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太长南宫一缘无法懂得,得不到墨玉的安慰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等他想尽力往前去拉墨玉手臂的时候,发现面前的人早就不见了。
“疯女人,”墨玉飞快跑到前面去冲明仪大喊,“你将野狗引来这里作甚,万一咬到太子殿下该如何是好?!”
明仪茫然的站住,歪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黑衣少年,还没等她开始想野狗就已经追到了她身前来,她忙尖声叫着往南宫一缘那里跑去。
墨玉非常不爽的啧了一声,只能提着长剑往野狗那里直冲过去。
明仪看到了坐在木轮椅上、眼睛蒙着黑布的南宫一缘,她对这个人非常好奇,甚至都超过了手里的鸡腿。
这人竟生得比桃花还好看!
跑到距离南宫一缘五步时,明仪突然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将手里的鸡腿往旁边一丢,在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胡乱擦了好几下手,她这才再往南宫一缘那里跑去。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南宫一缘惧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右手也试探性往前,嘴里絮絮叨叨的喊着:“玉……玉,小……怕……”
明仪站定后莫名其妙的将手朝南宫一缘面前伸去,南宫一缘感觉到后就飞快地捉住了她的手。
一双很小很冷的手掌,和墨玉温暖如玉般的触感完全不同,等南宫一缘反应过来想要将手缩回去的时候,明仪却反手拽住了他。
这人力气很大,他挣脱不开。
南宫一缘吓得身体又是一抖,脑袋左右转动着,只能靠听声音来寻找墨玉的身影:“玉……玉……墨玉……”
情急之下他竟将墨玉的名字喊全了。
墨玉闻声回眸大惊失色,将野狗的尸体往旁边草堆里随便一挑,他便熟练的收剑入鞘拼了命的往南宫一缘那里跑。
“疯女人,还不放开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墨玉远远的扯着嗓子冲明仪大喊。
明仪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冲南宫一缘“咯咯咯”傻笑。
南宫一缘竟没有那么害怕了。
墨玉飞奔过去,小心翼翼的分开被明仪拽着的南宫一缘的手。
明仪非常茫然的盯着他们看。
见墨玉到身前来,南宫一缘右手飞快的拉住自己衣袖,又将左手伸过去对着前方,着急得哆嗦了唇角:“冷……”
墨玉闻言毫不犹豫的半跪下去,将南宫一缘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一个劲儿的往他手心里哈热气。
南宫一缘却将右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指着明仪的方向:“冷……”
墨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刚才的动作:“一缘别理她,她只是个疯女人罢了。”
明仪站着没动,她突然觉得很生气,小脸皱成一团,跟个大包子旋儿似的。
南宫一缘却急了。
只见他猛地推开墨玉,随后用力撕扯自己心口衣衫,见外衫不动他又换扯衣袖,一件华贵却陈旧的外衫立马被他扯皱。
“墨玉……明白了。”
墨玉叹着气俯身小心翼翼又神圣无比的褪下南宫一缘的外衫,然后拿着走到明仪身边去,皱着眉头将外衫依依不舍的塞入她手中:“太子殿下赏赐你的,跪下谢恩吧。”
明仪还是茫然的看着他们没有动。
“算了,”墨玉又叹息了一声,“说了你也听不懂。”
“等晚上再想办法换回来吧。”墨玉在心里打算着。
墨玉又快速折回到南宫一缘身前,他将自己的外衫褪下穿在南宫一缘身上,南宫一缘又想拽掉,弄了几次又弄不掉,着急得脸都红了。
努力一会儿见始终无果他便放弃了,墨玉的外衫穿在他身上皱巴巴的非常不雅观,墨玉见之又单膝跪地细致替他整理好。
南宫一缘却不管他,只见他指着自己、对前面的明仪认真的自我介绍说:“我……一……缘……小……生……一缘。”
明仪没有回答他,将外衫揣入怀中转过身就迅速跑掉了。
“她……走了,”墨玉慢吞吞地跟南宫一缘说,“一缘、做得、很好。”
南宫一缘用了半天才理解了墨玉的话,一张白净的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唯一的开心笑容。
“……回吧。”墨玉轻轻的说。
南宫一缘欢快的点头。
林风起被人架着送回林府,今儿个高兴又多喝了几杯,他去井边舀水洗脸的时候,看到了洗干净脸却不知道怎么将南宫一缘给的外衫穿进去的明仪。
“傻子,”林风起嫌弃抬脚朝她肚子上重重一踹,“你这是上哪儿偷来的衣服?”
明仪身子缩成一团怯生生的偷看他,她见林风起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外衫看,她立马将它藏到了身后。
“藏什么藏?!”林风起非常不爽的吼了一声,又是一脚踹过去,明仪身子一歪撞倒在了井沿上,她的额头立马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明仪的小脸通红,一脸的纯粹和茫然。
林风起非常恼火的瞪着她,他最讨厌她这副模样,只见他又冲她大骂道:“你现在都学会偷衣服了,那以后是不是也会学着偷人?”
明仪已经十九岁了,在林家整整待了八年,早就长成了个大姑娘。
虽然长得不及他正妻端庄大方,但她却自有小家碧玉的温婉,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此时带着盈盈泪珠更是惹人怜爱。
林风起突然很想弄坏她!
他俯身用手暴力的掐着她的下颚,粗暴的掰着她的小脸,左看又看了很久才满意的点头:“虽不及忘仙醉里的姑娘,但好歹是个雏儿,凑合凑合勉强能用。”
明仪痛得皱起了眉头,身体直往后缩想逃跑,奈何她身后是井沿,她没能成功跑掉。
主意拿定他便直接将明仪抗在肩头,明仪吓得大喊大叫他却浑然不管,林风起大步流星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明仪被他暴力扔在床上,她手里还紧紧拽着那件衣衫,林风起摇摇晃晃的扑过去,明仪吓得用脚踹他。
一个傻姑娘怎会懂男女之事?
明仪只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眼神比刚刚追她的那只野狗更加凶狠可怕!
“你竟敢踹我?!”林风起大喝一声,抬手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明仪脸上,“你本就是卖入我林家冲喜的,你一个傻子能爬上老爷我的床是老爷我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明仪瑟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因为疼痛和害怕小脸上已满是泪水,林风起步步紧逼明仪退无可退,随后他暴力撕碎了她的衣衫直接扑了上去,明仪奋力挣扎尖叫乱踹竟丝毫无用。
林风起侵虐的动作不断加大,明仪能发出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小……
林风起的正妻李思思听了南佛寺大师的话之后,她火速骑马赶回了林府。
她在府里寻找了半天,才终于在自己房里找到了醉到人事不知的林风起,并看到旁边衣衫不整、被林风起搞晕过去的明仪。
“混蛋!”李思思直接一脚将林风起踹下床。
林风起被摔酒醒大半,一脸茫然的望着怒火中烧的李思思。
停顿思考小会儿,他才怀着疑惑的心情往床上看去……
“原来不是我做梦啊!”
林风起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南佛寺大师说这个傻子将来会是皇后!”李思思小声的跟林风起说。
“什……什么?”林风起觉得有点儿懵。
“人人皆知,南佛寺大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李思思瞟了床上的明仪一眼,“你可记得他对太子殿下的预言?”
“活不过十二,若是活过,必定又傻又瞎又瘸……”
想起当年南佛寺大师对太子殿下的预言,林风起豁然从地上站起,酒也完全醒了。
夫妻二人都盯着昏迷的明仪看。
“我们……”林风起担忧的说,“对她一向不好……万一将来她真的当了皇后的话,那我们岂不是……”
“你看看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李思思嗔怒的说,恨得牙直痒痒,“若是她真被送进宫去,宫人一验就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到时候追查下来……”
“那该怎么办?”林风起突然没了主意。
李思思在屋里转了好几圈,飞快的思索着对策,并没有想多久就想到了彻底解决的办法。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思思恶狠狠的说,“趁现在她还没有被皇帝陛下召进宫临幸,我们将她……”
李思思眼神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此事办妥,我们再去寻个跟她长相和年龄差不多的女人过来代替她,”李思思又深思熟虑的说,“若皇帝陛下真的派人来接,我们就将那女人送进宫去,反正明仪时常衣冠不整、府里没有几个人看到过她真正的样子!”
林风起想着点了点头,眼里尽是对明仪的憎恶之情:“……一个傻子也配当皇后?……真让人不爽!你将她双腿打断,眼珠子也给我挖出来!”
他最讨厌她那双纯洁无垢的眼睛!
“扔哪儿?”李思思冷静的问,她对林风起的吩咐没有任何的异议。
“江里,”林风起面无表情,“绑上石头贴上符,把她沉下去喂鱼,让她永远都起不来!”
“对,绑石头贴符,就算她化作厉鬼也逃脱不了束缚!”李思思狠厉的说。
林风起穿衣离开,亲自去准备马车、大石和符篆。
李思思则将明仪用药弄晕捆绑在床,先是残忍用棒槌打断她的双腿,昏迷中明仪痛得哼出声挣扎不停,李思思却全然不顾,又用锥子挑出了她的两个眼珠子。
明仪的血流得满床都是,她的血浸透了南宫一缘赐给她的外衫,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
李思思用那件带血外衫将明仪随便一裹,把她残缺的肢体装入麻袋后就将她搬上了马车。
夫妻二人划船到江心,趁着江边无人,他们直接将全身绑满大石、贴满符篆的明仪投入到江水中最深处。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在江边呆到了天黑尽。
天黑后之后,他们又架着马车绕着京城转了好几圈,在乞丐堆里找到了和明仪身材容貌差不多的傻子,他们才将她悄悄带回了林府。
墨玉伺候南宫一缘睡下后偷偷出了太子府。
他得尽快将那件外衫换回来,因为那件衣服是南宫一缘生母留给南宫一缘唯一的一件遗物!
第199章 同类不该见面
二月末冷风萧瑟,夜风肆虐好似狂暴的呼唤,南宫一缘突然从梦境中惊醒。
记忆开始变得混沌的时候头也变得很痛,他慢慢地翻了个身,倾听了一下确定房里无人他才起身下了床。
赤脚行走,地面冰凉,证明这是在现实之中。
“我还活着?”南宫一缘几乎是冲到墙角立镜前,扯落的蒙眼黑布静静地掉落在他脚边,稀薄的月光反衬在镜面上映照出他完整无缺、又完美修长的身形,“我……居然……还活着?!”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
南宫一缘紧凑到铜镜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眼睛还在,没缺胳膊,没断腿。
不仅没死,而且还完完整整。
连痴傻病也好了。
他终于笑了。
八年的空白,他此时迫切的想知道这八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再年少。
“从十二岁到前一刻,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南宫一缘修长手指扣着脑袋,转身的时候带动一缕发丝轻轻飞扬,“浑浑噩噩的,好像一下子就长到了二十岁!”
“该去……履行承诺了!”
南宫一缘瞎眼瘸腿傻了八年,忘记了许多事情,但唯独这件事情不曾忘记!
笨拙的给自己换衣穿鞋,南宫一缘现在连头发都不会冠,过腰青丝被贴身侍从墨玉打理得很好,他将隔壁门扉推开一个缝往里偷偷地瞧。
房里空荡荡。
墨玉不在。
“大概是取母妃的那件衣裳去了,”南宫一缘暗想着将门关了,“他历来如此,都过了八年了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太子府还是当年的那个太子府。
或许是为了纪念当年的天才南宫一缘,所以太子府里的任何陈设,哪怕是一个漏洞一个瑕疵都没有作丝毫的改变。
南宫一缘循着少年时代的记忆找到了那个他以往偷翻出府的地方。
墙脚边的树木已经长得老大,树根戳穿了墙面,墙面在淡淡月光下像蜘蛛网一样破碎。
他踏着墙顶和树干偷偷出了太子府,还顺手拿了架不常用的木轮椅。
外面一片寂静。
南宫一缘直接往江边走去。
替换过来的第明仪借着冰冷的江水洗净手脚,潜入树林里换上干净衣裳后才往林府方向走去,心里一直愤愤不平:“王八蛋林风起、李思思,竟敢用敲断双腿、挖掉双眼、绑大石贴符沉江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平行世界里的我……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你给老子等着!!——”
但究竟要如何给“自己”报仇,第明仪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入、仔细思考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明仪是个傻子没有丝毫背景和人脉,而第明仪又初来,除了继承了傻“女”明仪那些令人发指的被虐记忆之外,基本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师父这个王九蛋,你老人家送我过来、是不是想让我知道我自己过得有多惨啊!”第明仪一面往林府方向走去,一面心里发酸,“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直……过得很惨,不用你说什么,也不用你做什么,我自己就知道……”
“呜呜呜……”
“哇!——”
到最后第明仪再也忍受不住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深夜无人哭声传得很远,冷风刮在第明仪满是泪痕的脸上,又涩又痛!
“无论去到哪里,我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第明仪蹲在路边抽抽搭搭的自言自语,“呜呜,师父你个王九蛋,我恨死你了,呜呜呜哇哇——”
初来异界一个人都不认识第明仪更觉孤独,越想越难过就越哭越凶,到最后竟有要将天边那半轮明月嚎下来跟她作伴之势!
“我注定这一辈子都孤苦伶仃,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第明仪哭得肩头一抖一抖的,“师父你当年把我捡回去干嘛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我,我这克万物的八字,学业不顺,工作不顺,找的男朋友不是给我戴绿帽就是被人抢,我……”
到最后她嘀嘀咕咕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因为哭着哭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前面的月光被什么给挡住了。
一个修长的影子,不知道是什么……
第明仪吓得瞬间就不哭了。
见她止泪不哭了,南宫一缘才轻声的问:“哭好了?”
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但是声音很好听,第明仪背脊僵硬了一秒,然后才慢慢转头看过去。
幸好后面是个人不是野兽。
她连符篆都祭出来了,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第明仪忍不住将符篆收回去一半。
这是个七尺高的男人。
此人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如春日阳光般直入人心,好看的眉心此时正紧锁着,过腰青丝如夜水般倾泻两旁,整个人都晕着淡淡的月光。
他看着哭泣的第明仪丝毫没有看热闹的意思,眼底反而满是关切和心疼。
第明仪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呆住了。
这个人……似曾相识啊!
“你是?……”
第明仪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顺手将符篆收回袖中,站起来与他相对。
她不确定,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明仪记忆之中的那个人,这人和明仪给她的记忆完全不同,但似乎又是同一个人。
“你是……”南宫一缘有点迟疑的问,“第……明仪?”
第明仪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脑袋却转得飞快:“这个世界的‘我’叫明仪,不叫第明仪,他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名字的?”
“小生南宫一缘,”南宫一缘静默如松一样站着,没有再多靠近第明仪一分,“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啊,若是局势没生变的话。”南宫一缘补充了一句,微微笑了一下。
现在的局势如何他完全不知道,这八年来他就像活尸一样活着,不能看外面的世界,不能到处乱走,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交流。
又瞎又瘸又傻!
第明仪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南宫一缘见之却突然朝第明仪跪了下去,静默三秒后他又变成了跪坐,就在这冰凉的泥土地上。
第明仪懵了。
“小生在此诚挚地向姑娘致谢、致歉,”南宫一缘以头搁地朝第明仪拜了一拜,“明仪的死,小生很抱歉,若是您允许的话,小生就……”
“……什么情况?!”第明仪几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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