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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是邪神(域煊)


男人脚步摇晃地踏上台阶。
“哒哒”
二楼楼梯平台里的声控灯没有亮起,男人靠着楼道的墙壁上走,全世界似乎在摇摇欲坠。
他记得二楼的声控灯早在一个月前就坏了,一直没人来修。
真麻烦。
男人走到了二楼的拐角平台,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男人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站起来,他确认面前黑乎乎的是一团人影,破口大骂:“你他妈不长眼睛啊?没看到我要过去吗?”
男人骂完就要凑近看。
一凑近,一股说不清的臭味袭来,让男人打了个激灵。
这个味道,有点像长时间放置在外面的生肉,发臭了,但仔细一闻,又不太像是那个味道。
男人把头远离了这团黑乎乎的人影,突然有点心慌,骂了句神经病,却绕开了那团黑乎乎的人影继续往上走。
他还有十几个台阶就上到三楼了。
往上的三楼声控灯因为男人的脚步声亮起,橘黄色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明亮的视线让男人刚才莫名慌乱的心多了点安全感。
有了点安全感,他壮着胆子往后看了看。
楼下阴影处,那团黑乎乎的人影仍然伫立在那,一动不动。
男人自讨没趣,撇了撇嘴,继续往上走。
可随着他再次往上走的时候,身后响起阵阵脚步声,紧随他的步伐。
男人的酒被吓醒大半。
这一次他不敢再往后看,卯足了劲往上跑,跑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可是眼睛花花的,试了一次,钥匙却没拿对,孔插不进去。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地靠近了,越来越大声。
男人开始不停地敲响自己的家门:“开门,马上开门!”
男人大吼着,声音回响在整个楼道里。
楼下的住户骂了一声:“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男人不理,疯狂拍打着家门,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身后逼近的脚步声。
很快,当脚步声来到他身后不过两米距离的时候,家门开了。
男人喜出望外,伸手要推开门进入家里,同时,他只感觉肩膀上搭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是一只手。
男人肩膀一痛,根本没来得及进入家门就痛得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还在扒着门板。
“快拉我进去!”男人冲着家里面的人喊。
黄妈妈看到丈夫在外面好像被什么人袭击的惨叫声,心慌着想要彻底打开家门。
她的手抓着门把就要往里拉。
黄妈妈的手被拉住了。
是黄岁娥。
整个家只有客厅里一盏台灯亮着,这是给每晚出去喝酒的男人留的一盏灯。
面前的女儿披头散发,背对着台灯的光,面庞看不清,但能注意到其中的神态。
冷漠,狠辣。让黄妈妈有一瞬间开始感到胆怯。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门外男人开始继续惨叫不断,楼下的邻居却没有再出声骂他,估计是听见事情不对,也没敢开门出去瞧。
门外响起了肉体筋骨被撕裂的声音,液体洒落在地。
“你爸在外面被人打了,”黄妈妈想要拉开门,黄岁娥的手却死死盖住黄妈妈的手,不让她拉门,“你这样你爸爸会死的!”
黄岁娥的身体有些颤抖,气血上涌,整张脸和脑袋有些热乎乎的,她感受到了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发烫,翻滚,冒泡。
她留着门外惨叫的男人身上的血。
身上的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无比的兴奋。
她紧接着用力抵住整个门板,直接将男人的手卡死在门缝。
“你疯了吗黄岁娥!”她的妈妈怒斥这面前这个如同疯子一般的黄岁娥。
“妈,你想一直被这个男人打一辈子吗?”黄岁娥感受着门板上传来男人挣扎的砰砰动静,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想被这个男人打,可我不想!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黄岁娥的脸彻底被客厅里的台灯照亮,扭曲,嘴角紧张得抽筋,眼睛发狠。
黄妈妈愣住了。
是啊,女儿说的有道理,她自己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不可能不懂。
但就是活的越久,顾虑越多,她才一直活的这么糊涂。
黄妈妈沉默着,站在门边,收回了自己的手。
门外男人的惨叫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小声,门内黄岁娥的笑容越来越大。
事已至此,妈妈也认同自己了。
这一刻,对妈妈总是容忍的仇恨开始化解。黄岁娥又想起了妈妈的好。
虽然平时挨打的时候妈妈不会护着她,但是妈妈会在爸爸每一次要打她最致命地方的时候用身子帮她挡下,妈妈还会在每一次遍体鳞伤的时候还忍着疼先帮她上药。
眼下最压迫她们母女俩的男人快要死了。她们痛苦的根源快要没了。
黄岁娥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大学的开学,她要让妈妈陪自己到那陌生的城市里,她们在那里重新开始,她们一定会好好的,越活越好。
她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孝顺妈妈,带妈妈去旅游,带妈妈去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让妈妈知道自己也能让她们过得很好。
门外已经没有了声响,门缝上卡着男人一直死死扒着门板的手。
门板猛地被撞开,黄岁娥往后踉跄几步,门缝扩大。
黄岁娥咧开的笑容僵在嘴边。
门缝里伸出了一双手,精准地掐住了妈妈的脖颈,就这么一扭。
妈妈的脖子被扭动,骨头发出“咔嚓”声。
妈妈看着自家女儿的表情都还没有变,还是那副永远温柔到懦弱的表情。
妈妈睁着眼睛,死了。
黄岁娥好不容易热起来的血变冷了。
门被彻底撞开,黄岁娥倒在地上,脊椎骨疼痛,愣愣地看着门口处的邪祟。
它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血,是门外男人的血。
邪祟就要朝黄岁娥扑上去,黄岁娥直直地看着这名邪祟,没有任何动作。
它的手快要触碰到黄岁娥脖子上的时候,黄岁娥的脸被几滴飞溅的冰冷黑色液体沾上。
它的喉间被一个漆黑的东西破开,倒地,露出身后楼梯平台上的黑衣女人。
黄岁娥这才缓过来,扑到妈妈的身上,感受着她的余温,像只小兽,哭吼出声,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她的眼泪在这么艰难的人生里可能早已流干了。
余清韵从楼上下来,杀死了这名逃走的邪祟,余清韵是真没想到它居然还能继续作妖。
余清韵把黄岁娥拉起来,看了看地上中年女人的尸体和门外身体内脏全都被撕开的男人。
她忍住,没有在黄岁娥面前叹气,打开这里客厅的灯,把失魂落魄的黄岁娥拉到沙发这里坐。
余清韵犹豫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她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人的悲喜其实真的并不相通,余清韵什么也不了解,不能共情这名女生,但人总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助他人。
看了看还在呆怔的黄岁娥,余清韵给她背后顺了顺,然后拨打警局电话。
门外男人的尸体那么惨烈,到时候还要去做死亡证明,注销户口。只能先拨打警局的电话,看能不能用上次酒店里警察给她的联系方式摆平。
余清韵和警察说明了情况,然后又拨打了上次酒店里刘警官的电话号码,让他去联系这里当地警局那边的人,让警察安全起见,白天再过来查看尸体,然后开死亡证明。
余清韵对着黄岁娥说:“你今晚好好在家里睡觉,要是门外有什么动静,你不用管,睡一觉就好。”
“你还有未来,你还有明天,你需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
余清韵想让她回房里睡。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表情:“我想睡在这里。”
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吗?余清韵看了看她们坐着的沙发,又看了看旁门口躺着的妈妈尸体。
“要是你不介意,那,晚安。明早会有警察过来查看尸体然后开死亡证明,明早我会过来看你。”
余清韵把邪祟拖出去,扔在二楼拐角上三楼的楼梯平台上,邪祟的尸体过不久就会自己消散,只留下它们流出过的血液。
余清韵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在沙发上躺下的黄岁娥的背影,帮她关上了她的家门。
第二天一早,余清韵和爸爸妈妈吃完饭后,目送爸爸妈妈出家门,下楼梯。
这两名邪祟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家门口那具男人惨烈尸体半点眼神,就跟没看到似的。
余清韵敲了敲对面那户人家。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黄岁娥死气沉沉的脸在门缝里,看到是余清韵,她才完全打开门。
余清韵走了进去,和她坐在沙发上,门口处黄妈妈的尸体已经有点散发出臭味了。
黄岁娥闻不出,余清韵已经变得灵敏的鼻子闻出。
黄岁娥其实心里对面前这名女人的感激是有的,但是不多。
她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身手不凡,她是自己的恩人。
但是妈妈死的时候她却没有及时出现,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只要在快上那么十几秒她就能救下妈妈了。
黄岁娥知道自己的心理多少有点白眼狼的意味,但人就是这样,她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她知道,面前的女人并不亏欠自己。
黄岁娥正眼看着这个女人,面前的女人其实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似乎和她年纪相仿,如花般的年纪,身手了得,冷静干脆,活得似乎很潇洒快乐。
她肯定有一个很好的家庭。黄岁娥忍不住多想。
黄岁娥诚恳地说:“谢谢。”
余清韵说:“没事。就是待会警局会过来查看尸体然后帮你开死亡证明,好方便注销……节哀。”
黄岁娥沉默了一下,说:“谢谢。”
“我不知道这里殡仪馆的联系方式,待会警察来了你可以问一下他们。”
“好。”
“对了,我叫余清韵,余音绕梁的余,清水的清,韵味的韵。”
“我叫黄岁娥,年岁的岁,嫦娥的娥。”
警察很快过来了,黄岁娥给他们开了门。
一共三名警察,为首的是上了年纪的老警,他们三个都给余清韵和黄岁娥看了警察证,然后问谁是余清韵。
余清韵说她是。
警察就单独带着余清韵出去问了昨晚的一些细节,他们都是和刘警官那边取得联系的,明白这次事件扯到的东西和余清韵的身份。
余清韵昨晚是后面到的,杀了邪祟,其余的一概不知,警察做完记录以后,余清韵和黄岁娥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家了。
她白天里就听到楼道外面的动静,警察来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些人清理了楼道的现场和黄岁娥的家门口处,之后殡仪馆的人也来了,运走了男人的残肢和黄妈妈的尸体。
无暇分心顾及黄岁娥的事了,余清韵等待着夜晚降临,今晚她不打算去跟随爸爸妈妈了,因为昨晚的血尸让她想起还有这名邪祟,她还没搞定这个邪祟,为了防止她晚上跟随爸爸妈妈被血尸撞见出意外,余清韵打算今晚干掉它,明晚再跟随爸爸妈妈好了。
23:59。
爸爸妈妈离开。
00:00。
门口开始被撞击。
这一次,就这么一次,血尸直接将门撞飞,余清韵惊讶地眼睛微睁。
家里客厅走廊的灯没亮,只有房间内的台灯亮着,门口的人影藏在暗处,有些发红。
腥味扑鼻。
血尸这一次像是知道余清韵打算一次性解决它,异常凶猛。
余清韵和它几个来回,随后被撞在了床头柜上。
余清韵的腰部一片疼痛,那个部位又正好是之前卡到影窗的位置。
但这些疼痛完全没有让余清韵注意到。
她的床边靠着窗户,床头柜就在窗户下的一边。
陶罐和风霁月的头颅就被她放在床头柜上。
余清韵的腰撞上了床头柜,偏向床铺的陶罐倒进了床铺,而外面一点的风霁月头颅,飞出了窗外。
糟了。她必须要赶紧下楼找回风霁月的头颅。
余清韵原本是很想丢掉这个头颅摆脱掉风霁月的,但她是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风霁月给丢了,不是让风霁月的头颅被这么丢在人多的人类居住地。
楼上房间内台灯被打翻,窗户上可窥探室内灯光缭乱。头颅落在人行道的草地边,一个女人的脚下。
那是一双破旧的帆布鞋,可以看出穿了好久,洗得发白。
她今晚睡不着,想去殡仪馆再多看看妈妈几眼的。
女人弯下腰,看到了草丛里那张摄人心魄的头颅。
黄岁娥将风霁月的头颅捡起来,空洞的眼里逐渐有了点光亮,隐隐带着狂热。

灯光缭绕,满室狼藉,余清韵肩膀和脊椎剧痛不已,被抵在床头柜边,血尸开始转而掐上她的脖颈。
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掐着窗边人的脖颈,不断收缩,余清韵的脸涨红,张着嘴巴想大口呼吸。
她发出濒死的“哈”气,用着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将匕首插入血尸胸口,被禁锢在床头柜的身子得到了一点宽松的区域。
余清韵趁机往左挪了几步,然后再次被血尸掐住。
她的腰这一次抵在了窗户正中间,大半个身子被伸出窗外后仰在半空。余清韵一发狠,狠狠向后倒去。
她一直被血尸死死钳制,因为姿势不对,所以拿着匕首的右手根本不能向上刺到血尸头部,只能重创血尸,不能杀死血尸。
这样倒不如从窗户直接逃离,从三楼摔下去。以余清韵目前的身体素质,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骨头穿刺器官内脏而死,但是不摔下去,一定会被血尸活活摁在窗边窒息而死。
余清韵感觉身后一空,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在这一刻拥有了御空的能力。
她猛地落下,狠狠地砸在一个草坪里,周围被撞击的枝叶发出巨大的簌簌声,草坪里的人影摔下以后却再没有动静。
最后的视线里就只有三楼自己房间的窗户。
还有窗户口伸出来的鬼影。
血尸在上面一直盯着余清韵。
余清韵伴随着剧痛醒来,面前是遮住了一部分视野的草丛枝叶和夜空的一片黑。
她是背部落地,头部后脑勺紧接着狠狠磕在地上,五脏六腑因为惯性,剧烈抖动,现在身子内部一片疼痛。
她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大概只晕了几个小时,没有直接到天亮。
余清韵手指动了动,然后是手臂,躯干,腿,她尝试着用胳膊直起身子。
刚起来一点,余清韵就控制不住,身上涌起一点冲动,吐了什么东西,喉间满是腥味。
她下意识地在吐出的瞬间捂住嘴巴,手上全是铁锈味。
余清韵觉得胸口闷得慌。
她艰难地站起,没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以自己现在的恢复力,只要没立刻死,给点时间就能恢复得好好的。
她环顾四周,摆脱了血尸,思考着风霁月会在哪里。
这里居民区做了绿化规划,周围有着好几颗排排种植的大树,街道两侧都安了路灯,树影婆娑,人行道上空无一人。
这里没有人,就连路人也没有,倒是让余清韵松了口气。
没人有就好,没有人就说明风霁月的头颅被捡到的几率非常小,她还是可以找到的。
余清韵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在附近兜了好几圈。
草坪间,树边,路灯旁。
全都没有风霁月头颅的影子。
她撑着身子靠在直挺挺的树干旁,阴影后,心头开始沉了下来。
怎么会找不见?该不会真的先前就被人捡走了吧?
想到风霁月头颅自带的魅惑属性,余清韵开始后怕。
这个风霁月摆脱了她,可是转念一想就更恐怖了,谁捡到了他,谁就会被他蛊惑,代替余清韵的位置,背着他的头颅去寻找他的肢体。
其他人可比余清韵好骗太多了,余清韵至少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头颅有了点免疫力,但其他人绝对见了几眼就能直接被蛊惑。
想到风霁月先前各种的花言巧语,晚间的风一吹,靠在树干上的女人打了个寒颤。
这个时候这个地段已经有两三个路人开始路过,谁也没有注意到人行道两旁的树后还藏着一个人。
余清韵不死心地又在这里转悠找了一遍,期间被好几个出来买夜宵的路人们看到。
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女人沿着人行道上一直四周环顾地找着什么东西,买完夜宵回家的时候仍然看到这个女人。
余清韵因为摔下楼,衣服上多多少少沾了点泥巴,发间有了好几片叶子。下半部分脸上的血尽管被余清韵用下衣摆擦去不少,依然能看出血渍。
她这个样子,被好几个路人询问要不要帮助,余清韵尴尬地摆手说不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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