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氓刚要问她想要做什么,少女就已经拍在了掌柜的桌上,“我们要退房,除去今日的,把多余的房钱找给我们,要快。”
晏氓直到拿到找出的钱,被人直接带出了客栈,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这个着急?”
他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
谢惊帷斜眼看他,“既然暂时打不过,还不如先逃为敬,这不是你说的吗?”
晏氓很像说他没有说直接逃,他们是跑路跑路,逃听起来多狼狈啊。
“我们得找一个能藏人的地方,”谢惊帷环顾四周,“之前我和那人碰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危险,这次我们不能再像戏耍那些弟子一样戏耍他了。”
“藏人的地方……”晏氓沉思,想到什么他眼前一亮,“我倒是记得一个地方,或许能绊一绊他的腿脚。”
与此同时,苍临宗。
温逊准备离开宗门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
“师兄,你当真会亲自动手?”来者正是苍临宗宗主,也是温逊师弟。
他这些年见证过这位师兄究竟有多维护那小弟子,因此他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根本不相信。
温逊抬眸,“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却让他对面的人额头微微冒汗,可很快他就直视眼前这如月之人,“师兄,若你当真要亲自处理,何不直接把她带回宗门,也好让大家有个见证。”
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却话语中都是对温逊的不信任。
温逊掀了掀眼皮,随后一挥袖子与人擦肩而过。
离开时,他只留下一句,“我门下的事,容不到你等来操心。”
苍临宗宗主表情微变。
等那人彻底离开后,才转过身看着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山门。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师兄啊师兄,你可千万要把人给带回来啊,要不然,你以前做的那些脏事可就没人替你背锅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烈日下。
苍临宗山头云雾缭绕。
像是一层如何也驱不散的迷雾,蒙蔽了众人的眼,也蒙蔽了某些人的心。
谢惊帷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小霸王正埋头画着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晏氓头也不抬地收了尾,随后在阵法启动的瞬间跳了进来,和阵眼处的少女撞上。
要不是他及时拉住,毫无准备的谢惊帷恐怕被他这力道直接给撞飞出去了。
“当然是藏身了,放心,这阵法可是我魔域从不外传的魔阵,藏身正好,除非——”
谢惊帷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我亲自解阵。”
少年轻快的声音响起耳畔,谢惊帷便感觉周身气场一变。
连艳阳的天色都随之扭曲。
阵法亮起,眨眼间便将他们淹没。
“你们的意思是, 到现在还没找到她?”
来自剑尊的威压,不过是一个抬眼质疑,便让弟子们噤了声。
这时候, 有人在心里默念。
不知道谢惊帷究竟是怎么受得了这样一个师尊的。
不过也难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惊帷和剑尊他老人家有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手投足之间,那种距离感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谢惊帷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 碰之即伤,那么剑尊温逊, 更像是用极寒的冰打造的寒剑。
更加冰冷, 更加不近人情。
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里思绪万千的少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大气不敢喘。
“一群废物。”
眼前寒风一闪而过, 有人感觉有雪花落在脸颊。
他试探性地抬起头, 却发现那里哪还有人。
剑尊,离开了。
众人确定他真的离开后,终于泄了气坐了下去。
“天呐, 吓死人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剑尊本人,没想到这么恐怖。”
“可不是嘛,对我们也太不客气了一点,我们帮他找人,他反而还骂我们废物, 真是——”那人话说到一半, 突然卡住了, 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
“唔!唔唔唔!!”
众人面面相觑,低下头不敢再说那位的坏话。
烈日逐渐变暗。
溪水流淌的声音为灼热的天色下, 增添了一丝凉意。
杂草丛生的草丛,被一只白底银纹的长靴踩塌。
来人一身精绣雪衣,如瀑的白丝披落在他肩头。
草丛上,落下一道阴影。
温逊手中捏诀。
一缕银线从他指尖抽离,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他抬起步子,随着银线所指方向迈步。
直到在一处密林中停下。
他抬眸瞧见银线始终在一处树下打转,便将其收了回来。
他边走,一把银纹寒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一片落叶落下,空中似有一声轻响。
温逊手腕一转,剑气掀飞,气势汹汹。
剑鸣阵阵。
巨树随之倒塌。
可那处却空无一物。
“……”
他出神地望着手中寒剑,“……不是这里。”
伸手不见五指。
谢惊帷进入阵法后,便像是在原地打转。
里面又静又空。
她尝试叫晏氓的名字,可都只有自己的回音不断萦绕在她耳畔。
谢惊帷慌张了一瞬,后来很快回过神来,这里既然是某个小霸王自己施下的阵法,那么他自然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她心安了不少。
既然暂时出不去,她就势盘腿坐下,试图运转周身灵力,而就在她刚刚闭眼的刹那。
一缕看不见的魔气钻进了她体内。
盘腿的谢惊帷紧紧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着她的灵魂。
脑海里闪过无数细碎的片段。
小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繁杂衣衫,她站在阵眼中央,地上是一个血色的星阵,而阵法各处都站着一个人。
女孩像是被抽了魂的娃娃,站在阵眼中间,五个星星处收尾,她面无表情地取下自己的心头血。鲜血顺着刀刃滴在阵眼处。
红光大现。
所有人狂热地注视着牢笼升起,一只巨大的金狮。
直到天黑,女孩才满脸鲜血地抬起了头,而金狮已经流干了血液。
那群人见此更加疯狂,好像觉得她就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谢惊帷眼睁睁地看着金狮的血点燃了血阵,那些莫名眼熟的人全部被掀飞。
只剩她一个人,在红光中缓缓升起,而她的对面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金狮。
她身上的血液被吸收入她的体内,一颗小小跳动的心脏从金狮身体剥离,最后汇入谢惊帷体内。
谢惊帷猛地睁开眼。
狂跳的心脏在一刻似乎快要炸裂而开,脑海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让她乖乖听话,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她好。
“小帷,听话——”
耳畔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娘亲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们选出的最完美人选,你可别忘了,你二姐就是为了你而舍身,你难道想让她所做的一切成空吗?”
谢惊帷抬眸,冷漠的目光对上一团魔气,那魔气凝成一个温柔的娘亲形象。
在她看过来时,柔柔地坐了下来,张开手臂似乎想要拥抱她,“小帷,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就像你二姐那般,我给你找了好多好多的养料、食物!你看——”
谢惊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帷,你看呀……”那魔气看她居然不为所动,连忙往她身前指,“这位就是苍临宗掌门,他说他能祝我们一臂之力——”
“还有这位,这位魔将大人,他可是连夜敢来为你准备了一份大餐呢,这些魔血、魔肉据说都是从天赋最高的幼魔身上取下,还新鲜些呢。”
“还有这碗金狮取下的妖血,你二姐的——”
“啪!”
谢惊帷反肘打翻了那女人手中突然出现的血碗,掌心一翻,灵力凝聚长剑,在她干净利落的劈斩下,那女人瞬间被打散。
她收回手,手中灵剑也随之回归她体内。
谢惊帷站了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阵法看来是专门来扰乱人心智的“心魔”。
她得赶快找到晏氓。
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晏氓从开阵的刹那,便被卷入了一个角落,他打量四周,便明了。
这是魔域最低等魔物的住所。
就在这时,他看见几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正在嬉笑打骂,那群人似乎发现了角落的瑟瑟发抖的小魔物,嬉笑的表情皆是一变。
那群小魔头聚在一起嘀嘀咕咕,随后像是商量出来了什么打算,恶劣一笑。
晏氓挑眉围观了全过程。
包括那个小魔物以为真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傻不兮兮地真的和人走了,结果误入别人刻意带他前去的杀阵。
那可是魔域最厉害的杀阵,一个才新生的魔物如何能够应对。
那小魔物困于阵法,浑身被削得剩不下几块好肉,血肉模糊间抬头,倔强的脸上残留着一丝若隐若现泪痕。
两双金眸相对。
晏氓眨眼间,魔气四分五裂。
那幻境消失了。
他想到被他带进来的谢惊帷,有些担心,准备去找他时,突然周遭一阵剧烈的震感。
晏氓皱眉抬头。
不过很快,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让他收回了视线。
“晏氓!”
少女几乎是扑过来的,晏氓刚准备伸手接住,就见她突然抬手凝剑,狠狠朝他方向劈来。
剑风与他擦肩而过,直直斩断了他身后尾随而来的魔气。
“你什么吧?”谢惊帷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晏氓抑制住嘴角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我自己布下的阵法怎么可能会伤到我,但是你,没事吧?”
他很清楚,这个阵法虽然不会真正伤害到一个人的肉身。
可它却能放大具象化心底最深的恐惧,让人永远沦陷在其中。
而且此阵法乃是魔域独有,一旦进入该阵法后,即使再厉害的人都不能感知到这阵法所在,而里面被困的人若是不够清醒,则会用永远沦陷在其中。
成为阵法的魔气,拉下下一个被众人抛弃的倒霉蛋。
谢惊帷回想起方才的所见所闻,将其一一告诉了少年。
晏氓闻言皱眉,“那恐怕都是你之前的记忆被魔气给挖掘出来了。”
他认真打量少女,发现她并没有受到这里面的影响后,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受影响就好。”
谢惊帷眨了眨眼,被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逗笑了,“我哪有那么脆弱,再说我都没有那一段记忆,根本影响不到我。”
两人面面相觑,谢惊帷朝他安抚地笑了。
随后一阵地动山摇,晏氓及时抓住了身旁的少女。
两人目光一凛,齐齐看向上方最醒目的阵眼处。
阵眼一道寒光。
谢惊帷心口骤然一阵抽痛。
“怎么了?”晏氓扶住她的手肘。
谢惊帷摇了摇头,眉头紧拧,“他应该找来了。”
“他?那个姓温的?”晏氓惊讶,“不应该啊,魔阵一旦开始,除了开阵人旁人是察觉不到的。”
又是一阵凌厉剑风扫入。
谢惊帷捂住心口,表情有些难看,“我觉得有可能不是魔阵问题。”
晏氓对上她微微泛起红血丝的眼,后知后觉,“莫非他曾经在你身上下了什么——?”
谢惊帷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紧紧地攥住少年伸来的手,呼吸沉重,“之前也是,他出现的时候我就会特别难受,尤其是心口像是有什么在揪扯得疼。”
晏氓瞬间紧张起来,但他也不敢在少女身上眼神打量,只好反手握住她的手。
他看向上方越发薄弱的阵眼,手中魔矛出现,浓郁的魔气不断缭绕在两人周身,只待那人破开阵法,便迅速出手。
“别怕,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谢惊帷虚弱一笑,心口随着上方越来越浓烈的剑气,越来越难受。
直到一声凌厉的剑鸣。
两人周身瞬变。
一道月光打在两人侧身。
投下阴影。
有人缓缓上前,清冷的声音落在谢惊帷耳畔,呼吸一窒。
“找到你了。”
晏氓条件反射性护在她身前,对上那孤身前来的雪衣男人。
谢惊帷被身前人挡住了视线。
她能够看见某人俏皮的短马尾,在她的眼前被微风拂过,掀起几缕发丝。
甚至有几根桀骜地挺立起来。
谢惊帷抿唇笑了,感觉心口的不适也缓和了不少。
而少年宽阔的肩背,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心安。
晏氓护住身后人,手中魔矛攥紧,冷眼瞪着那不断靠近的白衣仙人,“我警告你老东西,要么你现在就赶紧滚蛋,要么——”
他话好似在劝告对方,可手上已经有了动作。
“噔——”
浓郁的魔气在刹那间千丝万缕崩裂,化作有形的矛头,破空袭去。
而温逊却连眉梢都未动,魔气扑面而来,却在即将接触到他飞扬的发尾时,像是有种无形的吸力,瞬间消失。
“这就是魔域少主的本事?我看不过尔尔,”温逊语气冷然,随后看向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少女,“我不想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我亲自动手杀了你——”
晏氓眼睛一瞪,愤怒道:“你做梦!”
“要么——你把你跟前这个魔头给杀了,我免你一死。”
温逊勾起一个淡薄的笑来,“怎么样,我的好徒儿,你会怎么选呢?”
晏氓被他气笑了,“姓温的,你以为你是谁,让她必须得听你的话?”
“不过你来了也好,我已经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日我就要你有来无回!”
少年声音饱含杀意,几息之间他已经和温逊斗了几个回合。
原本还游刃有余不出手的温逊眉头一皱,手中的寒剑已经和人交锋。
他没想到,这魔头一开始只是在试探与他,并未拿出真实实力。
魔气与剑气碰撞间,落叶翻飞,皆被交织的银光与玄色斩断。
周围不断开始扭曲,那是高阶之人打斗才会出现的异象。
两人衣袍划出利落的弧度。
温逊在他越来越快的速度中,居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
便瞧见一张傲气的冷脸。
这魔头使用的功法与那些魔族人都不同,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自含规律。
尤其是两人越到后方,他惊诧发现,自己所使用的一招一式居然也出现在他身法之间。
这个魔——
他眼睛微眯。
不能留。
缠斗之间,温逊脚下的身法也越发刁钻,经常出其不意,打了晏氓好几次措手不及。
就在晏氓被戏耍得有些恼了时,温逊已经才不经意间接近了谢惊帷。
明明是初夏。
但此刻,突然满天飞雪。
晏氓想要去拽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道寒光直直朝他命门而来。
他匆匆躲过。
短发散落,几缕微长的乌发披在了他身前。
少年金眸含怒,手中魔矛几乎被他捏碎,手背青筋暴起。
一道冲天的魔气瞬间破空,向那两缕银色追去。
客栈内。
众弟子正窝在一个房间里,有的打坐,有的已经睡下。
唯有那鹅黄小师妹坐在桌边,捧着脸看着外面的月亮。
随后,月亮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一个起身,板凳刺耳的响动声把众人吵醒,“小师妹,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啊,还不睡觉。”
小师妹指了指窗外,刚要说话,就一阵寒风吹过,雪花落在众人手臂、鼻尖。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皆是瞪大了眼,利落地站了起来。
屋内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温逊冷眼扫了这些门内弟子,“谢惊帷已带回,你们不必再继续跟着那魔头了。”
他一挥衣袖,便带着人离开了。
似乎方才只是在给他们提个醒。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声音颤抖,“刚刚那人是谢惊帷?”
“好像……好像是……”
“可是——”有弟子缩了缩脖子,“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像是……”
“砰!”
窗户再次被撞开,一道暴戾的魔气直朝说话那人去,一只大手紧紧地拽住他,厉声道:“就像是什么?说!”
那苍临宗弟子被这团莫名出现的魔气下一跳,尤其是如今魔气之中只见一只手,正狠狠地揪住他的衣襟。
他求助地看向众位同门,发现众人皆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他不得不张口,“就,就像是谢惊帷被控制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她——啊!”
晏氓冷笑一声,提手就把人摔在了床上,转身便离开了。
屋内再次回归安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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