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漫过她的指尖。
“别咬自己。”她说。
拂在后颈的湿热气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含糊。
她把自己的手递到他唇边。钟予却抿紧了唇,掉着眼泪无声地呜咽着,不想去咬她。
对方似乎没办法,又耐心地换了一样,一卷绸布递到他唇边。是她的腰带。
钟予慢慢张开了唇,顺从地咬住了腰带。
不薄不厚的布料被他吃痛地咬在齿间,很快被唾液打湿。
脖颈后的腺体又被Alpha的尖锐的牙齿蓦地刺入,钟予咬紧了后牙间的布条,猝不及防地疼得哼了一声。
冰冷又滚烫的玫瑰气息溢满齿间,苏蓝也没预料到,钟予的气味……时隔这么久,会这么令人上瘾。
不是那种腻人的甜香,是蛊惑人心的玫瑰位于高岭之上,被人折枝下来后,揉捏瑰艳的玫瑰花瓣,吞吃入腹,舌尖沾染的香气。(审核太太,这里就是真的玫瑰花香气)
艳丽的,靡艳的,诱人又不自知的玫瑰。想让人看他泪水落得再多一些,呜咽的声音再大一点……连求饶的话都断断续续说不出来。
脑海中不清明地带着这种念头,苏蓝不自觉地咬重了一些,利锐的齿尖进得越来越深,她臂弯之中钟予的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钟予紧紧闭着眼,整个人都在被淹没。
太久没有被标记过的身体,已经忘记了被标记的愉悦,潮热的涌动被Alpha牢牢地掌控,侵占,控制,掠夺,一点一点地打上她的标记,全部都是她的气息。
就像是……他是她的所有物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钟予没有忍住,身体颤抖,脸上滚上了浓艳的热潮。
一切平息的时候,屋内落进来的夜色仍然静谧。
半开的窗,将那缠绕的信息素的气味慢慢地落散出去。
或许其实是不静的,只是心跳的鼓噪声太吵,一声一声,重重撞在耳膜上,其他都不听见了。像是身体被过了一遍火舌,似有似无地灼烧过,现在还留着余温。
对苏蓝来说,这却是最糟糕的折磨。
思维里有些放空,血液被沸腾过一遍,热度却没有消减下来,反而越来越滚烫了。
她怀里的钟予单薄的身体还在轻轻地颤抖着,长长的睫羽跟着一起发颤,晶莹的汗水落在额间,混着泪水,分辨不出来了。
沾湿的布条被他从齿间拿出来,涎水亮晶晶的。唇瓣上水色艳丽。
黑暗之中,只有两个人的气息。
只是简单的怀抱。
急促,压抑,胸口起伏。
钟予转过来,仰头望向她。
昏暗的光线,苏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朦胧的轮廓。和他嫣红的唇,闪着一丝微弱的水色。
钟予很轻很轻地说,……谢谢。
她从后颈咬进来的气息,在他的腺体里流动,将他烫热的信息素抚慰下来。一点一点地,钟予能感觉到,他在本能地餍足。
……但苏蓝没有。
贴得很近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和压抑。
脸上的热潮还没有褪去,钟予紧闭了一下眼,又慢慢睁开,心底漫上来的羞意和紧张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的手覆上。
苏蓝惊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却扬起脸看她,长长的睫毛扇动。
苏蓝……我也想帮你。他声音很轻,很轻。
苏蓝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思维里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握住,那带着微弱水色的唇慢慢张开。
……这是钟予。钟家最艳丽的玫瑰。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克制地,但很快又完全克制不了,几乎是一下就往下按下去。他被撞得难受,却又乖顺努力地避开虎牙,漂亮的喉结艰难地攒动。
哗啦啦。
洗手池的水龙头打开,又关上。
钟予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渍。
他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慢慢地走到了床边,小心地坐下了。
钟予靠着床,盯着脚边的绒毯,脸垂得很低。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地朦胧。
“我是不是……做得不好?”他垂着眼,小声说,声音很轻,“如果做得不好的话,对不起……我……我以前没这么做过……”
手指攥着袖口,他的眼尾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昳丽殷红。
泪痣漂亮小巧,浴室朦胧透出来的光映在钟予半张精致的侧脸上。
他垂着眼,神色努力装出平常的样子。
苏蓝开口,她蹙起眉,嗓音还有些哑。“钟予,刚刚……”
温热的身体依偎进她的怀里。
苏蓝话音一顿。
钟予感觉自己的胸口和她的胸口隔着衣物贴合,他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很重。
一个极为亲昵的怀抱。
脸埋进她的颈间,他小声地请求,“苏蓝……”
“我们先不要提这件事,好不好?……”
他的嗓音更哑,像是被粗暴地对待过,被蹭伤。
苏蓝手摸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捧到自己面前。
鼻尖与鼻尖的距离很近,他们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房间里只有浴室半掩着的门洒入的光,在钟予那双微微挑起的眼睛映出了一点微弱的灼意。
像是黑夜里亮起的星。
他的睫毛颤抖着,还挂着水珠,却又忍住没有别开视线,就这么和她近在咫尺地对视。
“……好不好?”他又请求了一遍,“我们先不要提……”
钟予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带着伤的嫣红的唇抿起。
“……先不要提这件事情。”
苏蓝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抿起的唇角。
被撕扯的小小伤痕。
她没回应。手抚过他的唇角,似碰未碰。
“疼吗?”她问。
昏暗的灯光之中,钟予的脸烫得发红。他慢慢摇了摇头,说,“不疼……我很喜欢。”
他很喜欢。
钟予慢慢地滚了滚喉结,喉咙里还都是她的味道。之前他咽下去的时候,她惊地掰住了他的脸,眼眸里满满是震惊。
钟予。她叫他的名字。
而他只是垂下脸,又很乖顺地把剩下的收拾干净,没有漏掉的。
苏蓝的脸背着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眼里晦暗不明。
钟予在她怀里动了动,慢慢地转了个身,身体缩进了被子里。
“能不能……抱我睡一会儿?”他轻声地问,“我好困……”
轻哑的嗓音落在房间里,像是拨开了涟漪的水面。
热潮期被标记完的Omega,本来就会更黏人,需要标记他的人抚慰。
“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话没说完,身后的床陷了一些,一双手从他的背后环绕过来,将他慢慢拉进了怀里。
她的气息拂在他的头顶。温热的,捉摸不定的。
她就这么抱着他睡着。
鸦羽似的黑睫翁动了一下,钟予精致的喉结攒动。他的心脏好重,怦怦,一下一下撞在胸口。
“明晚……你回来么?”
过了很久。
像是黑夜里寂静的湖水。
有人撩起了一串水珠。
钟予意识朦胧,快要睡着,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头顶传来她的声音。
“嗯。”
她微微点头。
钟予攥紧了手。
整颗心都在发烫。
剧烈,酸涩,又重又强烈。
黑夜沉沉,他们就这么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苏蓝都傍晚的时分回到了木屋。
早上她起得很早,飞去首府处理公务,晚上前又回来。
踏进山庄的时候,夜幕还没有降临,天边还带着最后一抹黄昏的晚霞。晚霞之下,那一栋小小的雪山下的木屋,像是被拂上了温度。
她走进屋的时候,大衣上还落着晶莹的雪花,一进屋内,暖融的气息拂来,雪花融化,化成了淡淡的湿润。
钟予会做好晚饭等她,他们看上去很寻常地吃晚饭,晚饭之后苏蓝看公务,钟予缩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屋外大雪纷飞,壁炉火光绒绒,他也安静地拿着书看。
他也会去温泉,苏蓝依然陪着,背对着温泉池,侧过脸避开视线。
从温泉的雪路下坡的时候,钟予跟她一前一后,他有一次差点跌跤,于是苏蓝就会握住他的手腕,两个人慢慢地往下走。
温热的皮肤,还带着温泉雾气氤氲出来的湿意,被她握在手里。
他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大多数时候很安静。
有的时候,他会轻声地说一句,谢谢。
苏蓝转过眼,钟予脸颊晕着绯红,眼睫轻颤,就这么望着她。
然后他又侧过脸,身后的雪地暗得出奇,他乌黑发梢里的耳尖红透。
雪花落在他长密的睫毛上,随着他睫毛的翁动而轻轻颤动。
苏蓝莫名想起北山森语言里,“森林的神子”的那个词。
美丽的神明之子,在雪地里,就这么看着她。
晚间有的时候山庄里的人会来拜访,送来一大堆给领主和给他们神子的礼物,本来稍显些空荡的客厅和走廊,逐渐地堆满了各形各色的手艺品。
那个之前在集市里遇到的少年希莱德还来过一次,兴奋地问他们要不要去打猎。
苏蓝开的门。
少年叽叽喳喳,把打猎的好玩的趣事说个不停。
钟予站在玄关里,苏蓝回头看他一眼。
白皙剔透的脸上带着些微红,漂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身体还很虚弱。
钟予抿了抿唇,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微微垂下了眼。
苏蓝转过去,对着少年点了头,“我们去。”她说。
少年开心地要命,欢呼了一声,上前就直接抱住了苏蓝。
“太好了,领主大人!明天我就来接你们!”
双臂张得很大,把苏蓝抱了个满怀。
“——明天见!”
关上门。
屋外飘进来的寒意逐渐消散。
木屋里温暖的温度又开始回升。
苏蓝退了一步。
一双手从她的身后伸出来,轻轻柔柔地抱住了她。
钟予靠在她的背上,声音很轻。
“谢谢你……领主大人。”
他们出发的时候, 天还没亮。
晨曦破晓,雪林间的日出颇有一种壮丽的美感, 在自然面前, 所有人的存在都格外渺小,日出的光将白茫茫的天地慢慢地映亮。
他们只是寻常的打猎体验,也不会入林子入得很深。
希莱德带了北山森特有的热茶, 喝下去有些辛辣和草药的香气,意外地让身体暖和起来不少。
“怎么样,领主大人?”
少年在她旁边翻身上马, 叫得很兴奋,“山庄里我们平常打猎的时候就喝这个茶, 不光暖和,还提神,要不然前一晚没睡好, 第二天上马可要遭。”
苏蓝扬了下眉, 把杯子收好了,“是你爷爷做的?”
“是我!”希莱德挺起胸膛, 少年的脸上漫出点赧红, “我昨天晚上特意……特意为您和神子做的。我还有点担心您会喝不惯……”
又听到这个“神子”的词语,苏蓝不禁弯了下唇角。
几条猎犬在他们前面一点的树根边上兴奋地打转, 发出“哧哧”的声音。苏蓝注意力被吸引,视线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
“茶的味道不错。”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苏蓝俯身顺了顺马身,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回过头, 正好撞见钟予骑马慢慢过来。
钟予会骑马, 苏蓝是知道的。
一般的贵族从小都会有马术课,更别提钟家。甚至他们还在都城的稍微郊远的地方拥有一座马场。那里只对最顶级圈层的人开放。
……但这是苏蓝, 第一次见到钟予穿猎装。
深色的皮质长靴包裹住他的腿,猎装的上衣防水又因为便于活动而贴身,剪裁精良的衣物版型腰间微微一折,钟予坐在马背上的姿势娴熟又轻巧,极为优雅。
深色的帽子衬得他肤色极白,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优美的侧脸微微转过来,露出一张昳丽精致的脸。
他对上了她的视线。
苏蓝的动作顿了一下。
反倒是希莱德惊艳地抽气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他小声断断续续道,“没、没想到‘神子’……这种打扮也这么好看……”
不光是希莱德,剩下还有几个和他们同行的山庄里的人,有老有少,也是禁不住转过脸,将视线移了过去,注视着他靠近。
苏蓝看着钟予慢慢地骑着马过来,到她身边。
他随行的还有几个人,他们特意落后他一段,保持着距离跟着。钟家跟来的人,保护他的安全。
钟予微微向已经到场的其他人点了下头。
“早。”
其他人一惊,像是受到了美人的冲击,立即也开始回过来打招呼。
“早,早上好,神子!……”
“您也早上好!”
“——神子,您也试一下这个茶!我刚刚给领主大人尝了,她说味道不错呢!”
希莱德骑马绕过去,将热茶也递给他,少年声音热情,“保暖的!”
钟予接过,礼貌道谢。
“谢谢。”
苏蓝注意到,在希莱德说出“她说味道不错”的时候,钟予接过的手顿了一下。
“啊,不、不用谢!您喜欢就好!您要是喜欢,我之后也给您做!”
希莱德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坦率性子,这下蓦地被美丽的神子大人道谢,少年脸上顿时不好意思地涨红了。
他一夹马肚子,撤后了点跟他的同伴们去打闹了。
身后喧闹的欢笑声音传来。
钟予骑马到了苏蓝身边。
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早。”
“领主大人。”
苏蓝侧过眼看他。
钟予却垂着眼,盯着自己手上的缰绳,侧脸的线条优美,乌黑发梢里的耳尖染起薄薄的红。
苏蓝想起,昨天她跟希莱德说完话,关上门钟予从身后抱住她的时候,也这么叫了一声。
轻柔搂抱住她的手臂很快又收回去,他稍稍退后了一点。面对着她的目光,钟予只是偏过了些脸,说,“拥抱是北山森的习惯。我只是想……融入一点。”
从昨天的画面里回过神来,两人往前骑行着,苏蓝看着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慢慢向后仰了仰身子。
“早。”她说,
“叫我的方式,也要跟他们融入?”
被旧世最大的贵族叫领主,有些微妙的感觉。
钟予依旧垂着眼,明显知道她在说哪句话,耳尖清晰可见地又红了一点。
“……嗯。”他慢慢地说,“我想顺应当地的风俗。”
“我这么叫你……很奇怪么?”
苏蓝顿了顿。
他耳尖的烫红有点灼着她的眼。
“不奇怪。”她最后说。
“好。……领主大人。”
苏蓝又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两人往前骑了一段。
狩猎刚开始,众人需要活动一段时间,正好就往雪林里走。马蹄踏在雪地上,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串串痕迹。
钟予身体不好,马也不能骑得太快,苏蓝维持着速度跟他并行。
这次出来的打猎,本身也就是以他们两人为主,跟随着的其他人也不介意地放慢了脚步,簇拥在他们身边。
“领主大人!”
希莱德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夹马肚,又绕回了苏蓝的右侧。
“今天爷爷他们现在在林子里的营地里呆着呢,我们就一路猎过去到营地那里,正好晚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回来。”
希莱德对两人说,又兴奋起来,
“虽然这一路短,但说不定我们能打到点狐狸什么的!”
苏蓝弯起眉眼,“是吗。”
希莱德说,“山庄附近的林子里狐狸很多,很烦人!我还小的时候,冬天就会和几个朋友跑出来打狐狸——”
“不过,喏,”
少年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跑在他们马跟前的几条猎犬,
“反正有它们在,就是狐狸而已,也没有特别难打。”
猎犬们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叫唤和夸奖,打了个圈儿兴奋地呼了几声。
“狐狸被它们追到精疲力尽了,就会自己挖个洞藏起来,我们跟着追,看准时机开枪就行。”
苏蓝好奇:“那难打的是什么?”
少年脱口而出:“鹿。”
“鹿?”
“对,”希莱德挠了挠头,呼出的气都形成白雾,“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北山森附近的鹿都特别警敏,还特灵活……我们最好的猎手,也要花上个几天蛰伏,才能打到一头。”
转而,他的语气又激昂起来,“不过我们这次了,说不定就能看到鹿呢!至少能有点希望!”
苏蓝没忍住,笑了一下:“就是打不到?”
“那的确是有点……勉强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身边的同伴们都笑起来。
“希莱德啊,怎么这就放弃了?……”
“不是从小励志要自己打上一头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