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瑞星被她三言两语怼到沉默,方才所有的少年意气全然消散;垂着眼睑失神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并且直面了过去。
四年前,在外婆家的阳台之上,他看见孟雨的第一眼,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枯黄的落叶从空中飘落,打着转落在了他的肩头。
华蔚离去之前,拿起了她的教案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学会尊重,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第226章 线索断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南联私立校内图书馆陡然发了公告:南一区因为特殊原因闭馆,所有外借的藏书可前往南二区归还,南一区内的藏书将暂停对外公开,截止之日不祥。
《南联发展史》这一条线索,暂时断了。
正当华蔚放弃正当的进入方法,转而打算研究如何破译南联私立图书馆的大门密钥的时候,索莹突然联系了她。
用的还是未加密频段。
——看来所说之事并不涉及研究所与星域。
电话甫一接通,索莹含笑的语调便传入了她的耳间。
“时老师,最近化身园丁,养育祖国花朵,您的成果如何啊?我还寻思着在北斗国艺候您的大驾,却总不见您来呢?”
十二层的尽头是琴房,在这个时间点大约不会有什么人。
华蔚将教师卡搁在了露台边上,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前两日有人要踩我的花,于是我顺道除了草,如今效果日益见好。”
“原来是有正事要忙,那感情好。我还当你是乐不思蜀,忘了北斗国艺三天后的院考呢。”
华蔚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一顿,眼眸中带着几分不解与困惑。
她问:“什么院考?”
她不过是翁康适名下的一个挂名学生,说白了就是一个花钱镀金的废物二代。
除了交学费之外,北斗国艺哪项正儿八经的活动能轮得到她参加?
“不会吧。”索莹神色微微一怔,握着钢笔的顿了下,继而笑开:“你不会真不知道你作为玉衡院唯一的一个弟子,今年需要参加院考才能保住你们玉衡院吧?”
华蔚拧着眉,显然对此感到费解:“玉衡院空院三年,登记在册的学生都早已拆散并入他院,现在哪来的学生?而且过去都未曾有过考核,今年怎么突然要了?”
“之前是没有,可是今年不就有了吗?”索莹忍俊不禁的笑意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北斗国艺上层的那群老头可能是得知了今年翁康适收你入学,特意弄了这么一出针对你们师徒的。”
——为什么?
华教授觉得很奇怪。
玉衡院一个废院,再加上她一个对乐理一窍不通的废物二代;北斗国艺高层何至于屈尊针对她?
她沉着声,向索莹求证:“在我所得的资料中,并没有记载楼家与北斗高层有过仇怨。”
而且就看当初季学锦能够在北斗国艺自由行走,就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差。
“当然没有仇怨了。”钢笔在手中转了转,索莹不自觉画了个六芒星出来,她垂眸看了看,复又抬眼继续开口:“但你别忘了。楼蔷小姐,你的姐姐楼婕,可在北斗摇光院任首席呢。”
华蔚微微一怔,终于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抛之脑后的身份。
——是了,这就说得通了。
那边索莹不知她所想,仍在继续说道:“其中的北斗高层,小提琴大师冀洪健,就是楼婕的老师之一。而她的另外一位老师何贤平虽然在北斗国艺内没有明确的任职,但他和北斗一直来往紧密。”
第227章 废院
“所以你被针对的其中成分,或许也有你那位姐姐的一份力。至于你的那位挂名老师,这说来就复杂了——”
索莹微微一顿,话中意有所指:“在此之前,你可以登上北斗国艺的学生官网,看看你的身份信息。”
这句莫名的话让华蔚心底一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联想到北斗国艺某个院考制度,华蔚清冷的眸子一下就暗了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点开了北斗官网之下的玉衡院,大面积的空白让她极快的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在输入了密码后,成功打开了属于她的那一份信息。
——北斗国艺-玉衡院-导师:翁康适。
——学生:楼蔷-学籍状态:正式。
华蔚盯着后缀上的“正式”二字,脸色沉了沉,眸间情绪夹杂着几分‘果然如此’。
“看到了吧。”
好一会索莹都没听见她出声,就知道华蔚一定看到了自己身份信息的变更。
北斗国艺六大院系的院考向来只允许本院的正式学生参加,其他的挂名弟子即使想出钱疏通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像华蔚这么水的挂名弟子,数年来北斗国艺也只出了这么一个。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别人想从挂名转为正式奔走了好几年都办不成,到你这都不带通知询问的,直接就给安排上了。”
索莹话意中带着几分揶揄,显然她很期待看着自家这位从没接触过任何乐器的华大教授、如何以一己之力,吓死那帮老头。
她看这群假清高的老头不爽好久了,自从她入职北斗国艺心理医生这一职以来;遇见五个老头起码有六个说她裙子穿的过短、衣服颜色太过靓丽、不符合一个心理医生该有的装束等等诸如此类。
——可去你的吧!她的每一条裙子都过膝,哪有什么过短之说。
明明就是这帮人心思龌龊,看什么都带着有色眼镜。
作为当今顶流艺术学府的教授,明明思想就应当比别人更加开放、更加包容才是。
如今却活脱脱看起来就像古墓里躺了八百年的老僵尸。
古朽陈腐,不可理喻。
华蔚揉了揉眉心,向索莹问道:“你刚才说北斗国艺为了针对我和翁康适,特意弄了这么一出;想必他们并不只是改了我的学籍这么简单吧。”
“当然,如果只是改了你的学籍,对你影响并不大。”将手下那张画得极丑的小鸡扔进了垃圾桶里,索莹再次开口:“玉衡院废院多年,虽然没有学生,但终究挂着个名头在这里。过去因为翁康适名下没有弟子,所以北斗的那群老头也就任由他挂着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如今破例收了你;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他手下的一匹黑马,等着假以时日就杀出来,再重振玉衡院往日辉煌。过去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翁康适拉了下去,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再爬上来。”
——半死不活的老友,才是好老友。
“所以,冀洪健一行人就顺水推舟,明知道我是个来镀金的废物二代,也要强行让我参加院考,好有一个正当的名头让玉衡院正式废院。”
第228章 做刀
“对,如果这次玉衡院的学生一个都没办法通过院考,那玉衡院就要拆院,变成其他六院的所用地了。”
华蔚垂眸、轻嗤。
——摆明针对她了,现在玉衡院就她一个学生。
靠在椅背上寻了个舒适的角度,索莹提起了那几人的过去:“其实冀洪健针对翁康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他们都是北斗国艺内的艺术大家,门下学生无数;名气大了,外人就有拿他们对比的意思。”
“比学生,比成就,比生活……等等,翁康适不太喜欢将自己的私生活展露人前,除了特定接洽的商演之外,都极少出现在镜头前。因此,在当年那场事故发生之后,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索莹想起了调查报告里对于翁康适那段过去的记录,蓦然觉得有些可悲。
这个老头两袖清风了一辈子,多年一直默默为北斗国艺付出着自己的力量;却没想到最后是在最不在乎的东西上翻了最大的跟头。
不得不说,冀洪健的手段的确是厉害。
消息清扫之隐晦,差点连她的鸦者都蒙过去了。
华蔚遥望着漆黑的天际,陡然出声问了句:“三天之后的玉衡院院考如果我未到场,弃权会如何?”
“啧,你不准备参加吗?”
那她怎么看那群老头被魔音折磨。
——如果不参加的话,她记得规定好像是……
索莹抿着唇沉吟了片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弃权的规定比参赛的麻烦些,因为玉衡院就你一个学生;所以如果你弃权的话,北斗国艺就会通知你参加两天之后的复考,通过了就能留在玉衡院。当然了,如果你还是弃权或者考核失败,那就会将你从玉衡院除名,继而废院。”
其实在她看来,这些老头就是打着院考的旗号,实施要将玉衡院废院的事实。
就算华蔚参加了院考,他们也会找各种理由让她考核失败;更何况本身‘楼蔷’这个身份的人设就是个乐谱都看不懂的乡下村姑,又怎么能通过考核呢?
这么一想,那华蔚确实是还不如不来,参考了反而是浪费时间。
“北斗高层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玉衡院和翁康旭两大隐患;还能替他的爱徒狠狠出一口恶气,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我也会动心。”
华蔚清冷的语调携着几息冷风落入耳中,索莹兀自笑了笑,接话道:“可不是么,乡下村姑和天之骄女,任是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
缓了片刻,华蔚浅浅轻笑一声:“多谢你打来电话提醒,这件事我会再考虑一下作何打算。冀洪健想借我之手把翁康适踢下台,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她向来不愿意参与他人之间的纷争,但是如果有哪些不识好歹的想让她做刀,那也就不要怪她动手。
“那感情好。”得了答复,索莹心里一乐:“这劳什子北斗国艺比我那地儿无聊多了,这些孩子们,一天天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都快被他们逼出神经病了。”
——看来,破译南一区的密钥计划大约是要搁置了。
华蔚将随手搁置在露台上的教师卡拎了起来,刚想转身离开时,却听见了长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琴声。
调子缓缓,曲中之意携着浓重的哀思、痛苦,还有不甘。
疑惑之色掠过眸底,华蔚离去的脚步顿住。
这个时间点,琴房怎么还有人?
斜斜冷月透过云层撒下几片细碎月光,幽暗静寂之地,莫名增添了几分诡异。
——但华教授显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她对这些异样视若无睹,径直就朝着发出声响的琴房走了过去。
三日后,北斗国艺,玉衡院。
往日已落满尘土的考校室破天荒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面上的瓷砖明亮到可以反光人影。
昔日人迹罕至的玉衡院此时却有了人烟,院内负责考校的老师端坐在评委席上,时不时还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几人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耐烦。
门外有好奇过来旁观的学子窃窃私语,咬着耳朵。
“玉衡院不是闭院好几年了吗?怎么今天突然开放了?而且老师们都是在等谁啊,这么大排场?居然现在都不出现。”
“学院官网有通知呀,今天玉衡院要院考,所以应该是在等翁老的学生。”
女生耐心的为同伴解惑,但身旁却陡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什么翁老,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我们北斗国艺的发展何至于一遭停滞,差点连学校都没了。幸亏是冀老上下奔走,各方疏通,我们才幸免于难。翁康适?喊他一声罪人都不为过。”
“可是,”有女孩弱弱出声,“可是他在音乐上的造诣的确是处于顶尖的位置,不是吗?那我们尊称他为一声翁老有什么错?”
发出冷笑的女生来自天枢院,一身黑色皮夹克搭上炫酷的眼影,让闵露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好惹。
所以在她身旁一米之内,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独独除了因为吃瓜太过专注而没发现她靠近的两个小女生。
“真是天真。”闵露抱着手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眼眸暗了暗,对着回呛她的女孩开口道:“音乐造诣能当饭吃?他本人的人品有问题和音乐造诣有毛关系?如果当年北斗国艺被撤校,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个吗?”
“……”被怼的女孩抿紧唇,不知道该作何反驳。
站在女孩身边的好友见状,匆匆把她拉到了身后,柔声与闵露开口:“都不要吵啦,免得被里面的老师听见就不好了,而且大家都是想过来看看玉衡院唯一的学生是什么样的而已;不值得吵起来呀。”
“这个楼蔷是什么意思?距离考核的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她还不来?”
女老师对了一下自己的表,皱着眉,“不应该啊,来的时候我碰见摇光院的首席了,也就是楼蔷的姐姐;她说通知到她了啊。”
“估计是自知没本事,所以不敢来了吧。”坐在最右边的男老师较为年轻,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伸懒腰,出声:“也不知道学院抽什么风,要把这样一个挂名弟子转成正式的,就算她是翁康适的学生也不该这么特殊吧。”
第230章 弃考
“说不定就是翁康适要求的呢?”中年男老师不耐地翻了翻手边的册子,越发对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楼蔷不喜起来,“谁知道她和翁康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能让这个老家伙豁出脸去为她做这么多。”
听说这女孩和摇光院首席还是异卵双胞胎妹妹?那应该长得不差到哪里去吧。
“钟老师!”女老师有些愠怒地出声警告了一句:“作为一名教师,你就是这样妄论各院学生的吗?”
看到一个女的就揣测他人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个姓钟的是靠傍富婆得来的今天呢?
“……”
梅老师的警告让这个姓钟的男老师敛了声,虽然眼中难掩怒气,但还是没再多说些什么。
但是他翻动这手中的册子的手却更重了几分。
甚至,还拿起笔在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
年轻男老师百无聊赖地看了过来,却不小心瞥见了他正在写的东西;看清内容后他眼底飞快地掠过几丝讶异,继而弯起唇角,不发一语。
——没礼貌的小姑娘,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夕阳西下,玉衡院前的扶桑花已然闭合花蕊,陷入了沉睡。
易姜拎着旧到褪色的花洒,站在阶梯前小心翼翼地浇着花;但是他总会悄悄地回头去看考校室所在的方向,试图等到那个和他说‘花会重开’的女生。
你如今已经成为了玉衡院的正式学生,这个是不是你替玉衡院走出的第一步呢?
可是,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消失不见,连院考都不参与?
难道你当日和我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吗?
玉衡院于你,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而已吗?
不间断的水线从壶口溢出,易姜握着花洒把手的指骨用力到发白;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变成了小小水洼。
——真的求你,求你保下玉衡院。
截止钟声在玉衡院内响彻,最后一片音符落下,宣告了今日的终结。
华蔚最终还是没有来。
鲜红的弃考二字盖在名单之上,被贴出来粘在玉衡甲院楼下的宣传栏内以示公告。
在这张纸的右边,还有一张通知函。
“考校办通知:玉衡院-楼蔷因缺席第一次院考,考校办评委组经研究决定,做弃权处理。请玉衡院-楼蔷在此函公示起的第三日(周六),再次前往玉衡院考校室进行补考。如若缺席,做撤销学籍处理。”
看热闹看了个寂寞的学子们三三两两地携手离去,一起带走的,还有那一点难得的人烟之气。
玉衡院再次重归静寂。
易姜背着自己的琵琶,神情落寞地站在公告栏前;看了半晌之后,他蓦然怔怔地伸出手去,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板,细细摩挲着‘玉衡院’三个字。
沉重的无力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坚持就是一场笑话。
他救不了玉衡院,他就是个废物。
所以他才这么愚蠢地将希望寄托在楼蔷的身上,寄托在一个只想镀金的二代身上。
月朗星稀,长廊幽静。
如果华教授看过惊悚小说,就一定会发现这种环境一般都是意外的发生地,而且还是围绕着恐怖的情节进行的。
但眼中只有科学、没有神学的华教授已经循着琴声,走到了最后一间琴房的门前。
曲中所透露出来的哀婉之声依旧,甚至悲切之音更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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