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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吗(醇白)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19”路公交车缓缓驶来,车灯刺着她的眼,明寐撑着起身,搭上这一班末班车
香漫港湾,是19路公交车的始发站
末班车里零星几个乘客,她往车后面的座位走去,带过一长串弥漫的酒味,惹得乘客捂鼻子看她
折腾一遭,衣服有些皱,长发也乱糟糟,整个人没个正形,特别颓丧
最后面一整排位置都没人,她脚下发软,直接整个人横躺上去,手里攥着那还剩半的酒瓶
车子开起来,往下一站开去,躺在后面颠簸会更严重,明寐忍着胃里翻涌,合上眼酝酿睡意
这辆车,这条线路,她闭上眼,熟悉得光是闻着空气里的味道,感受车子转动的方向,就能判断下一站开到了哪里
醉酒剥夺了她的理智,明寐躺在后排,摇晃酒瓶,小声地嘟囔着,一句句说着醉话
“香漫港湾,丽南路东,丽南路西,白塔寺,张家坟,刘村……”
每一个站名她都熟记于心,混沌中,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陪着老爸出车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认字,就坐在驾驶位后面的座位,每过一站,她就扯着嗓门报一站,车上爷爷奶奶都夸她
窗外的街景灯光撒进车里,念到后面,明寐细如蚊声的嗓音开始颤抖:“万寿路,青龙潭…广盛门,春晖街,秋,秋露园…”
她抬手捂住眼睛,嗓子抖到无法再发声
19路公车往终点站驶去,她在没有老爸的崇京…怎么都找不到家
最后明寐几乎是昏过去的睡着了
再醒来,人在派出所谈话室的椅子上
“警察同志,她这不是第一次了您也知道!来来回回在我们车上睡觉,我们司机一天到晚上班够累了吧,下班十点了,谁能陪着她啊!你说我们上手也不合适,不上手她就一直赖着不走!”
“看着就是个孩子的年纪,我们也不愿意给她什么影响,可你说不能一次次的……”
“你说说,一个大姑娘,浑身酒气……”
明寐被司机师傅歇斯底里的委屈控诉吵醒,她拧眉,揉着酸痛的眼睛适应周围的灯光
她睁眼,带着还没完全消散的醉意对上警察叔叔和公交司机的目光,片刻,肩膀缩起来几分
“我…”明寐有些委屈,开口嗓音也沙哑干涩,小声辩驳:“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第几次了!?”警察严厉,拍桌子问她
明寐吓得一哆嗦,再也没话了
警察把她手机递过去,“前几次你答应的好好的,人家也没计较,这次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叫你监护人过来,这次不能让你自己做主了”
刚睡醒,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难闻的酒气,筋骨都疲惫酸痛,整个人不能再狼狈了
明寐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手指稍抖,“我没有监护人”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人再寻常不过的一通电话,在她这里成了无解的难题
明寐带着几分期望抬眼,却对上他们俩不容置喙的坚决目光,无奈又低下头
她伸出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唇瓣,指腹滞空许久后,像是硬着头皮做下什么决定般摁下拨打键
明寐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才响了四秒便被接起
“哪位”熟悉又悦耳的嗓音贴着耳廓钻进她惴惴不安的心
明寐忽然觉得眼眶子有些热,她张开嘴巴,第一时间竟没能出声
再次鼓起勇气后,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压着嗓音里的沙哑和抖动:“……景淮”
对方没有出声
她一下子没底了
明寐又叫他的名字,这次已然带上些许恳求:“景淮”
“你,你能…来接我一趟吗”

挂了电话没过二十分钟景淮就到了
这人平时懒懒散散的,没想到办事这么利索,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
谈话间的白炽灯光亮好足,自上而下打着,让她睁不开眼,只得始终垂着头半装不死的
她盯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不断抠动的手指,泛白的指痕暴露着她焦灼的情绪
脑子有些发木,不看手机也不闻周围,她就坐在这里愣神
时间在酒瓶飘香的缝隙溜去,知道门外传来动静,明寐才恍然抬头
景淮穿着米灰色衬衫和黑西裤,挽起的袖口露出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黑框眼镜随意挂在衬衫领口扯开的缝隙,斯文又性感,与夜晚派出所有些混乱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站在门口,跟民警交谈
警察同志看他有些眼熟,看了一眼屋里的明寐,又看他,“你确定是她监护人?”
景淮往里看,明寐陡然低头躲
他回头,对警察点头:“我是她…”
明寐暗暗捏紧手指
“朋友”他说
她眼角轻轻怔开,手指松了
景淮跟他交代:“她父母不在本市,麻烦您有事跟我说”
“她啊,你们家里人可要好好说说她了……”警察叔叔带着景淮走进谈话室,和司机师傅颔首,把她的情况一五一十交代:“这姑娘从上个月开始,时隔一段时间就去扰乱人家公交运营,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一圈圈地坐,到人家下班了她赖在车上睡得叫不醒,人家师傅们都是男性,不好把这姑娘弄上弄下的,可是人家不能这么陪着她你说是不是”
“上次就叫我们民警同志去了,也是把她带到这儿来,这姑娘跟我承诺得好好的,说不会再犯,结果呢?三番五次挑战公车司机的耐心”
“她也成年了,本来不想影响到她一大家子人,但是你要清楚,影响公交运营秩序那也是可以追责的”
民警同志是个好心的,说完事情原委以后,看着明寐多嘴几句:“还有就是你们家里人一定要注意她平时的生活,我们民警到车上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女孩躺在后面,喝得人事不省,浑身酒气,走的时候还不放酒瓶子呢”
说完他给景淮指了指桌子上的啤酒瓶,“喏,都带这儿来了”
明寐低着头听得脸色又白又青,恨不得抬手捂脸,心里懊恼:警察叔叔你可别说了求求了……
脸要丢到下三辈子了
景淮云淡风轻地听完所有,然后了然点头,没有立刻跟警察说什么,他看向坐在里面低头装怂的人,开口叫她:“明寐”
明寐肩膀一僵
他又说:“把头抬起来”语气比往常柔和要强势些
她心里叹气,揪着衣摆一点点抬头,不服软所以也只是抬了上半张脸,与他的目光对上
明寐那些许疲惫,有些尴尬,有求于他所以不得不败阵的漉漉目光坠入他眸底,景淮骤然消弥所有严肃,勾动出笑
他抬腿走向她,走到明寐身边时,扫了一眼她全身,糟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疲惫狼狈的状态…他顺着又瞥了眼桌子上的酒瓶,眉头不着痕迹地折深
景淮俯身单臂撑在桌面,高大阴影遮罩她半片,他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混着揶揄,“最近过得挺不错”
尾音勾着,让自己的嘲谑毫无遮掩,明明确确告诉她:就是在笑话你,没逗乐子
明寐斜抬眼,气得瞪过去,撞进这人满脸的温柔
有时候真想把他这张虚伪的人皮撕下来
后背被他轻拍两下,景淮命令着她:“站起来”
明寐起身,腰背都酸透了,她听着身边的人继续说:“跟司机师傅,警察同志道歉”
她忽然愣了下,歪头看,他的手叩在自己的肩头上,温温热热的,后背被他的臂膀揽着,一下有了靠山
下一秒,明寐被景淮手的力量带着弯下腰去,他跟她一起给司机和警察鞠躬道歉
她俯下身的那刻,隐约能感受到他沉下去的气息,说不出,奇异的味道在心里发酵
“对不起”她直起身,很真诚地对司机道歉:“我以后……不会再坐公交车了”
司机师傅也是个实在的人,悻悻道:“我可没不让你坐车,你就别再拿我们车当卧室就行了”
警察一看对方没打算难为小姑娘,帮忙打圆场,“行了,这次的保证书监护人要一起写一起签字,再有下次我们警察就会代替公交公司问责”
明寐使劲点头,在警察叔叔面前可劲装乖
办完所有流程,他们目送公交司机师傅离开,她刚要离开谈话间,被景淮叫住
明寐回头不解,就看见他用指关节叩敲桌板,示意她还在桌上的啤酒瓶:“你的纪念品,别忘了”
明寐表情瞬间掉下去,被羞辱得明明白白,硬着头皮回去捞起酒瓶,抱在怀里往外走
这番动作,换来他一声很浅的笑
时间晚了,风都没了温度,她冷索索地站在派出所门口,还有点晕站不稳
明寐偏头看向身后的人,好像上次两个人也是在这里,一模一样的站位和地点
景淮慢悠悠走出来,瞧见她晃来晃去好似下一秒就要原地摔倒,这么久都没醒酒,不知是喝了多少
这时候明寐把耳侧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了一半白花花的侧脸
走近时,她右脸上三四道深浅不一的红痕精准地扎进他眼底
几乎是没给她反应时间,景淮伸手捏控她的下颌,板着她的脸看得更仔细,神色陡然沉郁,“谁打你了?”
他的手指掐着她的脸蛋,明明没怎么用力,明寐却反抗不得
“嗯…”她疼哼出一声,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拍打,“本来都不疼了…你一动又…”
景淮听着,松了手,挪开力度同时悄然用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半下,极有安慰意味
“是…”
他话没说完,明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摇头:“跟司机没关系”
她没想到要跟他交代那么多事儿,啧了一声,含糊其辞:“酒吧,碰见前男友了,他也不是故意,拽我的时候指甲划着我了”
明寐嫌解释麻烦的话落在景淮耳朵里,却像是为那对女生动手的垃圾前任开脱的说辞
划痕不深,但是她脸皮太嫩,伤口酝酿久了这会儿已经突出肿起,红痕与她白皙的肤色产生骇人的对比
他压着眉心,伸手攥住她的胳膊,嗓音稍沉:“跟我回去”
她就这么被他扯着胳膊往停车的地方走,明寐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捏得她胳膊都发疼,她胃里不舒服,不习惯走太快,往后挫步子,试图挣脱,语气有些不耐:“你撒开我……”
“我想吐,你别拉着我了”
“我自己回学校,不用你”
她嘟嘟囔囔说了半天,他松开手回头,黑眸在夜晚微亮,明寐一瞬间就闭了嘴
没有他掌心温度的手臂顿时失去了暖意,明寐抱住自己的胳膊,装出一副可怜又随时具有攻击性的刺猬模样:“你要干嘛”
景淮沉下气,后退一步,直接靠在他身侧的白色奔驰车身,倚靠的姿态依旧能俯视她,语气温而凉:“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
她偏开眼:“我不干嘛,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能干什么?”
“那麻烦为我解答一下,你去公车上捣什么乱?”他环胸,用敏锐的观察力审视她,“为什么在车上睡,应该不是不小心睡着的,对吗?”
两人对视中说不清情愫的博弈在风里过滤,他进她守,进攻者用棉絮之刃,防守人却架起带刺的盾牌
明寐嘴一撇,抱着自己的酒瓶蹲下,带着酒后含糊喊:“我来这儿上学太久了我想家不行吗!我想我爸了!没假又回不去家…”
明显的敷衍,搪塞
就在这会儿,头顶的天空忽然传出乌云挤压的轰隆声——要下雨了,听声音应该还是场规模不小的暴雨
景淮无法再这里继续追问下去,他摁下车钥匙的解锁键,直起身往驾驶位去,不留情面道:“不许耍酒疯,上车”
这场雨在回去的路上就降临了,没有任何前奏,每一串雨珠像连线的冰锥憋着劲自天空往凡世间殴击,掉在车窗玻璃上砸出一大片透明烟花
隔着玻璃,明寐都能感受到这暴雨的力量,砸下来的雨好像能扎穿人的皮肤,天气自然的压迫感使她往椅背窝深了些
可能是真的折腾累了,眼皮开始发沉,就在她想趁机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旁边开车的人忽然开口:“明寐,不许睡”
明寐把眼睛睁开,带着“干嘛要妨碍我”的怨气
景淮盯着前方,雨刷器的运转速度几乎赶不上这场雨的铺天盖地,他目不斜视,“雨太大,帮我看着些路况”
明寐抿抿嘴,偏着头赶紧闭眼,假装自己已经睡了,呼吸平稳,装得很像
“明寐”他稍稍咬重了音,又叫她
“知道你没睡”
“别闭眼”
她气得直接坐起来瞪他,车窗玻璃外是轮转绽开的雨花,折射光芒,让他轮廓立体的侧脸在夜幕中带着模糊又虚幻的吸引力
“你——好——烦——”她皱着眉拖长音撒酒疯,这人就是故意惩罚她,才一次次打断她不许她睡觉
明寐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是,因为醉酒后的慵懒,又被狭小的车厢挤压氛围,她的抱怨没了攻击性,反而莫名有种蔫下去的蛮横
暴雨噪音很大,密封性很好的车窗也只能削弱一半雨声
但她没什么力道的抱怨,他却接收地明确清楚,景淮把持方向盘,在昏暗中弯起眼尾
“我刚刚才救了你,良心呢?”
时间太晚,学校宿舍早就关门了,她只能跟着景淮回去
庆幸的是景淮的车一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这一路上她没淋到一滴雨
没想到拒绝他合租邀请后还会再来到这个小区,明寐一路无言,跟着他上楼
电梯里,她像没骨头似的歪在一边,摸着自己手里的酒瓶,小声问:“这么晚了,我在你那儿…不太合适吧”
景淮低头看手机,反问:“蹲在派出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想合不合适”
明寐:……
没话说了
七楼的电梯门敞开,她跟他进了家门,这次她没带鞋套,穿了他拿出的那双女士拖鞋
明寐换上去的时候,摸到拖鞋又一层灰,她抬头问:“你那个女室友,离开多久了”
“两年”
“她卧室对门住的那个,房主,也走两年了?”
明寐点头,心里想也就是说他已经独居两年多了,反正都过那么久了,非急于这一时找室友?
起居室里有窗子没有关,但是却没有漏雨进来,外面的雨声大到像是油煎,那么密集,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雨声钻进来铺垫气氛,把室内的安静凸显出来
明寐换了鞋站在门口,迟迟没进去,她看着景淮进来出去关了好几扇窗,也不理她
她默默探脚,踏进他的领地
明寐站在餐厅,手里抱着酒瓶,有些局促
景淮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摞衣服,走到她面前,“衣服新的,去把身上酒气洗一下”
明寐盯着他手里的灰色卫衣和长裤,手指抠着空掉的酒瓶,低下眼睫,理直气壮地拒绝:“不用了吧,我不随处乱走,也不用你什么东西,就借我沙发靠一晚上,雨停我就走”
“你要是嫌我…我可以付钱,你说多少就是了”
轰隆——!
又一个雷砸下来,落地窗外顿时爆发出一道吓人的光
空气中擘画出更加死寂的氛围
不知怎的,说完以后明寐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
“明寐,我真的想问你”他的声音沙哑了很多,又那么低,像崩着快提防不住的侵略性
下一刻,他突然抽出她手里抱着的破酒瓶子,“嘭!”的一声磕在餐桌上,把她禁锢在自己和餐桌中间
吓得明寐心里一胆战,抬眼,近距离对上他清亮又专注的桃花眼
景淮在生气的时候,眼睛会格外得亮,特别得黑
像是能那种看上去不深的清澈绿潭,但一脚进去,就是溺死深渊
“难道,”他眯起眼角,握着酒瓶的手泛白,脸上却始终那么温柔:“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
厌恶到她对他避之不及,不愿沾上再多瓜葛
明寐翕动唇瓣,话语未出,直视他的眼神却露出了答案
是,她不想和他产生再多联系
莫名的悲哀在她心底翻涌
他是太了解她的人,所以他读懂了她的眼神
景淮盯着她,“那为什么还打给我?”
“明寐,你其实有其他选择,对吗?”
他连生气时的问话,都像是温柔的引诱,他在试探,她心里是否有藏在嘴硬下的真相
平时别人来一句她回怼十句,但是此刻,明寐与他对视着,多少话卡在喉咙里出不去
她像是被他施了法咒,只能眼巴巴地这么望着他,说不出话
那天她看见周子阳那副剧烈的反应,那天她在画展头也没回的离开
再遇后她对他的每一分排斥,都被景淮一页页记着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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