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草木皆兵。
深怕再突然闯进什么人,吓坏他们脆弱的心脏。
这时候,原本沉默的小师妹突然说话了,“我就说尊者他不会真的杀谢师姐吧,不过虽然感觉哪里怪怪了一些。”
“谁知道呢,这些和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好了,快睡吧睡吧,明儿一早还要回宗门呢。”
在一群很快就陷入沉睡的师兄中,小师妹发现了唯一没有睡着的大师兄。
“月师兄,你在想什么?”她好奇地凑过去。
月康回过头来,发现了就差和他脸贴脸的小师妹,惊得往旁边一靠。
小师妹及时拉住了他,免得他直接摔下去。
月康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小师妹,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剑尊之前和我联络的时候他语气里的杀意可一点也掺假,但现在又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林摘月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你还记得我们离开之前,你偷听到宗主的话了吗?”
林摘月摸了摸下巴。
想到了几日之前,她无意间听到了宗主和一个长老的对话。
话语间都是对剑尊温逊的不屑,而且他们还谈到会将他从那个剑修的至高位拽下来,至于怎么拽——
当时的她因为太过于震惊,再加上被突然发现然后飞快跑路,所以没有听到后续。
反正如今不论是谢师姐在宗门的处境,还是尊者在宗门的处境,都不太妙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逊带走谢惊帷后,没有立刻回宗门。
而是在苍临宗山下一处地方落脚。
他冷冷地看向这个不知何时把自己半个右臂都直接砍了下来,鲜血打湿了地上茂盛的草丛。
“你就这么舍不得杀他?”
甚至宁愿自毁一臂。
少女面色苍白,空洞的眸子挣扎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沉寂。
此刻,谢惊帷自己的思维占据了上风,她握住右肩,朝他啐了口。
“滚开。”
她的眉眼都是对他的憎恶,“你凭什么控制我?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谢惊帷,我也不想成为那个被你操纵的棋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疼痛,她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要不是身体本能的拉扯,恐怕她现在已经扑过去捅他一剑了。
温逊闻言也不气,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少女的胳膊,“是吗?”
“既然你说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谢惊帷,那我就把你变成我认识的那个你。”
他青眸微动,两人跟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绒绒的狐狸,九尾断去八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谢惊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狐妖一族的禁术要解当然要用这狐狸的血。”
身旁人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起伏,接着就是另谢惊帷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奄奄一息的九尾白狐,突然弹了起来,原本断掉的八根尾巴根处,正在不断地流血。
而它的动作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一点一点地跑了起来。
狐血喷洒在草丛上,渗入地底。
谢惊帷无法动弹,右臂的疼痛却十分清晰地传入她的大脑,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吹得衣衫飞扬。
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随着狐狸的影子越来越快,她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谢惊帷!”
少年的声音很急,似乎想要接住她倒下的身体,可有人拦住了他。
晏氓金眸滴血,“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那条正在不断淌血的右臂,在她倒地的刹那,滴落的鲜血恰好与狐血相撞、相融。
顷刻间。
月色被银光所掩盖。
刺目的光芒,不断凝聚在阵法中心的断臂少女身上。
汹涌的灵力纷纷涌入,在阵法上方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晏氓趁机将那碍事的老东西给甩开,朝少女的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心口有一丝慌乱。
不论她是否会恢复记忆,恢复记忆后的她又会怎样面对他。
但现在的晏氓很清楚,他必须要带她离开。
那什么鬼宗门,还有这个该老掉牙的白毛怪,糟老头子,都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不应该是受人拘束的。
真正的谢惊帷应该是那个在莫城的肆意少女。
而且他还有话想对她说……
晏氓在不断沸腾的灵力中,忍受着刺痛,拉住了一只冰凉的手。
他眼前一亮,刚要叫她。
“谢——”
剑鸣一响。
一切散去后,他看见了一双冷冽的眸子,少女一只手被他拽住,另一条右臂已经重新长了出来,手中握着长剑。
“滴答”
魔血滚落,砸在两人之间。
“……”
晏氓金眸微睁,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眸子。
“噗!”
剑身刺入,血肉撕裂。
晏氓难以置信地低下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执剑,灵力逼人,直透入他体内,点燃魔血。
“你……”他大口呼吸,似乎想要缓解心口的痛楚,又酸又涩。
像是被无数的细丝紧紧缠绕,让他失去了呼吸的动作。
“惊帷,还下不去手吗?”
身后是冷然的催促。
晏氓的手抬了又抬,最后却颓然落下。
他在那双冰冷的眸子中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却没有往日的张扬,难看而牵强,“……你恢复了就好。”
“砰!”
爆发的魔气将两人笼罩。
谢惊帷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将他彻底拍进那魔雾之中。
魔雾退散,只留下她一人。
她转过身,看向了那边背手而立的雪衣仙人,走了过去,微微垂眸。
一只大手落在她头顶,语气平平,“乖孩子,做得好。”
而在那人看不见的角度,谢惊帷的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
电闪雷鸣。
被困在小院的女孩缩在角落,精致的衣裳上满是遗留的血迹,而在她脚边则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金狮。
房门被推开的刹那,女孩警惕地抬起了头,原本稚嫩的脸上扭曲,张牙舞爪地就准备扑向来人。
可她还没碰到那人的衣角,就被狠狠弹撞了出去。
她滑落地面,只觉得五脏六腑被震碎。
来人缓缓靠近,在少女冰冷的目光中,伸出了手。
女孩龇牙,就听见女人开口了。
“小帷啊,你终于要换地方了,开心吗?”
女孩根本听不见她所说的话,体内暴虐的因子只想将眼前人寸寸撕咬。
“乖孩子。”
女人摸了摸女孩的头,“如今的第一阶段总算过去了,我带你去一个更大的房间,到时候你就不用和这头畜牲一直待在一起了,看看你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
那双眼里满是心疼。
“……”
小小的女孩有些发怔,突然唤道:“……娘亲?”
“小帷,”女人闻言一喜,随后紧紧地抱住她,“走,我带你出去。”
被叫小帷的女孩乖顺地被她牵起手,她离开之前看向那只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金狮。
她拉了拉身前人的手,“娘亲,它会一直在这里吗?”
这里对她而言犹如地狱,虽然她不喜欢金狮每次偷偷咬她的肉果腹,可她也同样还了回去。
她既然离开了,她也不想它再继续在这里。
毕竟,它和她从一开始都不是自愿的。
“当然不会了,这可是小帷的院子,这头金狮我们会处理的。”
小小的女孩闻言朝虚弱的金狮安抚地笑了。
毕竟在她的眼里,只要离开这院子就是最好的。
娘亲说的会处理,应该是会好好安待它吧,毕竟它也算是她唯一的“玩伴”了。
离开院子。
女人把她带进了一个更大更偏僻的地方。
大门被她用特殊的方法打开后,女孩就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人。
有曾经经常来谢家做客的宗门宗主,有看上去便让人忍不住后退的,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魔域中人。
还有妖,皇室中人等等……
所有人在发现她的到来后,都纷纷迎了上来,狂热地打量她,嘴里说着什么,
“神……造……血肉……唯一。”
女孩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却在女人抬手安抚她时,长袖暗香让她眼神迷离。
逐渐失去了知觉。
而等她再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四肢沉重的锁链让她难以动弹。
而她从那一天起,就没有再见到过当初带她前来的娘亲。
每天来的都是毫不熟悉的陌生人,有人有修仙者,甚至有魔有妖。
他们都好奇地将她鞭打,攻击一遍后,发现她当真能血肉再生,毫无痛觉后,都是大笑着离开。
天天遭受鞭打,带刺的鞭子落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划痕,他们所有人都期待着她的伤口愈合,有的则是想要见证她的反抗。
甚至那时候的她连条狗都不如,家里请了无数人、妖、魔来围观,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稀奇的对象。
从他们的口中,她知道了,原来她是修真界如今尝试的第一个实验品,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将会是修真界的一次大进展。
她会成为传说当中的人造神。
他们往她体内注入了妖族的血液,剁碎的魔族腐肉,还有她至亲血脉二姐的心血白骨。
那段日子对女孩来说比炼狱还可怖,她无数次的寻死,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真的研究成功,她发现自己死不了。
而且超乎寻常的灵力和天赋,让她挣脱了谢府的地牢,她逃了出来。
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成功出逃,是从一个炼狱到达另一个刺骨的冰窖。
她甚至因此几乎失去了自我。
小小的谢惊帷跑啊跑,她撕碎了外层的枷锁,只身着一身血迹斑斑的中衣。
靴子在她奋力的奔跑中已经掉了。
凌乱飞舞的长发,在倾盆的大雨间畅快放肆地大笑。
她将那些人甩至身后,每次那群人还没靠近她,便像是被灼伤雷击般后退。
“小帷!你跑哪里去,家才是你真正应该待的地方!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三小姐,家主都是为了你好,你何必如此——啊!好痛!”
“拿住她!”
嘈杂的喧哗声汇聚成暴雨中的雨,看似可怖,实则最终会落入泥土当中。
“逆子!”
一声怒吼。
谢惊帷根本不想回头,她绊倒了泥坑里再次爬起来。
身后的天罗地网越来越近。
每一道落在她身上不仅困住她,将她再次带进那无间地狱,还会让她成为一个没有自己思维的人偶。
不过这时候的谢惊帷没有绝望,只觉得畅快。
不论结果如何,她出来了。
她拖着一身沉重的泥,继续跌跌撞撞地前跑,身后的金光几乎将她拉长的影子逐渐吞噬。
“谢三,得罪了!”
佛光与经纹乍现。
谢惊帷向前的动作被一条一条游离的经纹所拦截。
身上被稀释后的血水从她的脸颊滑落,穿过那些浩然正气的经纹之上。
和那些雨水般,砸落,形成小型的水池。
谢惊帷没有再进一步。
她缓缓回头,对上那群妖魔人修。
截然不同的处境。
多么可笑。
一群不止百岁的人,围堵她一个不过十一的女孩。
一边是衣冠楚楚,一边是雨血交融。
“小帷,”青衣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只要你现在乖乖和我们走,我就当今日无事发生,你还是我谢家的三小姐。”
谢惊帷听见小小的自己好奇问,“那若是我不呢?”
“若不……自然是,动手!”
铺天盖地的威压,几乎能将人彻底吞没。
小小的谢惊帷惊醒过来,她不能被带走,带走后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成为一个没有感情供人观赏的玩物。
她转身想逃。
可来不及了。
没有修过灵力的她,根本无法挣脱这天罗地网。
她抬起头,迎着风雨。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骤然祈求,“老天爷,若你大发慈悲,就将我带走吧,我愿意因此付出我的全部,我的——”
雨中少女声音未落。
众人便惊骇地发现,这暴雨不知何时停下,随之而来的满天飞雪。
一道凌厉而可怖的剑气逼退了他们。
漫天的白雪散去。
那里哪还有什么少女。
“……”
谢惊帷睁开了眼,呼吸起伏不稳,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段梦境中。
她缓了良久,才让自己回归平稳。
她动了动因为许久未动弹的四肢,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雪色衣摆微扬,一把银光而至。
谢惊帷条件反射性地接住,便发现那是一把寒剑。
她心中微微一动,收敛眉眼下床,“师尊。”
温逊上下打量她,目光在触及到身上所穿的衣物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离开前微微侧目,“把弟子服换上后,来大殿找我。”
说完,便挥袖离开。
谢惊帷目送他走远后,将房门关上。
她注意到房间里的桌上确实摆放着苍临宗的弟子服,而弟子服也不是普通的蓝白,她的这件蓝色更深。
腰封则是与她手中寒剑颜色相同。
整个苍临宗,也只有她和温逊师徒二人使用的是此腰封。
代表的是不同师门。
她手指刚刚拂过那熟悉的弟子服,就感觉肩膀处一重。
随后眼前便一闪而过一抹玄色。
黑色的小纸人跳在跌整齐的弟子服上,也不说话,就一双委屈的豆豆眼盯着她。
谢惊帷立马意识到这小家伙是谁,她取过一个椅子坐下,和小纸人平视。
“怎么啦?”谢惊帷一脸正经明知故问。
她发现小纸人闻言,瞬间呆滞,身子一歪,就准备装死。
她清了清嗓子,笑着把小纸人提溜起来,“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纸人对上那双含笑的眼,原本紧张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这下他确定她之前不是在骗他后,便支棱起来叉腰,“你那一剑也太痛了,我现在心口还痛得厉害,你说该怎么办?”
谢惊帷闻言眨了眨眼,将还叉着腰抗议的小纸人捏在了指尖,在他的挣扎下,轻轻朝着那胸膛的方向吹气。
“你、你做什么!”晏氓被她这直接的动作吓到了。
“不是很痛吗?我记得之前看话本,都是说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
小纸人脸上一红,挣扎着跳下来,落在她膝盖上道:“你那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就算是痛痛飞也不是吹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谢惊帷歪了歪头,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小纸人没感觉,要本人才行吗?”
小纸人闻言已经红透了。
“你,你别说了。还是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恢复了记忆而已,身上的修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谢惊帷撑了撑弯曲在下的长腿,将后背放松地落在椅背上。
“不应该啊,”晏氓从她的膝盖往上爬,一直到她的肩膀,用两只纸做的小手拍在她脸上,“可我怎么觉得你和失忆后没什么两样啊。”
要知道,失忆前的谢惊帷可从来不会和他这么说话。
他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恢复记忆了。
谢惊帷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她其实也觉得很稀奇。
恢复记忆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曾经那个冷心冷情之人,可不知道是不是失忆后的生活对她的潜移默化。
她好像回归不了当初的心态了。
甚至现在说是恢复记忆,其实就是让她空白的记忆填补上了。
谢惊帷总觉得有一丝怪异,可又说不上来。
索性她就将这些猜想抛之脑后,站起身开始解腰封。
////
“你干什么!”晏氓惊呼。
谢惊帷自然地取下腰封,内衫脱落。
“!!”
小纸人一个蹦跶跳了下去,捂着脸跑了。
而在它撞在一个椅子腿时,头顶上冒出一堆小星星,变回了一张普通的纸人。
谢惊帷拢了拢弟子服外衣,银纹腰封系上。
走之前,她一手拿剑,一手将小纸人放在了衣襟内,有些好笑地弹了弹那纸糊的小脑袋,推门而出。
不知道温逊叫她去大殿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抬头看了眼初升的红日。
红日将天边染成绯色,像是被晕染开来的血。
谢惊帷刚出发,便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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