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勿引着帝后坐了,叫人端上糕点来,一一试过了毒,才呈给上人。
云舟发现楼中备下的果点都是宫里带来的,是平时常吃的几个式样,于是尝了一口又放下了。
萧铮看了,了然笑道:“你这馋猫是不是想吃外头的东西?”
云舟点点头:“叫人弄一点来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尝尝鲜吗?”
雍容典雅的皇后娘娘眼睛亮晶晶,撒娇似地扯了扯萧铮的袖子。
萧铮忽然觉得,莫说一点民间的小吃,就是云舟此刻让他把龙椅让给她,他恐怕也会抱着她坐上去。
底下人得了令,立刻换了衣裳扮成普通百姓出去搜罗民间的新鲜玩意。
云舟听着外头表演的唱词,说道:“我对这座城的了解真是不多,做公主那些年除了去国寺,从来没出过宫,倒是国破之后有机会去看了一次眷河,真的很热闹。”
萧铮瞥了她一眼,哼道:“嗯,和萧锐,玩得颇开心,还抱在一起。”
云舟疑惑回眸:“我们哪有抱在一起?”
萧铮眼前出现一幅画面,画舫的船舱外,一男一女凭栏,男子笑呵呵搂住女子的腰……
“怎么没有?”萧铮揽住她的手骤然收紧了,“就这样搂。”
云舟总算想起那天的事情:“我那是摔倒了……你看见了?”
她惊讶极了,难道当时萧铮就在眷河沿岸看着她吗?
萧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然,我为什么第二日就去了岷山王府?难道我还真稀罕看地里挖出的金子?”
云舟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得扭过头去:“你还敢提呢,无礼至极的霸道鬼。”
萧铮忽而玩味道:“你猜猜今天楼下这些百姓怎么说咱们?”
云舟嗤道:“能有什么好话,说你兄夺弟妻不要脸,说我狐媚惑主呗,但反正我狐媚是假的,你不要脸是真的。”
萧铮正要赌她这刁钻的小嘴,忽听徐勿道出去采买东西的人回来了。
为着谨慎,外头摊子上买的吃食还是一一验过了才奉上来。
萧铮遣退众人,看着云舟好奇地尝一味桂花饮。
那是对面临芳斋的一种米酒,十分清甜,颇受贵族女眷的喜爱。
云舟也喜欢,连饮了三杯。
“这么好喝?”萧铮问。
云舟欲倒一杯给他,忽然被萧铮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腿上,环住她的腰。
冠上的珠串像受了惊吓似的,纷纷地乱摇,云舟忙拿手去扶。
萧铮此时捧住她的脸,尝了下去。
她口中,满是桂花香气。
放在以前,在外头,云舟定不可能纵他如此。
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许是多日未见,真像小钗说的,自己没出息,得了那相思病,竟然默许萧铮的荒唐行径。
两人耳鬓厮磨,唇齿相戏。
而隔着一扇窗,外头就是万千百姓……
分开时,云舟喘着气,羞赧道:“口脂……”
说完拿着绢帕在小瓷杯子里沾了些酒水给萧铮脸上那暧昧的红痕擦去了,之后她又起身去铜盆的水中照一照自己,发现自己唇脂果然也是糊的,只得好生擦抹一番。
淡粉的绢帕沾染了一片胭脂色,上头的桃花看起来动人极了。
“回宫吧。”萧铮声音低沉,似一种诱哄。
云舟不吭声,垂下眼,只是将小手搭在萧铮的手上。
十五月圆,银盆似的月下,百姓欢呼娱乐,而帝后从青云楼离开,上了皇帝的马车。
眼尖的宫人发现,皇后那冠冕上的珠串乱了,紧紧搅缠在一处。
夜风不似前些日子冬季干冽,偶尔从车帘外透进来,感觉有些潮湿,叫人呼吸起来很是清爽。
萧铮嗅着车厢里淡淡的桂花味,心便有些沉醉,他道:“你信不信,不出几日,胤都的衣裳铺子一大半都得在赶制和你今日相似的衣裳?”
自来宫中女眷的衣饰妆容都会被民间争相模仿,云舟此次在青云楼露面,帝后又大秀恩爱之情,效仿之风只会更狂热。
云舟扯着自己的衣摆瞧着:“我有个妖女的名声,城中的贵妇千金不见得愿意模仿我。”
萧铮笑:“你瞧着吧,以你一人之力,以后北燕和魏人姑娘们都要混穿对方的衣裳了,这对大胤来说是好事,算皇后的大功一件。”
马车将二人一路送到凤梧宫门前。
“皇后可还记得,咱们的十五之约啊?”萧铮问。
云舟脸上发烧,装傻:“我和你哪有约?”
“没有吗?那我还是回昊天宫吧。”
“陛下爱去哪去哪。”云舟嘴上豁达着,脸上的神色是有些不高兴了。
头还没低下,手忽然被握住,耳边传来萧铮的低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初二到现在,我想了你半生了,你看我,可变成个老头了?”
云舟噗嗤一声笑了:“你和谁学得这些花言巧语?”
他气息渐近:“是桂花酒喝得有些多了,醉话。”
作者有话说:
萧铮是懂得土味情话的。(狗头)
第74章 、诡计
不知跟出去伺候的人, 回来给凤梧宫传了什么话,宫人们今日手脚格外麻利,迅速地伺候完洗漱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底下人心知肚明的默契让云舟脸上发烧。
她磨磨蹭蹭地反复梳着柔顺似缎的头发, 坐在妆凳上不动。
萧铮不耐烦,一把将她从镜前抱起来,扔到了榻上去。
云舟在柔软的被褥间打了个滚, 顺势钻了进去。
她将自己裹起来, 嗔道:“几天不见, 陛下发什么疯?”
胭脂红的锦被,衬得云舟眸含秋水,面若海棠。
萧铮不言语, 也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一来, 那一床海棠花, 全叫他的男子气息给揉皱了,委委屈屈碎成一滩娇美的慌乱。
他接着青云楼里的旖旎, 夺取着云舟唇/齿间的甘美,被子下的大手, 开始做乱。
云舟的心脏跳得像只小鸟那样急, 几乎要从胸膛里撞出来了, 她只好恍惚地望着帐顶的繁复细密的花纹。
萧铮趁其不备, 向下缩进了锦被中去。
少女的肌肤还带着沐浴过后的一点潮湿, 格外的柔软。
一只慵懒而不怀好意的狼在生机勃勃的草原上, 发现一窝馋人的小兔, 兔子毛色雪白, 碰一下便颤巍巍的, 小兔子们无助地吱吱叫着, 试图逃跑, 怎么也逃不过坏心眼的饿狼的嘴,只好任其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云舟看不见萧铮,她仿佛是自己躺在床上,在做一场无比真实的绮丽梦境。
终于蛟龙入潜渊,施云布雨,腾起千层巨浪。
云舟半个月以来的空虚终于得到了慰藉。
可萧铮着意吊着她的胃口,云舟想起小的时候自己逗小白兔,就会在兔子面前拎着美味的胡萝卜又拿开不给兔子吃。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四次云舟就发现他似乎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是他的恶作剧,云舟含嗔带怨的看着他。
萧铮便引导道:“旎旎要怎样?说出来。”
云舟快要哭了,她叫了一声世子哥哥,妄图用之前的旖旎让萧铮先投降。
萧铮果然被叫得心中一荡,差点就要上钩,但还是忍住了:“你求求世子哥哥……”
云舟简直恨他,但他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停下,她终于彻底投降,哭泣着求他:
“世子哥哥……求求你了……”
这是云舟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求他。
“都听旎旎的。”他总算胜利,便哄她。
随后他携着她穿过层层迷雾,终于扣开了那道门。
那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云舟高高地仰起头……
浪尖打下,云舟缓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恢复意识,发觉自己躺在萧铮的怀抱里,十分温暖。
然而理智回归后,刚才那些被耍弄的怒气也回归了。
云舟气鼓鼓地坐起身,扯了榻里另一床被子猛地扔下了床,然后使了吃奶的力气将萧铮推下了榻。
“走开!你睡地板,不许上来!”
萧铮虚拢了件袍子,瞧着榻上那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人的小美人,觉得有趣极了。
“旎旎好大的胆子啊。”
云舟才不怕他,唰的把床帐的两层帘子都放了,眼不见为净。
不一会外头传来萧铮的低语:“早晨放我回去,别叫宫人看笑话。”
云舟哼了一声,翻身睡觉去了。
到了后半夜,外头忽然传来雨水敲落的声音,那雨声越来越密,将萧铮吵醒,他翻身坐起来,为一旁酣睡的云舟掖了一下被角,披衣起身。
他顺手执起一尊烛台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的一瞬间,手里的烛火就被窗外扑进来的冰凉而潮湿的雨气卷灭了。
是真的下雨了……
萧铮皱起了眉头。
上元节夜里下雨,这样异常的天气,很有可能会带来难料的灾祸……
他将窗户关上,门外响起了徐勿极其微弱的声音:“陛下,有急报送进宫来。”
除了军报,会半夜送进宫的,只能是某地的天灾。
萧铮走出去,吩咐小钗进去伺候,云舟若没醒,就不要打扰她,然后他跟着徐勿去了承天殿。
“陛下,春江那边发水了……”徐勿低声道。
萧铮问:“王知钰那个堤修的怎么样?”
徐勿缩起了脖子:“回陛下……堤据说是……冲垮了……”
萧铮的脸色骤然间冰冷下来,比这漫天的冻雨还要冷上几分,他眉目如刀,厉声道:“叫王知钰滚过来见朕!”
在消息抵达萧铮这里之后没一回,春江决堤的消息同样也被送进了宁和宫中。
荻珠点亮了榻边的灯火,悄声唤醒了太后,将消息转达。
太后穿着寝衣,披上一件棉氅,也叫人打开窗户瞧了瞧:“春江边的老百姓这夜可不好过啊……这些魏人果然是不会尽信给皇帝办事,亏得皇帝如此抬举信任他们。”
荻珠不敢让太后久吹风,赶紧将窗户关了,服侍太后回去躺下,一边整理被角一边道:“娘娘,这些魏臣自己不尽心,搞出了祸患,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太后沉思一会道:“明天一早,传庆国公来见我。”
天蒙蒙亮时,王知钰还溃决的春江旁组织抢修还能抢救的堤坝,他此刻已经浑身湿透,骨头都冻僵了,脖子转一转都费劲,刚才从前边撤了一点,便见远处一辆马车正在泥泞中艰难行来。
王知钰见到救星似的,连忙迎上去:“李相!您老人家怎么到这来了?”
李斯之在马车里气得直咳,他怒道:“你个糊涂东西!这是能省钱的事情吗?想让皇帝夸一句,就投机取巧,现在怎么办?等着陛下亲手砍了你吧!”
李相的话还没说完,替萧铮传旨召王知钰的天使也到了。
王知钰领了旨,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于是跪求李相:“老师,无论如何救救学生!”
李斯之颤抖着手指:“你……你就祈求陛下还能念着你那修堤的本事,再多留你两年脑袋吧,要是陛下一怒,什么也不念,老夫就只能给你寻一副棺材板了!”
王知钰被召回胤都,刚交代了情况就被萧铮下了大狱,比起处置这个王侍郎,萧铮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时顾不上他。
之后几日,胤都渐渐有了传言,说皇帝刚登基就有如此异常天灾,恐怕是皇帝做了什么引起上天不满。
萧铮阴沉着脸色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
这时,便有北燕臣子趁机进言说恐是皇后德行有亏,不堪为后,上天才降怒。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铮这下骤然动了怒,挥臂便扫落了金案上的文房四宝。
“此事与皇后有什么关系?胡言乱语!”
李斯之开口道:“陛下说得对,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莫要无故攻讦。”
庆国公冷笑一声:“李相,此番天灾加人祸,这人祸就是您的好学生王侍郎搞出来的,李相还是想想自己的错处吧。”
崔元弼咳嗽两声:“各位都别吵了,听陛下说。”
萧铮长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道:“是朕的德行有亏,朕明日便去奉天台向上天告罪,以安民心。”
那北燕臣子还想再拽一把皇后,刚要发言,被庆国公使了个眼色,叫他退了回去。
庆国公上前道:“臣愿与陛下随行。”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御驾就出了宫,此行轻车简从,仪仗都先行等在奉天台,只有几个近臣策马跟随,马车出了宫门,见朱雀门外城墙根底下,坐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那都是胤都附近春江水患受灾的百姓,家被冲毁,逃难到这里来的。
一个夫人见到马车,一下扑上前来,哭道:“好心的老爷小姐,给点吃的吧,一路逃过来,就进不了皇城,没有饭吃,我不吃孩子总要吃,您瞧瞧那孩子吧,我们整个村子都给冲没了,一个铜板都没有抢出来,我们本来也不是要饭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您就给点吃的吧!”
马车停下,萧铮挑起车帘,那妇人见车中不是是个魁梧男子,有些畏惧,但还是泪眼迷蒙地瞧着他,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孩子。
一个很瘦的女孩子,面上脏兮兮的,正呆呆地望着他们。
天气寒冷,流民都一撮一撮凑在一起,不时传来各种哭声,婴儿的,女子的,崩溃的男子的……
庆国公上前来,将荷包交给随从,让他去远处把钱发一发,其他几个随行的官员也都如此。
“城外没有设粥棚吗?”萧铮问。
庆国公上前:“估计这些难民昨天晚上才到,还没来得及,今天应该就能设上。”
说完,叹了一声:“这王知钰可把百姓坑害惨了……”
作者有话说:
@熙桃见果
第75章 、求情
春江决堤, 沿岸许多村落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但这些事情对于胤都的豪门闺秀们来说, 紧紧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雨罢了。
皇后自登青云楼露过面后,高官贵族的女眷们都纷纷效仿她的装扮,城中几个著名的衣裳铺子, 裁缝的剪刀都忙到起了火星子, 只为给贵女们赶制新衣。
凤梧宫里, 因为萧铮交代过宫人,不要提起前朝的事叫云舟烦心,所以无论是春锦还是小钗都只挑好事和她说。
春锦和小钗与云舟说起这事哄她开心, 春锦道:“任旁人如何效仿, 咱们娘娘的美是独一份的, 谁也学不去。”
云舟被欢声笑语包围着,这心里总是发慌, 不是为着自己,她其实大概知道春江溃堤的事, 萧铮正处理的焦头烂额, 他是真心的忧国忧民, 为着这水患也不知这几日睡得好不好。
晚上, 云舟独自入眠, 睡梦中感觉身边一挤, 她知道是萧铮回来了。
她往里头让了让, 嘀咕道:“别挤我呀。”
“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呢?”萧铮点了点她的鼻尖。
云舟感觉萧铮的手很凉, 终于睁开眼睛, 帐子外头, 隐约能看见窗纸外极其朦胧的微弱天光, 夜都快过去了。
“外头又冷起来了,可不能让我睡地上了,你想冻死你的夫君。”萧铮控诉道。
上元几天异常的回暖之后,温度又再次降下来,雨又变成了雪,到了早晨,天气格外冷。
之前有一次惹了她之后,她就把他赶下地去睡地板,第二天一早,萧铮重新爬上床诉苦,她把小脑袋缩在被子里,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还是嘴硬道:“昊天宫有暖榻,你怎么不回去?”
萧铮听了,冷哼一声,把手伸到被子里去:“给我暖暖。”
云舟最怕痒了,何况是冰凉一双手,慌忙往里躲,但萧铮专往她怕痒的肋下袭击,云舟躲也躲不开。
她控制不住地发笑,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拢住萧铮的胳膊,把他的手揣在怀里,气喘吁吁道:
“我给你捂捂还不行吗?快别呵痒了,笑得我肚子疼。”
门外候着的内监听见了里头嬉笑之声,知道皇帝醒了,试探着说道:“陛下,是晨起的时候了。”
里头默了一会,才唤人进去。
宫人们目不斜视地伺候,发现榻下扔着一床棉被。
没人觉得皇帝会睡在地上,还以为是前夜闹的什么花样,几个宫女互相使着暧昧的眼神。
今次萧铮以为云舟还在生自己的气,毕竟他还没来得及哄,自己半夜就匆匆离开了,又一连几日不见,这可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然而这只是萧铮度君子之腹,云舟可没有他想的那样铁石心肠,此刻碰到她冰凉的指尖,只觉得心疼。
她拉住他的大手,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我给你暖暖。”
萧铮钻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云舟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心中比喝过一碗热汤还熨帖。
他脑袋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没有睡多久,萧铮就又起床去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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