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就你那金针菇。”沈宁口不择言,“白送给我都不要。”
“你再说一遍!”总觉得金针菇不是啥好词。
“你是不是就会拿我撒气?”沈宁气得踹他,“今天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彼此彼此。”
“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萧惟璟冷嗤,“大家都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你?”
真不是男人!沈宁想推他下去,谁知重的跟座山似的,压根推不动。
气不过的她抓他胳膊就咬,肌肉硬梆梆的,差点没把牙给崩了。
“别闹,小心隔墙有耳。”
皇宫可不比晋王府,暗卫进不来的。
沈宁气结,握着粉拳威胁道:“要是敢碰我,小心我打死你。看到没有,我比砂锅还大的拳头!”
“看到了,本王好害怕。”萧惟璟被她逗笑,挥挥衣袖用内力熄灭宫灯。
寝室漆黑,两人僵硬躺床,气氛说不出来的别扭。
几度生死,沈宁精疲力尽,以为很快能睡过去,谁知脑子却无比清醒。
她仔细回忆着今天发生的种种,脊梁骨不禁渗出冷汗,“萧惟璟,不论是太后说糊话,还是老尼姑怂恿蛊惑,都是在挑拨你跟皇上,让你们父子两败俱伤。
幕后之人若有证据,早就抛出来了,又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能神不知鬼不觉对太后动手,经年累月挑拨皇上的敏感神经,可见此人对皇宫极为熟悉,必是平时跟你们很亲近的人。
你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萧惟璟没说话,长久的沉默。
沈宁拿脚碰了下他,“问你话呢。”他爱死不死,她可不想陪着他死。
“没有。”语气透着几分烦躁,“很晚了,睡吧。”
沈宁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咽下。
不用怀疑大反派的智商,身为连环受害者的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怀疑对象。
皇宫波谲云诡,还是小心为妙。
猜到他心情不好,沈宁再三思量换了个问法,“你知道遗传学吗?”
她又要发表什么谬论?
“遗传学,除了孩子会继承父母的长相之外,在性格,思维,脾气等,这些都是有一定遗传规律的,可以观察出来的。”
萧惟璟声音冰冷,“你想说什么?”
“不要被老尼姑的话左右,牡丹苗上不可能开出海棠花来。”
寝室长时间的沉默,“寿王跟皇帝长得很相似。”
“哪像长得如出一辙,为何跟他们亲近的人却从来不会认错?”
萧惟璟,“……”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但他无法将秘密告诉她。
“所以,他们还是很大区别的,能让人一眼认出来。”
萧惟璟,“……”
“这场战咱们必须要赢。”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结束的,一个粗心大意或许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会让你有性命危险的。”
黑暗中,他的声音冷漠而不容置喙。
沈宁在心里冷笑,她所有的危险都是他带来的。
不过总算达成目的,至于宫廷狗血秘辛,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不便说,沈宁没办法撬开他的口。
将心比心,换作是她在这种环境长大,至亲之人不是利用他,就是想取他的性命,怪不得最后会癫狂暴毙。
想想,确实挺可悲的。
沈宁在心里深深吸气,其实原主的家人又何尝不是呢。
说来,她跟萧惟璟都是同病相怜之人,唯一好点的就是她不是原主,没有跟原主共情的弊病,否则哪天真相水落石出,原主是被亲人榨干骨髓利用致死,估计连棺材板都压不住。
连魂穿都经历了,开局就是死局,走到今天这一步没什么好怕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逃避不了只能积极应对。
沈宁接受能力很强,反正现在她跟大反派捆绑在一块,就算天塌下来也是先砸死高个的。
而且,萧惟璟命够硬,没那么容易嗝屁的。
她很快熟睡过去,疲倦之下甚至有细微的鼾声。
萧惟璟静躺,锐利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花板,内心掀起阵阵骇天巨浪。
呼吸渐深,俊朗的五官浮露出痛苦,周身血液不停往脑门涌。
墨玉的眼睛染上层血气,内气不受控制开始暴走……
萧惟璟死死压制着,豆大的汗珠不停渗出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声音,紧握成拳的手泛白。
“啪”,一道重量打在腰上。
萧惟璟暴走的情绪被拉回来,熟睡的沈宁一个翻身将腿挂在他腰上,手还揽住他结实的胸膛,樱桃小嘴不停吧唧着,似乎在梦里吃着什么。
小脑瓜子凑过来,在他身上蹭了两下,睡得那个舒坦。
知道她睡姿不好,没想到居然会……自投罗网!
萧惟璟没有推开她,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奔腾的气血逐渐平静下来。
考虑良久,他将手轻轻搭在她腰上。
腰很软很细,感觉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断。
睡着的她安静中透着甜美可爱,不像白天浑身带刺,说话做事带着刀子。
夜深人静,萧惟璟卸除内心铠甲,坦露出那种千疮百孔的心,却发现愈发的空虚寂寞。
其实她浑身带刺也挺好的,起码能把他的心扎疼,提醒他还好好活着,不是具行尸走肉。
内心第一次涌起,想要强烈拥有她的欲念。
不知为何,她不但能平复他狂躁暴逆的气血,而且有她在身边陪着,他会格外平静跟安心,哪怕天塌下来也扛得住。
只是,他真能留得住她?
或许是说,他真要自私留下她?
天气太过闷热,睡得太晚没有准备冰块,两具身体搭在一块很快冒汗,沈宁不满地转身。
身体发空的萧惟璟,“……”
片刻之后,他翻身搂上沈宁的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起码她现在还是属于他的。
迷迷糊糊睡到天亮,房间外面不时传来声音,沈宁睁开沉重的眼皮。
卧了个……槽。
沈宁气得要死,刚想起床将萧惟璟踹下去,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腿挂他腰上。
呃,她的魔爪还……伸进他的衣襟里。
沈宁吓死,下意识还抓了两把,触感挺好的。
疯了,幸好摸的胸肌,要是伸进裤裆的话就麻烦了。
沈宁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不不不,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起魔念。
他身材确实很勾人,但她可是个好姑娘,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沈宁拼命给自己的洗白,萧惟璟向来浅眠,哪里禁得住她这样的揉搓,现在却睡得跟死猪一样,绝对是阴谋!
怕惊醒他被抓包,小心翼翼将腿收回来,手从他胸肌移开。
呼,好险。
沈宁赶紧侧身,睡飘了啊。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醒来,这才醒了口气。
看来是误会他了,这是场不小心的意外。
虚惊一场,沈宁轻手轻脚起来。
刚打开房门,伶俐的宫女向前,“晋王妃,可要洗漱?”
昨天实在太晚,她要了水沐浴。
不止送了水,还有干净的衣服,连早膳都一应俱全。
泡了个舒服的花瓣澡,穿戴好出来时,刚好萧惟璟醒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扒开的衣襟,满脸的疑惑不解。
沈宁顿时心里发虚,连忙将眼睛移开,拿毛巾擦着头发大大咧咧道,“醒啦,赶紧洗漱吃饭,我快饿死了。”
萧惟璟低头打量自己凌乱的衣衫,“你碰我了?”
“谁、谁碰你了!”感觉被狗咬了口的她跳起来,“就你那二两肉,有什么好碰的,白送的不稀罕!”
二两肉?萧惟璟脸色铁青。
“咳。”沈宁脸色羞红,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在宫里,我不想吵架,你最好收敛点。”
“也不知谁借酒疯,借机对本王上下其手。”
沈宁,“……”够了!
路过她身边时,萧惟璟冷嗤一下,往浴室方向而去。
睡过头,用完膳已经不早,沈宁穿戴好打算给太后请安。
萧惟璟收拾整齐,显得气宇轩昂俊美不凡。
两人看似轻松,但其实心里都明白,有场硬仗要打。
出门前的,萧惟璟递了封信给沈宁,“收好。”
“什么?”摸着像封信,沈宁接过来就来撕开。
萧惟璟拍她的爪子,警告道:“以后再打开。”
呦呵,他还会玩应急智囊那套?
见他神情严肃,沈宁只得收起来,两人出门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早醒了,独自静坐在佛堂。
被精神控制两年多,她的状态极不好,整个人茫然而又忧愁。
沈宁悄然问玉嬷嬷,“太后这状态多久了?”
玉嬷嬷深深叹气,满面愁容道:“太后前几年其实都挺好的,就是老妖尼进宫之后,太太每天都要听她讲经念道,后来慢慢的就变了。
老奴也曾劝过,但太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还以为太后年纪大了容易伤感,谁不知是被老妖尼给害了,都怪我糊涂啊,没有看出她的险恶用心。
晋王妃,太后凤体欠安,你可有办法?”
第191章 萧惟璟给离书
太后的病,说来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挺棘手——重度抑郁症患者。
催眠阵虽然破了,但长期深陷手足相残及丧子之痛的泥潭中,这么糟糕的情绪不是短时间能治愈的,而且现实也很残酷。
她就是具被操控的傀儡,拿钝刀子割皇帝的心,造成母子感情隔阂。
人心一旦凉了,想要修复谈何容易,何况皇帝天生凉薄寡情。
偏偏现实很残酷,哪怕贵为太后,还是要依仗儿子活的。
“玉嬷嬷不必担心,太后被老妖尼毒害,积郁成疾,只要按时服药,慢慢就会好转的。”
“谢晋王妃。”玉嬷嬷抹泪,“昨晚若不是有你,太后她人家就殁了。”
了解太后的情况,沈宁踏进佛堂给她请安。
见两人过来,太后心情稍好,“你们有心了。”
“太后,佛堂比较闷热,对您的身体不好,要不还是回殿歇着,让晋王陪您唠唠嗑,孙媳给你露两手解暑的甜品?”
太后没拒绝,透过孙儿萧惟璟的容颜,似乎又看到皇帝年轻的时候。
将人从佛堂哄出来,沈宁提笔开药方,刚才碰到太医院正过来,于是将药方递给他过目。
太医院正开过类似的药方,只不过沈宁开的多了几味药。
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呀。
他将药方递给医官,马上安排煎药。
“晋王妃,昨晚你救太后跟滇王的法子,哪怕我等从医几十载亦是闻所未闻。”
“这并不奇怪,医学浩瀚如海,我们不过井底之蛙而已,只能活到老学到老。”
“晋王妃所言甚是。”太医院正犹豫再三,豁出脸皮开口道:“老朽今日斗胆特取经,不知晋王妃可愿传授?”
他做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医术有派系,而且关系到饭碗问题,不是谁都能大公无私的。
“这有何不愿意的。”沈宁大公无私,“我也是跟别人学的,没想到昨晚能派上用场,这种急救方法还是很有必要推广的。”
太医院正这人虽有些迂腐,但分得清好赖,昨晚若不是他大公无私,让太子带来的涂神医钻了空子,哪还有她发挥的空间。
沈宁毫无保留,将两种急救方法告之。
内行一点就通,太医院正惊叹如此简单却实用至极。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掏出自家收集到的疑难杂症的病案回馈沈宁。
沈宁快速翻看,都是些很实用的病例,于是痛快收下。
除此之外,太医院正还想请教剖腹产,奈何外科手术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真不敢随便教,出了人命要负责的,不过还是给他讲了原理。
太医院正感慨,医术真是学无止境。
滇王妃同样住在慈宁宫,沈宁抽空探望。
昨晚由女医官守夜,已经度过危险期。
虽然昨天折腾得够呛,但李珍珠是西南妹子,跟中原弱柳扶风的姑娘们不同,她自幼习武身体倍棒,骑马射箭拎大刀不在话下,比当地的汉子还彪。
第一次跟萧业弘见面,就差点把他干趴下了。
底子好,身体恢复得很快。
沈宁进来时,她已经坐在床上逗弄婴儿玩。
“九嫂,谢谢你两次出手相救。”
李珍珠从没有见过像沈宁这样明艳的美人,感觉她说话做事不像京城其他高门贵女,说话藏着掖着还带拐弯的。
她们当面亲近,背后偷偷议论她土鳖,说萧业弘娶了她,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可沈宁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了,她说话做事都不端着,为了救自己甚至还敢跟皇后据理力争。
“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职责。”沈宁替她检查,“伤口怎么样?”
李珍珠憨笑,“伤口挺疼的,缝了针不敢乱动。”
“麻沸散药效过后,等会给你服镇痛药。”沈宁关心道:“孩子是自己喂,还是找奶娘?如果自己喂,镇痛药不能服太多。”
萧业弘爱妻如命,“皇后娘娘一早安排了奶娘,给珍珠用镇痛药吧,她这人最怕疼了,等养好身体再自己喂养也不迟。”
“真羡慕你们。”沈宁趁机恭维,笑着揶揄道:“昨晚十二弟面临生死抉择,为了保你可没任何犹豫,真是只羡鸳鸯羡仙。”
“我还羡慕九嫂呢。”李珍珠笑呵呵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珍珠在嫁给萧业弘前,从未踏出来西南区域,为了配得上丈夫,她拼命学京话,但语言不是短时间能学溜的,直肠子的她哪玩得过心眼堪比马蜂窝的京城女人们,为此闹出很多笑话,而且怀有身孕心情起伏大。
沈宁懂几句西南方言,试着用那边的腔调陪着她聊天。
虽然说得不伦不类,可把李珍珠的活泼性子逗出来,不时哈哈笑起来。
媳妇儿难得开怀大笑,萧业弘识趣不打扰,抱着孩子去给太后请安。
进宫可不是玩的,陪着李珍珠聊了半个时辰,感情联络得差不多,叮嘱剖腹产休养的注意事项。
“九嫂,我肚子割了刀不会留下疤的?”
“会有疤的,但是你年轻恢复快,到时我给你开些祛疤的,好好调养未必有留下痕迹。”
李珍珠感动得眼眶泛红,“谢谢九嫂。”
沈宁起身告辞。
李珍珠依依不舍道:“等出了月子,我能去找九嫂玩吗?”
“只要你不嫌弃,随时都可以。”
李珍珠这才放心下来,露出会心微笑。
走到无人角落,沈宁忍不住掏出信封。
实在等不及,想看看萧惟璟葫芦里卖什么药。
撕开信封,震惊到眼珠子掉出来。
沈宁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惟璟给她的居然是和离书。..Com
这可是唯一能拿捏她的,以前把刀架他脖子上,他都绝对不可能写,现在为什么给得这么痛快?
不好的预感袭来,接连被太后跟老妖尼搞了这么出,虽说最终于以宜妃自戕未遂收场,但这件事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
打瞌睡递枕头,那些跟萧惟璟不对付的,绝对会趁机大做文章,而本来多疑善妒的皇帝根本经不起挑拨。
所以,他预感到自己的危险,提前给她和离书?
讲真,沈宁做梦都想要和离书,但此时心里却不是滋味。
如果萧惟璟出事,她真的能凭这份和离书离开皇宫?
皇家宗亲解除婚姻,可没有普通百姓简单,拿着和离书到衙门办手续除籍就行,还要过宗人府那关。
尤其是赐婚,得皇帝点头才能生效。
皇帝不舍得杀嫂子,那是男人的欲望在作祟,杀儿媳可不会心疼。
如果萧惟璟真是寿王遗孤,斩草除根谁不会啊!
但不管怎么说,大反派愿意给她写和离书,心里还是有点感动。
等过了眼前这关,手里捏着他亲笔写的和书离,到时优势就在她这边了。
沈宁赶紧将和离书藏好,心里舒坦至极,离自由又近了步。
还没踏进门,太后慈爱的笑声不时传来。
不知萧惟璟聊了什么,太后眉眼舒坦很多,就连大反派的神态亦是放松,想来跟太后的祖孙之情确实深厚。
萧业弘跟太后不算亲近,但老人家天生喜欢婴孩,他于是将孩子主动递过去,太后果然爱不释手。
她慈眉善目逗弄着孩子,然后抬头问萧惟璟,“璟儿,业弘比你小两岁都有儿子了,你何时也生一个?”
说这话时,沈宁刚好从外面进来,萧惟璟下意识望向她,然后冲太后笑笑没说话。
太后慈祥,特意让沈宁坐到身边,拉着她纤细白嫩的手不放。
“你丫头长得可真是标致的,怪不得能让璟儿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