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京师诡案录(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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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 入库:08.22
杨厚忠痛快道:“好嘞。”
里面的人捉了四十七个,但李无忧不见踪影。
李非白出来时,曹千户就说道:“你不是故意放跑他的吧?”
“人太多,他趁乱逃走了,我被人拦住,没有追上。”李非白也受了伤,可曹千户不信。他问道,“明月夫人可抓到了?”
杨厚忠说道:“抓到了。”
“那他应当会回来。”
姜辛夷皱眉:“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李非白说道:“他一开始就可以自己逃走,但他依旧掩护明月夫人。如今她被抓,他也会来。杨大人,麻烦看紧牢房,别让他有可乘之机。”
“好。”
两人还未商议要送明月夫人去哪个牢房,便听马蹄声响,一个身着宫廷侍卫服侍的人快马赶来,翻身下马说道:“见过李少卿、杨寺丞、曹千户。”
曹千户到底常进宫,认得这人:“孙侍卫怎么深夜来此?”
孙侍卫说道:“皇上密旨,命我将明月夫人带走。”
众人皆是吃惊,正欲问个明白,孙侍卫就说道:“此乃皇上密旨,请诸位大人勿问,都请回吧。”
姜辛夷看了他一会,说道:“你难道……也吃了血葡萄?”
孙侍卫笑道:“姑娘说笑了。”他见他们都带着些许怀疑,才说道,“蒋公公就在不远处等,几位可以一见。”
蒋公公是伺候过两代皇帝的贴身太监,若是他的话,这番话就是真的了。
杨厚忠为保险起见,还是去看了。
蒋公公人已老态龙钟,站在阴影处,倒淡化了他脸上的皱纹,他轻轻朝杨厚忠点头。
杨厚忠也回了礼,回来便说道:“是蒋公公。”
既然是圣上有口谕,那只能交人了。
直到人被领走,几人还面面相觑,不知忙活这么久,怎么就被人截胡了。
而且截胡的还是皇上。
这是要亲眼看看扰乱朝廷的妖女是何模样么?
李非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众人离去时,他转而进了巷子里,他要去一个地方。
姜辛夷已看见他走,快步跟了上去,问道:“不介意一起?”
李非白说道:“一起,死人是不会威胁到你的。”
“哪里的死人?”
“庄园墓地。”
姜辛夷偏头看他,第一处明月庄园的事不是结束了么,怎么还要再去一趟?
她不解,但她相信李非白想明白了什么。
“好,去看看。”
第49章 枷锁
杨厚忠心里是窝了一团火回来的,得罪百官顶住压力抓了一堆的舌头拷问,好不容易找到明月夫人,结果被皇帝喊进宫里去了,什么话都不说,一点消息都打听不来。
还有那姜辛夷!
对!她才令人窝火!
成守义见他气鼓鼓的模样,问道:“谁拔你毛了?”
“你——”杨厚忠说道,“你那宝贝侄女!姜辛夷!”
“她怎么了?不是抓人去了吗,人呢?”
“明月夫人被蒋公公带走了。李非白和你那宝贝侄女不知道去哪了,我带什么回来?我带个屁!”
“……”成守义见他一口一个你那宝贝侄女,又一口一个屁,就知道他是真的生了怒气,“到底怎么回事?”
杨厚忠说道:“我带人赶到时,锦衣卫已经在跟里头的人打起来了,可姜辛夷呢?她实在太过冷血,众人在里面拼命,她却可以像看热闹般站在那里。”他仍觉得不可置信,“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冷血无情的?当时李非白还在里头吧,她跟他算熟吧?”
成守义听了事情经过,也觉得她的心过于冰冷,思量一会才说道:“她复仇的决心远胜于一个正常人的良心。”
“哦!惜命就可以如此自私了?亏她还是个医者,我看她较之当年她师父可差远了!”杨厚忠说道,“你真的得管管她,否则她手中的针日后会变成屠刀的。”
“我知道了,你别气了,回头肝火又重。”
“我不气了能憋死!”杨厚忠起身就走,成守义问他去何处,他答道,“吃夜市,你又不出门,问个屁!”
“……”成守义摇头一笑,拿他无可奈何。
能把一个厚实人气成这样,姜辛夷也实在是很有本事了。
屋外白玉兰飘香,随风潜入,隐约间他好似看见了林无旧,正举杯邀他。
“三哥……”
幻影消失,唯有满鼻香气。
不比别的花总是在白日绽放,随意释放自己的香味。夜丁树的香气在夜间更甚,像撒泼似的抖着香气,闻着有些冲鼻。
“难怪说夜丁树可驱蚊,多种几棵便要晕死在里头了。”姜辛夷见李非白神色凝重,忽然知道他来这里是见谁了。
只有李无忧才能让他眉头紧锁。
不过如今心事重重的李非白未必不是真正的李非白,那个素日里温文尔雅又沉着冷静的他却未必是真的他。
“脚下有刺,你小心一些。”李非白回头叮嘱道。
“嗯。”姜辛夷看看他的长衫,被刮了不少裂痕,一看就是走神了没好好走路!
墓地无人,进入庄园,也是悄然无声,可李非白却停了下来。
他站在仍涓涓流动的泉水前,水光映得人似倒影,水里的人却更像是真的。他说道:“小叔,你当年突然离家,一定是有苦衷的对吧。”
“回大理寺去。”
李非白说道:“我知道的小叔,年轻有为,胸怀天下,绝不可能与妖女私奔,更不可能助纣为虐祸害朝廷,动摇羽国大业。”
李无忧到底还是现身了,他负手看着两人,目光平静沉稳。
姜辛夷觉得李非白与他的眼睛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对方多了几分岁月深烙的痕迹,显得沧桑。
李无忧说道:“是不是小叔不说清楚,你就不会走?”
李非白坚定道:“是。”
“可凭你如今权势,如何能为小叔辩个清楚?”李无忧说道,“不知道那些事,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如今我已成年,也到了小叔当年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小叔不应这样蒙受朝廷争议。小叔走后,父亲脸上再未见到笑颜,不是恨您离家,而是忧您突然离去,不知生死。”
姜辛夷看得出来他脸上有触动,只是这人太过隐忍,可以将许多许多的心事锁好,封死,不表露在外。
李非白叹道:“若小叔实在不愿说,我不逼您,只是我出发京师前父亲曾叮嘱过我,若我一路朝北时见到了小叔,一定要告诉您,李家的门随时为您开着,桌上永远留着您的碗筷。”
饶是克制无比的李无忧,听后也轻轻叹息。
泉水潺潺,水声混着粼粼波光,倒抓天穹,将它揉碎在了水池中。
李非白忽然听见身后的长洞穴有细碎声响,李无忧立刻说道:“躲起来。”
他一步上前,捉了两人胳膊往后带,送入长亭中。
转眼浓雾将两人淹没,他们自知身在长廊,可却看不到外面,耳边只传来李无忧无比郑重的嘱咐声:“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小叔——”
“也别说话。”李无忧微微一停,又说道,“若有机会,我会回去。若……有机会。”
李非白迟疑片刻,伸手要留他,可李无忧早已熟记这里的地形和阵法,转眼离开了浓雾中。
很快两人便听见那些人已从洞口出来,他们甚至听见对方掸衣裳尘土的声音。
这到底是离的有多近?仿佛只是近在咫尺。
“你要来的地方,我已将你带来。你要见的人,想必也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沉厚,应当是个中年男子。
“那我不想见的人,能不能走?”竟是明月夫人的声音。
中年男子说道:“你就当真如此厌恶我?”
明月夫人冷冷轻笑:“早在十一年前我就如此厌恶你了,否则怎会逃走呢?可惜啊,逃不走,你给我上了一个枷锁,锁了十一年,毁了我一生。”
“是你自己毁了你一生!十一年前你愿入我府上,怎会有今日这种局面?”
“去你身边,看你三妻四妾,看你在外建功立业,回来便妻妾簇拥么?”明月夫人笑声讥讽,“那种争风吃醋的日子我可不愿过。”
中年男子叹气:“你的性子依旧这样倔强,没有半分变化。”
明月夫人说道:“如今你捉住了我,快处置我吧,我做了什么你很清楚。”
对方冷笑道:“清楚?那你想想为何我会清楚。”
明月夫人怔然看向一旁缓步走来的李无忧,其实她早已知道答案:“我知道……他是你放在我身边锁着我的人……我的一切你都一清二楚。”
“既然你知道他背叛了你,为何你还要在临死前回这里见他!”
“我的事无需跟一个外人解释。”明月夫人高傲说道,“杀了我。”
中年男子眸现寒光,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的身体刺穿。他拔了身边护卫的剑扔在李无忧的脚下,说道:“杀了她。”
李无忧微愣,明月夫人也愣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你却要他亲手杀我?”
中年男子的声音已然平复:“是,我知道,所以我要他亲手杀了你。他染指你,既是对我的背叛,也是背叛他当初的誓言。”
明月夫人厉声道:“你毁了他过往十一年!如今还要毁了他的余生!若不是你用李家所犯的大错威胁他,他怎会甘愿待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你没有勇气见我,却让别的男人与我日夜相对,你觉得我们是圣人,多年相伴也能犹如陌生人?你真是太高估身为一个人的感情了。”
她对这个男人过往只是恨,如今是恨与厌恶。
甚至想到当年与他点滴相恋的往事都觉恶心!
“别气了。”李无忧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头。
明月夫人立刻安静下来,如此娴静的模样却让那男人更加嫉妒,难以接受。
李无忧看向对方,说道:“你一直在等的就是今日,对么?当初李家战场失守,丢失城池,你找到我,说只要我愿意隐姓埋名为你做事,你便救下李家。我随之照做,留在明月夫人身边十一年。而你成了李家的恩人,他们感激你,为你效命,护大羽国土。而我,即将奔赴战场时,你拦下了我,让销声匿迹的我背负骂名。你当初忌惮李家彻底翻身,功高盖主,又想收回己用,于是演了这样一段戏码,对吧?”
明月夫人愣神,她说道:“你从未与我说过这些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但是她吃惊,李非白也吃了一惊。
当年小叔离开的真相竟是这样不堪?
那那个中年男子……李非白瞬间明白了——正是当今圣上秦肃!
秦肃冷声说道:“我不愿再听你多说一句。今日你拿剑,你可以活;你不拿剑,你就只能死。”
他最后说道:“选吧。”
第50章 李家七郎
剑身再锋利,也比不得人心更能伤人。
李无忧看着掷在他脚下的剑,迟迟没有动手。他冷静地看着当年逼他离开李家,夺去他本该戎马一生的人,是恨,也是不恨。
恨他断他对功名的念想,不恨他与明月相知十年。
只是身为曾经挚友,他心中是说不尽的痛苦。
十年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的好友如今已满目沧桑,眼底的疲倦让冷厉的秦肃也有一瞬的后悔——若当初留用他,那至今还未收回的大羽国土是否已在他麾下收回?
可也仅仅是那一刹的后悔,便庆幸没有留他在身边,否则他恐怕日夜难眠。
“看来你不会杀她。”秦肃说道,“李无忧,当初我弃用你,便是因你太过仁慈。十年了你仍是如此,太令我失望了。”
明月夫人轻笑:“为何到了今日你还要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她弯身拾起地上宝剑,宝剑锋利,应能立刻断发,“你不累么?秦肃。”
秦肃看着她,说道:“即便你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是非要逼着他杀了我,才能让你泄愤么?”
李无忧压下她手中的剑:“刀剑无眼,太危险了。”他对秦肃说道,“我不会杀她。”
秦肃笑了笑,看着明月,是对蝼蚁的蔑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来。”
“回?你都不知,我见到你觉得有多恶心。”明月夫人笑笑,“我当初应该再狠心一点,将那些毒药全都灌入百官口中的,可是我太想看看朝廷混乱,看他们背叛你时你暴躁如雷的模样了。”
“你以为我会一直忍到让你动手的时候?”秦肃说道,“我说过,你做的事我都知道,因为他背叛了你。”
“那你猜,我会不会恨他?”明月夫人笑着,忽然猛地抬手,剑身划过脖子,瞬间见血,像大颗大颗的血葡萄溅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她低声道,“与他,我无悔——”
李无忧愣神,伸手接住身体往地上瘫软的人。
他抱着她,是错愕,是痛苦,是满腔炸开的怒火。
明月夫人轻抚他的脸,眼里都是话,可她已说不出来。直到她看见这坚毅隐忍的男人眼已变得赤红,她便知道她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他懂她,也爱她。
这十一年来,他是她的枷锁,可她何尝不是他的枷锁。
两个可怜的人互相牵扯着,必须要一起走,才能好好地走一条路。
可惜他们都太懦弱了,没有彻底离开这里,脱离那人的掌控。
她怔然看他,满腹遗憾。
多想告诉他她逃离的决定。
想做他的新娘子,想抱个孩儿来滚那铺满莲子百合的大红床铺,想问贺喜的人吃的开不开心,想听他们夸新娘子很美。
多好啊。
可是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了。
怀中人已无气息,李无忧没有嘶吼,也没有嚎哭。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抱着他的明月,她逐渐变得如月光那样清冷,也逐渐抹灭了他觉得她还能活过来的期望。
她死了。
秦肃冷声:“你终究还是没有杀她。”
他染指了他的女人,也背叛了他。
“天下都是你的,你何必这样为难她。”李无忧抬头看他,双目已是赤红,那是压制的愤怒,“我与你结为好友,满心想要如何辅佐你。你做皇子时与五皇子的才略不分上下,可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君王。”
“哦?为何?”
“因为你比他的心更坚韧,也更残忍。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将这种残忍用在我的身上。”李无忧缓缓将明月夫人放下,拾起那仍沾着她血的剑,那血红得更加刺眼了。
十余侍卫见他拿剑,立刻护在秦肃面前。
秦肃淡声道:“退下,你们拦不住他。”末了又道,“也不必拦他。”
侍卫迟疑片刻,蒋公公眼神示意,众人这才敢退下。
迷雾长廊中的李非白凝神静气听了许久,此刻听见李无忧拿剑的声音,他不由往前走去。
姜辛夷立刻抓住他的袖子,以十分沉冷的眼神对他轻轻摇头。
李非白深知自己出去唯有两个结果。
一是救走了小叔但李家将遭牵连;二是若不想牵连家族,那就是有弑君了。
无论是哪种结果,后果都是难以承受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对同样是李家人的小叔来说,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也是小叔要考虑的后果。
所以皇帝说不必拦他。
他能操控小叔十余年,正是因为他了解小叔的性格,为了家族利益尚且能舍弃一切荣耀,那如今也一样——他很明白李无忧不会变。
李无忧提着剑走到他面前,尖锐的剑尖抵在对方的心脏上。只要将剑往他的胸口一刺,就能解了他所有的恨。
其实不能。
李无忧很痛苦。
曾以家族为荣的他,曾年少时便无比自豪地说“我是三代将门李家的孩子”的他,在他爱的人死去后,他更不知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秦肃伸指要推开心口的剑,说道:“李无忧永远都是李无忧,从没有变。”
似夸赞,实则是嘲讽。
剑没有被推开。
秦肃略显意外,沉声:“李无忧,你要弑君?你是想被诛九族吗?”
“这里是明月庄园,我可以让你们都死在这里,无人知晓。”李无忧字字道,“你要记住,不是我杀不了你,是我不杀你。”
“为何不杀?”
李无忧默然,剑咣当落地。他往后退步,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俯身抱起明月渐显冰冷的身体:“她是我的。”
秦肃冷声:“她不是你的。”
“她是。这十一年来我们早已是彼此的,你,才是局外人。”
秦肃眸光顿时冷厉。
“我始终认为,你是当年一众皇子中,最适合做君王的那个人。”
秦肃微怔。
所以那日那个翩翩少年穿过一众皇子,朝母族已经式微的他走来,大方说道:“我叫李无忧,是三代将门李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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