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清穿顺治皇后宫斗不如养崽崽谈恋爱(恪苏)
现在也是。她怎么都成,可是不能碍着肚儿里的。要跪要拜,她本来是个现代人,跪不惯,双身子娇弱,想着就犯恶心,昨儿全靠福临拦着她才没跪。以后太后总这么往来,如何是好。手摸到宝音的手,她下意识紧紧抓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小声叫:“姑姑。”
宝音又送来一盏茶:“娘娘再喝盏茶,还要吃什么?乌斯又在宫里找了稀罕物。”
“姑姑,以后可怎么办。”皇后小声咕哝。
“日子都是一日一日过的……”宝音刚说了这句,殿外门响,“吱呀”一声,一阵寒随着声音进来,皇帝回来了。宝音咽下其余的话,顺手理了理皇后的袍子,对着皇后点点头,仍退下去。
金花一手撑着纵身,引着脖子盯紧梢间儿的那片暗,顺着脚步声,等着福临现身在光里。万一,他像前一次那么暴怒,她还要劝他,他身子还没好利索,好利索了也不能总这么动心动气,伤身子。
只一步,他就从阴影里走到灯下,她还没看仔细,他已经在榻上一撇袍子坐下了。他倒是瞧不出来情绪,淡淡说一句:“皇额娘送的东西都搁偏殿了,得空去瞧瞧有喜欢的嚒。”
她乖巧应一句,问:“走了?”
他垂着头不吭声,她正没意思,他想起什么的,抬脸问:“看花?”
“好。”她伸个懒腰,嫣然一笑,说,“看完了,放赏,早点歇着,明儿还要早起。”才趁着说话放肆在他脸上细究,她仍瞧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愠怒,她只觉得他心不在焉。太后也没亲来,不知是派的哪个嬷嬷,送了什么说了什么。她说不上他是哪儿不对劲,只是心里一点灵犀,她觉得他再回来有极细微的变化。
许是为着明天见大臣?他体格没变,身量还见长,只是这脸,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原来是个英俊的少年,现在满脸花,说不出来的沧桑。除了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几乎认不着他是他。
胡思乱想着,院子里花放了,金瓜子也洒了。一院子人都喜气洋洋,只帝后两人各怀着心事,恹恹睡下。金花想了想,抠着福临肩上的疤,试探着问:“过年,我有压岁钱吗?”
“我……”他真把这茬儿忘了,惦记见大臣,他一脑门儿官司。病后精神是短,头半个月还想着,临近年关,竟把给小媳妇儿封压岁钱的事儿忘了个干净。把她在他肩上打圈儿的手捉到唇边,嗅一嗅,他小声问:“有想要的嚒?”
“有。”她反手伸着指头摸他下巴的胡茬儿,“可是不想说,你猜?”
他竟然少有的流露出一副憨厚相,语塞,说:“七窍玲珑心,我哪儿猜得到。”下巴就在她手指缝儿里摩挲,又蹭到她手心里,热辣辣的柔嫩的手心。
“可不是,我冷眼看着你的心思,也猜不到。”她轻轻拢住手,把他的脸握在手心,中指无名指的指尖儿俏皮地戳他的下巴,挠得他皱皱眉,他心里痒痒。
他摇摇头,用鼻尖儿去够她的,揉一揉,说:“什么压岁钱,在这儿等着!”薄薄的唇一下一下啄着她,间隙里叹一声,“朕惦着皇额娘,又惦着你。迟早要搬回坤宁宫,天长日久的……”
她懂了,他也嫌太后来得勤,他也想到日后坤宁宫离慈宁宫近,免不了走动。她担忧的,他也虑到了。可是大节下的,两个人都这么愁肠满腹,总不是吉兆。马上交子正,就是新一年,应松心开怀,满脸笑地迎上去。
“到时再说。先把压岁钱给我。”她一笑,桃花眼里波光潋滟,高鼻梁一皱,弯弯的眼角就笑得戳到颊上。
“要什么?”他的唇啄到尖尖的眉角上,胳膊撑着身子半纵在她身侧。
“我馋。”她扭一扭,指尖儿仍在他下巴上摸,“要早上那样的。”躲过他的脸,凑到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或者过会儿,咱们跨个年……”
她已经觉得他的异样,腰上一个硬物,火辣辣烫人,他双手捧住她,拧着眉说:“这会儿起头,碍不着守岁。”童子拜观音的架势出来,她把着他的肩膀,也皱上眉,阖着眼睛在他胸前晃。
皇后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宝音来叫她:“娘娘,太后。”
她忽一下掀帐子起来:“万岁呢?”四方的一面亮堂堂的窗户,约莫着九点十点,皇帝肯定早去前朝了。
“早走了,天不亮就走了,一直嘱咐不让惊动娘娘。万岁爷在偏殿穿的朝服。”宝音垂着手等在帐子旁,“太后来了。”
“姑姑。”皇后娇嗔懊恼地喊了一声宝音,说不出是为了没伺候皇帝穿朝服,还是为了太后的“天天见”。新年,就算为着皇帝病了,礼节都蠲了,整个后宫都悄悄过,也该是皇后去拜婆婆,太后怎么沉不住气反而自己来了。
“老奴伺候娘娘,穿朝服?”宝音问。
“就穿家常衣裳吧,后宫早说了不过年。更何况天儿冷,冬天的朝服足有十斤重,穿上路也行不得,光想想都累得慌。咱们屋子里也暖,上次试了一回,穿上直冒汗。”皇后对宝音不藏私,絮絮把心思都说出来,“选个吉庆些的颜色罢了。”说完坐在床边愣神儿,昨儿运动过头,胳膊一抬就酸溜溜的,抻抻背也隐隐疼。
皇后扶了扶脖子,听宝音说:“还是要仔细着,刚三个月……”宝音悻悻收住话头,转身去找衣裳,自己的奶姑娘,说到房中事怪别扭。一手抱大捧大的孩子,在别人房里娇吟嘘喘,还怀着孕。就算这人是皇帝,也止不住的亵渎感,大约再好的人,做了自家人的夫婿也总觉得配不上。
说得皇后脸红,抱着膝又蜷回锦被窝儿里,把头脸都藏起来。听宝音的意思像怨皇帝,可哪回不是自己拱的火,昨天说的“馋”也不是瞎说的,算得上心声,半真半假地言出来。两个人的乐趣,宝音一辈子没嫁人,大约不懂。可是宝音说得也没错,肚儿里这个禁得住?
禁得住。她柔柔摩挲几下,母子连心,她知道伊在里头牢牢扎着,还长得飞快。三个月就该有这么挺突的肚儿了?她掀开锦被探出头去,问:“姑姑,我是长胖了嚒?姐姐说我肚腹大,我怎么也觉得三个月不该这么显……”
宝音本来弯着腰摆衣裳,听皇后这么说,转过身笑:“别人不该,娘娘这个却平常。”
换了衣裳,皇后匆匆吃了口膳,就到偏殿去拜太后、立规矩。太后和蔼,一把拉着皇后在身边坐下,说:“没外人儿,咱们娘母子说说话儿。别拘着了。”一边说着,一边侧脸瞥到偏殿摆在当地的箱笼。昨儿太后送来的东西,就在偏殿南墙根儿下一字儿摆着,只等皇后瞧过了再归置。偏偏东西昨儿送得迟,皇后今儿起得迟。
太后拉着皇后的手不撒,在手心里拍一拍,说:“孩子,予瞧着皇帝好得差不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宫?睿亲王府总是权宜之计。”
皇后低着头不敢抬,怯怯说:“听万岁爷的。万岁不提,孩儿也不好提。”
“傻孩子。今儿他自己去前朝,留你一个在睿亲王府,你就不想想是为着什么?他回了宫,前朝后朝就只隔着一扇门,长腿一迈,便是后宫,那么多嫔妃。他要是在后宫羁绊住了,你可如何是好。你这个身世,虽说是皇后,可总不是真的博尔济吉特氏,没在宫里住着,皇后的金册也不身边。”太后着实待皇后如后辈子侄,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把皇后的前路后路都堵住了,除了着忙搬回坤宁宫,竟没有第二条路。
多亏帝后两人致密。太后说的这些话,金花样样提前想过,从福临说初一要在宫里见外臣时,她就琢磨过。他自己回宫,她是有些空落落。他们之间有婚约,可他跟静妃也曾有婚约,还不是说废就废;他跟她的关系,全靠一个“情”字系着,可是情又是世间至坚至脆之物,易折易弯,靠得住嚒?
太后来挑唆他俩,又想叫她主着早些搬回宫,她都听明白了。可是她喜欢睿亲王府的小院子,独门独户,只住着夫妇二人,离宫里远远的。且他跟她,好过便罢,快活过便罢,谁要一辈子。
只怕是她不奢望一辈子,他却想跟她一辈子,就他对她的“恋爱脑”,分明是他用情更重,陷得更深。
第156章 壹伍陆
皇后在太后身边垂头坐着, 听太后娓娓劝完,心里又翻了几个个儿。想想皇帝崇尚汉学,尊崇孝道, 昨儿太后来赏东西,他老大不愿意, 仍屈尊亲自去接,一举一动皆跟太后示好。也是因为这个, 太后才有底气来挑唆帝后夫妇罢。
金花能理解福临, 太后呼风唤雨这么多年,跟宗亲和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太后若是成心起事,就算憾不动福临的根基,也够他头疼。更何况他亲政未久, 前朝事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用笑脸从太后处换个太平, 算不得不上算。既然他能想到的,她也想得透,自然要夫妻一体,夫唱妇随。
太后又来挑唆帝后,大约也有试探的意思。皇后掂量掂量,还是准备示弱缩头,明知道太后不会可怜她, 也装个可怜。
坐着默了一会儿,犹犹豫豫伸手到桌上捏了几个松子,搓去极薄的皮儿, 用帕子捧着殷勤送到太后脸下, 叹一声:“唉。正是孩儿身份尴尬, 在万岁面前不敢多说多行。”
皇后看太后拈走松子仁,收了手,规规矩矩摆在膝上,挺着腰板儿坐直了,继续说:“只怕是万岁念着孩儿侍疾的好处,才没发作。孩儿对万岁有情,可万岁还有那么些嫔妃,哪个对万岁没有情?回不回宫,孩儿也只能敲敲边鼓,怎么办还得万岁做主。”扶着腰站起来在地上踱了两步,“儿臣的身世如此,何尝不想早日回銮,扎定坤宁宫的立足之地,今后还要指望皇额娘护着。”说着就带出一丝哭腔,小心翼翼一边擦眼睛一边说,“姐姐说父亲仍认我……”
至此,算是把底牌亮给太后。阿拉坦琪琪格平平无奇,剥了姓氏甚至跟孤女无异。可若是父母兄姊仍认她,再连着姐姐的姻亲、蒙古贵族里千丝万缕的勾连,更遑论她仍是皇后,无论谁起意废黜都碍不住“抓耗子怕打碎玉瓶”,废黜仪程漫长,也有损皇家脸面。
皇帝厌恶孟古青,下了几次决心,经过大半年的争执才终于废了她。皇帝对阿拉坦琪琪格可不一样,他为了她几次拂了太后的意。
还有阿拉坦琪琪格这次侍疾,真想不到,她有如此好运,皇帝得的是天花,都能再活转回来。这小妮子拼死赌一把,竟然赌对了。还悄没声儿在肚子里揣上龙子,瞧着也怀稳了,难做手脚。
太后捏着松子仁儿,并不吃,在指尖碾着碾碎了。废后,太后仍想着,可惜废后一时急不得,要慢慢筹谋。现在能做的,只是变着法子挑唆两句,一则过过瘾,省的自己气炸了,另一则万一起了效,帝后爱淡情弛,再做区处。
这么打定主意,太后抖抖手,拉站在身旁抹眼泪的皇后在身旁坐下,说:“莫说你父亲,予跟你相处半年,也认你。”伸手要去摸皇后叠在身前的肚腹,“又有了我的小孙孙……”太后想上手摸摸皇后的胎好久了,几次都不得近前。这次终于两人并排坐着,太后当机立断,不等皇后回过神,已经把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覆在皇后肚上。
锦绣衣裳下一个可观隆起的突,传着是三个月,可照太后生了四个孩子的经验,何止!隔着衣裳也觉得热乎乎。太后手指轻轻蜷一下,指尖弹跳,手心硬邦邦,肯定不是假孕塞的枕头。看情形,过不多久,胎都该会动了。
太后收了手,看了眼挺着背直楞楞坐在身边的皇后,身子僵着,两手匆匆抱在腹上。脸上还挂着泪,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慌张。太后在心里哂笑,装什么惊诧,摸一下而已。怨不得自己的儿子被这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原来这么会装可怜示弱。连自己都险些被她哄了,一手就能害了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似的。
可是,就是这个女人,硬抢了自己的儿子,先是小夫妻忤逆她,后来皇帝病了,又好了,越发跟自己不一条心。想到这儿,太后满腹厌恶,留着她,往后免不了的心头刺。
以为凭阿桂能一击中,谁知道阿桂还有那么些污糟心思,节外生枝,若是照着圈禁皇后的路数走,说不定已经废后了。
人算不如天算,既然一击未中,再击需要非凡的天时地利人和,急不得。太后在心里轻叹,现在还是虚与委蛇罢。
福临下朝,摆驾睿亲王府这一路,想想朝上的情形,忍不住出一身冷汗。皇帝病一场,一个多月不见外臣,大年下再见,礼节大于实际。没议什么特别的,只是大臣回话时一抬眼,已经让他不自在。
他原是多么倜傥的青年,如今这满脸……养了一个月,痂还没褪完,暗紫色的凸起布在脸上、手上。
褪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如他以前一般玉白面孔?褪了反而长久生成个麻子。细长的丹凤眼,炯炯盯着马蹄口露出来的手,修长的指,细瘦的手背,淡淡的青筋都被痂遮着。以后就是满手麻子点儿?
金花一再说,男子不在乎相貌,可是谁想做丘八,更何况这个丘八以前格外英俊。离了朝臣的眼光,他躲在轿辇里沉浸在胡思乱想中。轿辇一颠,回过神来,就是一身冷汗。
他抻着手掌抹一把额头,手心的薄茧刺得脸疼,于是手上再加一把力道。这茧子,都是从小练出来的。从记事儿起,他母亲就要强,他读书、骑射,样样都不能落在兄弟后头。可是要拔尖儿多难!哥哥们又比他大,他一个小毛头如何比得过,只能苦练。
等父亲崩了,他继位,无论是读书还是骑射都更用功。因为要当个“好”皇帝。如今自己好不好,他不知道;丑,他知道。
金花一直不让他照镜子,可是这怎么拦得住。水盆是镜子,甚至一碗药、一盏茶都能当镜子用。他早看过,也有预备。只是皇叔济尔哈朗第一回 觐见,那错愕的神情,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丑到让皇叔倒抽一口冷气?皇叔在御前明显失仪,先是愣住,后来眼神里露出说不出的意外、惋惜。他见皇叔时已经好得多了,不知他的小媳妇儿见他时,是什么情形,大约更不忍睹,更丑更吓人……
想到他的小媳妇,他手扶着额,脸上却现出一个浅淡却甜的笑。那个甜蜜的可人儿,不曾露出一丝的惊诧错愕,反而几次跟他说,男子不论相貌。变着法儿地说、旁敲侧击地说,甚至两人温存温存,捧着脸握着腰,她也几次拐着玩儿提这话茬,桃花眼波光闪闪地盯着他,含情的眼里也是在说一样事儿,情,跟相貌不相干。
可惜她越这样,他越觉得自己丑到让人不能忍。这么想着,手上使力,茧子磨着额头,像被小虫咬了似的疼。
疼让人一下清醒过来。他收了手,看看掌心,一手的汗珠子,倒是没有血迹。已经到了睿亲王府,吴良辅在轿辇外请他落轿。
管他呢,回屋让小媳妇儿瞧瞧这额头怎么了。
摆着长腿跨过门槛,穿堂风“嗖嗖”的从身边刮过,他瞧了眼天儿,干晴干晴的一片蔚蓝,一丝云也没有,地上阴凉处还积着腊月的雪,黑的黑,白的白,红墙黄瓦,还有碧蓝的一片天。
他心里的不痛快散了一点儿。新年第一天,是个好天儿,大约预示着这一年都是个好年?无论如何,都比风雨如晦强!
穿过游廊往正殿走,熟悉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冲。她又不知架着炉子烧什么,一股子焦香,还有丝丝儿甜。
他止不住松了心,笑,她这嘴,不光爱吃,还会吃,御膳茶房也没她这么多花样,自从他病中醒了,就见她架个红泥小火炉,架上一片青瓦,一日烤白果,一日烤红薯,变着花样儿折腾炭。
还要开窗户,用炉子就要开窗户透气。他病中不能见风,她又想守着他,又想烤白果,着实犯了难,还是他说:“你开你的,我靠里头躺着。”
床大,下了帐子,窝在里头真的见不着风。只是滋味怪诞,他迷恋的人就跟他一帐之隔,却见不着摸不到,只有烤白果的清香,越过帐子透进来。
他忍得难受,就在帐子里瓮声瓮气唤:“金花,金花。”
他料定了她正在外头专心致志守着炉子,等她闲闲应一声,他再瓮声瓮气说:“你来。”她定是不来。但是不妨事,他刚得了她闲闲的那一声应就足够。从那以后,他唤她,她闲闲应一句,他便心情舒畅。
今日见了朝臣,心里却不甚痛快,刚走过偏殿,他急不可耐叫:“皇后。”他俩的名字和“你”“我”,都在背着人处,现在周围小太监小宫女围着,他官样地叫她“皇后”,反正皇后是正妻,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