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寺在山顶,从老宅过去要四个小时,途中很多人都昏昏欲睡,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其中一辆车里的两个人亲了一路。
安弥挺困惑的,怎么跟陈聿就是亲不够,不管亲多久都很有感觉。
车开进佛门净地时,他俩还在亲,直到司机提醒可以下车了,他俩才分开。
关于头香,很多人以为是上的第一支香,其实不然,凌晨到凌晨两点间上的香都是头香,不过虽是如此,这第一炷香当然还是得老爷子来上。
老爷子上完香接下来才轮到其他人。
陈聿没去上香,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单手敬香是为不敬。
该轮到他上香时,老爷子是让安弥去的。
每年初一,安弥也会到寺庙烧香,一直以来她向佛祖许的愿都是:希望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
今年,她想换一个愿望了。
来到香炉前,她双手持香置于额间,三拜之后,她在心里虔诚地许愿:
“佛祖在上,请佑我心爱之人往后平安顺遂,我想与他共老白头,岁岁相守。”
许完愿,她睁开眼,将三炷香插进香炉,而后,她回头。
陈聿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山上气温极低,对上他目光,她心底涌起暖流,当凛凛山风刮过,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从南於山下去后,众人没再回老宅,该回哪儿回哪儿,陈聿带安弥回了养父养母的家。
在这个家里,安弥也没什么好拘束的,除了回去后吃的那顿早饭,她就没再见过陈父陈母,他们带着陈靳泽出去玩儿了。
陈聿腿脚不方便,安弥没带他出去,俩人就窝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然后晚上回公寓。
初二又下了场雪,比之前那场雪还大,俩人下去完了大半天的雪。
初三是安宁的忌日,安弥带着陈聿去给她扫墓。
因为已经释怀,这天,安弥的心情本来并没有很沉重,但在回去的路上,陈聿告诉了她一件事。
陈聿本来没打算在安宁忌日这天告诉她这件事,可他是在车上接的电话,在听到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内容时,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安弥,眼神愕然。
安弥看他这神情,当然会问他听到了什么。
她没问还好,既然问了,陈聿就不会对她隐瞒,只在告诉她这件事之前先说了句:“答应我,听完以后,不要冲动。”
听他这么说,安弥瞬间紧张起来,以为是周望舒或者苏芷伊她们出了什么事,忙道:“你快说!”
“监狱里的人传来消息,说……”陈聿顿了顿。
“说什么?”安弥表情疑惑,监狱里传来的消息能有什么坏消息,李文英总不可能进去还不到一个月就被放出来了吧。
陈聿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开口:“李文英亲口告诉监狱里的人,说你母亲当年突然心脏病离世并非意外。”
安弥整个人一僵,瞳孔骤缩。
她像被一颗钉子猛地打进心脏里,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安弥……”
陈聿去牵她的手,想先安抚安抚她。
然而,在他刚刚触碰到她手背时,安弥忽然抬手一把紧紧抓住他手腕,疾声问他:“是李文英做了什么对不对?”
“是她干了什么才让我妈心脏病发的是不是?”安弥情绪激动,这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是不是?!”
“是,”陈聿回答,并立马接下一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你说,”安弥浑身都在发抖,呼吸很急促,似难以言语,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像是她用尽浑身力气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陈聿不再有停顿,一口气将听到的所有事全盘托出:“李文英说,那天,是你爸说给她买了栋别墅,要带他们母子去看,结果在别墅里撞见了你母亲,你母亲才突发了心梗,她还说,当时她吓得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想打120,你爸却拿了她手机不让她打,还让他们先走,是你爸故意拖延送医才导致你母亲的去世。”
安弥对这些话没有怀疑,哪怕是从李文英口中说出来的,她本就一直觉得她妈妈是安远山气死的,因为她知道安远山一直不满她妈妈生前在公司压他一头,俩人在家里经常争吵。
她原以为俩人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导致的她妈妈心脏病发,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妈妈是撞见安远山把小三和私生子领回来才气到了心梗,更没想到,安远山会故意延迟送医。
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她恨不得立刻去杀了安远山。
她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从充血的双目中滚出,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陈聿俯身抱住她,“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去杀了你爸,但与其让他死,不如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安弥一愣,而后缓缓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看向他。
陈聿单手捧着她的脸,边帮她擦眼泪边说:“怎么着也该让他尝尝,被气到心梗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拼了,睡不着我就不睡了,争取在13号以前就正文完结
久违的下章预告来了:做她的刽子手
“小姐回来了啊。”夏姨停下手里的动作。
“夏姨,”安弥跟她说,“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后天再复工。”
“可是……”夏姨迟疑道,“后天先生就回来了,我得在先生回来前把卫生打扫了。”
“没事, 安远山那边你不用担心。”
听到安弥直呼安远山大名,夏姨愣了下,她当然知道安弥和安远山这对父女关系比仇人还差, 但这么多年, 她没听见安弥这么叫过安远山。
“可是……”夏姨又说了声“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安弥直接打断她,态度强硬道,“你要怕安远山到时候问你怎么没上班就跟他说一声。”
“好的。”
夏姨不敢再说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因为安弥参与导致她工作没做好, 安远山都没责怪过她,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最该听的是安弥的话。
夏姨拿着拖把回到她的工作间,然后收拾好离开了别墅。
等她走后, 安弥扶着陈聿上楼, 来到安远山的书房前, 直接开门进去。
家里的门都没上锁, 上了也没用,只要安弥想进去, 把墙砸了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并且真干过这事儿,为了减少家里的修缮工程,安远山索性每间房都不再上锁。
安远山的书房没什么他重要的文件,重要文件他哪敢往家里放。
陈聿是第二次来这里,上回来安弥家,安远山带他来的就是书房。
当时,他跟安远山参加了同一个峰会,两人碰面后,他在和安远山的交谈中提起了听说他收藏了全球唯一的那枚捷克豹蓝环章鱼腕表,说希望有机会能看到实物,安远山一听,当即向他发出了邀请。
安远山把那枚全球唯一的捷克豹蓝环章鱼腕表就收藏就在这书房里,但当然不是明晃晃的摆在外面,这书房里有间密室。
密室开关不是电视剧里那样转下瓶子什么的,开关位置很隐秘,而且似乎是指纹识别,当时陈聿是跟着安远山进来的都不知道他怎么开的密室,只看见他往书桌前一坐,然后手往书柜里一放,密室门就打开了。
“你坐着等我会儿。”
安弥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离开书房去了楼下杂物间。
杂物间里有她以前用来锯墙的链锯,她就是用这个链锯在一年前把安远山卧室的墙给锯了个大洞的。
提着链锯上去,安弥戴上护目镜重新走进书房。
“密室在哪儿?”她问陈聿。
陈聿给她指:“就书桌后面的那面墙。”
确定了位置,安弥提着链锯就开锯。
没用多长时间,墙上被她锯出个半人高的通道,她微微一俯身就迈了进去。
里面空间很大,中间摆着实木做的椅子和茶几,三面墙上镶嵌有金碧辉煌的展柜,展柜的每一格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藏品,有陶瓷、玉器、漆器、金器、银器等各类古玩,也有现代化的奇石珠宝,种类繁多,整间屋子里的藏品加起来的价值没有几十亿也一定有十几亿。
看到这些藏品,安弥心想怪不得家里的产业近年来一落千丈,安远山看着却也一点不慌,感情就算公司破产,这里头的东西也够安远山逍遥后半辈子了。
安弥冷哼一声,撩起袖子就开始把东西往外搬。
前前后后进出了几十次,安弥终于把东西都拿完了。
她拍拍手,长吁一口气,叉腰看着这一地的贵重物品,然后抬头朝一直悠闲坐着的陈聿扬扬下巴,“找人来打包。”
陈聿扬起一侧唇角,转着手机问她:“全部上交国家?一件不留?”
“留着给安远山养老?”
陈聿笑笑,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十分钟后,南城博物馆和南城珠宝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抵达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安弥已经把这堆东西搬去了楼下,楼上这地儿看着就跟被打劫了一样,博物馆工作人员看到怕是会报警。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藏品,工作人员打包速度非常迅速,生怕安弥反悔。
两边来的人很默契,都是全部打包上车后,才让安弥签字。
字签完,这些东西就必不可能追回了。
将人送走后,安弥坐回沙发上,陈聿递给她一只烟。
安弥接过来叼进嘴里,躺到他怀里,仰头让他给她点烟。
陈聿也拿一只咬在唇间,低下头去抵着她的烟,然后再划过打火轮,一同点燃两只烟。
感觉到烟丝的燃烧,安弥重重吸了一口,尼古丁随着烟雾涌入口腔,她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将已经过肺的烟缓缓呼出。
“后天,”她用被烟熏得微哑的嗓音开口,“我要第一时间看到安远山进去那件屋子后的表情。”
“里面不是有茶?”陈聿伸手勾出她耳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我们喝茶等他。”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安远山是在这天的晚上回来的。
刚复工,公司事情繁多,拖着一身疲惫回来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夏姨过来给他倒茶。
他素日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沙发上先喝杯茶。
在等茶叶泡开的过程中,他拿了一旁的报纸来看,本来他看得好好的,忽然,他猛地定睛看向这杯茶,神情惊愕。
这杯茶与他往日喝的茶并无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泡茶的茶杯。
这个茶杯是他放在收藏室里那一套里的一个。
待大脑因愕然空白了两秒后,他立马起身奔向书房,急得都忘了手里还抓着张报纸。
跑到书房,他一眼便看见墙上那个大洞。
安远山整个人一僵,面颊肌肉却狠狠抽动着,手里的报纸被他抓得皱成一团。
在原地矗立片刻,他颤颤巍巍地朝那面墙跑去,蹲下钻进去。
彼时正在里头抽烟的两人立马注意到了钻洞的他。
“Surprise,”安弥张开双臂,向他展示整个空荡荡的收藏室,笑得灿烂至极,“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看着墙上空无一物的展柜,安远山脚下顿时一个踉跄,若非扶着墙险些就栽了下去。
他瞳孔震颤着,完全顾不上自己此刻姿态有多狼狈,就那样弯腰卡在洞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踉踉跄跄的穿过洞口站起来。
“东西呢?”他声音听着像有些喘不上气。
“全部上交国家了,”安弥还强调,“全部。”
安远山再清楚不过“上交国家”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倏地,他脸上出现痛苦神色,一手抬起捂住胸口。
大概是报应,近两年他也患上了心脏疾病,这会儿自然是被气得引发了心绞痛。
看到他真的被气到心脏病发,安弥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像个疯子,只是那笑声,听着却让人只觉得悲凉。
陈聿在一旁看着她,眉心微蹙着,似是心疼她。
安弥站起来,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朝安远山走过去。
安远山这会儿已经站不住了,后背贴着墙,看着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在他身体开始下滑之际,安弥笑着跟他说:“你放心,我会跟你当初对我妈那样,等你死透了再打120。”
闻声,已然快失去意识的安远山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他身体忽然一僵,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嘭”的一声,他身体僵直地栽倒在地。
安弥垂眸,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一点温度。
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安远山,她夹着烟的那只手开始抖,烟在两秒后被折断。
眼眶里有热意涌起,模糊视线,她将烟扔掉,拿出手机,在眼泪滑落的那一刻拨出了120急救电话。
她很想让安远山就这样去死,用他当初害她妈妈死去的方式。
但就这样让他死掉,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该余生都活在悔恨与恐慌里,被她继续折磨。
急救车很快赶来,她作为亲属一同乘车抵达医院。
陈聿坐其他车去的医院,等他杵着拐杖找到安弥时,安远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处于昏迷中。
安远山躺在病房里,安弥没进去,就站在楼道上透过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
“安弥。”陈聿喊她,朝他走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安弥转头。
她眼眶是红的,但脸上没有泪痕,然而,当目光刚触及他的脸庞,她眼底的泪却猝然滑落。
陈聿过去抱住她。
他知道,她不是在为安远山哭,是在为她母亲,为她妹妹。
当时安远山要是在第一时间打了120 ,她的母亲极大可能会像安远山这样被救回来,她的母亲若未去世,李文英母子就不可能被安远山领回家,而他们母子不出现,安宁也就不会死。
她此生痛苦的根源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她的亲生父亲。
老天真的很爱捉弄人,安远山从昏迷醒过来的那天,是安弥的生日。
苏芷伊说要从老家赶回来给她过生日,周望舒也提前就开始给她做计划,但安弥没那个心情过生日,陈聿出面去给他们解释了一番,让她们把生日的事交给他。
考虑到安弥的心情,陈聿没有大费周章去搞浪漫,免得安弥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还要强颜欢笑。
他在安弥生日的前一天去拆了石膏,然后在她生日这天为她做了一顿简单温馨的饭菜,还做了一个蛋糕。
当看到他捧着蛋糕出现,本来情绪低沉的安弥突然觉得,她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一刻,她心底是暖的。
陈聿将已经点好蜡烛的蛋糕放到她面前,然后笑着同她说:“再怎么,生日还是要许愿的。”
安弥回以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身看着跟前他亲手做的蛋糕。
在一片烛光摇曳中,她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前一阵子,她刚在华音寺许了要和陈聿岁岁相守的愿望,这次,她就不为爱许愿了,想为恨许一个愿望。
她在心里默许:
神啊,带安远山下地狱吧。
等她许完愿睁开眼,陈聿问她:“许的什么愿望?”
安弥才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聿微掀唇角,室内光线很昏暗,只有像星光般的氛围灯闪烁着,他在光影流转间垂眸,轻笑着开口:“愿望要说出来才会灵,因为……”
“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会。”
安弥一怔,呼吸一瞬停滞。
在她颤动的眸光中,陈聿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告诉我,好不好?”
安弥没办法拒绝,也不想骗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告诉了他:“我许的愿是,想让安远山下地狱。”
“知道了,”他说,“你想送人下地狱,那我就做你的刽子手。”
安弥一怔,呼吸一瞬停滞。
在她颤动的眸光中,陈聿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告诉我,好不好?”
安弥没办法拒绝,也不想骗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告诉了他:“我许的愿是, 想让安远山下地狱。”
“知道了,”他说,“你想送人下地狱, 那我就做你的刽子手。”
说要做她的刽子手,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便开始忙碌。
他会让安远山彻底一无所有。
安氏集团如今的产业虽完全比不上安弥妈妈杨慧丽女士在世时的规模,但安氏集团在南城根基深厚,要连根拔起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开学的这前一周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忙到半夜两三点。
安弥当然知道他是在帮她対付安远山才这么忙。
她原以为,陈聿拆掉石膏后的第一件事是床上找回场子, 结果这么多天了,别说找回场子,他甚至没有碰过她, 完全投身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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