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担心。”连久笑道,“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
原本谷槐预计的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但直到凌晨,万娆都没有要生产的迹象,而是一直疼痛。
这可急坏了一直在记录的程院长,将谷槐拉到外面:“前辈,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谷槐压着眼里的烦躁,“你们先去休息,我在这儿就好。”
程院长哪里睡得着,但得到了谷槐的话就像得到了一粒定心丸,又缩到房间角落里去记录了。
周围没了旁人,谷槐站在司阑身边,忽的问:“她的血,还有用吗?”
司阑眸色骤然暗了下来,周围的神力也开始剧烈波动。
房里的妖神们心底一跳,全都跑了出来,却见司阑好好地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异常。
江安是最熟悉这种波动的,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人妖大战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怎么了?”
司阑终于抬起头来,语气很冷:“还不够?”
“你知道你的神力有副作用。”谷槐说,“没有其他办法了。”
司阑五指合拢,手背青筋暴起,像只困兽。
见状,谷槐也得到了答案,转身:“我去找她。”
司阑倏然起身,冷然道:“站住。”
“只要一滴。”谷槐冷静地说,“一滴就够了,或许她不会想起来。”
从这只言片语里,江安也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谷槐想要久久的血。
司阑的神力太过霸道,没有他的神力万娆的妖力支撑不起来。
但也因为如此,副作用就是万娆被压制着释放不出自己的妖力,生产困难。
如此,也就只有久久的血,她的圣人血可以融合缓解。
一旦久久知道了这件事,她就会清楚自己的血有特殊作用,很可能会想起过去的事,这些都是次要的。
如果她再一次像以前那样……司阑就再也不能将她救回来了。
江安的脸也变得惨白,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连久见大家都跑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出来,问:“你们怎么了?”
“园长……”
谷槐的话没说完就被司阑打断:“谷槐。”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连久转过身:“有事吗?”
“司阑。”谷槐有些怒了,音量微微提高,“你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是,反正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其他人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连久微微皱起眉:“司阑没有不在乎其他人。”
谷槐笑了:“园长,你是不了解他吧,要不是因为你,他会回来吗?”
连久听得云里雾里,但却也清楚谷槐在说司阑是因为自己打电话才回来的,她抬起头坚定地说:“会。”
谷槐要说的话一下子卡住。
司阑瞳孔微缩,缓缓看向身旁的连久。
“谁打他都会回来。”连久说,“没有我他不也自己镇守着浮玉山吗?”
谷槐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连久转过头,清楚地知道这次他们的冲突是因为自己,但碍于司阑却没有说出口。
她抬头看向司阑:“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司阑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站在他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是他一直以来都希望和奢求的。
但是不管再重来多少遍,她好像也永远都会走上同一条路。
他无比唾弃和厌倦的路,却是她每一次坚定的选择,就像当初她选择留在浮玉山一样。
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永远都不愿成为她的阻碍,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一直如此。
许久后,司阑才盯着她哑声道:“她们需要你的血。”
连久愣住。
◎熊猫生了龙凤胎!◎
听到动静从人界赶来的龙应正好听到了这段话, 沉下脸来:“谷槐,你跟我来。”
谷槐深吸一口气,一语不发地随着龙应走到了另一边。
一直没说话的元青也难得脸色沉重地跟了上去。
虽然门外的画面没有被直播到镜头里, 但是网友们也能看到老师们接二连三的出去了,纷纷猜测是不是熊猫的情况有些糟糕。
【我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争吵声, 是不是谷槐老师?】
【好像的确是,她好像在说司阑自私?我听错了吗?】
【你们耳朵也太好了吧,司阑能做什么自私, 万娆生孩子跟司阑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应该是专家和医生的事情吗。】
直播间的人听得模糊, 但现场的人却听得分明。
纷纷看向外面, 几个因为透不过气站在门口的人类老师也亲眼看到了几个妖神的冲突。
这还是来到妖界以后第一次看到妖神们这么严肃的表情,几个老师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连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需要我的血?”
司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转过身:“跟我来。”
另一边,龙应带着谷槐走到拐角处, 考虑到这里是浮玉山,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过司阑的耳朵,于是抬手在这方寸之地凝了个结界。
他低声说:“你是不是过分了。”
谷槐没说话。
“司阑这么久以来为妖界做了这么多你看不见?”龙应厉声说,“如果不是他, 现在浮玉山还能好好待在这里?你知道他醒来时有多虚弱吗?”
谷槐低下眼睛:“我知道。”
龙应皱眉:“那你怎么会这么没有分寸!”
“因为我想让万娆平平平安安生产。”谷槐移开视线,“我承认我是着急了, 但我只是想要连久园长的一滴血, 一滴就好, 事后我会百倍千倍给她补回来。”
顿了顿,谷槐说:“他不愿让我找园长。”
“什么叫做要连久园长的一滴血?”元青总算是摸到了自己听不明白的地方, “连久园长的血有什么用?”
“连久园长是圣人, 以前的那个和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谷槐说,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前尘尽忘,但的确是她没错。”
龙应和元青纷纷愣住。
白泽第一次出世就是为了追随圣人,但那时圣人行踪不定,又正是乱世,妖神们不是每一个都能见到她,更别提司阑了。
可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司阑却是那个对她最熟悉的。
龙应突然明白过来,犼上知天命,下达民情。
怎么可能圣人出世却不知道呢?
现在知道,以前他更是知道,但他从未提起过。
而且很可能,他是比白泽更要清楚圣人是何时出现何时消失的。
谷槐一看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了:“你们也不知道对不对?因为司阑一直将这件事瞒得很好,在保护她,所以不想让我取她的血。”
元青问:“这又是什么原因?”
谷槐:“圣人不老不死,不生不灭,骨血灵肉都是天地灵气所化,可医死人肉白骨。”
龙应摇头:“这不会是司阑阻止你的原因。”
这下谷槐沉默下来,许久以后才道:“具体的事只有白泽和司阑知道,我跟你们一样,以前跟圣人没有什么交集,但我想当初连久园长可能是知晓自己的血肉灵效,在过去的时候曾放血剔骨割肉,司阑将她救下来了。”
这些是谷槐今天根据司阑的反应和江安以前说的话推理出来的,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反对。
剔骨割肉……要如何才能救得回来。
龙应不由得想起过去司阑几欲死在那场战役里的画面。
一命抵一命,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他究竟跟连久有什么牵绊,才愿意一命抵一命?
“现在连久园长不记得以前的事。”元青正色道,“所以司阑不愿意让她取血是不是?”
“嗯。”
龙应点头,终于理解:“也是,最初来时她一直都说自己的是个普通人,若是被她知道和想起自己还有这种能力,以她的身份,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圣人和普通人不同,天为父地为母,不知所出。
至今没有任何人和神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又或许是凶兽的另一个极端,被世间所有的灵气所孕养而生。
可以说,是天地共同选出来的,必要时拯救苍生的人。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这种需要拯救苍生的情况肯定不会再发生,但她依旧存在。
司阑为了救下她一条命差点都没了,如今连久想不起过去的事,他自然不想她再想起来。
“那你也不能说他什么都不顾。”元青说,“他虽然一直以来跟大家都不算亲近,但什么性格你不清楚?”
“就是因为不亲近。”谷槐咬着唇,“你们谁能说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这让其他两个妖神哑口无言。
的确,没有谁能猜得透司阑的心思。
但他有私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谁会愿意再一次看到自己救的人步上前尘之路。
世间只会有一个圣人,其他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有自己的私心。
更何况是曾经的凶兽呢。
“这……还是看园长自己吧。”龙应也不能替谁做决定,“万娆的命是命,连久园长的命也是命。”
谷槐也冷静下来:“今天这事儿是我着急了,但我真的只是需要一滴血而已,我知道世事难两全,事后怎么对我我都认了。”
龙应摇头:“既然司阑已经开了口,想必心里有计较了,你不要插手。”
“好。”谷槐低头,“我再去拿药草给万娆稳一稳。”
这边连久跟着司阑走到了厨房,她从未见过司阑脸上有这么冰冷的神色。
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妖神和妖怪都怕他,不敢靠近。
如果当初见的第一面他是这种神情,或许自己也不会那么快跟他熟悉起来。
等到司阑停下来,连久也没有开口,她在等他的解释。
司阑没有转身,就背对着她,身后的红色发带格外明显。
“我的神力过于强势,万娆受不住。”司阑言简意赅地说,“需要你的一滴血中和。”
连久不会那么轻易被糊弄过去,如果单单只需要自己的一滴血,那随时来取就可以,平时一点小磕小碰都不只是一滴血那么简单,哪里至于让两个妖神这么大动干戈。
那一滴血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一针下去眼儿都看不到,不到一分钟就自己愈合了。
连久站在他身后,笑道:“你可是上古妖神,我一个凡人的血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功效。”
背对着她的司阑眸里风暴暗涌:“嗯,不是普通人。”
“你身上,有灵气。”司阑说,“当初龙应不是说了么。”
这连久倒是想起来了,自己刚来幼儿园的时候,龙局就说她身上有能让妖怪们安静下来的灵气。
这又是从何而来?
“我吗?”连久疑惑,“可是为什么?”
司阑摇头:“不清楚。”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反对我取血?”
司阑转过头来,冷然道:“这次是一滴血,下次要是一碗血,十碗血,也要从你这儿取不成?”
对上他的眼睛,连久竟一时失了音。
之前一直没能看清,现在才发现他原本总是沉静的眼里,这会儿血丝隐隐若现。
好一会儿,连久才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活菩萨降世,怎么可能把血当水一样往外拿?”
司阑眸色一颤。
“以前成年后每一年我都会去献血。”连久笑着说,“回来都要连喝好多碗红枣枸杞煮的茶补回来,我也很惜命的。”
司阑扯了下嘴角,似是有些不信:“惜命?”
“你以为当初为什么我那么坚持让龙局给我找个保镖呢?”
司阑没回答。
连久又道:“最开始来到浮玉山,我并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妖界,我忘了很多事,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妖神妖怪,就是个普通人,我也很害怕。”
“实不相瞒,在得知这里是妖界时,就算知道你们需要帮助,我第一反应也是担心自己要是签了合同反悔会被你们吃掉,所以才选择暂时待下来,还想要一个保镖保命。”连久抬头看着他,“所以我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命去将自己的血当不要钱的水一样放呢?”
司阑沉沉地看着她。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掉了。
可是…几千年后的今天,她站在自己面前。
好像从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圣人一下子落进凡尘,有血有肉有私心了。
连久抬起手:“需要怎么取,一滴就行?”
见司阑还是一副不愿意动手的样子,她笑道:“多一滴我都会生气的。”
“要天亮了。”连久看着他,“万娆还在等着。”
许久后,司阑才缓缓抬起手,手中多了一根很细的针:“闭眼。”
连久觉得好笑,这还没自己输液时疼,还要闭什么眼呢。
但司阑今天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在考虑,她也很感激,于是听话地闭上眼睛。
眼前黑暗下来后,听力就变得要敏感一些,她听见司阑似乎动了,走了自己身后。
随即双眼和耳朵都被覆上了毛茸茸的触感,这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好像都消失了。
这是……她曾经摸过的,他的耳朵。
他的耳朵有这么长吗?
为什么一覆上自己,就好像什么都察觉不到了?好像除了那边皮肤上的触感,其他感官都被封闭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连久耳朵和眼睛上的触感全都撤下。
她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司阑从后面环住像是抱在了怀里,他的一只手正覆盖在自己的指尖上。
旁边多了一个小杯子,里面只有单独的一滴血。
她一点都没察觉到是怎么取下来的。
“冒犯了。”身后的司阑说,“再等会儿。”
感官逐渐回笼,他说话时的气息都喷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连久动一下都觉得不太自在,只好僵硬地说:“要蒙着眼睛和耳朵?”
“嗯。”看不清司阑的表情,但像是听见他笑了一声,“会有些疼,所以暂时封闭了你的五感。”
连久忍不住道:“我以前发烧输液的针都比你的粗,不至于这点疼都忍不了。”
司阑道:“不一样。”
难道你妖神的针还要特殊一点?
连久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自己的体温和司阑的体温对比鲜明,他的指腹温度凉得惊人:“那……为什么还要抬着我的手?”
“不能留痕。”司阑说着,指腹再一次在她的指尖上抚了一下,“一会儿就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在,连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冰凉的风裹住,她下意识动了动,还像还能摸到一样,有点软。
连久稀奇道:“你还会除痕呢。”
“嗯。”司阑顿了顿,“熟能生巧。”
片刻后,他手指往下,轻轻托住连久的手腕抬起来,仔细查看了她的指尖,确定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将她彻底松开。
背后的热源没了,一阵凉风吹过来,连久还有点不习惯。
她抬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要不是刚才司阑一直摸的是这里,她都不知道哪里被针扎了。
“厉害呀。”她笑着说,“以后我要是哪里磕了碰了有伤痕了就来找你。”
司阑笑了笑:“好。”
连久低头看着小杯子里孤零零的血:“那这个要怎么办?一滴血喝都喝不进去。”
“之前不是有汤?”司阑说,“或者加水在里面也可以。”
“我再煮点汤吧,生下来还要很多体力呢。”连久挽起袖子,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回头问,“你要吗?今天没吃晚饭是吧?我悄悄给你开个小灶。”
司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门口,那边灯光比较暗,像是在看外面,闻声回头,轻笑道:“好啊。”
连久又煮了一碗汤出来,给司阑盛好放在桌上,自己端着那碗加了血的汤走了出去:“别看了,那边没什么事的,你在这儿喝,一会儿再来看看情况,如果稳定下来你就先去休息吧。”
“嗯。”
等连久走后,司阑才从昏暗的光下走出来,坐在桌前。
碗里的汤还冒着热气,他看了会儿,拿着勺就往嘴里舀,似乎察觉不到烫。
连久将烫端到产房的时候,谷槐正在照顾万娆,见她来了,下意识直起身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喂她喝。”连久走过去,“补气的。”
谷槐无声退到了后面。
【哇,我以为连久去休息了,原来是去熬汤了。】
【从熊猫到浮玉山后,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饮食起居的,一点都没落下过,事事亲力亲为。】
【一个园长,在这个时候还敢靠近熊猫,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看着连久将烫吹冷递到万娆嘴边,闻到味道后的谷槐神色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碗:“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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