然为要杀他,连情报也不顾了。
张无忌松开手,尸体便被随意的扔到地面,众人纷纷跟着下跪,唯恐这滔天的怒火殃及到自己身上。
十三翼跪在地面,说:“属下办事不力,丢了小薇姑娘……请尊主责罚。”
张无忌冷道:“掰开他的舌头。”
十三翼愣了一瞬,连忙照做,很快将黑衣男子暗藏的毒药呈到张无忌面前。
那是一枚只有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张无忌扫了一眼,便道:“此物名为五毒散,服用过后人会在瞬间丧失五感,一命归西。”
十三翼蹙眉道:“这是那个门派的毒药?”
“明教。”
张无忌冷冷地看向了坐忘峰方向,说:“塞克里。”
先前小昭便想把“不悔”的骨灰带走,但张无忌坚决不愿退让,这一次出发安葬不悔,小昭与塞克里都没有跟着同行。
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小昭伙同了塞克里盗走了“不悔”的尸骨。
虽然不知道塞克里为什么要帮助小昭,但现在的张无忌就是一个疯子。
谁碰了他的不悔都不行。
张无忌冷冷道:“传本尊口喻,通缉塞克力和小昭。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务必完好无损的夺回小薇的骨灰。”
“然后……格杀勿论。”
.....
塞克里抱着“不悔”的骨灰坛子,眉头紧锁,头也不回得往前逃跑,小昭紧随其后。
二人不敢歇气,依照张无忌的头脑,不过片刻定然能反应过来是明教劫走了“不悔”的骨灰,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张无忌之前赶回明教安葬好不悔。
当初因为塞克里外貌过于显眼,且要留在明教内部帮杨逍处理事物,所以无法护送不悔去无垢山庄寻求庇护。
不悔初出江湖身边竟只有小昭一个丫鬟跟随,结果短短数月,不悔处处皆是困境不说,甚至最后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痴心错付葬身火海,塞克里想到此处更是难过愧疚。
无论如何,要让不悔落叶归根!
二人逃至一处宽阔地带后,早有明教弟子准备好马匹在此等候接应。
几人分别翻身上马,塞克里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长嘶鸣,登时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地面激荡起一片飞扬尘土。
......
明教众人一路小心翼翼躲避着张无忌的追捕,马儿没日没夜奔跑,人也风餐露宿,几个日夜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这日,明教众人终于到达距离坐忘峰不远的一处城镇前,塞克里翻身下马正欲进城,却见城镇外想要进城的人排起长龙,有劲装打扮、身佩长刀的人拿着两幅画像挨个儿对进城人员核对检查。
塞克里直觉不对,慌忙躲闪到道路两旁的树林之间。
“你去看看什么情况,不要带武器,且装作寻常百姓要进城。”塞克里对一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弟子说道。
“是!”弟子卸下武器,往脸上抹了一点儿尘土,领命而去。
片刻,弟子打探完回来,掏出两张他从告示栏底下偷拿的画像递给塞克里道:“禀告塞门主,前面核查人员拿着的是你和小昭姑娘的肖像画,您看......”
塞克里接过画像展开一瞧,果然是自己和小昭二人的画像,甚至下面还细细描写了外貌特征,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张无忌的手笔。
塞克里没想到张无忌的动作这么快,幸好这次前来接应的人中有一位特别擅长易容的弟子。
只见那名弟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堆工具,瞧着有点像女人梳妆打扮用的脂脂粉粉,但又不大相同。
那名弟子拿起一根不知做什么用的笔,“唰唰”在小昭眉眼上画了三两下,小昭顿时就跟变了个人一般。
塞克里就比较难办,因塞克里是西域长相,即使改变了眉眼走向,也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那名弟子在塞克里脸上下了很多功夫,待他停手时,塞克里竟从一个眉高目深的典型西域面貌变成憨厚朴实的农家汉子长相,这手易容功夫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被夸赞一句出神入化。
乔装打扮好的几人慢悠悠去城门口排队,很快核查人员便拿着画像过来,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凶恶得眼神几乎要将人盯穿。
小昭不自觉有些底气不足的心虚,微微颤抖着接受检查,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第106章 错肩
“你们两打哪儿来?!”看守的侍卫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锋利目光扫视过小昭与塞克里。
塞克里用眼神示意小昭少安毋躁,莫要轻举妄动。随后抱拳道:“这位大哥,麻烦您行个方便。我和我家娘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北方闹饥荒,这才一路流落到了这儿。”
小昭与塞克里进行过了乔装易容, 穿着又十分朴素,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那侍卫并没有起疑心。只拿着画像与两人的样貌对比了片刻,便一挥手将两人放入城。
“刚刚吓死我了。”小昭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雷门主机智,三言两语就将他们骗了过去。”
塞克里微微蹙眉,“真想不到逍遥侯这么执着, 居然还会追查着小姐的尸骨不放!”
小昭叹了一口气道:“逍遥侯虽然可恶, 但他多少对小姐有一些真情的, 不然也不会如此穷追不舍了。”
“什么真情?!”
塞克里现在对无忌可谓是恨之入骨, 怒声道:“他若是对小姐有真情, 又怎会为了一个假的明教杨不悔, 放弃小姐!置小姐的生死于不顾呢。说到底,他心里在乎的只有权势罢了。”
“小姐生前就一直被逍遥侯纠缠, 难道死后还不能安息?我们一定要把小姐安全的带回坐忘峰。”
小昭赞同的点了点头, 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刻两人正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边, 来来往往有许多行色匆匆的江湖侠客。
塞克里道:“如今逍遥侯的人出现在坐忘峰附近,这表示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接下来的行程恐怕会更加艰难。”
小昭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幸好这里离坐忘峰已经很近了, 而且……我们现在易了容, 只要继续低调行事, 不会被别人看出端倪。”
塞克里沉思了片刻,“我们先找一个客栈落脚。任由逍遥侯再怎么聪明, 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光明正大的在客栈里休息。”
小昭点了点头,两人顺势进了街角的一家客栈。
这间客栈除了住店的客人,食客也不少,大堂气氛热火朝天。小昭与塞克里刚刚入内,小二便热情的迎客上来,“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宿?不巧,刚刚有位客人刚刚订了房,小店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塞克里与小昭现在伪装成了夫妻,分开住反倒有些显眼。塞克里压低声音说:“就要一间房。”
“好勒。”
小二回了话,兴高采烈道:“那您稍等。我去柜台给您拿钥匙。”
说罢,小二便一溜烟的跑远了。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小昭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大堂,突然见到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
二楼的楼梯拐角,此刻正走过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女子,即使戴着兜帽,只隐隐约约透露出半侧背影,也能看出其纤细的身量与不同寻常的气质。
莫名其妙的,小昭突然觉得这个背影有些像不悔……
“怎么了?小昭。”塞克里见小昭愣在原地,侧目询问道。
小昭摇了摇头,暗中嘲讽自己定然是太想念不悔了。怎么随便见到一个女子就觉得像不悔。
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已经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没事。钥匙拿到了吗?我们走吧。”小昭微红眼眶,垂眸敛去了伤心的情绪。
见此,塞克里也没有再多问。两人跟着小二进了二楼的天字号房入住。
小昭进房间时看了一眼,便见地字号房就在对面。里面点了灯,很可能便住着她刚刚看见的那位穿着红斗篷的女子。
任谁都没有想到,地字号房里住着的正是不悔与花无缺。
两人一直朝着坐忘峰的方向赶路,奔波了一天之后,今日刚好找到这家客栈落脚。
“不悔姑娘,眼睛还觉得疼吗?”
此刻,不悔正坐在桌前,花无缺手里拿着一个药箱,颇为关切道:“换药的时辰到了。”
不悔恩了一声,并没有拒绝花无缺的好意。如今她行动不变,花无缺每日在她面前都表现得十分殷情,躲也躲不掉。
如果不悔先前的猜测没有错,花无缺应该是打听到了关于杨逍的消息。花无缺想利用她去讨好杨逍,换取圣火令,所以……短时间内不悔并不担心花无缺会陷害自己。
何况,她现在双目失明,行动不便,只能先安心的留在花无缺身边,静观其变了。
花无缺见不悔静静地坐着,那覆眼雪纺之下的神态乖巧又漂亮,不由微微勾唇说:“要是你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临近坐忘峰,不悔越来越想打探杨逍的消息。于是一改往日对花无缺的冷淡,故意套话道:“花公子说什么呢?如今我在你手里,难道还敢不听话吗。”
花无缺为不悔换好了药,“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你待我,没有像逍遥侯那般亲近。”
“花公子多虑了。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来日找到机会,我定然要好好报答你的。”不悔淡声说。
“谈什么报答。”花无缺轻轻一笑说:“只要日后见到令尊,不悔姑娘能为我多美言两句即可。”
不悔淡道:“我阿爹先前并不在坐忘峰。你这话的意思,他已经回来了?”
花无缺方才惊觉自己被不悔套了话,笑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不悔姑娘与连城璧的婚事应该已经作废了吧。”
不悔并未言语,不明白花无缺为何突然提到连城璧。
“连城璧野心勃勃,他如此对待不悔姑娘,定然不是良配。”花无缺突然凑近了一些,观察着不悔的神情一字一句说:“其实我中意不悔姑娘很久了。若非有逍遥侯一直阻拦,我早就想带着你远走高飞。”
“不悔姑娘,不如试着考虑考虑我吧。”
不悔微微一怔,花无缺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她真的嫁给了花无缺,那花无缺也不用利用她威胁杨逍了。
不悔没有接话,花无缺也不在意不悔的沉默,无论不悔同意与否,总之他有他的计划。
“既然如此,不悔姑娘便早些休息吧。”
......
城门外,进城的人依旧大排场龙。
“情况如何了?”无忌利落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十三翼问道。
“属下无能,还未搜寻到塞克里与那小丫鬟的行踪。不过吾等已经在去往明教的必经之路上加派了许多人手,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了。”十三翼低着脑袋,恭敬回答道。
无忌扫了眼核查进城人员的死士们,点了点头,肃声道:“此法虽可行,但太过容易打草惊蛇,且速度太慢,暗地里的搜查也不可间断,定要赶在塞克里赶到坐忘峰前拦下他们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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