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但要亲自上裕亲王府赔礼之外。
还弄得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京城很没面子。
后来向姐姐佟佳贵妃诉苦。
没想到自家姐姐不但不帮着自己。
还反倒教育了自己一通,让自己要谨言慎行。
不要去得罪宸贵妃。
“隆科多大人, 主子宣您进去呢。”
隆科多正回忆着, 自己最近是否得罪过这位宸贵妃。
就听见领路太监的声音。
连忙理了理仪容。
正了正帽子。
才抬步走了进去。
“奴才隆科多给贵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隆科多一进来。
李四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整个人含情脉脉。
泪眼婆娑的望了过去。
一副被众人欺负的模样儿。
显然是这媚眼儿是抛给了瞎子看了。
这一套。
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管用的。
隆科多一进来便一甩马蹄袖。
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请安。
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宠妾李四儿。
“起来吧。”
摇光扫了一眼隆科多。
轻抚手上的碧玉扳指。
语气平淡的道:
“咱们也十多年没见过了,本宫瞧着,你的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了许多。”
如今的隆科多, 性子确实收敛了不少。
不像少年时期那般的张扬高调。
反倒是一举一动既透着武将的沉稳,又带着文人的儒雅。
给人的感觉颇为忠诚可靠。
颇有一种古带儒将的风范。
有这卖相。
也难怪能再一次爬上来。
做到步军统领的位置。
“娘娘谬赞了, 当年也是因着娘娘和家姐的教诲, 奴才才能有今日的造化。”
隆科多起身。
微微顿了一下。
抿了抿唇。
语气谦虚的回话道。
听他提起故去的佟佳贵妃。
摇光的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心里原本的恼怒,一时间倒是淡了很多。
语气平淡的道:
“佟佳贵妃素日里人品矜贵, 处事光明磊落。这一点,本宫也是极为钦佩的。她临走时,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佟家,还有你家老夫人了。”
说道这里。
摇光锐利的眼神的扫过一旁的李四儿。
才瞥了一眼隆科多。
语气不疾不徐的道:
“不知老夫人最近身体可好?”
听了摇光的话。
隆科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连忙躬身解释道:
“家母因着这些日子天气热,身子有些不爽利。奴才请了御医,如今在家里吃着汤药。”
“唔。”
摇光虽然心知肚明老夫人是什么缘故才生病的。
此刻却并没有戳破。
毕竟,这年头宗族的名誉非常重要。
讲究家丑不可外扬。
即使是作为主子。
除非万不得已。
一般情况下,如果随意的撕开臣子的家丑,也是很犯忌讳的。
更何况隆科多的事儿,目前都是一些传言。
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摇光作为上位者,一举一动的都引人注目。
自然不能在未经查证的情况下。
就随意的表态。
垂眸沉吟了片刻。
摇光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缓缓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儿。
语带一丝警告的道:
“说起来,佟老夫人和福晋也都姓赫舍里氏。虽然是远亲,但本宫也要叫老夫人一声姑妈的。也是许久不曾见到她们婆媳出门参宴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本宫的生辰。本宫希望到时候,能在咸福宫见到她们婆媳来请安。”
听到摇光特意提起自家福晋。
又言语间隐晦的为自家老娘和福晋撑腰。
隆科多是聪明人。
自然瞬间明白了摇光的意思。
一时间,大夏天的。
额头上竟不由的冒出虚汗。
他不敢推辞。
连忙躬身答应道:
“主子请放心,主子的一片怜下之心,奴才定会转达额娘和福晋的。等过几日额娘身体好一些,奴才亲自护送额娘和福晋去宫里给娘娘请安。”
隆科多这格外顺从的态度。
让一旁的李四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怎么也没想到。
隆科多面对宸贵妃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甚至没有为自己争取一下。
就说让那婆媳二人,在宸贵妃的生辰去宫里请安。
这意思。
分明就是以后不打算再禁足福晋了。
不用说。
之前许给自己的诰命自然也打水漂了。
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无论往日把自己捧得多高。
给自己许下多少承诺。
一到关键时刻,都不作数的。
这一刻的李四儿。
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摇光。
眼中闪过浓烈的不甘。
自己这一年多来。
苦心经营的局面。
被对方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打破了。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
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
感受到周围命妇们嗤笑不屑的目光。
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四儿崩溃的想要拉住隆科多质问,想要出声大喊。
想发疯。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
她不能。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
她还有儿子玉柱。
若是自己当众失态,被宸贵妃找个由头被处置了。
那佟府里。
无论是福晋。
还是她的儿子们。
都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
摇光倒是没有在意李四儿的态度。
跟不讲规则的人沟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隆科多的识时务。
让她颇为满意。
也没有再为难他。
摆了摆手。
神色平静无波:
“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往后好好当差吧!”
“是,奴才遵命!”
隆科多再一次行礼。
语气恭敬的应声道。
“慢着。”
谁知转身刚刚走两步。
又被摇光叫住了。
有些疑惑的抬眼道:
“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唔。也没什么。”
摇光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
抬手一指李四儿。
语气平淡:
“顺便把她也带回去吧。”
.....
马车上。
隆科多神色阴沉。
李四儿有些胆怯的坐在一旁。
此刻的她。
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看出了隆科多对自己的态度。
不敢再像往常那般颐指气使。
“三爷,妾知道自己错了,妾再也不敢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放低身段儿说话。
往常在隆科多面前。
她从来都自称我的。
“说,是谁让你去直郡王府的?”
隆科多靠在车壁上。
脸色不耐的扫了李四儿一眼。
语气冷冷的道:
“你知道让人知道我宠妾灭妻,会是什么下场吗?”
隆科多现在的心情很遭。
刚才摇光的话,虽然只是点到为止。
但是在隆科多的心里,依旧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宠妾灭妻的事儿,根本经不起详查。
往常没人关注也就罢了。
民不举官不究。
御史言官也不会得罪佟家去参奏。
但今天贵妃提起了。
一切就不同了。
虽然很隐晦。
但是,朝中聪明人有的是。
很有可能其他政敌会闻风而动,趁机参奏自己。
朝堂争斗从来都是尔虞我诈。
隆科多心里极为担心。
一旦这件事闹大了,变成了某些人博弈的政治筹码。
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皇上也不会保自己。
自己甚至有可能再次丢官罢职。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隆科多坐了十多年的冷板凳。
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爬上高位。
坐上步军统领的位置。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次下野。
“妾......妾只是一时好奇......”
李四儿感受到隆科多眼里的冷意。
说话瞬间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呵,好奇?”
隆科多的气急反笑。
往常的李四儿对他来说是心头肉。
此刻的她。
和他的权利地位冲突了。
瞬间就变成了一颗碍眼的路边绊脚石。
他俯身一把捏住李四儿的脖子。
眯着眼。
语气森冷的道:
“按着大清律,妾冒犯伤害正妻者,应该杖毙。”
隆科多的手很重。
李四儿被掐住喉咙。
根本无法呼吸。
她只能用脚去踢马车的车厢壁。
双手试图去掰开对方的手。
嘴巴里断断续续的。
发出沙哑的“咯咯”的声。
但这一切。
显然徒劳无功。
李四儿感觉眼冒金星。
慢慢的。
眼前的一切都变黑了。
她的手脚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逝。
似乎马上就要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一时间。
恐惧使得李四儿的鼻涕眼泪不断的涌出。
弄花了脸上的妆容。
她心中绝望至极。
就在这时。
马车突然轻轻一磕。
停住了。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
也随之消失了。
车夫老刘谦卑的声音缓缓响起:
“主子,到了。”
请人说书, 说才子佳人, 这也是时下贵族宴席的常态。
虽然成了婚的妇女们不喜欢,但奈何,闺阁小姐们偏偏爱听这样的才子佳人。
这年头儿,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小言书籍和电影。
所以, 有些书哪怕听过好几遍。
都快倒背如流了。
格格们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这说书先生该撵出去才是,总说这些情情爱爱的, 没得让闺阁的女儿家都小小年纪便移了性情。”
听说书先生惟妙惟肖的学着闺阁女儿的口气。
在后园吐露着对情郎的思念。
恭亲王福晋那拉氏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虽然年纪是亲王福晋中偏小的。
却也最是看中规矩的。
为人性子端方。
不喜女儿家太过轻佻。
自然看不惯这样的。
“哎呦呦, 我说你这人啊,就是扫兴的很。等闲瞎操心, 听听书能移了什么性情, 咱们当年做姑娘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去人家吃宴席, 盼的不就是这个么。”
西鲁克氏哈哈一笑。
从白瓷碟子里拿了一颗小金橘。
慢悠悠的剥着橘子皮。
语气不以为意的道。
“要我说呀, 还是弟妹说的有道理。”
一旁的康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抿笑嘻嘻的附和着那拉氏。
抬手点了点身旁的西鲁克氏。
言笑晏晏:
“你这性情可移了不少,一天惫赖的没个正形。我看呀,八成就是那时候听这些才子佳人听的。”
“呦呵,这都冲着我来了嘿。”
西鲁克氏听了也不恼。
靠在摇光的肩上。
懒懒的道:
“这两个人今天和着伙儿编排我来喽!娘娘您给评评理, 这才子佳人到底该不该听嘛?”
瞥了耍宝的西鲁克氏一眼。
摇光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里面的蜂蜜玫瑰凉茶。
语气淡定:
“该听,也不该听。”
“这是为何呀?”
西鲁克氏一下子顿住了。
“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要辩证的, 一分为二的看问题。”
对上西鲁克氏惊诧的表情。
摇光放下手里的茶盏。
轻抚手上的碧玉扳指。
瞟了她一眼。
语气不紧不慢的道:
“辩证法懂么?”
“额......什么法?”
对上众人求知欲旺盛的目光。
摇光抚了抚额。
大概的科普了一番政治课学过的辩证法。
这样的唯物主义说法, 在这个唯心的时代还是很新颖的。
众人一时间倒是都顾不上争论了。
都听得津津有味。
摇光说完了辩证法,才直接代入刚才的论点。
做了总结。
“所以, 咱们想问题办事情,要全面分析,不能孤立片面地看问题。比方说刚才听才子佳人的事儿,就要一分为二的看。”
“这事情也是有两面性的。好的一面呢,是通过听这些听书,女孩儿家心情愉悦。也能多识字,长了一些见识,闺阁生活也没有那么无趣。”
“坏的一面呢,就是把里面的男女之情过度美化了,容易让女儿家陷入幻想。从而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家,会对于这样的后园邂逅心生期待。从而过度相信这样的郎情妾意的假象,最后被人始乱终弃。”
摇光的话。
说的有理有据。
让众人不由的点头赞同。
“可不么,娘娘。”
一旁的曹芷兰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
柔声附和。
又说起一桩相似的事儿:
“去年夏天,大兴县不就有户商人家的小闺女,随同其母去京郊的庄子上消暑。结果,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后来时间久了,女子有了身孕,其父知道后直接气的晕了过去。后来没法子,其父只得私下找那男子来提亲。谁知。那男子却根本不认账,反倒污蔑说这女子本就风流,水性杨花,人尽可夫,肚子里的孩子未必就是他的。”
“后来呢?”
“后来,眼看着孩子的月份大了,男子还是不愿意求娶。其父怕丢脸也不敢随意声张,就让女子母亲去买了堕胎药给女子服下。谁知,女子身体受不住,喝了堕胎药之后却一尸两命了。女子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最后也在自家后院投了井。”
说到最后。
曹芷兰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也是可怜见的,好歹是一条性命。”
“哎,可不么。这说起来,也是见识少的缘故。听了那些话本子上的才子佳人,就容易轻信人。闺阁里呆的闷了,见着一个略平头正脸的男子,就不管不顾的托付终身,最后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儿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家遇上这样的事儿不糟心。”
一时间。
众人身为女子,也大多各自家里有女儿的。
听了这样的惨剧。
不免都心有戚戚。
“最后,怎么处置的?可报官了?”
摇光的眉头蹙了蹙。
语气有些不悦。
虽然这女子的行为不可取,但是她也为此丢了性命。
倒是也不必再苛责了。
但这无赖且没担当的男子,官府若是没有处置。
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若是不及时惩处。
都有样学样的。
天长日久,当地民风自然就败坏了。
“回禀娘娘,后来那商人-妻离子散,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去县衙告了状。知县非常重视,派人将男子锁拿,去查证之后,认为其调奸妇女。判其绞刑,最终上报了刑部,等待秋后处决。”
按照《大清律例》,凡调奸妇女未成,致妇女羞忿自尽者,厥罪应绞。
或许现代人会奇怪,这明明是两厢情愿你侬我侬的事情,男子不过是没管住自己的欲-望罢了,又没有亲自杀了女子。
为何会被判处绞刑,是否过于严厉了。
但在古代,类似的案例很多,却都是判处绞刑或者缓刑。
究其原因。
一来,这个年代的州县官,一般都出生科举功名,熟读儒家经典,却并不擅长钱粮刑名。
想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审判确实不容易。
二来,在古代断案,向来讲究天理、人情、国法并论。
也不像现代一般科技发达,重视证据。而是要在事实的基础上,根据情理做出合理的审判。
所以在古代,一个合格的司法断案者,需要做到的是“杀之而不能怨也,生之而不必感也”。
这样的案子,一般都是通过情理和因果关系来推定。
这男子虽未曾亲自去杀害女子,但女子却的确因为他的行径而死。
所以,知县自然要判处其绞刑。
否则就不足以平民愤。
无论现实中的才子佳人,最后的结局如何让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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