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齐也不清楚,当年鬼医李逍遥进宫时,他不过是几岁的孩童,只是当时她跟御医叮嘱,必须要有鲛珠泪,麒麟血,地骨龙等药,否则丹药无法生效。
她念的那几样,倒是出现在今天的药方中,至于真假只能炼出来才知晓。
曾管家忍不住叹息,“李春牛连鬼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怎会是鬼医徒弟,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世人皆以为鬼医是上了年纪的糟老头,殊不知她当年进宫还是豆蔻少女。
萧云齐倒不介意,精致的唇角微微上扬,“不过是姑娘家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什么?”曾管家震惊,李春牛竟然是女扮男装?
这不可能,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曾管家警钟大作,不但冒充鬼医徒弟,居然还女扮男装,其心可诛也。
怕她会伤害自家主子,他连忙取出银针验瓷瓶里的药物,万一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呢?.CoM
药物没毒,但曾管家还是不放心,寻思着找人试药。
萧云齐突然呼吸困难,激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喘鸣之音。
这该死的天气,曾管家吓得脸色发青,连忙跑去找悬壶馆的名医。
萧云齐窒息,步伐不稳撑住案桌,目光落在瓷瓶上时,想到她说过的使用方法,不由拿过来对着咽喉喷了几下。
清淡的药味散开,喘鸣在片刻之后消失,呼吸顺畅了很多。
清眸震惊,紧紧锁住掌心精致的瓶子。
沈宁前脚踏出平南王府,后脚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下。
周管家脸上堆着笑意,殷切道:“李大夫,周某在此恭候已久。”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何时对她如此客气了?
想到他之前狗眼看人低,沈宁沙哑着声音,“何事?”
“晋王想见尊师一面。”
沈宁毫不犹豫拒绝,“不好意思,在下跟师父分别已有二十年,实在爱莫能助。”
想请鬼医给萧狗治病,做他的春秋大梦!
平南王散尽万金都找不到鬼医,周管家只能退而求次,“李大夫想必得了鬼医真传,我家晋王有请。”
既然平南王接受他的医治,想来医术不会差到哪去,只能带他回去试试。
沈宁冷言,“不好意思,在下医术浅薄,还望另请高明。”
治病?不存在的。
她还等着萧惟璟暴毙身亡,早日吃席呢。
周管家不仅伪善,还是个难缠的,沈宁不想跟他过多言语,转身拔腿就走。
不过鬼医徒弟而已,况且他自降身份来请,没想到李春牛非但半分颜色都不给,态度居然恶劣嚣张。
周管家很生气,眼睛露出危险的光芒。
沈宁走着走着,背后突然袭来疾风,她拔出匕首转身回防。
万万没想到,偷袭的居然是初九,出手快狠准。
她师承十一跟庞杏秀,而初九跟他们朝夕相处,不管招式还是内力一探便知来路。
沈宁不敢亮明来路,这一犹豫错失机会。
毒粉被初九避开,她背后再次偷袭,脖子钝痛晕死过去。
大街上不宜恋战,两名暗卫联手偷袭,转瞬间成功得逞。
萧惟璟坐在桃花树下,指节分明的手托着茶杯,疏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看着春风卷着粉色花瓣转圈,不由想起那只炸毛的野猫。
他想了想,到草丛里将绣花鞋找回来。
尺寸不大,想来她的脚挺秀气。
鞋子带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那帮糟老爷们的臭气熏天。
院门推开,初九扛着人进来,向来冷肃的脸浮出几分喜色,“王爷,你的病有希望了。”
剑眉微蹙,萧惟璟将绣花鞋搁在胡床之下,初九行事愈发出格,大白天扛个人进来做甚?
周管家紧跟其后,神情激动道:“王爷,我今儿个早早到平南王府捡漏,没想到真有鬼医徒弟现身。这糟老头还挺有脾气的,所以使了点手段才带回来。他连平南王的心疾都能治,肯定能解王爷体内的巫毒。”
萧惟璟冷眸暗敛,嘴角却浮起笑意,“谁让你去的?”
嫌晋王府丢的脸还不够?
周管家沉浸在喜悦中,“是老奴担心王爷身体,自作主张去的。”..Com
自打王爷回京,他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惹主子不高兴,可不得绞尽脑汁讨主子欢心,于是自作主张去平南王府,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初九他们。
初九将肩膀上的人粗鲁扔到地上,“王爷,他就是鬼医徒弟李春牛。”
目光落在面容丑陋的男人身上,萧惟璟微微惊讶,紧接着脸一寸寸黑了。
“周管家,你擅自跟其他王府走动,扣半年例银,下次如若再犯,后果自负。”
周管家震惊,他豁出老脸到平南王府堵人,可都是为了王爷啊。
刚想为自己辩解,谁知萧惟璟再次开口,“你,领一百军棍。”
初九懵逼,寻找鬼医是他的职责,王爷的病拖不得,虽然尚未有鬼医消息,但好歹有徒弟现身,多了份希望不是?
一百军棍,老命都没了。
可他不敢违逆主子的命,欲哭无泪转身去领罚。
周管家见初九罚得更重,顿时不敢再吭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萧惟璟盯着地上的人,气得忍不住嘴角上扬,伸手扯其脸上的卷毛痦子。
痦子粘得很稳,吧唧扯下来,疼得沈宁睁开眼睛。
她揉着酸疼的脖子,迷茫的眼睛逐渐清明。
究竟是什么孽缘,她居然被掳回自己的院子,而人模狗样的某人好整以暇,正居高临下望着她,“鬼医徒弟李春牛?”
“是!”沈宁恼火的厉害,想要手撕了他。
脖子砍得太厉害,她头晕想吐,胃里翻江倒海,脑瓜子嗡嗡的,浑身狼狈爬都爬不起来。
“请你来,是给本王治病。”
沈宁满脸拒绝,“王爷没病,只是杀戮太久,双手染血衍生心魔,才会日渐癫狂暴戾,根本无药可治。”
萧惟璟脸色深沉,好心提醒道:“你是神医,还是神棍?”
“相由心生,王爷印堂发黑,想要驱除心魔,最好削发为僧修行超度,才能化解魔孽得道重生。”
好一张损人利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沈宁伸手打来,谁知嘴皮疼得厉害。
狗贼冷血残暴,居然生生将八字胡拽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而且更凶残的还在后头,他连她的山羊胡都扯下来。
沈宁嘴角被扯肿,恼得朝萧惟璟扑过去,两人滚在地上打起来。
离得太近,萧惟璟躲得来不及,被她王八拳乱抡,脸上还挨了巴掌。
一巴掌下去,清脆响亮,鲜亮的红痕浮现在他刀刻斧凿的脸上。
瞬间,世界安静了。
萧惟璟脸黑得厉害,眼睛露出怒意。
沈宁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回房。
刚好撞到十一端着茶点出来,沈宁连踹带打,将他挠成花脸猫,“狗腿子!”
王妃发飙,无辜的十一不敢躲,被扯得披头散发,腿都被打瘸了。
挨完一百军棍,初九拖着血淋淋的屁股回来,含冤的他刚想死个明白,便见到桃花树下的人。
王爷衣衫被撕扯,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
十一更惨,像被暴打的乞丐,脸都被挠出血。
两人目露杀机,齐刷刷盯着初九,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第81章 沈宁怒王爷能好好说话吗
后知后觉的初九脑瓜子嗡嗡的,他不知道自己被掳回来的是王妃啊,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看着三人被发飙的小姐打成这样,竹青快要吓死了,连忙把房门闩紧,急得快要哭出来,“小姐你闯祸了,王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要不咱们跑吧?”
跑到哪里去,到处都是萧狗的眼线,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跑了也是白跑。
前世经历的太多,发泄过后的沈宁很快冷静下来,技不如人就要挨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等哪天把他们的狗头全剁下来。
那头的冤种夹心饼,正在给初九上药,“你死定了。”
王妃岂是他能碰的,还大摇大摆一路扛回来,王爷打他一百军棍都是轻的。
初九痛得冷汗涔涔,龇牙道:“你也死定了。”
光明正大吃王妃的饭,背地里却监视王妃,一仆伺二主,吃里爬外的东西!
十一心生不服,弱弱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监视王妃,只是将她伪装的模样告之王爷,要是在外面惹了祸事,王爷会帮着收拾。”
初九鄙视他,“咱们是同一条船,你告诉王爷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知道李春牛是王妃,就是剁了他的手脚,也不敢偷袭王妃并将人扛回来。
王妃也真是的,既然能给平南王治病,为什么就不能给王爷治?
十一不理他,他只对王爷忠诚,再说王爷也没让告诉别人。
可到底吃了王妃的饭,他还是心虚得厉害,偷偷将竹青叫出来,他真的没有监视王妃,王爷并不知道她去了平南王府,一切只是巧合而已,王爷并非故意整蛊。
竹青替主子委屈,可看到他被打成这样,也没敢再说话。
他跟初九就算了,毕竟是主子打奴才,可王爷那关怎么过?
别说在王府,就是放眼整个京城,谁有胆子打王爷,而且打的还是耳光。
敢打王爷的,坟头草都半丈高了。
隔着房间,她都能感受到王爷散发出来的阴戾气场。
十一也担心,万一王爷的病发作怎么办?可别把陶然院屠了。.CoM
沈宁还想着收拾初九,却得知他被萧惟璟罚了一百军棍。
果然是狠人,初九可是他的心腹,那可是一百军棍,要是换普通人骨头都打碎了。
竹青想想都害,“王爷也太狠了,听说初九被打得浑身没块好肉,也不知能不能熬过来。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可是有护身符的,萧惟璟应该不敢弄死她。
至于背后耍什么花招,只能见招拆招了。
晚上,同桌吃饭。
萧惟璟巴掌印消了,浑身却散发着风雨欲来的冷冽气息。
头铁的沈宁做了桌丰盛饭菜,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喝了两杯酒。
吃完刚要起身,煞神冷然开口,“你要上赶着到平南王府找死,本王不会拦着,但别指望我会救你。”
今天的事,让沈宁憋了满肚子气,“平南王可是你亲叔叔,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让他病死?”
“你是鬼医徒弟吗?”萧惟璟语调清冷,“可知欺骗皇族是死罪?”
这事确实欠考虑,但不是萧惟璟攻击她的理由,“治平南王的李春牛,跟王爷你没任何关系。”
“连鬼医都治不好他的病,你以为自己是谁?”
“平南王心地善良,他只是重金求医,并未指明要求一定要治好他的病。”面对他的冷言嘲讽,沈宁觉得格外刺眼,“何况,平南王已经承诺,不管医治是否有效,都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你假冒鬼医徒弟,随意医治皇族,竟然不用负任何责任?”萧惟璟眼神严肃,“沈宁,本王还觉得你有几分小聪明,没想到居然自大妄为,简直愚蠢至极。”
沈宁怒,“王爷,你能好好说话吗?”
萧惟璟沉着脸警告,“平南王只剩最后一颗还魂丹,最多能活个把月,到时他眼睛一闭,你们这帮医治他的庸医,全部都得陪葬。
难不成,你还能指望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救你?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帮一个该死之人续命,即使侥幸成功,你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求生是人的本能,萧惟璟真要能坦然面对生死,又岂会到处寻找鬼医的下落?真是双标狗贼!
等她回过神来,萧惟璟已经离开。
沈宁微微蹙眉,感觉他的话有些不对味,似乎话里有话。
平南王府之行,除了刚开始的惊险,其余格外顺利。
沈宁细想,愈发觉得隐隐不对,尤其是萧惟璟刚才的警告。
鬼医十几年前进宫,替萧云齐续命至今,而萧惟璟居然连他只剩最后一颗药都算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平南王府发生一切,萧惟璟不但知道,府邸有他的眼线在盯着。
另外,萧云齐深居简出,虽受皇帝偏宠,却置身事外不偏袒任何一位皇子,他跟萧惟璟不至于结仇,可萧惟璟却笃定皇叔是该死之人。
阎王要你五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想来,必有位高权重之人想要萧云齐死,而且不是谁能轻易阻止。
那么,究竟谁想萧云齐死?
萧云齐死了,谁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皇家秘辛,不是普通人能猜的,沈宁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涌起。
与此同时,萧惟璟叮嘱十一,“盯死她,别惹出祸来。”
十一颔首,“王爷,若王妃执意要救,属下是否要阻止?”
萧惟璟稍加斟酌,“只要她行事不蠢,没必要出手。”
初九废了,萧惟璟发出最高碟令,不惜代价调查沈宁的一切过往,她到底埋了多少秘密?
早晨,响动传来。
沈宁翻身而起,拎剑走出去。
她的人生字典中没有“认输”这个词,主动拔剑迎向萧惟璟,来战!
比起昨天的狼狈跟被动,沈宁今天灵活了很多,好处抵御回防都很到位,但发带还是被毫不留情挑破,四肢被抽成帕金森。
昨天萧惟璟只用了二成力,但今天他加码了……
不可否认,她是棵好苗子,可惜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沈宁输了也不气馁,光明正大坐着偷师,默默将招式记下。
同时,她深谙人体运动学,不自觉在心里构建他运动诡计。
不得不承认,完美的体魄,点线面的招式将威力发挥到极致,他的动作更是视觉盛宴,可惜反派不干人事。
萧惟璟的话,沈宁听进去了,再者萧云齐寻药要一个月,在没有想出完美的应对之策前,李春牛不会招摇过市。
吃完饭,沈宁拿出假肢的图纸修修改改,想捉十一当苦力,谁知影子都没见到。
实在不擅长做木工,见萧惟璟在树下惬意晒太阳,她不怀好意走过去,将木头桩子扔地上,大言不愧道:“王爷,吃完饭多动动,别整天只会坐着,四肢都坐退化了。”
天天吃她的喝她的,小心养成胖猪。
“你吩咐本王做事?”萧惟璟眼神犀利,谁给她的胆子。
不是沈宁找茬,而是假肢的关节设计复杂,她找了几家京城手艺最好的木工店都做不出来,十一也不知死哪去了,只能找他干活。
再说,确实看他不顺眼。
找茬也需要技术,沈宁捅他的心窝,“王爷,你欠了庞将军一条腿,现在正是你报答他的机会。”
果不其然,萧惟璟脸色阴沉骇人。
两人气压十足,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不过,萧惟璟最终还是接过她手里的图纸,蹙眉道:“怎么变简单了?”
贱狗,暗中监视她还不承认,连改了图纸都一清二楚。
“以前的设计太复杂,压根做不出来。”
萧惟璟盯着图纸,“改了有什么区别?”
“不够灵活。”
他将纸图扔回去,“要最好的。”
“王爷话别说得太满了,做不出来要打脸的。”
“少废话。”
行呢,沈宁将作废的图纸拿出来,看他怎么给自己找台阶。
别看萧惟璟没好脸色,却是个做事极致的,足足研究了半个时辰,然后提笔画了几个特殊刀具,要求送到铁器铺马上打造。
他将图纸记在心里,拿剑劈木头,跟削萝卜似的。
不会做木工的王爷,不是好反派。
这哪是人啊,简直是毛得感情的机器,只见他长短刀跟匕首交替使用,随着木屑不断堆积,假肢逐渐露出形态。
不得不承认,萧狗除了颜值天花板之外,连干活都挑不出瑕疵来。
衣袖被撸起,露出结实的流线形手臂,随着动作的用力泛起肌肉,似积蓄着磅礴的力量。
怪不得林婉月做舔狗,哭着喊着求宠幸,换谁只怕也难逃此劫。
沈宁寒意遍生,及时移开眼睛。
对于在乎的人,萧惟璟心细如尘,“木头太重,不宜合频繁走,掏空心可以减轻重量。”
沈宁不是没想到,但现有的工艺很难做到,“木头只是暂时的,等找到适合材料再换。”
萧惟璟从侧边开孔,开始掏空木头内部。
他行,他牛逼哄哄,继续。
特殊刀具要明天才到,萧惟璟午后回了玉清轩。
反派不在,果然空气都清晰了不少。
沈宁刚涂上珍珠粉鸡蛋清面膜,打算好好睡个午觉,谁知庞杏秀突然冲出来,着急忙慌道:“王妃,王爷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萧狗还有好几年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