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芃芃那青色身影最好认,她指尖燃起碧绿光束,把自己包裹在绿色光球中,飞身而起,躲开飞射而来的箭矢,直奔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的姜澄泽看到她,想起自己那日所受的屈辱,厉声喊道:“给我射此妖物!”
卢芃芃听到自己想要带走的俊秀少年郎如此对待自己,心中激愤难平,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城楼之上。
风阮此时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施咒,她还是强撑着燃起了一枚符咒,同卢芃芃打了起来。
姜澄泽没有咒法,加入她们二人的战局被攻来的妖力与符力割伤脸颊,甚至连身上的玄铁盔甲都被二人打斗的罡风划开。
卢芃芃冷笑一声,秀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屑,“你这坏人,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同我较量!”
“真是自不量力!”
就在风阮身体愈发支撑不住之时,风飞飞化作九天凤凰模样,一翅强震,仙力四溢,将卢芃芃打倒在地。
“又是你这只臭鸟!”
风阮哈哈一笑,“风飞飞,这小狼崽子如此出言不逊,且让她知晓你的厉害!”
卢芃芃倒退两步,就要飞下城楼逃走,风飞飞在她周身连吐了几团火苗。
卢芃芃避开火苗,想要逃出火圈,却发现挨一下这火苗如同蚀骨般的痛苦。
“竟然是九天玄火!”
风阮自袖中掷出白绫,将卢芃芃团团捆住,又在她身上施加符咒,将卢芃芃一身妖力完全禁锢住。
卢芃芃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一只臭鸟打败并成为了对方的俘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姜澄泽哈哈大笑,对着城下敌军大声喊道:“你们的狼族少主已落于我手,我命尔等速速退兵,否则我今晚煲狼汤!”
卢芃芃骂道:“不许退!给我打!”
敌军主将林锋向城楼之上望去,只见愚蠢的狼族少主已被俘虏。
他想起昨夜主上含笑交代的话。
“不着痕迹地输掉这场战役。”
眼下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
他挥手示意手下士兵撤退,最后忘了一眼城楼之上那面容瑰丽的少女,眸色复杂。
城楼上的将军们和士兵皆呆怔了一瞬, 撤了?这就撤了?
这狼族少主的性命在敌军之中如此重要?
卢芃芃被捆绑着押了下去。
其中一位将军大笑道:“我瞧着今日他们的兵力装备皆不怎么样!在咱们火箭弩的攻势下,接连败退,你们瞧着城楼下, 尸横遍野, 都是敌军的尸体!”
他说着压低声音, “要我说, 他们这三万军力, 根本不足为惧!”
另一位将军冷笑道:“柏正飞,你可别忘了,敌军之中还有大半数的妖兵!万万不可轻敌!”
柏正飞闻言一噎, 悻悻道:“我这不就说说嘛......口舌之快而已。”
风阮打断两位将军的争辩,“明日请诸位将军前来太守府议事。”
众将听完应答是, 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姜澄泽瞧着风阮的脸色愈发苍白,关心道:“你身体透支太多, 气血亏损,今夜务必好好休息。”
风阮笑着应下, 又问姜澄泽:“太守府中可有什么民间话本?”
姜澄泽回答:“自然是有。”
“那便好。“
回到太守府,姜澄泽将一沓话本交给风阮,贼兮兮道:“风阮,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一口。 ”
“喏,”姜澄泽指着最上边的一本, “先看这个吧, 至于剩下的嘛,塞到乾坤袋中慢慢看喽!”
风阮应下, 总觉得姜澄泽话里憋着坏, 看他笑得一脸神秘,不禁问道:“你怎么笑得这样......欠扁?”
姜澄泽闻言顿时收敛了笑容, 郑重其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我都懂得。你且慢慢看。“
风阮关上房门,将姜澄泽给的这几个话本放在桌上,《醉翁游山》、《恶婆婆大战男狐狸》、《错认夫狼》......
瞧着跟风灵的那些灵异神怪的话本差不多呀。
风阮将《醉翁游山》留下,其余的放回乾坤袋中,把烛灯放置在离床榻近一些的位置,洗漱过后仰躺到床上。
风飞飞自乾坤袋中爬出来,卧在她身侧,兴冲冲道:“娘亲,今夜要为我讲故事?”
“你可真聪明。”风阮摸摸他的头,又把却流放到风飞飞旁边,“却流也一起听。”
风飞飞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风阮失笑道:“你这小凤凰,人小鬼大!”
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春夜里流淌,声线柔和,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便沉入了梦乡。
疲累了一天,风阮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甜香的美梦。
......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不好了!“
“几位将军杀气冲冲闯了进来,说是有话要问风姑娘!”
风阮迷迷糊糊被吵醒,打开房门走出去。
姜澄泽也走出来,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这大清早的!”
管家施礼回道:“几位将军不知为何,看起来都来者不善。”
风阮随着姜澄泽来到堂屋,见到几位将军坐也不坐,各个剑拔弩张,问道:”听说诸位将军有话要问我?“
“正是!“柏正飞目光矍铄,”昨夜巴将军亲信特来我府上,告之我们巴将军并未将虎符亲传于你!是你!暗中杀害了巴将军!“
姜澄泽高声质问:“你们可有证据?”
柏正飞眉头高高扬起,“巴鹏举将军如今不知所踪!那日风姑娘手持虎符,我们一时脑子糊涂才相信了你!如今才反应过来,风姑娘不知来自何方,你身上可有巴将军的亲笔所书?你若是拿得出来,我们便相信你!“
风阮当日凭借虎符夺得主帅之位,可这个位置其余将领早已眼热心馋已久,在眼下兵乱的当口,各个都起了褫夺的心思。
她嗓音有些干涩,淡淡道:“我并无手书。”
“杀了她!”一位满脸蓄着络腮胡子的人气愤道,“敢杀主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说不定她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风阮眼神一凛,看向说话的这位将军,“若我是奸细,这城门早已打开,恭候敌军铁骑,何苦去敌营烧毁粮草!”
姜澄泽厉声斥问:”敌军当前,你们却为一己私利自乱阵脚!我不妨告诉你们,平定了象鲁郡之乱,这主将你们谁爱当谁当,她不会多留恋一眼!你们扪心自问,自她主事以来,可做过一件错事?“
众人被他的高声斥责吼得哑口无言,须臾,一位将军愤然开口:“不要颠倒黑白!她暗杀主将,如何能使我们信服她?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份!”
“对,我们留她一命就不错了!”
风阮的身份不能泄露,姜澄泽心中憋怒,开始口吐芬芳,“你!你脑子被狗吃了还是挂到□□上了!”
风阮瞧着少年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拽住他的胳膊。
狄勇军看着那日将他轻而易举就打败的少女如此从容,心生敬佩,”大家想一想,若是巴鹏举身为主将,我等今日情形又该如何?“
“怕是早就跟随他做了逃兵!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与其在此处争论风姑娘的长短是非,不如想想如何御敌!诸位不信风姑娘,那我老狄的话总可信任一二吧!”
他转首抱拳施礼,”风姑娘,如今形势所迫,原谅我等不能再跟随你,风姑娘是象鲁郡的大恩人,我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
狄勇军看向其余几位将军,“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他们各有各的算计,也并非是忠诚于巴鹏举,见目的达到,便也都松了口。
待他们走后,姜澄泽怒骂道:“这群混蛋!”
风阮语声淡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必如此生气。”
姜澄泽看着她一脸平静,心中还是不忿,“如今如何是好?他们夺走主将之位,我们失去主动权......”
风阮笑道:“如今还能怎么办,你继续当你的太守,我便跟在你身边好啦!”
她这样豁达,并未因几位将军的不信任而心生怨恨,笑看着姜澄泽的双眸晶莹柔亮,如同昆仑池畔上等的玉石。
姜澄泽被她感染,心中怒气降下去两分,“好!不当主将还轻松许多呢!你堂堂......一国之后,这是他们不识抬举!”
“等咱们打赢了这场仗,我就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吓死他们!”
他这样孩子气的话,让风阮听得哈哈大笑,眼底浅浅透出一层暖光。
事态变化得迅速,主将再次易位,新上任的主将正是那日第一位质疑风阮的柏正飞。
翌日,战鼓敲响,敌军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黄沙漫天,成千上万的铁骑踏震寸土,如飓风过境,向象鲁郡的城门呼啸而来。
鉴于昨日他们轻易便被火箭弩损伤大半,柏正飞眯起眼睛,不屑道:“以为是根金刚杵,没想到却是绣花针,都按我说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将军!”副将大声应道。
“好,那便先将那妖族卢芃芃带上城楼!”
卢芃芃很快被带上城楼,在暗狱中整整呆了一.夜,卢芃芃碧色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脸上也蹭得黑一块白一块。
很快,她便被高高绑在绞架之上,过程中使劲挣扎咬下士兵手上一大块肉,那士兵吃痛,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那士兵手上鲜血淋漓,觉得还未出这口恶气,扬起拳头便往她腹上锤去。
卢芃芃吃痛,整张小脸都紧紧皱成一团。
柏正飞呵道:“一只母狼而已,别打死了!快去喊话!“
士兵收起眼中狠色,跑下城楼,乘上快马,手举旗帜,大喊道:“勿杀来使!尔等若再进犯,我军将杀了那只狼妖!”
林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还真以为昨日他们撤兵是因为一个区区的狼族少主么?
他手持长弓,利箭凌空而来,将前来传话的士兵钉死在马上。
柏正飞满脸不可置信,他们擒获的这只狼妖不是地位挺高的吗,今日这主将为何对她不管不顾?莫非是装的?
柏正飞拿起身侧士兵的长剑,一剑劈下卢芃芃的外衣,少女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众目睽睽的士兵之下。
卢芃芃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没想到今日在这人族手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她大喊道:“卑鄙下流!”
即便卢芃芃的外衣被斩裂,林锋依旧没有停下对象鲁郡的攻势。
柏正飞声音高昂,“弓箭手!快,大炮营,给我烧死......啪!”
一道横踢脚踹到他的脸上,柏正飞不可置信扭头去看,来人正是姜澄泽。
姜澄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卢芃芃裸露的双肩上。
披风上尚有来自少年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卢芃芃抖着嘴唇,眼泪扑簌簌地掉。
姜澄泽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泪珠,将披风裹紧,这才又重新走到柏正飞面前,“柏将军,以不入流的手段侮辱女人,不配为军,更不配为统帅!”
柏正飞忌惮姜澄泽,怒瞪一眼,并未言语。
城楼之下战况激烈,敌军已摆上云梯,顶着滚石的袭击不断向上攀爬。
柏正飞大喊:“快些砸!不可让他们攻破城墙!”
“我派去偷袭的士兵如何了?可有捷报传来?”
姜澄泽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襟,“你今日派士兵偷袭做什么?”
柏正飞咬牙回答:“自然是给敌军来个内外夹击了!”
姜澄泽磨牙:“糊涂!你是让那一支队伍去送死!昨夜我们偷袭他们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今日.你让他们偷袭,纯粹是送死!”
“几时派他们去的?”
“方......方才。”
柏正飞说罢,姜澄泽蓦然松开他的衣襟,飞奔下城楼,策马追了出去。
这支队伍走得定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围困的城墙,那里有用精铁焊上的铁门,他对守门士兵大喝道:“待会听我命令,速开城门!”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在与风阮相处的日子里,如同脱离了温室般野蛮生长,只是他不知道,属于少年的热血不畏,会在今日出城门这一刻野蛮成长,成为英雄的模样。
风阮在太守府廊下看书。
她已不是象鲁郡主将,登城楼观战定会引起上位者不悦,且她身体如今气血两亏,符咒力量也损失大半,某种程度上讲,已经是一个半废人。
庭院深深,廊下风清花香,木质的葡萄架搭在不远处,藤蔓倒垂,一片岁月静好。
少女懒懒半躺在摇椅上,素手执书卷,长发在薄薄日光中迤逦如流水,领口露出一线莹白,浅蓝色裙边随着她的足尖翘起摇荡,不知是美人入了画,还是画中藏了美人。
自远而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澄泽的管家气喘吁吁在风阮面前站定,“不好了姑娘,百姓不知从何处听闻昨日我军大败敌军,今日定会击退敌军,他们激动欢呼,都纷纷跑了出来!”
风阮猛然甩下书册,“从何处听说?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奴才也不知百姓从何处闻言,只知如今后院的藏身所中已经不足百余人,老奴拽住一人想让他回去避难,谁知他说藏身所中有瘟疫,再里面呆着才是死得更快!”
“糊涂!”
风阮在廊下徘徊,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传出这样的谣言,扰乱民心。
她心中一阵不安,百姓倾巢而出......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瞳孔一缩,”备马,我要去城楼!“
风掠起风阮的长发,马儿疾驰,不多时便来到了城楼之下,她抬眸望去,城楼之上炮火纷飞,已经初显败态。
怎么会这样?
风阮三两步奔上城楼,躲开疾射而来的利箭,问柏正飞:“为何敌军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柏正飞见是她,脸上没有好脸色,“他们昨日显露出来的败相是假的,他们身上的铠甲、所用的枪.炮箭弩,实在不知高出我们多少倍!再这样下去,城破只在转瞬!”
而百姓接收到的消息是瘟疫在藏身所纵横,我军即将大胜,陆地之上已经已然安全!
风阮快速环视一圈,“姜澄泽呢?”
“哼,骑马出去救人了!”
战况骤变,让人猝不及防,风阮猛然攥住柏正飞的衣襟,厉声道:“柏正飞,若是守不住城楼,别说你的主将之位,恐怕你的性命都会不保!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她说罢,松开柏正飞,奔下城楼。
一天被纠了两次衣襟的柏正飞恶狠狠道:“真他娘的晦气!”
风阮边狂奔边思索,大敌当前,百姓蜂拥而出,姜澄泽在城楼之外不知生死......
她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姜澄泽的方向,咬了咬牙,调转回头去了城内。
风阮急命太守府余下侍卫将四散的百姓带到象鲁郡的祭祀广场,广场之上忽然阴云蔽日,天色暗沉下来。
百姓只来了一多半,风阮站在祭祀台最高处,对着诸位百姓说道:”各位相亲父老,敌军之危尚未解除,快些回藏身所避难才是!“
不料却引来百姓们的哄然嗤笑,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汉子说道:“姑娘姓甚名谁,为何公然传播不实消息!圣女告之我们的,岂能有假?”
“对啊,圣女所言,从未不应!”
“你这小姑娘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啦!“
风阮心中一凉,没有一个人信她。
她问身侧侍卫道:“他们所言‘圣女’是谁?”
侍卫说起圣女时也是一脸虔诚 ,“圣女是圣女殿的活菩萨呀,听闻是上界下凡而来。圣女一向乐善好施,治好了无数百姓疑难病症,且观面相知凶吉,所言无有不应!”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柏正飞带着数十士兵骑马飞驰而来,目光紧锁着她。
他不好好守城门,来这里做什么?
柏正飞下马将缰绳扔给一旁士兵,大步走来,“风姑娘,城外敌军主将林锋传讯,若是......若是我们交出昨日使他损失那么多士兵之人,象鲁郡可保平安。”
此言一出,四面都静了静。
须臾,风阮清浅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想交出我?”
柏正飞点头:“正是。”
“你以为交出我他们真的会放过象鲁郡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风阮问他:“若我反抗?”
“那便休怪本将对风姑娘动武。”
又是一阵马蹄声,姜澄泽骑马浑身浴血从远处赶回,厉呵道:“不许交出她!”
离得近了,风阮才发现,姜澄泽竟被敌军砍去了一只胳膊!
他面色苍白,脸上都是因极度疼痛所产生的汗珠,跌跌撞撞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稚童模样的士兵搀扶住他。
风阮急奔上前,自乾坤袋中迅速拿出止血药粉以及止痛丹。
她将止痛丹塞到姜澄泽口中,撩开姜澄泽的衣服,将断臂处的伤口露出,小心撒上粉末,心疼道:“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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