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能说什么呢,只能拼命拼出笑容,“太后谬赞了。”
太后取下只手镯,不由分说往她手上戴,“哀家以前就在想,惟璟性格淡漠孤傲,一心扑在公事无意儿女情长,哀家寻思得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往他心尖上钻。
可哀家实在想不出来,可见到你就觉得对了。”
这丫头不止娇嫩漂亮,更是光彩夺目美的不可方物。
只有如此美艳动人,或许才能吸引惟璟的目光,她可从来没有见他为谁动过心,可如今眼睛却似长在沈宁身上。
“你们婚事仓促,哀家也没准备贺礼,这镯子算是哀家的心意。”
太后随身佩戴的玉镯,沈宁哪有胆子收,忙不迭推辞起来。
谁知太后铁了心要给,不收都不收,她只得用眼神向萧惟璟求救。
萧惟璟语出惊人,“太后给的,你收下便是。”
沈宁这才收下,“谢太后。”
太后越看越喜欢,轻轻拍着她的手,“你跟璟儿乃天造地设一对,等将来生的孩子必然也好看。”
沈宁拼命笑,“……”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玉嬷嬷端着药进来,“太后,药凉了。”M..coM
太后喝完药回寝室,沈宁安排了按摩跟针灸。
萧业弘抱着孩子回去喂奶,萧惟璟则到宜妃处请安。
太后闭目养神,沈宁给她开穴按摩。
“阿宁,你跟惟璟可有龃龉?”
沈宁吓了跳,“没有,王爷对我极好。”何止龃龉,刀枪棍棒都是常备的。
“惟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面冷心热不善表达,不会甜言蜜语哄姑娘开心,但哀家能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极上心的。”
沈宁维持笑容,内心却呵呵。
别开玩笑了,大反派的心早就被狗吃了。
太后浑然不觉,老人家爱唠叨回忆,她边享受着沈宁专业的按摩,边讲着萧惟璟幼时的事。
“孩子顽皮,打小就爱磕磕绊绊,经常浑身是伤……”
能宫斗夺魁的,可不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不过是荣登太后宝座,眼睛所见的腌臜少了,随着年纪渐长,心肠才逐渐柔软下来。
寻常百姓家的孙子都金贵,更别说是皇帝的儿子,出入有成群奴才跟随,要是哪个粗心的敢把小主子磕着碰着,轻则挨罚重则性命不保。
说白了,萧惟璟身带原罪,被其他得宠皇子公主欺负长大的。
再想想宜妃的处事风格,萧惟璟能活下来真是老天庇佑。
沈宁讲些老人家爱听的,按摩开穴再施以针灸。
还真别说,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寂寞,纵然太后子孙众多,但跟皇帝心有隔阂,后宫那些嫔妃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正常请安之外极少来带着子女来慈宁宫。
沈宁倒是健谈,没有后宫家眷们那么多规矩,再上按摩推穴的舒爽,混沌的身体轻松不少。
太后隐约明白,像晋王这般心事重的人,何故会喜欢沈宁这种丫头。
除了与众不同,处着还让人轻松愉悦。
施针之后,沈宁见时间还早,兑现承诺做了甜点。
在皇宫如履薄冰,她也没心思做繁杂的,取了些冰块做红豆沙。
太后不爱这些甜腻的东西,“你们年轻人吃些。”
沈宁执意让太后尝尝,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好。
盛情难却,太后尝了两口打算作罢,谁知口感绵软细腻,慢慢喝光了整碗,居然还想再添一碗。
被精神折磨数年,太后的身体极差,脾胃虚弱不宜多喝冷甜品,特意安排小厨房熬了肉糜粥。
有冰凉甜品开路,见太后胃口比以往好不少,玉嬷嬷喜极而泣。
沈宁正吃着甜品,见萧惟璟回来便招呼过来。
萧惟璟没吃红豆冰沙,“我在母妃处用过了。”
太后闻言,神色不太自然,“你母妃伤情如何?”
“没伤到要害,休养段时间能好。”
“若非哀家被奸人蒙蔽,你母妃也不会受伤。”
“与太后无关,是背后筹谋这一切的人太过可恶。”
太后寥寥几句带过,起身回寝殿休息,闭口不再提宜妃。
沈宁眼尖,敏锐捕捉到太后眼睛闪过的厌恶。
与对萧惟璟的喜爱相比,显然她极为厌恶宜妃。
也对,试问哪个婆婆会喜欢狐狸精呢?
或许宜妃骨子里不是,但她间接引发两兄弟手足相残,让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叔子还跟嫂子苟且生子,这不仅是皇家耻辱,更将太后的脸往地上踩。
说宜妃红颜祸水有失偏颇,皇权争斗本就手足相残,只不过世人喜欢将罪过安在女子身上罢了。
不过从太后昨晚濒死前的状态来看,她曾经对这个儿媳妇是相当满意的,只可惜造化弄人。
萧惟璟能得太后高看或庇佑,无非长了张跟皇帝或寿王相似的脸罢了。
这是他的幸,更是他的不幸。
萧惟璟脸上不显,静静陪着太后聊天,可沈宁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心情不好。
去探望亲妈,反而把心情弄得更糟糕。
用完午膳,两人回到房间休息。
沈宁再次霸着床不放,谁知又被萧惟璟掀到内侧,然后将手伸过来……
沈宁没跟他计较,而是按捺性子把脉。
萧惟璟吃了东西,但脉象却没有大变化,是投毒之人怕露馅没动手,还是没有机会动手?
沈宁明知故问,“今天跟母妃请安怎么不带我?”
萧惟璟没正面回答,“明天带你去。”
她突然伸手戳他眉头,“怎么了?”
被戳得怔了下,萧惟璟神情不太自然,“没事。”
趁着午休,沈宁给他行针排毒。
昨天事发突然耽搁了,沈宁调整行针方式,加上萧惟璟穴位淤堵,下针更为艰难,刺痛感更加明显。
银针嗡嗡作响,汗珠肉眼可见渗出来。
沈宁担心承受不住,给他按压太阳穴舒缓。
出了身汗,等萧惟璟沐浴出来,沈宁已经倒床上熟睡过去。
他静静躺下来,感觉她身上馨香。
大掌轻轻覆住她的小手上,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她发现。
沈宁轻微翻身,他连忙将手收回来。
午睡醒来,沈宁去探望李珍珠。
萧业弘抱着儿子依依不舍,李珍珠红着眼眶告别。
没有特殊情况,皇宫不留外男过夜,但李珍珠刚剖腹产不宜走动,萧业弘只得留下老婆孩子先行出宫,等过几天再来接。
沈宁别提多眼红,她跟萧惟璟却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猜得八九不离开,谣言已经在宫里传开,对萧惟璟的身份大肆揣测。
在宫里乱嚼舌根,简直就是嫌命长,可现在连太后宫里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同,背后没有强大推手才有鬼了。
煽风的,点火的,纵容的,各方势力都不余遗力。
她跟萧惟璟犹如两头困兽,被狩猎者从四面八方往陷阱里赶。
是的,这是场猎杀游戏。
送完萧业弘,见时间还早,沈宁开口提议,“王爷,我好不容易才进趟宫,不带我到处逛逛?”
萧惟璟颔首,“可以。”
皇宫很大,他带着她闲逛起来。
萧惟璟寡言,只要沈宁不开口,他极少主动说话。
路上偶尔会遇到行色匆匆的宫女或太监,也有偷偷聚堆聊天的,看到两人要不绕路走,要不远远私下嘀咕。
沈宁听力不差,都在嘀咕议论昨晚的事,觉得萧惟璟是余孽子。
不觉间走到御花园,来到接天连叶无穷碧的荷花池。
沈宁想起太后的话,突然来了兴趣,“听说你四五岁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掉进这个荷花池,差点淹死了?”
萧惟璟站在荷花池前,“嗯,当时我就站在这块石头上,被人偷偷推下去的。”
“谁推的?”
“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宁懂了,是前不久挂掉的短命离王。
御花园很大,等逛完已经傍晚,两人打道回慈宁宫,路过永仁宫里看到有宫女受刑。
凄厉声不断,四周站着被迫围着的太监跟宫里,年纪稍长的太监在训话。
“咱们做一日奴才,就得尽一日奴才本分,主子们的事岂容你们私下议论。若是敢私议晋王出身,对主子有半分不敬,这俩贱婢就是你们的下场。”
从衣着来看,训话之人是殿前行走的黄门。
换句话说,是皇帝在杀鸡儆猴。
公开行刑,活活杖毙,够血腥够残忍。
场面太过血淋淋,纵然宫女被活活杖毙,可执行之人依旧没有停止,尸体生生被打烂流下满地血水。
沈宁站得远,却浑身发冷。
这就是所谓的皇权,仅仅因为私议流言,还是杀鸡儆猴那种。
“知道害怕了?”
萧惟璟声音冷漠,却意外握住沈宁的手,发现她手凉得厉害。
怼他的时候牙尖嘴利,狠起来拿刀子捅都不带眨眼,现在却被吓成这样?
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可骨子到底还是女人,而场面确实太过血腥。
萧惟璟揽着她腰转身,“这种事在皇宫时常发生,习惯了就好。”
沈宁见过很多血腥场面,但终究是在和平年代长大,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封建皇权的冰冷,以及普通人性命的渺茫。
夕阳照在两人身上,影子拖拽得冗长。
沈宁脸色煞青,抬头望着萧惟璟,“你若输了,也会落得如斯下场?”
“只会更惨。”
沈宁紧搂着手臂,眸光深沉道:“这是开幕戏。”
萧惟璟没说话,算是默认。
沈宁咬牙,“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
沈宁不喜欢被动,更不喜欢被围追堵截被迫跳陷阱等死。
要死,也是别人去死!
心底涌起怒意,沈宁问道:“老妖尼审的怎么样了?”
“硬骨头,各种酷刑都使遍了,愣是不松口。”
“如果由我来审呢?”沈宁顿住脚步,眼睛紧紧盯着他,“你会介意吗?”
“谋害太后,妄图混淆皇家血脉。”萧惟璟反问,“这种人本来就该死,我为何要介意?”
回到慈宁宫,刚好碰到太医院正过来复诊,见到李珍珠意识清醒,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之外,跟寻常产妇并无异样时,他看沈宁的目光跟着变了。
太后精神看着较之前好很多,还真是神奇了。
“晋王妃,老朽研究过你开的药方,确实精妙无比,但远不至于有如此效果,请问你是如此做到的?”
“太后常年忧思,乃是心郁之兆,药物只能治本,疏解排忧才是关键。”
理是这么个理,但谁敢去开解太后?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太医院正离开时,神情纠结欲言又止,可最后除了病情之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跟不忍。
沈宁不喜欢藏着掖着,“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医院正想了想,答应下来。
两人走到角落,沈宁开门见山问,“昨晚之事,大人亲眼目睹,所谓三人成虎,如今宫中已是流言纷飞,敢问可有破解之法?”
太院医正震惊,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
“此乃流言,宫里自有规矩处置,晋王妃不必在意。”
“虽说是流言,可恶语伤人六月寒,这种事不是凭嘴巴就能解释清楚的。再者母妃差点为此丢了性命,此事可一便可二,总得要拿出个妥善的解决之道,大人你说是不?”
太医院正踌躇,神情为难道:“若想彻底解决此事,其实倒也很简单。”
沈宁态度诚恳,“还请大人明言。”
“滴血认亲。”
沈宁反问,“滴血真的可以认亲?”
太医院正没试过,但滴血认亲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这是宫廷或民间都遵循的办法。
从他神情来看,皇帝肯定是问过他的,她很快便想好应对之策。
回到房间,她低声问萧惟璟,“你有办法拿到寿王的画像吗?”
“你要他的画像干什么?”目光深邃严肃。
“今天这架势你没看到?”沈宁在他旁边坐下,“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寿王在宫里是个禁忌,别说留他的画像,连提都不能提。”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萧惟璟想了想,“你晚点陪着太后,我来想办法。”
大反派果然智商没掉线,皇宫别的地方或许没有,但太后手里肯定有偷偷收藏的。
可既然是偷藏,想到找到又谈何容易。
为了给萧惟璟拖延时间,她很快来了主意。
萧业弘离宫,李珍珠心情明显失落,沈宁陪着她聊了会天,然后抱着孩子找太后。
提到孩子,总有扯不完的话题,太后赏了重孙不少礼物。
前后一个多时辰,等沈宁回到房间时,桌上多了幅画卷。
天色已晚,萧惟璟顶着张棺材脸去沐浴,沈宁将画卷徐徐展开,一名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出现在眼前。
不得不承认,相由心生这句话。
年轻的萧靖之有潘安之貌,哪怕跟皇帝极为相似,但乍看之下绝不可能认错,他温润儒雅的贵族气质更为出众,是个翩翩潇洒的俊俏公子。
如此相似的长相,却因为气质南辕北辙,一眼便能辨认出来,可惜有人作茧自缚。
当然,气质也可以后天培养。
沈宁不带个情绪,凑近仔细打量萧靖之的五官。
她嗅了嗅鼻子,然后用指尖抹抹画像,眉头跟着紧蹙起来。
萧惟璟这王八蛋!
等他沐浴出来,沈宁已经将画像扔到旁边,眼睛直直盯着刚出浴的他。
萧惟璟被盯得毛骨悚然,“看什么?”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M..coM
两人离得不远,有什么话不能说?萧惟璟不搭理。
见拽成这样,沈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朝他勾手指头,拍拍榻边的位置,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你过来呀。”
“馋本王身体了?”脸黑黑,但心跳得有点快。
沈宁不打击他的普信,“是啊。”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突然耳朵红了。
难得她来兴趣,萧惟璟在她旁边坐下,趁机将浴袍扯开些,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肌。
不等他摆好姿势,沈宁的手迫不及待探过来,“把眼睛闭上。”
这么急?萧惟璟杀人放火都没这么紧张过。
当然,面儿上仍是禁欲高冷,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沈宁伸手摸着他的五官,摸摸捏捏揉揉,偶尔还戳两下,甚至翻他的耳朵。
萧惟璟蹙眉,这是什么爱好?要亲就快点!
平时跟阎王似的,闭起那双犀利的眼睛,五官倒是柔和不少。
沈宁摸着他的骨相,意外发现他的耳朵居然红了。
这个发现就跟新大陆似的,把她都给震惊到,这是敏感还是害羞?
想到他的普信,沈宁突然涌起恶作剧,指尖在他耳垂上轻轻拧了两下。
萧惟璟倒吸口凉气,声音染了几分沙哑,“你摸够没有?”
果然,他的耳朵红的滴出血来。
啧啧啧,原来是敏感点啊。
“没有。”沈宁憋住笑意,微微探起身子摸他的后脑勺。
还别说,脑袋轮廓挺好,按封建老话是权贵之相。
沈宁精通外科,但对整形外科不太了解,耐着性子又将他五官轮廓摸了遍。
这次格外投入,没有注意到他逐渐灼热的气息。
两人挨得很近,女子独有泌香萦绕口鼻,萧惟璟头脑发热晕乎乎的,似乎柔软的手不是在摸他的脸,而是在捏他的心脏。
他不止手脚微颤,连心脏都在抖。
她做到这一步了,他是不是也该主动点?
嗯,这种事该由男人主导。
确定他的骨相,刚要起身洗手,谁知突然被他搂住腰,接着身体被掀倒在榻,他紧接着压上来,覆首堵住她的柔软唇瓣。
“你干吗?”沈宁被撞得头晕。
刚张开嘴,谁知他就钻了进来,动作霸道强悍。
胸腔空气被挤,沈宁抬手要推开,谁知被他箍住按在头顶上……
沈宁被懵了,瞳孔地震。
压抑太久,加上她欲迎还拒的反抗,萧惟璟下嘴有些狠,沈宁被咬了。
等彻底意识过来,差点气得没吐血。
越是挣扎,越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明显变化,很凶。
身体突然僵住,萧惟璟发散的意识被拉回来,他缓缓从她身上坐起,垂眸盯着抵在胸口的手术刀,“什么意思?”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你既然不想,为何要勾引本王?”
勾引?沈宁差点没噎着,那是摸骨好吧!
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至于用如此拙劣的勾引手段?
“我是在摸你的脸。”
“都摸本王的脸了,还不是勾引?”
沈宁竟然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才道:“我、我在看你是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