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阮以为拖住幽冥鬼军一段时间,让风飞飞先行离开,随后自己再走,应当没有问题,然而下一刻,她便意识到今夜还有一处不对!
阵法,此地早就摆好了弑神阵!
几乎是被驱逐到阵中的瞬间,风阮脑中便电光石闪,他们的目标自一开始就并非是风飞飞,而是她!
幽冥鬼军不动了,风阮却被困在了弑神阵中。
弑神阵乃上古绝阵,世间除了天神可以布下此阵之外,还有一种方法,便是借用星辰之力,用天地本法最恢弘庞大的力量,将神魂身躯皆困在阵中,启阵弑神!
九重天上星辰之海的光芒悉数自苍穹之巅渡越万里来到少女周身,一瞬间光芒大炽将风阮身形笼在其中,以她为中心出现九天星芒阵,万星之力如千丈霹雳雷电,以不容反抗的力度寸寸割向少女周身。
一片光芒中,一道银白身影手持刑天剑凶狠劈开耀目流光,将浑身染血的风阮护在身侧,同时刑天剑指向苍穹,引帝星本源之力破开弑神绝阵。
弗彻双眸猩红,动用本源之力让他的身体经脉悉数都要崩裂,难以承载的万星绝阵中他将已毫无血色的少女紧紧拢在怀中。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眸光缱绻流连。
其实和她一起死在阵中,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在此时,刑天剑突发浩荡神力,卷动天道时空法则,二人忽然一同消失在弑神阵中。
风阮在梦境中。
一颗孤零零的星子在神域上空闪耀, 天幕湛蓝,她独自一人坐在溪畔,看着水中锦鲤跃起, 在星芒下泛出粼粼淡红光芒。
清守走了过来, 垂眸看着身侧幼童, “神主, 你化形时间不长, 要多加修炼稳固元神才是。”
风阮不自觉握紧了手指,稚嫩的声音响起,“长老, 我那日听到你们议事了,你们要封印我的记忆和法力, 让我去人间历劫,我才可以成为真神。”
小小的女孩眸中充满惧意, “我会死是不是?”
清守闻言瞳孔骤缩,她竟然都听到了。
创世神当年以身殉世, 将尚未成形的神胎托付给他们八人照料,随着远古诸神的一一陨落,神域神脉之力愈发淡薄,而眼前这个孩子,神族唯一的血脉, 数万年之后才得以化形, 如今也不过一百来岁。
小风阮瞧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指尖轻点, 一条小鱼被稳稳抓在手心中, “长老,你们总叫我博爱万灵, 可是为什么呢,万灵皆有它自己的命数,为什么要我去救,我能不能有一个自己的活法,我想为自己而活,不是......不是他们。”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我、我不想承担这么厚重的使命,”小风阮说到这里眸中迷离,溢出一点水光,“长老,我不想成为真神,我怕死,我害怕。”
清守心中一叹,这孩子竟然提早便来到了炼心的阶段。
迷时师度,悟了自度。
他伸手拿过少女手中的那条小鱼,将它放回了溪流中,“小阮,神明爱万灵,这不是我们给你的枷锁,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你的神魂承源于创世神古老的血统,镌刻着他本源的、炽热的内核,你生来神性便早已涤荡体内的恶性,但这也不妨碍你神性不稳。”
“你现在抗拒你的使命,被惧意扯着后退,这没什么不对,试问世间万物谁不怕死?”清守摸了摸她的头,“所以成为真神才需要历劫。你需要经历一番磨难,才能找到神魂的本质。在救赎世人之前,你首先要救赎你自己。”
小风阮摇着头,声音细弱,“可我害怕。”
清守牵起小风阮的衣袖,“无妨,小阮还没有去过万神阁,长老今日便将它重新打开。”
“神主若是能看到万神古迹,看到你的父神,就会明白的。”
......
“阮阮。”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贴近少女的脸颊而显得有些涩哑,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少女微红的脸颊,啧了一声,“又发烧了?”
少女容颜如瑰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散开一道弧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弗彻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紧蹙的眉心,轻轻揉了揉,将她眉心舒展开。
他目光一点点顺着少女发红的容颜往下逡巡,看着少女浑身上下的衣衫上都遍布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眸中金光与黑雾毫不避讳倾泻而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可怖。
上古绝阵,弑神阵。
这是早就布好的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自投而入,她自小在神域,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唯一与她有纠葛的便是灵雀族,但以灵雀王与柯青筠的实力和动机来看,并不可能祸害鸟族整族星宿来致风阮于死地。
究竟是什么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目的是什么?
少女不知做了什么梦,梦中不断嘤咛,忽然攥紧了他的衣袖,弗彻凑近听,闻言眉头一挑,突然有点失神,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男人将方才身体里涌动的杀意压下,默了一会儿,看着少女满身的伤痕难得的犯了难。
玄姬说,追女孩子不能手段太过强硬,那时在人间,他好像太过强权霸道,点着她的穴道为她擦身抹药,把她惹哭惹怒......她肯定是不愿让他服侍的。
让别人来?男人脸色蓦然冷了几分,不可能。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他低低哂笑了一声,声音阴阴凉凉,低眸看着她的睡颜,手指挪到了少女的衣带处。
少女意识到了危险,自儿时梦境中脱离出来,微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
四目相对。
相距不过寸尺,这是两人万年来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
风阮声音有些干涩,视线划过男人似笑非笑的脸,又划过他按在自己衣带上的手指,声音有些干涩,“你做什么?”
弗彻深瞳划过一丝笑意,视线落在少女攥紧自己衣袖的另一只手上,唇边漾起惑人弧度,“阮阮,你方才一直喊我。”
风阮放开自己握住他的手指,“我?我喊你?名字?”
男人幽幽笑了起来,磁性的声音有点黏哑,“喊我父神。”
风阮,“......”
他说完,折身去拿案上熬好的灵药,“弑神阵专攻神魂,你两千年前归来以后一直神魂不稳,那人算中了你殒身之后再次归来神力大减,要置你于死地。”
风阮接过黑乎乎的药汁,一口闷了下去。
一块蜜梨糖毫无征兆地塞进她的口中。
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少女的眉眼却更冷了几分。
半晌,她才缓缓道:“弑神阵对我而言的确是绝杀阵,背后之人如此清楚我的命门在哪里......不过,你怎知我神魂还未稳?”
弗彻闻言敛下眸中深意,她是他救回来的,他怎会不晓得神域那颗星子的情况。
那时他耗费万年精力汇聚天地灵气,可天地灵气早已不如上古时代醇厚充沛,即便他用龙丹淬炼了两千年,神星的光芒也大不如从前。
不过冥冥中自有天意......刑天剑竟将他们带来了灵气充裕的上古时代。
这或许是一个让她恢复以往神力的契机。
见他不说话,风阮将自己内心的分析讲了出来,“弗彻,你用符渺诱风飞飞出来,之后几次每当我出来,你都能及时赶到。”
她用着肯定的语气继续道:“你一直在派人观察着神域,神域中除了符渺还有你的人。”
男人面上覆了一层极浅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道:“阮阮今日才发现么?这倒让我意外了。”
风阮听出他话语中的嘲意,嗤笑道:“怎么,帝君以为自己的行径很君子,巴巴地上赶来让我发现?”
弗彻眼底的意味瞧不明晰,声调却不难听出他此刻很愉悦,“君子也好,小人也罢,只要能让我触及到你,哪怕一点,我也甘之如饴。”
风阮脸色淡漠,眼底掠过一丝厉色,“我只盼与帝君永生不再相见。”
她掀开被子下床,说道:“告辞。”
“阮阮,”弗彻并未出手拦她,喉咙里发出声戏谑的笑,“你恐怕走不了。”
风阮闻言并没有停顿,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只一眼,又迅速关上。
好似惊魂未定。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缓了一会儿才道:“弗彻,你把我带到哪里了?!”
弗彻走到少女跟前,居高临下凝视着呼吸凌乱的少女,指尖一道金光再次将房门牢牢锁住。
男人沁凉华艳的气息毫无收敛地扩散到风阮鼻端,她皱了皱眉,将他狠狠推开。
弗彻顺势自己先退了一步,漆黑的眼眸轻易攫住少女的容颜,嗓音带着点不悦,“伤口不疼了?”
弑神阵将她的神魂重伤,神躯虽满身鲜血,但是由于特殊的血脉之力伤口早已愈合,只是看起来触目惊心。
风阮又问一遍:“这是哪里?怎么外面的人都......那副模样?”
弗彻精致眉眼染上风.流底色,眉心里的那抹朱砂为他的殊绝容颜添上缕艳色,像是梅花开在雪色中,无上的惑人与绝代。
他轻佻地弯唇笑道:“冥姽楼。我们如今在二十二楼艳鬼层,方才阮阮看到的,只是其中一角。”
冥姽楼位于幽冥鬼域域外,是六界中绝无仅有的集楚馆、酒楼、赌坊等等于一体的人、妖、魔、仙、鬼皆可以来的旷世绝楼。
风阮早有耳闻,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闭着眼睛出去。”
男人扯住她的衣袖,打开阁楼西侧那一扇窗户,“先来看看幽冥鬼域的星星。”
穹苍夜色中,天幕上的星星格外闪亮,甚至有一颗是神星。
幽冥鬼域怎么会有神星?!
弗彻看出少女眼底的震惊,不动声色来到少女身侧,“看到了?那是冥夷神的本命星宿,刑天剑带我们来到了上古时代。”
风阮收住眼底惊色,“你没有破开弑神阵?也对,弑神阵是绝杀阵,便是我父神在世恐怕也会被重伤。只不过,为何刑天剑有这个能力?我们要怎么回去?”
男人温凉的胸膛不动声色凑过来,放任自己本能的欲.望去靠近她,低哑的声音响在少女耳畔,“我连神都不是,如何破得开弑神阵?上古绝杀阵无人可以生还,你我如今还活着已是意外。不过么,倒也不算是意外。”
风阮退开两步,“你要说话就好好说,不要靠我这么近。”
“还有,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又不算意外了?”
少女的气息远离,他眸底出现了稍许黯色,轻笑着道:“刑天剑曾被你父神加注过一道神力,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目的,直到今日方明白些。”
创世神看得到未来,同样也可以看得到他人的未来,上古时期的弗彻或许是被创世神看到未来与新神的交集,因此看到了自己女儿被弑神阵困在阵中的一幕,那时赋予了弗彻的刑天剑大半神力,以便扭转时空,让他们二人从阵中逃脱。
扭转时空让他们二人来到上古时期,恐怕依旧另有深意。
不过这一切都是弗彻的猜测。
他看着风阮,“我们要想回到原来的时空,必须先拿到刑天剑。”
风阮问道:“刑天剑不是你的么?”
“刑天剑是我的,但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便自我手中消失了。可能时空法则不允许同样的物件存在。”
男人眼中波澜不惊攫住少女的脸颊,“刑天剑在幽冥鬼域,乃驺吾兽所化,因此我们需要先拿到令牌进入幽冥鬼域。”
见少女眉眼出现怠倦之意,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道:“阮阮不是没有见过你父神么?在这里或许可以看到创世神。”
“方才你在梦中,一会儿喊父神,一会儿喊害怕。”男人声音温柔,似含着若有若无的诱哄与安慰,“阮阮,你并非生来就是救世主,你也会孤独,也会害怕。我知晓那时你以身殉世时心中的无畏与凛然,可我也知晓你幼时经历了怎样一番心境波折,才变得这样无畏与凛然。”
星光溶溶,冥姽楼高度直冲穹苍,恢弘盛大,清冷的光辉洒在缀满红色灯笼的冥姽楼,更显红光妖异艳诡。
而二十二楼艳鬼层万鬼齐欢,处处春情料峭,欲.望四泻,扯去世俗束缚的框架,毫不避讳地肆意畅享原始的激.情欢愉。
此刻,阁楼处的两人,与这样一副场面格格不入。
在弗彻的柔声哄慰中,风阮嘴角扯出冷讽的弧度,“你想表达什么?你知我懂我,是我的最佳伴侣?天帝陛下,您角色扮演的还不累么?”
话毕,她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墙上,男人骨子里携带的强势与偏执暴露出来,眸中含笑却没什么笑意地道:“阮阮,你这是一点也不肯给我机会了?”
第71章 幽冥鬼域(2)
弗彻抬起手来, 指尖一点点滑过少女柔腻的脸蛋,温热的鼻息落在风阮耳侧,“回答我。”
你这是一点也不肯给我机会了?
男人审视着少女的神色, 看她轻微地蹙起眉毛, 无声地看着他。
只是无声胜有声, 有时候她不需要言明, 他就刹那明白。
弗彻忽然狠厉地锢上她的肩膀, 眉眼间透着些濒临失控的疯狂,常年浸淫在至高位上的本能压制着他意欲吞噬和挞伐她的欲.望。
他居高临下睨视着她,感受到指尖下的脉搏微弱轻缓, 她现在明明神魂重伤,身体也虚弱不堪, 可还是眉眼带刀,刀刀割裂他的心脏。
弗彻看了她好一会儿, 才低低笑着放开她,无情地道:“阮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冷峻的神色里生出一往而深的坚执,“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这段缘分里她曾经向他不顾一切奔赴而来,却被他生生扼制在皇权争斗中。如今他再想圆满这段缘分,即便相隔万年, 即便难入登天, 他也会拼尽一切来与之抗衡。
阁楼里只有一支小小的灯烛,昏暗的烛光中他的面容沉浸在暖光中, 明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风阮却看之如坠冰窟。
似乎是预料到少女的回答会戳碎他的心脏,他在她反唇相讥前指尖轻按在她的唇珠上, “阮阮,你今夜好好睡在这里,我会在门口布好阵法,我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待少女回答,男人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薄凉的气息远离,风阮怔怔的呆了一会儿,才缓缓向里间走去。
她素色衣衫上尽是斑驳血渍,指尖燃起一道白光想用术法清洁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此刻的身体冒用术法简直是在上酷刑。
弑神阵中是弗彻将她救出来的,她是神躯都被伤成了这样,怎么弗彻瞧起来像是一点事也没有?
神阶和仙阶之间有不可打破的壁垒,弗彻仙躯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么?
还有,弗彻今夜没有趁机留宿,他去哪里了?
少女掩下眸中深思,看了看自己这身脏污的衣服,决定出去找一身衣物换上。
风阮曾经见过关于冥姽楼的记载,典籍中讲道,冥姽楼楼主乃幽冥鬼域艳绝一方的鬼君——东方隗翰,是幽冥鬼域唯一的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生性淫.荡,喜欢掠夺一切美的事物,尤其是男人。
裙下臣更是数不胜数,二十二层艳鬼层便是她当时为自己开辟的一处肆意欢淫场所,只是后来幽冥鬼域诸事缠身,这层便逐渐演变成了群鬼的欢场。
这里有严格的规矩,六界中人无论是谁来此都不可恣意生事,否则将被列入冥姽楼黑名单,永生不可再来。
只是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条规矩也只能震慑住一部分人。
风阮手指触上门边,便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
她抚摸着自己被打痛的手指,再试了一次,依旧被弹了回来。
风阮默了一默,莫非神魂皆被重创的只有自己,弗彻一点事情都没有?
弗彻不让她出去,风阮只好折身去床上打坐,吸纳点天地灵气来修补神魂。
充盈的灵气自四面八方缓缓溢到少女周身,淡白的雾气中她的轮廓渐渐模糊。
身体却仿佛变得愈发轻盈,如同浸入了温泉池央,浑身的血液都暖了起来,通身经脉缓缓舒畅,回归母体的纯净与芳泽。
不愧是上古时代,后世的灵气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风阮吸纳了不知有多久,再次睁眼时冷不丁便看到了弗彻的身影。
他身侧放着几包灵药,正坐在药炉前细细熬制,银勺与铜壁相击发出细碎叮铃脆响,身影镌在迷白的蒸气中,分外宁静。
弗彻似有所感回眸看过来,眸中波光明灭,深如晦海,低沉地笑了声道:“这里的灵气醇厚得很,阮阮怎么就吸纳了这么会儿?”
风阮看了看他手中的灵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是上古时代,上古时代交易用的灵石与后世截然不同,他哪里来的灵石换取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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