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男子并不介意,他摇了摇头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山水游记,坐在不悔床边轻声念起了书中内容来......
第103章 启程
平静无澜的时光一转眼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不悔的伤势渐渐好转,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但已经能隐约见到光影与阴影,能够避开简单的障碍物自如的活动。
在这期间, 神秘男子一直陪在不悔的身边。他似乎很有耐心, 也十分了解不悔喜欢什么, 每日不厌其烦的给不悔念着游记解闷,催促她喝药。
不悔行动不便又躲不开神秘男子,只能每日被迫与他相处。
最初的崩溃过去之后,这几日不悔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偶尔想到无忌还是会觉得有一丝心疼。
不过她认为那是绝情蛊在作祟,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便能彻底忘记无忌。
这天傍晚, 不悔如往常一般坐在竹院里乘凉, 忽而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神秘男子大步走到不悔面前,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笑意:“不悔姑娘, 坐忘峰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时机已到, 明日我们便启程吧。”
坐忘峰?
好消息?
不悔心念一动,难不成是杨逍回来了?!
她按捺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努力表现的很平常。因为神秘男子不会告诉她实话, 如果自己表现的太过在乎, 反而容易被他利用。
“不必告诉我这么多。”不悔冷冷说:“难道我不想回去,你就会放过我吗?”
这些日子, 少女表露出来的敌意只增不减, 纵使神秘男子有心想拉拢不悔、打探出圣火令的下落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神秘男子也并不敢逼迫不悔, 他知道不悔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当真逼紧了,只会得不偿失。
“不悔姑娘何必这么排斥, 难道你不想回家吗?”面对不悔的冷言冷语,神秘男子并不生气,反而轻轻一笑道:“我敢保证,这个好消息绝对会让你开心。”
不悔微微抬眸,看不见的灰色瞳孔盯着神秘男子说:“应该是让你开心吧——花无缺。”
这句话以后,气氛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僵硬,过了良久,不悔才听到对方轻笑一声:“不悔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悔淡淡道:“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了,我知道是你。”
音落,花无缺便恢复了往常的声音:“啊,不悔姑娘果然聪明。居然这么快就猜到是我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隐藏的很好。”不悔缓声说:“所以我并没有发现,我只是随口一猜,你便自己承认了。”
其实要猜出花无缺的身份很简单,对方武功高强,又一直潜伏在暗中伺机动手,并且对她和逍遥侯十分了解,窥伺圣火令。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不悔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懒得点破而已。
“你!”
花无缺豁然站起身,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不悔耍了一次。不过他没有太过动怒,而是慢悠悠地走到了不悔身边,道:“也罢,不悔姑娘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两算是扯平了。”
不悔没回答这话,花无缺又自顾自道:“毕竟,谁能找到小薇姑娘便是真正的明教杨不悔,并且……还一直在逍遥侯身边呆了这么久。”
“你说,逍遥侯要是知道他求之不得的杨不悔就在身边,结果被他亲手放弃了,会不会后悔的痛哭流涕?”
不悔缓缓站起身,“他会不会痛哭流涕与我无关。但是花公子,我真心奉劝你就此收手,就算我现在落到你手里无力反抗,中原明教也并非你能招惹的。”
“算上这一次,你救过我两次,我说过,我欠着你的人情……所以并不想看你死于非命。”
“少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诓我!”花无缺一挥袖道:“明教我去定了!逍遥侯我也杀定了!你不告诉我圣火令在哪儿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手里,杨逍自然会拿着圣火令来换你!”
闻言,不悔微微握紧了掌心,尽力控制住发颤的声音平静道:“你如此胸有成竹,甘愿冒着被逍遥侯发现的风险在这种时候带我露面……是不是因为得到了我爹的消息?”
距离杨逍与叶孤城决战已经过去许久,江湖上却始终没有杨逍的消息传来,甚至有一些江湖造谣说杨逍已经凶多吉少,或是与叶孤城均落得两败俱伤了。
不论哪一种结果,不悔都不能接受。
“不悔姑娘说什么呢?杨逍与叶孤城决战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怎么能打听的出来呢。”花无缺轻飘飘道。
他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并不愿意告诉她实话。
然而,不悔也不着急,反正杨逍是原著中的重要人物,日后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除却天降的无忌,便是杨逍独占鳌头。
因此,不悔坚信杨逍不会轻易出事。
“花公子,我只是给你忠告。苦海无涯,倘若不信,大可试试。”说罢,少女直接转身离去。
花无缺看着窈窕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的被不悔劝动了,不再想理会江湖武林的是是非非,与不悔在此闲云野鹤,悠游一生似乎也不错。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自己肩负的重任,移花宫的血海深仇未报,他的野心尚未实现,怎么能就此止步不前?
这一趟,倘若真的如同她所说会死于非命,那他也认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花无缺便将不悔扶进了马车。
临走之际,他放火烧了这间临时落脚的竹林小院,以免被别人发现踪迹,随后朝着坐忘峰方向而去。
当初为了找白衣女子,不悔被无忌从坐忘峰带到了罗刹寺,没想到兜兜转转不过月余时间,便又要回去了。
不悔坐在车厢内,眼睛看不见,听觉便会更加敏锐。她耳边听着车轮滚滚的声音,心里不由在一起想到之前去坐忘峰的场景。
这一次,她身边再没有了无忌的陪伴,日后,她可能也再也遇不见无忌了。
不悔自嘲的一笑,随后靠着晃晃悠悠的车厢,渐渐陷入了沉睡。
......
无忌醒了,十三翼连忙唤来大夫,大夫只说心气郁结,好生调养便是。
无忌抿了口清茶,声音还带着许久未曾开口的低哑道:“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打扰。”
“尊主......”十三翼欲言又止,神色间有些犹豫,他怕无忌陷得太深走不出来。
无忌并不说话,只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十三翼。
“是!属下遵命。”十三翼被无忌冷淡的眼神看得头皮一紧,赶忙领命告退。
门被带上。
无忌独自坐在床上,没有言语,也没有情绪,他全身充斥着浓浓的颓丧感,好似浑身的热情与精力都被抽干了一般。
他起身为自己开了一坛子酒,仰头一灌将热辣的烈酒一坛坛送进口中。
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一醉便能解千愁,那他愿意长醉不醒。
这几日,无忌不是趁着夜色翻上屋顶与明月共举杯,便是一声不吭将自己关在房内酗酒,旁人一概不见。
他根本不敢入睡,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反复出现不悔定定站在房梁后望着他离开的一幕。
每个醉生梦死的清晨,无忌总能在睡梦中听见不悔声嘶力竭的呐喊呼救,看见不悔举目无人的无措。
她在活活被烧死前应该很绝望吧,她会怨恨自己吗?
她该怨恨自己的......
无忌又何曾不恨自己,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如果那时把不悔一起带出来就好了,哪怕会受伤,他总能想办法治好她。
只是人死如灯灭。
这日,无忌酗酒无度的某个普通夜晚,一抹轻灵身影停在了紧闭的房门前。
敲门声响起,无忌冷眉一蹙。
“啪!”酒坛子被狠狠砸在门前,无忌不耐烦道:“本座传令不得打扰,你是觉得活够了吗!”
门外上官小仙声音微带些被吓到的颤抖开口道:“天公子,小女子特来感谢救命之恩,如有打扰我这便离开。”
无忌准备拿起下一坛酒的手一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进来罢。”
上官小仙在门外微微勾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酒气冲天,遍地皆是被喝空的酒坛子,往日外貌英俊潇洒的无忌此刻却颓然得不像话。
只见无忌支起一条腿,靠坐在太师椅上,神态麻木,一双凤眼失了神气深深凹陷进眼眶,几日未叫人打理的脸上也冒着青黑色的短短胡茬,即使狼狈如斯依旧展露出狂放不羁的帅气。
上官小仙绕开一地的酒坛子,轻轻将手中食盒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布置起饭食。无忌扫了眼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提不起半点儿兴趣地挪开视线。
“多少吃一些罢,逝者已逝,相信那位......也不愿意瞧见你现在这幅颓败模样。”上官小仙摆好碗筷,淡淡出声劝慰道。
“不用管我。”无忌又开了一坛子酒,仰头大口灌入,多余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过无忌的喉结,直至淹没沾湿前襟。
若不是有着深仇大恨,上官小仙也许会毫不违心的夸赞一句公子好颜色,但没有如果,他们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上官小仙敛下眸中仇恨的情绪。
第104章 下毒
“天公子, 喝酒伤身,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却也不能天天这么为难自己。”上官小仙的声音温柔,缓缓走到烂醉的张无忌面前, 伸手夺下了他送入口的酒壶。
倘若换作别人敢这么做, 无忌定然会勃然大怒, 但如今的上官小仙在无忌眼里是明教杨不悔,是他儿时的小青梅,也是绝对不可以欺负的人。
所以无忌没有动怒,只是闭上了眼,有些疲惫道:“你出去吧。本座想一个人静一静。”
上官小仙一笑, 流转的眸光浮起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杨不悔”这一层身份果然好用啊, 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拿捏住阴鸷暴戾的逍遥侯。
“天公子, 我理解你难过的心情, 不过你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上官小仙缓声说:“你还有宏图霸业需要完成, 这段时间你闭门谢客, 十三翼等死士还有你统领的各方门派,全都群龙无首……接下来该怎么计划?”
上官上仙看似好心的提醒道:“天公子, 难道你连你的宏图霸业都不想要了吗?”
宏图霸业?
失去不悔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无忌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当中, 这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觉让他根本提不起一分一毫的劲。
他脑子想的, 念的都是不悔,他彻夜难眠, 只要一闭上眼便能看见不悔当初站在火场里的可怜模样。
无忌好恨!
他恨时光不能倒流, 恨自己不能替不悔承受灼身之痛。
以前的无忌什么都想要, 他想要报血海仇, 想要称霸武林,想要绝世神功。然而现在, 他最想要的只有不悔。
无忌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不悔。
然而,无论他怎样悔恨,他都再也见不到不悔了。
“本座累了。”无忌闭着眼,声音沙哑地说:“底下有什么事,便暂且交由十三翼打理吧。”
上官小仙等得便是无忌这一句话。只是死太过便宜了,怎么能解她心头之恨呢?
上官小仙不仅要无忌死,她还要夺回本该属于她们金钱帮的一切!让无忌一点点尝到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的难受滋味!
“天公子,十三翼一个人打理众多事物,恐怕会力不从心。何况,您不是还在安排他操办小薇姑娘的后事吗?”
“不悔”的尸体已经火化了许久,无忌却迟迟不愿意让她下葬,甚至不理会任何人,执意把“不悔”的骨灰带在身边,片刻也不愿意分离。
提及此处,无忌终于有了一些精神,问:“准备的如何了?”
上官小仙淡声说:“天公子放心,十三翼正在挑选一处山明水秀的好去处,定然会让您满意。”
“只是门派中的事务繁琐,十三翼一个人分身乏术,天公子如果信的过我,不如让我暂且为你打理。”
先前上官小仙铺垫了许久,实则都是为了这一句。
她想要利用杨不悔的身份,在无忌这里拿到绝对的权力。
无忌慢吞吞地抬起眸,看向上官小仙。那一双幽邃的凤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其妙的让上官小仙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不悔妹妹如此劳累,不会觉得辛苦吗?”无忌突然说。
上官小仙一笑,柔声说:“能为天公子分忧,我怎么会觉得辛苦呢。以前我在明教也常常为爹爹打理教中事务,这些琐事对于我而言全都不成问题。”
无忌收回目光,随后懒懒散散地往后一躺,似是已经厌倦了,又似是毫不在意,只道:“就依不悔妹妹所言,门中所有事务暂且交由你负责。”
上官小仙眼看着自己目的达到,差点忍不住唇角的笑容。她便知道逍遥侯将中原武林闹得沸沸扬扬、天翻地覆,不仅仅是为了圣火令那么简单。
张无忌对杨不悔是不一样的。
先前的两个假杨全都在无忌身上获得了好处与宠爱,无忌对杨不悔定然有一些特殊感情。
只是这感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上官小仙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她也并不关心。
可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的明教杨不悔化名小薇在无忌身边呆了这么久,还没有她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楚,白白赔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次,上官小仙终于赌对了。
上官小仙目的达成,并不多逗留了,施施然一笑说:“天公子,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唤我便可。”
说罢,上官小仙便轻声掩门离开了。而从始至终,无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月色朦胧,四面寂静。
上官小仙从无忌房内离开之后,一路沿着回廊走到一处偏僻的假山后,果不其然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唐玉。
“怎么样了?”唐玉从黑暗里缓缓现身,神色冷若冰霜。
上官小仙微微颔首,“你放心。那些酒逍遥侯全都喝了下去,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
“全喝了?”唐玉微微蹙眉,显然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上官小仙道:“我亲眼所见,不愧是唐家的独门秘籍——软骨散。”
对于逍遥侯这种绝世高手,对他下毒下药实在是太愚蠢不过的做法。而唐玉的唐门独家秘籍,软骨散,此物无色无味,掺入酒水之中便能在无形间慢慢软化一个人的内力,要不了多久,便能让他成为浑身提不起劲的废人。
无忌正出于伤心欲绝的状态,本就毫无防备。
他这般每日烂醉,浑浑噩噩,其实有一半也是软骨散的功劳。而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伤心过度,任由大罗神仙都查不出这种药。
“过不了多久,逍遥侯便会沦为一个废人,任由你摆布了。”上官小仙轻笑道:“我先恭喜你了,唐小公子。”
唐玉冷冷地盯着上官小仙道:“恭喜我?你已经从逍遥侯手里拿到了大权,应该是我先恭喜你吧,上官小姐。”
上官小仙脸色一变,又听唐玉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抢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逍遥侯的命。”
上官小仙手握大权后也并未掉以轻心,时不时亲自给无忌送点吃食,亦或是假模假样的给无忌汇报一下近日处理的大小事务,总之在无忌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无忌并不关心上官小仙干了什么,又或者上官小仙准备干什么,他只是平淡的看着,就好似这一切皆与他无关。
......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叶片,点点金光细碎洒落一地。
无忌走至池塘旁的一处湖中亭坐下,眼下正是春光灿烂的好时节,处处百花争相开放,满眼皆是盎然生机,张无忌却无法将美景望进眼底,他一言不发盯着水池中的锦鲤发着呆。
不一会儿,十三翼疾步匆匆走至无忌跟前跪下道:“尊主!”
无忌回神,沉声道:“小薇......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别跪了,先起来坐吧。”无忌随手指了身旁的另一处石凳,他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十三翼也算为数不多能跟他说上两句的人了。
“禀报尊主,属下选了汾阳城附近安置小薇姑娘,吾等不知小薇姑娘家乡何处,但那处地方距离幽灵宫不远,想来小薇姑娘应该呆的习惯。”十三翼起身坐下,口中小心翼翼回禀着,措辞上避开一切涉及到“墓地”、“骨灰”等指向性特别强的词汇,他怕一不小心刺激到无忌。
十三翼知道无忌对不悔确有几分不同常人的特别之处,只是哪怕是追随了无忌如此之久的他,也未曾料到张无忌真的会对一个女子动了真感情。
无忌闻言一愣,相处了这么久,他竟从未想过多了解一下不悔的过去,现在更是连她家乡在何处也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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