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忠犬(零落成泥)

为了家族利益，他只能冒一点触怒艾德里安的风险。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艾德里安好似没听懂皇帝的话，端坐如钟，淡笑道。
见艾德里安一点波动都看不到的表情，皇帝皱了皱眉，想了想终究压低了嗓音，凑近他说：“您尽管放心，此事我不会泄露一句给晨曦天使。”
艾德里安突然动了，他抓住皇帝的肩膀，手心翻出一柄布满魔纹的匕首，刺入皇帝的脖子。
一道并不明显的光芒闪过，这是皇帝身上带的被动防御魔纹所造成的屏障，可是这并没有坚持太久，因为艾德里安所使用的匕首也是蹭蹭魔纹加固，几乎是瞬间就破开了防御。
皇帝震惊地看着艾德里安，他很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杀自己，这里可是皇宫！
临死前看着艾德里安平静幽深的双眼，皇帝忽然醒悟过来，他算到了艾德里安对晨曦天使的爱，可他漏算了在这长久无望的五百年里，这个曾经骄傲的青年，已经被看不到头的等待和永远都等不到的恐慌扭曲了。
他已经是个十足的疯子！
“你当然无法说给希莉亚听，死人又开不了口。”
艾德里安在皇帝身上擦去匕首上的血迹，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去，希莉亚正在花园中百无聊赖地闲逛着，他略微扬声吸引了她的注意，示意她上来。
当希莉亚想着艾德里安是不是已经被皇帝说服，进来却一眼看到了血泊中的皇帝时，她的表情凝固了。
她蓦地看向艾德里安，毫无疑问，凶手只能是艾德里安。
“你……你干什么杀他？”她气急道，“就算他拿什么威胁你，你也不能杀他啊！他是皇帝，这里是皇宫！”
艾德里安心想，不愧是希莉亚，一下子就能正中红心，猜到他是为了什么杀皇帝。
他说：“他用整个克罗地亚家族威胁我，说我不愿意他就消灭整个克罗地亚家族。”他顿了顿，又提议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扶植克罗地亚家族成为新的皇族好了，我看肯尼当皇帝很不错。有我们两个大魔导师在，别的家族不会有任何意见。”

第52章 善后
希莉亚从来对争权夺势没有任何兴趣, 她的所有兴趣都放在了研究魔法上。即便她并没有回家的执念，也不会想要为权力浪费多少脑细胞。
但即便如此, 她也非常清楚，事情哪有艾德里安说得那么简单？
即便奥尔德雷德家族只作为皇族经营了四十年，可那也不是小小的克罗地亚家族能企及的体量，要取代奥尔德雷德家族简直是痴人说梦。
“艾德里安，我想你对克罗地亚家族的实力有很大的误会。整个家族的替代，不是我们两个大魔导师能强行弹压的。更何况，我们若以实力欺压一整个家族，其余帝都的大魔导师绝不会袖手旁观。”
希莉亚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皇帝，确信他已经没救了, 心里长叹一声。
每个家族都以家族中有大魔导师为荣, 但能当上大魔导师的人, 少不了在学术上的钻研, 而这样的学者型魔法师，很少会有兴趣参与到权力斗争中去, 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是使得其余家族不敢对本家族下手的威慑武器。
大魔导师之间有一定约定俗成的规则, 除非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否则不能过分影响家族间争斗就是其一。
而当初身为瓦尔顿家族成员的大魔导师阿兰布鲁克·瓦尔顿背叛家族, 投向奥尔德雷德家族，着实出乎旁人意料。谁能想到一个大魔导师会背叛自己家族而投向另一个家族呢？而且当初的政变相对来说非常安静和迅速，等其余大魔导师反应过来时，政局已经稳定下来, 瓦尔顿家族的余党全都消失不见，大魔导师们已经过了发难的时机，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
艾德里安很清楚克罗地亚家族如今的处境, 即使是在希莉亚的带领下，也至少要再过十年二十年，才能仅仅够到足够跟奥尔德雷德家族拼一下的资格。
但他还有藏在暗处、经营了五百年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他和希莉亚动手，权力会平稳地移交，有不服气的，活不到能表达不满的那一刻。
可这事他不能说给希莉亚听。
在她的眼中，他可以因为在意她的家族而冲动杀死皇帝，却不能处心积虑在五百年间取代了很多无辜的孩童。
皇帝知道了他的异常，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想受他威胁当然只能杀了他。但也正因为事前毫无计划，有些事确实有些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艾德里安摊手道。
希莉亚看艾德里安这甩手掌柜的样子就很想揍他一顿，当年他还是个弱小的魔法师之时，臭脾气也还不知收敛，在不怎么怕文森特老师的那些人那里，可都是她在给他善后。
时间紧迫，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件黑色袍子抛给艾德里安，飞快地说：“你挡好脸，把皇帝的尸体当活的人质带走，皇帝失踪总比当场死亡好处理。”
艾德里安也没反对，将自己的容颜和身形全部遮住后，看向血泊中的皇帝皱了皱眉，又从希莉亚手里要了一件衣袍，将皇帝的尸体包裹住。
正在外面巡逻的侍卫突然听到小楼那边传出一阵巨大的响动，一片烟尘中，一个稍微显得有些宽大的身影飞上半空，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紧随其后，怒斥道：“你是什么人，赶紧放下皇帝陛下！”
侍卫们这才发现，那个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的人正挟持着似乎已经昏迷的皇帝陛下，因此才看起来像是有些胖。
作为皇宫侍卫，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皇帝，本能地要上前，却被一道狂风席卷着东倒西歪。
两个高等级魔法师之间的对抗，不是一般人以及低级魔法师能参与的。
一时间，只见花园乃至整个皇宫上方风雨如晦，电火交加，侍卫们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看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了。
而在风暴中心，希莉亚和艾德里安看似打得激烈，实际上就是弄出很大的声光效果而已。
而他们也没有表演太久，因为这样大的动静，附近的大魔导师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就要穿帮了。
等这天空中的景象暂时散去，侍卫们只看到希莉亚蓦地落在地上，而艾德里安扶着她，除此之外，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帝陛下呢？”侍卫长立即上前问道。
希莉亚皱眉看向那侍卫长道：“被那个黑衣人抓走了！那个好像是魔王！”
侍卫长大惊，连忙去找人禀报能做主的人，同时请希莉亚和艾德里安留下协同寻找皇帝陛下。
希莉亚和艾德里安当然毫不推脱，二人当着侍卫长的面分开，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皇帝陛下，等到彻底离开皇宫的范围，二人汇合，一言不发地回到蔷薇庄园，没让其他人发现，悄然进了地下室。
艾德里安从空间袋中取出皇帝的尸体，用魔法彻底毁尸灭迹，而希莉亚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抿紧了唇。
希莉亚现在非常生气。
刚才是没办法，情况紧急，她不能赔上整个克罗地亚家族的命运，所以只能给艾德里安擦屁股善后，但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愤怒就压不住了。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就算以前你再冲动，也不会随便杀人。”希莉亚看着艾德里安气道。
艾德里安已经将皇帝毁尸灭迹，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闻言看向希莉亚，双眸幽深，看得她有淡淡的不安，下一秒却听他解释道：“希莉亚，我不是随便杀人，我只是不希望他伤害到你和你的家族。在他眼中，我跟你是一体的，他为了迫使我就范，就会以你的家族为人质。杀了他确实会有些麻烦，但总比你的家族受制后患无穷来得好解决。”
从结果上来说，艾德里安说的没错，希莉亚确实暂时将这事圆过去了。
但这只是事情发生当下的无奈之举，最多就是不被抓个现行，之后她和艾德里安该受的怀疑一点儿都不会少。
这魔王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魔王可以当着两个大魔导师的面把皇帝抓走？这魔王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在两个大魔导师在的时候抓皇帝，等他们走了不是更可以悄无声息地抓走皇帝吗？而且，他一个魔王抓皇帝干什么？就算以皇帝做人质，那些大魔导师们该不理会还是不理会，反而还暴露了他自身。
有太多说不通无法解释的东西，希莉亚很清楚之后必定会有一场硬仗。
她深吸口气，也累了不想再跟艾德里安发脾气，转头往外走去：“走吧，我们还得继续回去做戏。”
找皇帝找不到，总得回去给个结果吧。
艾德里安跟上希莉亚，好像并不在意她的不理会，低声说：“我相信你也清楚，今天的这场戏只能给我们争取到一点点时间。我看五百年前的家族留存至今的不少，克罗地亚家族目前的弱小不是问题，只要你我在，其他家族会很愿意跟我们交朋友。”
希莉亚看也没看艾德里安，径直回道：“先回去。我再想想。”
希莉亚从来没有管过家族的兴盛衰亡，只是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回报而已，家族的管理她相信家族里有的是人能做，直到刚才她也没想过要尽心尽力为家族做点什么。
可现在，艾德里安把一切都毁了，迫使她不得不全心全意为整个家族打算，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克罗地亚家族被牵连。
然而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
艾德里安紧跟上希莉亚，又道：“跟其他家族相谈联盟的事，我可以代你去做，你要做的，仅仅是当别人问起时，做一个坚定的肃清者。奥尔德雷德家族统治了仅仅四十年，根基并不稳固，会有不少边缘家族势力乐意见帝国各个家族重新洗牌分配利益。”
希莉亚听艾德里安在自己耳边说话就气，她忍不住想，他杀皇帝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预谋已久，今天恰好抓住了机会。
这一路希莉亚在艾德里安耐心的劝说下回到了皇宫，皇宫内现在做主的是帝国宰相阿朗索，同样来自奥尔德雷德家族。皇帝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已经赶来，焦急地等待着搜寻的结果，希莉亚二人一露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在素未谋面的阿朗索介绍了自己后，希莉亚语气沉重地说：“袭击者带着陛下消失了，我们都没能追到。”
阿朗索面色凝重，对希莉亚和艾德里安道：“两位是最后见到皇帝陛下的人，有些事我们想了解，不知可否单独谈谈？”
“我很抱歉没能护住皇帝陛下，有什么事请尽管问。”希莉亚面露恰到好处的愧疚和配合。
希莉亚和艾德里安早就对好了口供，因此二人分开接受问询时并没有丝毫破绽。
两人明面上在帝都并无家族，但好歹是两个大魔导师，关于两人真正的身份阿朗索也隐约有所耳闻，自然没敢多得罪，大致问了问就把人给放了回去。
希莉亚没怎么理会艾德里安，回去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距离帝都足有近千英里的广袤丛林中，矗立着一座城堡。
维特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
戒灵最初很嫌弃维特，他只是个没什么魔法天赋的魅魔，比它带的以往任何一届魔王都差，可他却也是最拼命的那一个。
明明当初是它劝说他好好修习，可到了现在，却是它不停地提醒他注意休息，免得累倒了。
从成为魔王到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已经拥有了高级魔法师的实力，实力涨幅是那么多任魔王中最快的。
可戒灵都想庆祝的时候，维特却只是继续埋头苦干。
这与他的目标相比，还不够，远远不够。

第53章 家族教师
希莉亚想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让卡莱尔去把克罗地亚家族现任族长霍利斯悄悄找来。
这一次的家族会议，参与的有霍利斯、肯尼、卡莱尔和希莉亚四人。
艾德里安被希莉亚排除在外, 她暂时不想看到他，只不过因为他曾经提议的话, 她现在看肯尼竟然也觉得他当皇帝很不错——打住，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霍利斯是现任族长，卡莱尔是内定的下任族长，肯尼管理族务, 希莉亚是老祖宗, 克罗地亚家族的主要人员这就到齐了。
卡莱尔岁数还小, 基本上是列席, 旁听希莉亚和另外两人的商议。
希莉亚没打算把皇宫里真正发生的事说出去, 她不是不信任他们，是怕他们没经历过这样大的“风浪”而自乱阵脚。
“皇帝被魔王绑架的事，我想你们都应该听说了, 当时我和艾德里安在场。”希莉亚简短地说。
霍利斯表情凝重, 卡莱尔蹙眉面露担忧, 只有肯尼似乎有些困惑地看了希莉亚一眼。
希莉亚想肯尼应该是发现了可疑之处, 她曾经一个人就把魔王给灭了，现在的魔王还不成气候，她和艾德里安都在怎么会让皇帝被掳走呢？
她只当没看到肯尼的眼神，继续道：“正因为我和艾德里安都在场，皇宫那边暂时还没反应过来，但今后肯定会来追责。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有的责难，我有几点建议，你们可以听听。”
三人闻言立即认真地看了过来。
希莉亚道：“首先是把家族的老弱妇孺都迁居到蔷薇庄园来, 地方不够就先挤挤，对外就说我将庄园归还给了克罗地亚家族。边上的地都属于蔷薇庄园，尽快先造一些住房。而剩下打理家族产业的家族成员，尽量结伴进出，低调行事，别人就算挑衅，也全都先忍下来。”
能猜到她是晨曦天使的人不多，所以对外宣称的归还就是为了应付一下大众，给个过得去的解释。
“其次，家族里有魔法天赋的不论年纪全部集中到我这里，”希莉亚看了眼卡莱尔，“卡莱尔，你和凯恩也得来。”
一个家族若没有足够多和足够强的魔法师，被人夺走了利益也挺不起腰杆说什么。
“最后，关于家族的发展计划，是时候抛弃保守原则了。”
听到希莉亚的几个建议，在场的三人越听越激动。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希莉亚阁下准备真正地带领克罗地亚家族走向辉煌！
先前虽然认亲了，她也对整个家族很好，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她好像只把自己当成是有钱的远方亲戚这样的角色，他们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也不敢提出来怕惹她不高兴。
而此刻，希莉亚阁下终于愿意带着整个克罗地亚家族起飞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怎么会不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好的希莉亚阁下，全都听凭您的吩咐，我们一定将您的建议全部落实！”霍利斯立即表态道。
希莉亚忙说：“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我以前从来没有涉足过家族事务，恐怕想法不够完善。”
她就是想自己先说点什么来打样，让眼前三人明白她是真的有意要带着克罗地亚家族往前走了，给他们勇气，免得他们有所顾忌不敢畅所欲言。
霍利斯连忙摆手：“怎么会不完善呢？您说得可太好了！您说的，正是我们想而没能力做的，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我们一定全力办成！”
这马屁拍的……
希莉亚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强迫他们提建议是在为难他们，也只能作罢，接下来仔细跟他们商讨细节。
接下来的这一天忙忙碌碌，皇宫那边暂时还没来找希莉亚的麻烦，等到了晚间，希莉亚想起了一天没看到的艾德里安，忽然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又背着自己搞事去了，连忙找尼克管家过来询问。
尼克管家告诉希莉亚，艾德里安一天都在书房待着，似乎是在喝茶看书，很是悠闲。
晚饭时希莉亚见到了艾德里安，她倒也没客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今天很悠闲嘛。”当然她的语气毫无疑问带点儿阴阳怪气。
艾德里安丝毫不受影响地笑道：“我的心愿正在达成，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希莉亚顿了顿才意识到他所说的心愿是什么。
他希望她留下，而她现在在为了克罗地亚家族暂时放弃去寻找魔王城堡，算起来他的心愿确实某种程度上达成了。
因为对艾德里安的感觉实在太复杂，希莉亚想发火讽刺又莫名觉得烦躁，只好生硬地说：“吃饭吧。”
艾德里安能猜到希莉亚心里的纠结，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用餐。
接下来的几天，皇宫那边都在加大力度寻找皇帝。因为有希莉亚这个唯一跟黑衣人交手过的当事人的证言，皇族向整个帝国发布通缉令，但凡有魔王的消息，且皇族通过此消息抓住魔王后，将获得高额的悬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