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吩咐伙计拿来几把削笔刀:“你们尽管削来试,看这质量是不是比书院文具店的好多了。”
众人哄抢过那几把削笔刀,开始削铅笔,没抢到削笔刀的只能焦急等待,希望一会儿可以拿到一支削好的铅笔,一试水准。
这“盛况”薛二娘异常满意,她都想好了,这批铅笔要低价卖出,直到把文具店击垮,反正她们铺子里还有其他笔墨纸砚撑着,东墙补西墙,总不至于赔本,但那文具店就不一样了,只要乔宁失去买铅笔的顾客,她那文具店就倒台了。
到时候整个江德卖铅笔的就只有她笔具阁一家,那铅笔价格还不是想定多少定多少,50文一支的铅笔卖百文又能怎么样?顾客还不都得乖乖到她这里来买。Μ??漫漫
乱哄哄的人群中,拿到削笔刀的人发出同样的疑问:“咦?这铅芯咋老断掉?”
“你会不会削,不会把刀拿来。”有人实在等不下去,一把抢过削笔刀来削,却得到同样的结果,一削就断。
“这和文具店的铅笔比起来,太不好削了。”
好不容易有“细致”的人勉强把铅笔给削开,等拿着去写时,那笔尖竟触碰到纸没用力就折断了。
要是一两支出现这种情况都还好,竟是所有的铅笔都是这般。
更有甚至,铅笔还没削开,铅芯儿竟然从笔杆子中抽了出来,掉在地上直接摔成七八十来段。
陶崇瞧得清楚,看得解气,也满心疑问:“乔小娘子,同样是铅笔,为何笔具阁做出来的质量这么差劲?”
别说别人,连商屿都十分好奇,凑近了听乔宁解释。
“笔具阁做的铅芯儿容易断,和烘烤温度有关。”乔宁微微笑道,“目前的烘烤工序都是在窑炉中进行,江德唯一有窑炉的地方是后街的瓷器张那里,不过他那里的窑炉都是烧瓷器用的,用来烧铅芯温度就太高了,烧出来就会如现在这般,质硬,易折。”
“温度过高还导致一个问题,烧出来的铅芯儿收缩得厉害,比正常铅芯细上不少,自然容易从笔杆中脱出。”她看向薛二娘的目光中尽是嘲讽,“薛二娘这批铅笔算是废了,日后也烧不出好笔芯。”
几个人恍然,薛智虽然偷盗了做铅笔的步骤,知道铅芯儿有在窑炉中烘烤的步骤,却不知道到底要烧多大的火候。
这火候只有乔宁知道,只有张把头儿能把控,这个步骤,连沈老儿都不甚清楚,更别提薛智了,难怪乔宁说薛二娘怎么都烧不出好笔芯了。
赵冬却还有一个疑问:“乔小娘子,上次烧笔芯是薛智跟着沈老伯一同去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要用小窑炉烧笔芯?”
“他自然知道笔铅要用小窑炉烧,可惜,那小窑炉已经被我整年租赁下来了。”乔宁笑道,“凭张把头的人品,是绝对不可能把小窑炉借给薛二娘。”????漫漫
赵冬明白了过来,原来乔小娘子早就把江德唯一能烧出好铅芯儿的窑炉租了下来,太有先见之明了!那张把头又是个极讲义气的人,薛二娘非要用,只能用大窑炉。
“什么破铅笔!垃圾!”那边有人吼道,“就这破质量,还让我们起个大早来瞧热闹?缺德吧!”
“就是,还贱卖,倒赔给我钱都不要!还是文具店的铅笔好使。”
“倒钱怎么不要啊,买回去当劈柴烧啊哈哈哈。”
“呸!老子两个铜板买一大捆柴,谁要用这破烂玩意儿烧火。”
人群见识到这铅笔的垃圾质量,纷纷掉头走人,笔具阁前聚起来的人呼啦一下子散开了。
薛二娘被劈头盖脸扔了一身铅笔,又窘迫又急切:“都别走啊,铅笔便宜卖,实在不行看看别的笔也行啊……”
薛二娘从未如此奋力叫买过, 可得到的结果却让她悲痛欲绝。
折断的铅笔散落一地,原本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顾客哄然散去,化作聚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根铅笔都没卖出去, 还搭上请木匠、买原料的银子,哦对, 还有在瓷器张那里烘烤铅芯给的钱, 那张老头死活不让用小窑炉, 又说大窑炉都要用来烧瓷器, 若要烧铅芯则要给和烧一批瓷器一样多的银子。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薛二娘想想都觉得心疼得滴血。
总之这次铅笔生意亏得血本无归。
人群散去, 乔宁几人的身影显露出来,落在薛二娘的眼中极其刺眼。
“乔宁是吧?”薛二娘方才哭喊得太厉害,嗓子有些哑,头发也凌乱了, 看见年轻漂亮的乔宁心中不由发酸,于是更加端起高傲地老板娘架子。
走到乔宁身边:“你们文具店的人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
商屿把乔宁挡在身后,淡淡地告诉薛二娘:“是。”
薛二娘:“……”
乔宁偷偷抿嘴笑了下,从商屿身后走出来道:“我们来看薛二娘的铅笔卖的怎么样, 结果热火朝天的场面没看到, 瞧见您翻车的一幕。”
薛二娘厉声道:“什么翻车,我铺中压根就没车, 乔丫头你少给我瞎扯,这批铅笔做坏了又能怎么样?我薛二娘知道失败在哪,那张把头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才把我的笔芯烧坏, 江德是只有他一家窑炉,难道隔壁县就没有吗?”
乔宁善意提醒:“到隔壁县烧窑炉增加运输成本, 几乎都超过你卖一支铅笔的价格了。”
薛二娘冷笑:“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挤垮你们文具店,多大的成本我都不在意!”
这倒有些孤注一掷的豪情了,只是乔宁不知,文具店何时惹过笔具阁,薛二娘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来报复她,要说抢了她的生意,正大光明的抢回来就是了,非要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
不过麻烦迎头来了她也不怕,乔宁“费解”地问:“难道薛二娘觉得我们文具店是这么轻易被击垮?我看不见得,我们文具店虽小,挣得可并不比你这笔具阁少。”
乔宁悠然自得的样子刺痛了薛二娘的眼,她心中燃着熊熊的复仇火焰,为何这小丫头一派云淡风轻,她抬高音调尖声质问:“你说什么?你们文具店挣得比我的笔具阁多?开玩笑呢,我可不光有铅笔一种笔具,毛笔、砚台、宣纸、墨宝一应俱全,进账是你们的好几倍!”
乔宁弯起眼睛,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是吗,我是没你种类多,可我光靠铅笔进账就超过你了呢。”
薛二娘哪经得住这般激,立刻道:“绝不可能!乔宁,我跟你赌,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一定比你挣得多!”
说起赌乔宁就来劲了,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赌?”
薛二娘已经完全被乔宁带着走:“就赌接下来一个月内谁挣得多,你不是说你靠铅笔就比我铺中笔墨纸砚加起来挣得都多吗?你买铅笔,我什么都卖,一个月后比进账,你敢吗?”
乔宁一笑,还未答话,就听陶崇在旁边开骂了:“什么叫你卖铅笔我什么都卖啊,说出这话你的脸还要不要?我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你脸皮厚!”
“你!”薛二娘被陶崇怼得肝气郁结,她这话是有些不要脸,可也是乔宁先这么说的啊。
乔宁在一旁乐不可支,而后道:“行啊,虽说我店里卷笔刀和香味橡皮擦进账也不少,我就拿铅笔的进账跟你比,至于你这笔具阁嘛……算总进账就可以啦。”
对方答应了赌约,薛二娘的心情不仅没得到缓和,反而更差。
这乔宁究竟哪来的底气,文具店芝麻大小,她这笔具阁在最繁华的聚商街上,铅笔卖50文一支,而她那笔墨纸砚随便哪一件都比铅笔贵,竟然还敢说用单项进账比总账,疯了吗?
这是这样都能输给文具店,那她这笔具阁也别干了,太赔本!
薛二娘道了声“好”:“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就这么决定了,赌注是什么。”
打赌不算什么,赌注才是爽点。
乔宁想了想道:“五百两白银?”
这回不仅薛二娘,连陶崇等人都诧异了。
唯有商屿还算淡定,苦笑着心想:小丫头真有魄力,一上来就是五百两,不过她想玩就让她玩,左右有商家给她兜底那五百两就是了。??С漫漫
薛二娘下意识不敢应,那可是五百两,万一输了怎么办,笔具阁一整年的进账就打水漂了。
咦?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会输,单项对总账,有输的可能吗?
即便这样,薛二娘还是犹豫再三,赌约是她提的,现在赌注出来她却不敢应了,生意场上浮沉数十年,竟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有魄力,她瞬间觉得脸上无光,于是一咬牙:“赌少就没意思了,五百两才能让你倾家荡产,文具店再也开不起来,我薛二娘应下了,就五百两!”
乔宁露出笑容,还不忘奉承一句:“二娘爽快。”
薛二娘竟还当真:“那当然。”
乔宁忍住笑意,言归正传:“既然是正经赌约,咱也该找个公证人,一来监督赌约的履行情况,二来嘛,双方卖了多少文具,最好有个实时播报,免得哪一方弄虚作假,这样咱们心里有数,也都能放心,你说是不是?”
薛二娘正担心乔宁使诈呢,这臭丫头一脸的奸诈样,难保会不会出老千,有个公证人最好:“这是自然,就叫那书院街上的钟居士当公证人。”
“钟居士?”乔宁倒是不知道这个人。
陶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德人,解释说:“钟居士就是钟举人,据说钟居士是要考进士的,因屡试不中蹉跎了年岁,放弃春闱后也不想再做官,便留在了江德当了散户,因他人品颇好,又饱读贤书,常帮邻居断些纷争琐事,久而久之公平的名誉积累起来,被人敬称一声钟居士,江德有什么不愿去官府断的纷争都找他,他是最公平、最服众的。”
乔宁点点头,陶崇说起他时语气中都颇有敬重,想来这钟居士应当挺靠谱。
“好,那就劳烦薛二娘和我去钟家走一趟。”
薛二娘向来“大牌”,不耐烦道:“让他来这儿不就行了。”
被乔宁告知:“钟居士是前辈,咱们找他帮忙,理应去拜访人家。”
薛二娘嘟囔一声“真麻烦”,为了能赢五百两银子,还是交代伙计看门,自己跟着去了。
去往书院街的路上,乔宁对那钟居士很感兴趣,让陶崇多讲点。
乔承和王昀年纪小,只知道江德有个钟居士,却不知道其往事,商屿和赵冬不是江德县上的人,不甚清楚,薛二娘又不愿跟他们走在一起,故而也只有陶崇能讲了。
陶崇捡几桩钟居士以德服人的事迹讲了,还说如今的钟居士已经年逾五十,收了几个门客,不过他却不需要养着门客,反倒是门客自发将养着他,几人养一老者也容易,只求在他门下挂着名,博得个好名声。
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书院街上,书院街就是德馨书院南大门所在那条街,往南是前街,往北是后街,说起来乔宁的文具店就在书院南大门的门房里。
路过书院门口,乔宁让商屿等人都回书院,快到先生讲学的时候了,这几人必须得回去听学。
陶崇等人颇为遗憾,这次是见不着钟居士了,不过乔宁既请了钟居士当公证人,想必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便不太情愿地进了书院。
等陶崇等人走后,乔宁正准备继续赶路,却见原地还“剩”下一人。
“商屿?你怎么不去讲堂?”乔宁好奇地问。
商屿一点回书院的意思都没有:“跟你去钟居士家。”
乔宁被这“逃学行为”给逗乐了,这个人怎么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儿:“不用,我和薛二娘去就行。”
商屿摇摇头:“她跟你可是竞争对手,我跟着更稳妥些。”
说完,担心乔宁反驳,还补了句:“反正我在讲堂也不听讲,就让我跟着吧。”
乔宁苦笑,这理由还敢正大光明说出口,怎么感觉商屿有点……黏人?
那边薛二娘驻足在不远处,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见乔宁还在墨迹,抬高声音喊到:“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他想跟着你就让跟着呗,年轻人真麻烦。”
这一嗓子声音不小,引来不少路人转头观看,乔宁脸都红了,无奈道:“……那便一同去吧。”
钟居士家离书院不远,同在书院街上远不到哪去。
乔宁扣响钟家大门,不一会儿,有个年轻人来开门。
听说几人是来找钟居士做公证人的,便引他们到了待客花厅等待。
再过不久,钟居士来了,他胡须灰白,身子倒还硬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听乔宁说明来意,他摸着胡须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乔小娘子,做铅笔的那个?”
语气中颇有些感兴趣的意思,乔宁便点点头:“我正是卖铅笔的乔小娘子,钟居士若对铅笔感兴趣,等我下次来拜访时带来几支供您清玩。”
钟居士笑道:“不敢受乔小娘子的笔,倒是最近铅笔在江德颇为火热,没想到竟是出自一位小女子之手。”
乔宁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薛二娘突然说:“钟居士这样做不妥吧?听说你想来以德服人,但是上来就和乔宁拉家常,是否有失偏颇?”
钟居士好脾气地笑笑:“这位薛二娘好大的脾气,何以见得,我与人多说两句就会偏袒她?”
薛二娘说不上来,也不想一来就跟钟居士把关系弄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钟居士进入正题:“既然是来找我做公证人的,我自然会好好当这个公证人,说说你们的赌约吧。”
乔宁来讲述,薛二娘听着,讲完钟居士又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当这么大赌约的公证人,原来两位娘子都这般有钱,失敬失敬。”
乔宁一笑,捂着嘴和身旁的商屿说:“这钟居士还挺幽默。”
商屿附和点点头,继续不动如山充当他保镖角色。
不过公证人除了监督赌约履行,还需要实时播报两方的交易金额,这倒有些为难上了年纪的钟居士。
好在钟家有的是门客。
钟居士喊来两个年轻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门客,一个叫长风,一个叫朔冰,他俩十二岁时便跟着我,人品历练有成,让他们代替我给你们互相通报交易金额可好?”
乔宁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这是应该的。”
薛二娘狐疑地上下打量两个年轻人,终究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下。
长风和朔冰领下任务,效率非常高地一个去了聚商街,一个去了德馨书院。
从他们守在商铺的那一刻起,文具店和笔具阁的较量就开始了。
“笔具阁, 卖出紫檀砚台一方,进账五两白银。”
“笔具阁,卖出徽州墨宝一条, 进账二两白银。”
“文具店,卖出铅笔二十支, 进账一两白银。”
“文具店, 卖出铅笔三十支, 进账一两零八钱。”
“文具店, 卖出四十支铅笔,进账二两白银。”
“……”
长风和朔冰穿梭在江德县城中, 犹如两条行走的信息传递光缆。
长风蹲在笔具阁,朔冰守着文具店,分别记录两家店铺一整日来的每一笔交易,和进账, 等两家店铺打烊谢客,他们便把当日的有效进账传递给另一家,让对手心中时刻有个谱。
入夜,朔冰带着消息传到笔具阁时, 笔具阁还没关门。
薛二娘守在铺子中强撑着困意等待, 头一磕一磕地打瞌睡,文具店都还没关门, 她才不能认输,一定要比文具店营业得更晚,这样客人在文具店买不到笔具, 就会来笔具阁买。
可都这么晚了, 谁会来买笔具啊?白白等待的时辰里根本没有顾客上门。
长风也困了,这几日他每每比朔冰休息晚, 原因很简单,因为笔具阁每日都比文具店打烊晚。
薛二娘见到朔冰来,一下子就不困了,打起精神问道:“文具店打烊了?买了多少铅笔?进账多少?”
朔冰拱拱手,十分知礼道:“文具店今日成交了十七次交易,卖出四十支铅笔,铅笔进账二两银子。”
这已经是赌约开始的第三日了,薛二娘琢磨着,文具店每日的交易次数都在十多次,虽然铅笔便宜,进账不算多,可这交易次数真够惊人的。
要知道她这笔具阁整整三日才成交两次交易,卖了一方砚台,一条徽墨,便再没有别的。
好在总进账十分丰裕,光是一方砚台的进账,就比文具店三日来卖的铅笔总额多了。
长风见朔冰来很欢喜,意味着他今日总算可以离开笔具阁了。
说来当真难受,这薛二娘跟乔小娘子一点都不一样,听朔冰说,他不仅可以待在温暖的火炉旁,有椅子坐,有瓜子磕,还有烤蜜瓜吃,只需要在客人上门时把交易记录下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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