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齐端着茶盏并没有喝。
沉吟了一下。
恭敬的回道。
“那就好。”
摇光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日子的长途奔袭,对于常年修炼,身体素质绝佳的她来说,虽然不算辛苦,但是也绝不好过。
这个年头可没有马路,一路的官道虽然修建的不错,也铺了砂石。但是马匹飞驰的时候,依旧会扬起不少尘土,让这些年习惯了养尊处优,生性-爱洁的摇光颇有些不适。
也让她无比的期盼,自己有一天能够修炼有成,突破筑基期。
从此彻底摆脱地心引力的桎梏,御剑飞行在高空,再无这样的烦恼。
不过修炼,从来都是越往后越艰难。
进度越慢。
对于目前练气期五层的摇光来说,御剑飞行依旧还是有些遥远。
小店上菜的速度不慢。
不多时,掌柜的就端来了满满一桌子。
酱羊肉,烧鸡、红烧野兔、野菜团子,蘑菇鸡肉汤饼,凉拌木耳青笋。
主食是烤的黄澄澄的混合玉米饼子。
虽然摆盘有些粗犷,不够精致。
是绝对实惠,每一道菜都是一大盆,绝对分量十足。
一上午都在骑马赶路,消耗比较大。
摇光也着实有些饿了。
没什么挑剔的。
也无需矫情,随手拿起一张玉米饼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毕竟吃完了,还有一天的路程要赶。
士兵们都是成年男子,胃口不小。
到最后。
一行人风卷残云,几乎把茶摊一旬的存货都吃了。
结账一共一百五十一两三钱。
饭菜味道不错,掌柜一家伺候的也好。
摇光索性直接大手一挥。
给了二百两。
把掌柜激动的连连作揖致谢。
西北大营。
御帐,侧帐。
随行的五个太医愁眉紧锁。
皇帝得了疟疾已经十多天了,腹泻不止,全身发热。
病情危在旦夕。
众人废寝忘餐,翻遍医书,遍寻古方秘笈。
左院判卢丹参从《金匮要略》中找到验方,用鳖甲、柴胡、蜀漆、虐母、桂枝等多味中药制成鳖甲煎丸。
又找来和皇上同一病症的人试药,即使众位太医使劲浑身解数,反覆调整用药比例,对于病情依旧毫无效果。
皇帝依旧高烧不退,嘴唇发紫。
令随行太医们心惊胆战,束手无策。
“卢院判,如今圣上龙体危在旦夕,太医院似乎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前几日那个蓝眼睛叫白晋的西洋人,不是来大营进献西洋神药,据说可以治疗疟疾么。您老看这,不然就用西洋人的药试试?”
李德全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对康熙忠心耿耿。
眼看着太医们也没有好法子,疾病乱投医。
忍不住想起了那个西洋人的药。
“万万不可,事关圣上龙体安危,岂可随意使用蛮夷虎狼之药。”
卢丹参今年五十五岁,留着两缕山羊胡子。
作为随行太医中级别最高的院判,对于皇帝的用药,他自然最有话语权。
他向来不信西洋的所谓神药,认为洋人的药都是骗人的,自然坚决反对给皇上吃这种来路不明的西药。
直接脸色一冷。
坚定的否决了李德全的建议。
“卢院判所言极是,蛮夷之药,岂可轻用,伤了皇上龙体,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是极,卢院判乃老成持重之言。”
“老夫也不同意给皇上用西洋药。”
“决不可用,西洋人的东西岂轻信。”
五位太医,你一言我一语。
态度极为强硬。
没有一个人同意服用西洋药。
太医们的医术都是大清顶尖的。
他们既然否决了西洋药。
李德全自然也不会再提。
毕竟皇上龙体重要。
而且,就他本人来说,也不是很相信西洋药。
只是看着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皇帝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才忍不住提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西洋药。”
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语气不耐的道:
“就请卢院判,快点找出合适的方子。若是延误了皇上的病情。在座的诸位,全家的脑袋加起来都不够砍的。”
李德全也有些腻味这些太医们,动不动就掉书袋。
却一直拿不出可靠的方子。
他不懂医术,也懒得跟他们耍嘴皮子。
直接用性命相威胁。
反正对于李德全来说,生死荣辱都系在康熙身上。
自然盼着康熙能身体康健。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李公公的内心比谁都焦急,自然也没了以往的好脾气。
若是治不好皇上的病。
这些太医将来都是死人,也没什么可客气的。
每座大营前, 都修筑了土墙、木栅和壕沟这些警戒措施, 防备敌军偷袭。
伴随着晨风, 兵营里旗帜飘扬。
不同的旗帜,代表着八旗不同旗下的驻军。
摇光一眼就看到了中心大营处,那面巨大的绣着黑龙的镶黄旗军旗。
那里,显然是康熙的御营所在。
这个时候, 还没到起床的时候。
军营里还很安静。
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站在四面的塔楼上。
身着明光铠甲。
警惕的注视着远道而来的摇光一行人。
“军营重地,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当到距离东面营门二百米的地方。
摇光一行人被负责警戒的外围小队拦了下来。
“麻烦通报裕亲王, 我们是从京城赶来的,带有太子手谕。”
出发时摇光已经知道。
康熙病危, 昏迷前, 将大营的一切事宜,交给最信任的裕亲王福全负责主理。
她和西鲁克氏关系很好, 和福全也很熟悉。
所以此刻找他最可靠便宜, 正好可以帮自己隐藏身份。
等治好康熙的病之后,再悄悄回京就是。
也避免引起太大的骚动。
为首佐领是个个头高大的蒙八旗汉子,长相颇为粗犷。
看到摇光的模样。
愣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垂涎之色。
一脸高傲,用不熟练的满语问道:
“什么手谕?现在还不到开营的时候, 等卯时三刻,才能通报。”
“我这边事态紧急, 能否通融一下。”
摇光并不想暴漏身份。
而且, 她也清楚一般情况下,军营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低调一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 规矩就是规矩。”
蒙古大汉毫不犹豫的出言拒绝。
骤然提高了声调:
“着急什么,王爷身份贵重,岂是谁都能随便见的。想见王爷,就得按规矩来,交出你们的兵器。都一一让本佐领搜了身,才能放行。”
若说这佐领前面的话还算公正,那后面的话就显然是刻意为难了。
而且说道这里。
对方那垂涎的目光。
再一次落在摇光的身上。
“不知死活!”
“啪”的一声。
一条马鞭狠狠的抽了下来。
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周围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佐领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捂着脸大声痛呼起来:
“你,你凭什么打爷?”
看见首领被打,周围的巡哨也慢慢围了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小小佐领,竟敢对贵妃无礼!”
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货色。
萨克齐再也忍不住。
直接出手了。
一听萨克齐亮明身份。
周围的众人,顿时吓得鸦雀无声。
尤其是那个闯了祸的蒙古佐领。
顿时低下了头。
再也不敢吭一声。
“属下鲁莽了,还请主子责罚。”
处置了佐领,萨克齐连忙下马。
单膝跪地请罪。
“无妨,起来吧,以后注意就是。”
摇光也有些腻味这个不知死活的佐领。
并没有怪萨克齐。
眯了眯眼。
望着不远处快步走来的大批人马。
抬了抬手。
语气淡淡的道。
摇光意外亮明了身份。
自然很快就有报信兵禀报了福全。
接下来的事情。
反倒是简单了。
看着身穿着正白旗盔甲。
匆匆赶来的裕亲王福全和大阿哥胤禔。
摇光骑在马上,脸色平静至极。
“微臣福全给宸贵妃请安!”
此刻的福全。
压力极大。
心情纷乱至极。
这次皇上御驾亲征葛尔丹。
最开始,由恭亲王常宁部负责进驻乌珠穆沁。但因为沿途环境恶劣,粮食给养缺乏,与葛尔丹军遭遇,交战失利南退。
康熙急令右路军会同左路军,一起在高凉河北部阻击葛尔丹,康亲王杰书移师归化,断其归路。
大胜之后,又令斥候探查到葛尔丹残部。
得知其驻军在乌兰布通,康熙遂派福全整军前往。
福全也不负众望,七月初九,集中火炮轰击。
清军以火器兵为前列,步兵继后,骑兵为两翼。
奋勇杀敌,一直战斗到傍晚时分。
大破准噶尔军,杀伤了大量葛尔丹军队的有生力量。
葛尔丹见势不利,遂行缓兵之计。
派遣使者向大清求和。
眼看着清军节节胜利,就要一举拿下葛尔丹的时候。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康熙本人因为水土不服而感染了疟疾。
连日来。
虽有太医极力救治,却依旧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无法指挥大局。
福全在康熙昏迷前临危受命,主管西北大军。
但考虑到皇帝的病情和安全。
所以,葛尔丹趁着夜色率残部,仓皇从沙拉木伦河渡河北撤的时候。
福全让军队回撤,守护御营。
并没有派兵去追击。
致使葛尔丹侥幸逃出生天。
一路逃回了准格尔。
这件事。
让以明珠为首的随行大臣们对其颇为不满。
不过,因为皇上正病着。
事情才暂时搁置,没有闹起来。
“裕亲王免礼。”
摇光下马,客气的抬手道。
不论跟裕亲王私交如何。
这个时候,摇光都要保持贵妃的气度。
“谢贵妃!”
“儿臣胤禔请贵妃娘娘安!”
瞥了一眼英姿勃勃。
比自己高了一头。
却明显变得黑瘦的胤禔。
摇光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大阿哥也起来吧。”
“谢娘娘!”
御帐内。
康熙虚弱至极的躺在床上,和所有得了疟疾的人一样,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即使贵为天子,在这个时候,也被疾病折磨成了普通人。
十多天的病痛折磨,让他整个人瘦了许多,甚至有些脱像。
早已不复往常的英俊和器宇轩昂。
虽然来的路上,对康熙生病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但真的看到对方昏迷不醒,孤单的躺在御帐里的这一刻。
摇光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痛。
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暴躁。
努力的忍住内心翻滚的情绪。
摇光脸色微沉:
“皇上情况如何?”
“回禀贵妃娘娘,皇上的病来的凶险。这些天一直腹泻不止,全身发热,浑身发抖。臣等用尽了各种古方,但是在皇上身上,依旧毫无起色。”
看摇光脸色不好。
负责康熙病情的左院判卢丹参,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禀报道。
“既然不见效,为何不用其他的法子?”
“回禀娘娘,这些日子,还每日安排了萨满法师为皇上诵经祈福。”
听了这话。
摇光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语气冷冷的道:
“卢御医,作为太医院判,你觉得萨满法师能治好皇上的病吗?”
“微臣……微臣”
卢丹参自然不信萨满法师能治好皇上。
只是作为太医。
皇上病危的时候。
无论萨满法师有用没用,至少可以分担一些太医院的压力。
这些日子,裕亲王和大总管李德全,都快把太医们逼死了。
“传本宫的话,让那些萨满法师撤走。”
摇光也能明白卢丹参的想法。
这种时候,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直接快刀斩乱麻。
语气冷冷的对萨克齐吩咐了一句。
“是,主子!”
萨克齐毫不犹豫的抱拳领命而去。
“另外,本宫听李德全说,有位西洋人带了能治疟疾的神药。既然太医院治不好皇上,就用西洋人的法子。”
摇光一到大营。
第一时间就问了李德全康熙的情况。
自然知道西洋人献药的事情。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了解西药。
自然是百分百相信奎宁对疟疾的疗效的。
即使贵为贵妃,她也不能直接一来就说用西药。
那会引起众人的抵制。
毕竟康熙的用药,也要经过御医们的同意,并不能随意。
而且御医们视西药为虎狼之药,并不赞同给康熙使用。
即使是负责主持大局的福全,也非常信任太医院,不会轻易拿康熙的身体冒险。
摇光才要步步为营。
指出御医的无计可施。
慢慢引出西洋药。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贵妃娘娘。”
摇光的话音刚落。
卢丹参就迅速直言反对。
其他几位太医也如丧考妣。
纷纷跪地劝谏:
“娘娘,皇上龙体兹体事大,不可随意用药啊。”
“是啊,娘娘,西洋人的虎狼之药,岂能随意给圣上轻用。”
“娘娘还请三思啊!”
听到这些话。
摇光眉头微蹙。
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
她很清楚,再让这些御医们耽搁下去,只会让康熙的病情越拖越重。
她千里迢迢来到西北大营。
可不是为了和太医们磨嘴皮子的。
索性也不理一帮子哭天喊地的老太医。
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裕亲王福全。
“裕亲王以为如何?”
能被康熙昏迷前亲自指定为主事之人,可见福全深受康熙信任。
福全心里。
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康熙早日好起来,可以主持大局。
他本身虽懂一些医术,也能识的药方子。
但术业有专攻。
到底不如多年浸淫其中的太医们精通。
自然也不好妄下决定。
之前西洋人来献药的时候,福全为此事也特意咨询过御医。
所有御医都言之凿凿,一致否决了西洋药,认为会有损龙体。
所以,才一直没有使用。
连日来福全也是忧心忡忡,一直都不断的督促太医们为皇上精心诊治。
但可惜都毫无起色。
此刻,听了摇光的问话。
福全的神色顿了顿。
有些犹豫的道:
“依臣之见,不如张贴皇榜,寻找民间能人异士,或许重赏之下,能找到治疗皇上法子。”
福全处事比较谨慎中庸。
这种时候既没有支持御医,也没有同意用西药,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
在内心里,福全也不是很相信西洋人的药。
自然希望能够尽量求稳。
一切等皇帝好了再做定夺。
“张贴皇榜?不知裕亲王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摇光勾了勾唇。
眼中露出一丝讽刺。
转头望向一旁的胤禔。
语气冷淡的道:
“大阿哥,你来说,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回禀娘娘,依儿臣之见,若是此刻张贴皇榜,公告天下求药,恐怕会引起恐慌。皇阿玛这些年平三藩,收台湾,打击反清复明势力,大力的笼络江南士族。如今的大清国的安定,是因为有皇阿玛的威势撑着。”
“若是骤然传出皇阿玛病危的消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之辈,恐怕会再生异心,卷土重来。到时候,恐怕会引起国家动荡,非大清之福。”
作为长子,胤禔的学识方面虽然比太子略微逊色。
但毫无疑问。
他的能力依旧是非常出色的。
对于如今的局势。
也有着清晰的判断。
此刻。
骤然被摇光点名。
连忙欠了欠身。
语气恭敬的回禀道。
“裕亲王关心皇上,但也要考虑大局。”
听完胤禔的回话。
摇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转身坐在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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