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是夕阳,红澄澄的一片,热烈燃烧的模样。他的侧脸就散漫映在这层光晕里,敛着长睫,衬得喉结处的线条十分嶙峋慵懒。
就是这张照片在清大杀疯了,广为流传,所以人尽皆知,计算机系姚班有一个很帅的大一男生。
——不是,他抽烟吗?!
宁岁心里一震,视线微微凝滞在屏幕上,谢屹忱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
看起来还很熟练的样子。
可她一直都不知道。
耳边梁馨月放下汤碗,还在兴致盎然地问:“你们说咱们系有没有这样的帅哥啊?”
俞沁回忆片刻:“咱们隔壁排的那个殷睿,是不是还不错?”
毕佳茜问:“哪个殷睿,走方阵领队举牌那个?”
“对对对,远看挺高的,戴眼镜,是那种斯文型帅哥吧。”
毕佳茜:“下回我要走前面,仔细看一眼。”
梁馨月眨眨眼:“谢屹忱那种我可能是够不到了,努努力,让殷睿来给我说晚安。”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宁岁脑子还有些空白的发懵,这时口袋里手机震了震,掏出一看视线定了下——这简直,说曹操曹操到。
谢屹忱:【下下周五晚上我们新生舞会,想不想过来玩?】
过了几秒,徐徐补充:【每个人都可以带一个校外的同学。】
宁岁听说过清大的新生舞会,好像每个系都会举办,但是规格还挺高的,要不就是借系馆里面较大的场地,要不就是去外面的酒店宴会厅里办。
届时会邀请很多社团来表演节目,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但宁岁记得,这个似乎不是带校外同学,而是只能带一名异性,因为到时候要跳舞。
她睫毛颤了下,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乱。
光标在眼前跳跃片刻,宁岁有些发呆。
迟疑着打出一行字,过了会儿又删掉。最后来回改了改,给他发过去。
岁岁岁:【我可能不太会跳舞。】
隔了两分钟,收到他回复:【没事儿,就随便去玩玩,可以看表演。】
三周的军训临近尾声,谢屹忱刚吃完饭,此刻正闲散地坐在寝室椅子里,低头看手机。
床位靠他旁边一哥们儿拎着一束橙色桔梗,边吹口哨边走进来:“今天又有哦,姑娘挺可爱的,双马尾大眼睛。”
谢屹忱侧眸眄来一眼,刘昶赶紧举手自证清白:“我记得你说过不要收的,但这不是人家害羞吗,连自己名字都没说,塞我怀里就跑了。”
他用眼神示意这花到底怎么处置,谢屹忱说:“谢了,放旁边就行。”
“你瞅瞅你这地儿哪里还有空位。”趴在上铺的兄弟啧啧插嘴道,“哎我说忱神,要不你给她们编个号?这么多谁能记得住啊。”
谢屹忱觉得他俩有点太夸张了,主要是之前有个女生给他送了个很大的流体暴力熊,放在楼下办公室,宿管亲自给拿上来了,所以他们就暂时先放在寝室的中厅里,还没来得及处理。
再加上林林总总一些硬塞过来的小礼物,就显得他们这靠窗堆了很多东西。
刘昶问:“忱总,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啊?扔了怪可惜的。”
谢屹忱垂眸看着屏幕,混不吝提议:“要不挂网上卖了,捐给清大建楼吧。”
“……”
刘昶:“哥你对追求者是真无情啊。”
看来他学妹大概率也没戏了。
刘昶和上铺哥互相对视一眼,又瞅瞅话题男主,这人也不知道是在和哪个妹妹聊天,还是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看,只不过这时表情不一样了,唇角好像勾着点浅浅的弧度,在那噼里啪啦地打字。
刘昶看了他一会儿,悄声问上铺哥:“你说照这攻势,谢哥多久能脱单?”
上铺哥探了个头,很贼地说:“三个月吧。”
刘昶:“三个月会不会保守了?你忘了经管那个系花志在必得的那个样子?还放话呢,我感觉至多一个月。”
上铺哥:“但也说不准,我感觉忱神这定力比咱们肯定是要强。反正我现在还没摸准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刘昶一想也是。
他现在就是很好奇,下下周谁能有机会当他们系草的舞伴。
宁岁这头,看着自己在聊天框里输入的那个“好啊”,指尖不自觉发紧。
她是真的不会跳舞,芳芳虽然给她一股脑报了好多培训班,但是舞蹈并不在其中。
——准确来说,一开始还是带她去少年宫上了一节芭蕾课,但宁岁不太喜欢,觉得劈叉很疼,就不太情愿,老师看她这姿势各种不协调,压腿死活也下不去,很委婉地建议,还是找找孩子的兴趣所在。
所以到现在宁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没有舞蹈天赋,还是当时反骨作祟,故意没做好。
反正她就是不太会。
手机还停留在聊天界面。
宁岁屏了屏气,终于看到谢屹忱回给她一条场地信息,时间地点都很详细。
她先回了个“好”。
斟酌了须臾,又在表白墙里找到那张夕阳的照片,没截图那些评论里的话,而是保存后发了过去。
谢屹忱:【你看到了?】
岁岁岁:【嗯】
岁岁岁:【原来你一直有抽烟吗?】
谢屹忱:【我烦死了,不知道谁给我P的照片】
两个人同时发出消息,空气中仿佛沉默了一下。
宁岁舔了下唇:【……你说这根烟是P上去的吗?】
谢屹忱:【不然呢】
他语气不明:【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抽过烟?】
岁岁岁:【哦】
顿了下:【那你为什么手放在那个位置?】
“……”
那头一言难尽:【我在,吃辣条。】
后来的几天仍旧是非常锻炼意志力的军训。
中午休息的时间非常短,基本上只有一个小时,吃完饭回去躺二十分钟就要重新集合。
宁岁她们寝室从来都是同进同出,虽然这样有时候会抢不到桌子,但是主要是四个人的气场太合了,话题多到怎么聊都聊不完,所以就经常抱团行动。
梁馨月伸懒腰,可怜巴巴道:“最近踢正步搞得肌肉都快抽筋了,我觉得我小腿都粗了。”
毕佳茜欢快地提议:“等结束了咱们一起去按摩吧!”
今天是最后一天,下午就要进行闭幕仪式,走方阵验证训练成果。
几人吃完饭也不敢多聊,端着盘子倒掉盛饭往食堂外走。宁岁和毕佳茜去水果甜品窗口买酸奶,梁馨月道:“我和沁沁去外面等你们。”
然而刚走出正门,就迎面遇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一看到俞沁,对方便急匆匆地过来想拉她:“沁沁,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俞沁的脸色立刻变了,甩开他的手,冷声:“你觉得我还有接你电话的必要吗?”
“你听我解释,其实事情——”
“解释什么?”梁馨月打断他,“是解释你没有劈腿同时交两个女朋友,还是你没和别的女生在宿舍楼下卿卿我我?”
方穆焯赶忙说:“沁沁,那天晚上真不是那样的,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她来还我课本而已,你肯定是看错了。”
见俞沁不说话,他又试探着上前,一脸可怜:“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离不开你的。别闹脾气了,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我发誓,以后会控制好和异性交往的分寸。”
说得够冠冕堂皇了,宿舍几个人都看过俞沁拍的照片,明明他就是和那个女生抱在一起了,好像还亲了对方的脸颊。
梁馨月拉着俞沁,明显被恶心到的样子。
她也不想客气了,直接道:“你别试图狡辩,我们有证据。”
顿了下,“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人都说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我们俞沁也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觉得和狗计较不太好,所以请你有点自知之明,麻溜滚蛋。”
方穆焯:“你——”
他下意识就想抬手,宁岁和毕佳茜这时拿着酸奶从后面过来,毕佳茜见状叫出声:“怎么!你还想打人啊?!”
刚才的对话她们也差不多听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又来了两个女生,再加上梁馨月刚才说的证据,方穆焯有些底气不足,态度也顷刻软了下来。
不得不令人感叹,渣男还是挺能屈能伸的,跟演戏似的,前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弯,诚恳道:“沁沁,我真没和她在一起,她考试考砸了,情绪不好,我就安慰安慰她,抱了下,就这样而已。”
“算是我错了,好不好?我知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俞沁讥笑着摇头:“我都问清楚了,你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编故事啊,知乎都没你会写。”
其实她知道自己有点恋爱脑,之前一直没拉黑方穆焯就是因为还心存不舍,毕竟高三这一年以来,她一直都是拿他当自己的学习榜样的。
在她的高中同学眼里,他是成绩优异人缘也好的学长。
为了能和他并肩,她努力学习,最后考到理想的顶尖大学,最后却发现,自己崇拜的人不过如此而已。
方穆焯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所以你不愿意和好了?”
俞沁几乎想翻白眼,不能更清醒:“我朋友刚说了,没必要和狗浪费时间。”
方穆焯明显恼羞成怒:“那我也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他忿忿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步田地吗?就是因为你不够善解人意,总是远程管我各种交际,还小气爱吃醋,可烦人了,当时是念在你还要高考,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绝。但你这种性格,除了我谁还能忍得了?”
宁岁立即对俞沁说:“别相信,他在KTV你。”
“……”
方穆焯瞪着眼看过来,宁岁慢吞吞注视回去,煞有介事道:“学长,请问当初修长城抽的是你脸上的脂肪吗?不然好像也不能砌那么厚实呢。”
新生军训往往是食堂流量最大的时候,门口熙来攘往,几人在这里站了好半晌了,周围浅浅聚集了一些人潮,频频打量过来。
方穆焯估计是觉得脸上挂不住,面色青白交替了几回,还是忍耐着没说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四人并排往寝室走,片晌毕佳茜举起大拇指,真诚崇拜:“牛,你们怎么都那么会骂人啊,教教我好不好?”
“……”
下午的闭幕仪式极其盛大,最后还喷了彩带礼花。一宣布解散,学生们就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一样,满操场地疯跑,笑着闹着拍照。
太阳很晴朗,落日也漂亮。
八月的最后一天,这个夏天圆满结束了。
宁岁他们班算是比较克制收敛的,只和教官规规矩矩地合了影。这和别的连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宁岁看到有几个系的同学上蹿下跳,都快爬到足球场的球门上去了。
更有甚者,众人合伙把教官抬起来在柱子上阿鲁巴。
那力道,那角度,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宁岁看着都觉得疼。
“……”
鉴于这是个非常值得庆祝的日子,数学系的同学们约着一起到五道口附近去吃夜宵。
是某家韩餐,炸鸡部队锅什么的,还点了啤酒,大家都很尽兴。
宁岁在相册里凑齐九张图,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张是自己的照片,其他都是拍的同学朋友,日常训练、黄昏后的操场、晚上的芝士锅,有人有景。
顿时就有很多人点赞。
这十几天她走在路上被校新闻社采访过一次,他们就专挑那种长得好看的大一妹子,收集一些刚入学的感悟。
的粉丝基数还是很大的,那个学长设备可能比较高级,把她拍得又白又漂亮,宁岁因此在新生里面小火了一把,当时还有好些男生找同学各种打听要到了她的微信。
宁岁只挑数学系的加了,其他放着没管。
这会儿,朋友圈很快就堆满了99+新消息提示,下面一连串评论。
酷哥林:【6,你们没和教官践行告别礼吗[狗头]】
泡泡珂:【老娘终于解放啦!想死我的可爱宝贝,明天去找你吃饭!】
金戈:【不愧是京大,连黄昏都这么好看[嘿哈]】
连沈擎也评论了一条:【构图好巧妙,人美景也美[哇]】
沈擎去美国之后,两人还聊过几次,但因为时差缘故,也不算太频繁。
宁岁挨个回复,给沈擎回的是:【那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抱拳]】
下面还有一堆人夸她好看的,宁岁往下浏览半天,但是并没有看到那个深灰色头像。
在点赞里找了圈,也没有,她定定地又扫了一遍,这才看到,在比较中段的区域。
这时手机倏地震了震。
退出来一看,私聊弹出来一个小红点。
谢屹忱:【喝酒了?】
他观察力够强的,为防止芳芳问这问那,拍照的时候宁岁已经尽量把空着的啤酒瓶都挪到一边了,就有一张里面无意中露出了一个角。
这都能看到啊?
宁岁此刻已经洗好澡爬上床了,手机光线在被子里蓄着,把眼睛晕得很亮,一字一句给他回:【喝了一点,没很多。】
谢屹忱:【还在外面聚餐?】
岁岁岁:【没有,在宿舍,顺便听室友夜聊】
宁岁眨眼:【你会打架吗?】
谢屹忱:【?】
岁岁岁:【室友男朋友是个渣男,我们在讨论找个人把他绑起来打一顿的可能性。】
“……”
俞沁此刻正一脸嫌弃地讲她和方穆焯相遇的故事,剖析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动心。她今晚喝了不少,也是借着酒劲彻底和过去告别。
“所以男的就一个样,当初还是他先招惹的我呢,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俞沁自己认为自己恋爱脑,不过宁岁觉得她还挺清醒的,至少情绪很稳定,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哭哭啼啼。
这时人正拿着条棉柔湿巾当国旗在空中跳跃挥舞:“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只能傻乐,绝不傻悲!”
“……”
谢屹忱这时候回过来:【暴力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式。】
还挺高深莫测。
宁岁顺着就想问他有什么高见,结果这人未卜先知般跟上两条。
谢屹忱:【打字太麻烦】
谢屹忱:【v我50电话告诉你】
宁岁:“……”
仰着头打字确实有点累,还会担心手机不小心掉下来,打电话……也挺好的。
宁岁睫毛闪了闪,慢吞吞给他发了个50元的微信红包,又从被窝里窸窸窣窣摸索出耳机,顺理成章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懒洋洋地接起:“喂。”
还是低低沉沉的音色,宁岁裹了裹被子,看他动也没动那个红包:“你怎么不收钱。”
谢屹忱轻飘飘:“我改主意了。”
“我今天心情好。”
“收你贵点儿。”
宁岁:“?”
……他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意想不到的。
谢屹忱:“改成五十分钟电话勉强也行。”
他还挺不乐意。
宁岁无言几秒,另起炉灶:“所以,到底什么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式?”
谢屹忱笑:“想知道?”
宁岁不知道他这关子要卖到什么时候,简直花样百出,但还是忍了忍:“嗯嗯,对的。”
谢屹忱这才玩味道:“我听说清大和京大最近搞了个可降解垃圾桶的合作项目,算是做慈善,可以免费在上面刻字,一种款式会做大概五十桶吧。”
他笑了笑,语气很坏:“你让你室友把她前男友的名字刻上去,多申请几次,争取让他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
“……”
然后让所有人往他身上倒垃圾是吗。
宁岁愣了一下,简直想拍手叫绝——妙得狠,甚至比她那个蟑螂的方法还便宜一块五啊。
梁馨月几个人还在底下叽叽喳喳的数落方穆焯的不是,她听了一耳朵,翻了个身,刚才那个感兴趣的问题又闪回脑内。
因为怕吵到室友聊天,就诚恳地压低声音:“所以,你从来都没用暴力解决过问题吗?”
“也不是。”
“嗯?”
那头顿了顿,才漫不经心道:“初中的时候打过架。”
虽然那个年纪干什么都很正常,但确实一下子有点想象不出他打架的模样。
宁岁下意识问:“为什么?”
“……”
那头似乎沉默了片刻。
别说是宁岁,其实谢屹忱自己都难以想象他还有过那么一段当刺头的时间。
可能是刚知道他爸妈的秘密,有点被刺激到,所以就开始摆烂。
也谈不上自暴自弃,就是一时钻死胡同了,心情不爽想要发泄。
那时他性格还不算很好,总是冷冷的,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解释,就算不主动挑事儿,也会有人挑衅到他头上,谢屹忱就没跟他们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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