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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之意(飘荡墨尔本)


“这样啊,那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也没有,就我儿子是飞行员嘛,也不经常回家,如果要做智能化改造的话,是不是在软装设计上,也直接弄个飞行主题什么的?”
“飞行员啊,那我得想想,我倒是做过航空公司的全案,平日里也不接这种室内设计的小案子。”
聂广义之所以会给国内的极光之意做改造,是因为他自己原本就设计过。
他生活里面有洁癖,对于自己的设计,也一样有“洁癖”。
完全受不了极光之意内部设计里面的那种大杂烩。
聂广义当时是准备整栋楼一起改造的。
就用他当时做的概念设计的全案。
宗极提了一些使用上的要求。
单纯的概念,和落地,始终还是有一些区别。
聂广义为了让自己不膈应,最终还是一一满足了。
改造的过程,不能说非常愉快,但基本也算是还原了他最初的设计。
唯独二楼,宗极要求保持原样,说二楼是留给儿子的,要不要改造,都等儿子回来了再说。
聂广义去过那个房间,一应摆设,都是小男孩的。
如果不是听宗意说过,宗光是家里的大哥。
聂广义完全有理由相信,宗极大哥的儿子,是和宗意差不多的年纪。
整个极光之意,就只有二楼和聂广义最初的设计是完全沾不到边。
按理说,聂广义应该对宗极的提议感到高兴,能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他的“设计洁癖”。
可他却在听到提议之后,本能地表示了拒绝。
好不容易,通过“纵身一跃”这么极端的方式,把极光之意所有的设备都调试完了,为的是以后再也没有瓜葛,怎么又来一个儿子?
“这样啊……这种小事情找广义兄弟,确实是大材小用了,那我再找找其他设计师吧。”
宗极听明白了聂广义的意思。
再怎么说,他也去过聂广义在罗马的事务所,很清楚聂广义平日里是做什么样的设计案的。
最开始,如果不是聂广义自己提议要帮极光之意做智能化改造,宗极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宗极的这番话,直接说到了聂广义的心坎里,却又很莫名其妙地,让聂广义生出了些许遗憾。
聂广义的嘴巴先脑子一步改口:“要不然还是我来吧,你找其他人,很难保持风格的统一。”

他梦见了梦心之,穿着女仆装,出现在他从小长大的老洋房。
“你来这儿干嘛?”聂广义在梦境里一阵烦躁:“你不知道我最烦你吗?”
梦心之在聂广义的梦境里转了一个圈,“我当然是来给你做饭的啊,要收归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收归一个男人的胃。”
“省省吧,你就算收归了我的胃,我的心也不是你的。”
“那聂先生的心是谁的呢?”梦心之很是有些委屈。
“我的心当然是我自己的。”
“太好了!”
“好什么?”
“没被别人收归,这就代表我还有机会。”
“你做梦吧!”
“好的聂先生,做梦本来就是我的特长,感谢聂先生的成全。”
姑娘太热情,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聂广义直接就被吓醒了。
吓醒之后,聂广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不先问问清楚姑娘都给他做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给姑娘一个机会呢?
聂广义起身灌下去一大杯冰水,才把浑身烦躁的感觉给压下去,继续躺床上睡觉。
聂广义就不明白了,姑娘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他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睡着,就又开始做梦。
这一回,更过分。
梦心之连饭都不做了,直接去他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坐在他的书房看。
关键还坐没坐相。
坐在飘窗上,屈着一双腿,阳光从古董玻璃花窗照射进来,书房很干净,阳光却还是放大了空气中的尘埃,带着细小的微粒和温暖的光晕。
聂广义没来得及看梦心之从他书架拿了一本什么书。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姑娘的腿上。
这大白天的,姑娘怎么能穿着裙子,就这么坐在飘窗。
万一窗户开了,万一来一阵妖风,姑娘难道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坐姿会不会有风险吗?
现在的女孩子啊,真的是!
看书的时候怎么好意思穿裙子。
聂广义在他自己的梦里,越想就越想不通。
他走了过去,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在了梦心之的身上,然后把梦心之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不想看到姑娘走光。
都这样了,梦里的姑娘竟然还狗咬吕洞宾,在他的怀里动来动去,一点都没有好好配合的意思。
聂广义一生气,直接把姑娘给扔到了床上。
是真的用扔的。
他所站的位置,离床起码都还有两米。
这一扔,没有控制好力气,直接把聂广义放到床头的肖像照给碰倒了。
梦心之倒在床上之后,相框紧接着砸在了她的身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环环相扣。
姑娘倒是还挺乖的,也没有喊疼也没有哭。
就是赖在他的床上不起来,身上还盖着他的肖像。
聂广义再一次气不打一出来。
现在的女孩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就这么赖在陌生男孩自己的床上,算是怎么回事?
等哪天见了宗极大哥,可得让他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闺女。
聂广义又一次被吓醒了,这一次是因为他的洁癖。
居然有人没有洗澡,就躺在他的床上。
太可怕了,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讲卫生。
等到聂广义醒了,他整个人都颓了。
这都什么呀?
好好的女孩子,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姓梦就好好姓梦,自己要做梦也没有人拦着。
跑到别人的梦里,是不是有点不讲道德?
聂广义看了看表,凌晨三点。
这大半夜的,他被这两个吓人的梦给整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聂广义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起身去健身房。
得亏这是独门独院的老洋房,要不然这大半夜的跑步、划船、打拳,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得报警投诉。
聂广义没有邻居,聂教授却是只隔了两个房间。
老人家睡眠浅,聂广义才跑没两分钟就醒了。
聂天勤开灯看了看靠在墙边的古董摆钟,起身披了个外套,下楼找聂广义。
“大头,你怎么这个点健身?”
“我,我倒时差。”
“你都回来多久了,还倒时差?”
“那个……我以前助理和一个实习生要结婚了,我准备回去参加一下,提前在国内倒好时差,这样等过去了就不用再倒一遍。”
“哪天结婚啊,你现在开始倒时差?”
“我也忘了,应该快了。”
“大头是意大利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是吧?”
“哪能呢?那么多员工难道都白拿工资吗?”
“那你这么争分夺秒地提前倒时差是要干什么?”
“就,他们两个找我做证婚人嘛。我这提前调整好状态。”
“大头,你平日里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的吗?倒时差熬个小夜就过去了,你最近是有睡眠障碍?这你可得小心啊,年纪大了,很容易出现睡眠障碍的。”
“聂教授,你儿子才刚三十出头,哪来的年纪大?”
“爸爸就是到了三十岁,开始觉得没办法躺床上就睡的,睡眠障碍,是人类衰老的标志之一。”
“聂教授,你说话要有科学依据,你在哪篇论文里面,看到说睡眠障碍是人类衰老的标志之一了?”
“爸爸又没有在和你谈学问,就是单纯地关心一下,你为什么大半夜地不睡觉在这儿跑步。”
“这有什么好关心的,你儿子过欧洲时间不行吗?”
“行啊,大头,你倒是提醒爸爸了,以后你半夜健身的时候,喊上爸爸。”
“干嘛呀?”
“爸爸也提前调个时差啊,你去参加婚礼,爸爸也去欧洲。”
“你去干嘛。人家又没有请你。”
“我去给小天一个惊喜啊。她再过两个星期就正式退休了。忽然一下子没有事情干应该会挺失落的,爸爸去陪陪她。”
“你俩不都柏拉图这么久了,还需要见面?而且是她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么主动去欧洲,岂不是掉份儿?”
“爸爸都七十,哪里还有什么掉份还是不掉份的?”
“知道你自己七十了就好,回头见了面,切记悠着点,不要干柴烈火。”
“大头,你这话倒是启发了爸爸。”
“启发了你什么?”
“你是不是没对象上火,才大半夜起来跑步。”
聂天勤终于破案了……

“怎么了,大头?”聂教授免不了要关心。
“我以前睡眠质量很好的,最近一直做梦,各种乱七八糟的。”
“怎么个乱七八糟法?”
“就是……”聂广义停顿了足足有三秒,才下定决心似的把话给说完了,“各种乱伦。”
聂天勤赶紧拉着儿子的手坐下:“你和爸爸说说,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是被吓醒了睡不着?”
“对。”
“能具体说说吗?”
“就是我总梦见兄弟的闺女,然后她在我的梦里各种讨好,烦不胜烦。”
“你是说你梦见了梦心之?”
“对。”
“你本来就喜欢人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和乱伦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我兄弟的女儿,差着辈分呢。”
“你俩就差十岁,怎么就差着辈分了?你和你那个宗极大哥,差了不止十岁吧?”
“十四。”
“那你看吧,你要说差着辈分,你和宗极差的不是更多吗?”
“那辈分这种东西,哪能这么算呢?”
“大头,血缘才要算辈分呢,你这算的哪门子的辈分。你既然喜欢梦姑娘,你改口叫你兄弟泰山大人又何妨?”
“我说聂教授,你哪篇论文看到我喜欢梦心之了?”
“我哪篇论文都没有看到,但是我的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大头啊,遇到喜欢的姑娘,你要敢于正视你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姑娘?除非宣适去变性。”
“行了,爸爸不和你争论这个,你都想人家姑娘想得夜不能寐了,你再怎么嘴硬,也赢不了几天。大头,你听爸爸一句劝,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莫须有的乱伦,而是怎么向人姑娘表白。”
“表白?开玩笑。我的字典里面就没有表白这两个字。”
“那代表你拿了一本错误的字典。”
“怎么可能,天才的字典怎么可能会有错?”聂广义继续死鸭子嘴硬。
“大头,爸爸知道你是个天才,大家都知道,但这只代表你智商高,并不代表你拥有同样出类拔萃的情商。”
“聂教授,你儿子是全才,全才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不仅智商高,我还极有艺术天分,就算是体育,我也一样门门都是满分。”
“大头,学校不教恋爱课程。”
“学校不教的东西多了,学校不教钢琴,不教二胡,不教木工,我哪一样不是曲高和寡?”
“大头,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你就算辩赢了爸爸,又能怎么样?”
“赢了就赢了啊。都赢了还需要怎么样?”
“我儿子这么聪明,肯定比我更清楚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爸爸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拒绝承认,但是爸爸想要提醒你,当你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最应该苦恼的,就变成了是不是双向奔赴。”
“聂教授,就您这婚姻的失败程度,你好意思和我讲双向奔赴吗?”
“爸爸至少有一个喜欢了爸爸几十年的萧教授,你又有什么呢?”
“不得了啊,我的聂教授,您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放飞自我了?”
“真正放飞自我的是你吧?虽然同框的时间不多,我可是记得你一直把人姑娘往死里得罪。”
“怎么可能?”聂广义不屑一顾地回了一句,“姑娘在我这儿,只有前仆后继,得罪这两个字怎么写的,我都不知道。不是我和你吹,聂教授,意大利喜欢我的姑娘,都能坐满一个歌剧院。”
“就算能坐满一个鸟巢又如何?你喜欢的始终只有那一个。你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我不随便?我不随便我机场遇到一个就直接决定结婚。”
“就因为你犯过错,所以才会特别慎重,爸爸也是……”
“聂教授,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扯上你自己?”
“爸爸希望你不要和爸爸犯一样的错。”
“我一个要孤独终老的人,我犯什么错?”
“大头,你如果真的只想一个人,你就不会用孤独终老这样的词了,你会说,自由一生。”
“聂教授,你不要趁着凌晨三点半,在你儿子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向你儿子灌输不良的人生观。”
“大头,你也知道现在凌晨三点半啊。你都想人姑娘想得彻夜难眠了,你还不好好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要是有什么是爸爸能做的,你记得要告诉爸爸。”
“我为什么要端正态度?我凌晨三点半健身犯法吗?”
“其实还是犯法的,你这算是噪音污染。”
“我吵到别人家,才叫噪音污染吧,吵到你,只能说明你装修的时候,材料没有用到位。”
“老洋房的结构就是这样,也不能推倒了重建,你是建筑师,肯定比我更了解。”
“对啊,不用重建,也能做到很好的隔音效果,又不是只有重建一个选择,在保留建筑外观的前提下,至少有十种改造的可能。”
“大头,爸爸不介意你改造我们的家。假如你不介意在改造计划里面加上萧教授的话,爸爸会更开心,假如你介意,你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出去单过,或者爸爸和萧教授再买个房子。”
聂广义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他不确定,聂教授刚刚的那番话,是不是在撒狗粮。
聂广义的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膈应。
不是老爹不能撒狗粮,而是那么多年都正正常常的,到了七十岁才开始撒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太超过。
“我去买个房子吧。”聂广义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大头,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我的意思是,我买个房子,你先去和我住一阵子,我把老洋房改造一下,以崭新的面貌,让你迎接新生活。”
“大头,你真这么想?”
“当然啊,你都在里面住了一辈子了,以后就还是你继续在里面住着吧。”聂广义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你的第二春年纪有点太大,我改造的时候,还能给你们准备几间婴儿房。”

“爸爸也不说你了,你自己心里面反正也都和明镜似的。”
知子莫若父,聂天勤异常笃定地说:“大头肯定是因为心里着急,才会这么着急上火,没事的,虽然开局不太理想,但只要你使出浑身解数,爸爸相信你还是有机会的。”
按照聂广义的性格,这个时候,他应该送上一个口头禅。
【我解你个大头数】、【我机你个大头会】。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这么做。
“我真的还有机会吗?”聂广义问的有点坦白。
聂天勤一直都不是一个好的倾诉情感的对象。
聂天勤的婚姻有多失败,除了聂天勤自己,就没有比聂广义更清楚的了。
可聂教授又偏偏来了一个老来俏。
如果不是中间那么多年的隔阂,聂广义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他和聂天勤几乎是无话不说的。
回国的这半年多,聂广义和聂天勤的父子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完成了修补。
聂广义的性格,多多少少也往小时候的方向,倒退了一些。
“有的,大头。爸爸介意你,首先去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然后也要和宗极好好谈一谈,摆正一下你自己的地位。”
“可是,我……”聂广义摇了摇头,“真不该在半夜三更聊天……”
“没事的,大头,爸爸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随时都可以和你聊。”
“我不知道怎么聊,你都不知道我和宗极还有梦心之都说过什么。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我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处处留情且不负责任的人设,我要是宗极大哥,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女儿和我这样的人交往。”
“误会嘛,终究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有些人把人设树立得特别好,最终就会为人设所累,你就比如说爸爸,如果爸爸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不会一时糊涂改你的志愿,也不会错过萧教授,你说是不是?”
“听你这意思是很后悔和我妈妈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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