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微微发着抖,泪水染湿了他胸前衣衫,说得语无伦次。
“我的小院子里花都开了,我想家,我想回家。”
“我让你随我去小院子里看花,和我一同永远住在那里,你不随我去......也不让我去。”
“我拼命的跑回家,小院子里的花都开败了,满地都是红色的花瓣,你躺在花瓣中,我走近一瞧,那不是花瓣,那是你的血。”
“你死了......”
她说着眼泪又涌出来一大波。
她的梦很混乱。
有南诏小院,有流血漂橹,有倒在血泊中的弗彻。
大概是梦境太过真实,此时也处于醉酒状态,她哭得很是凄凉,“小院子没有了......你也没有了......我想回南诏,我想父王,我想娘亲......弗彻,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风阮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孤身一人来华朝和亲,尽管她平日开朗乐观,内心深处也会彷徨害怕,也会想家想得泪流满面。
她很少哭泣,只舍得在梦中这样大哭一回。
弗彻心口一窒,原来那个琴师死了,她会哭得这样凄凉。
自从他跟她摊牌之后,所有的触碰都是他强求来的,她再也没有主动触碰过他。
今日她死死拥着他,放肆自己所有情绪在他怀中哭泣,待得明日酒醒,这一夜的事情她或许再也不会记得。
弗彻捏紧手中的醒酒药,突然想缓些时候再给她喝。
他将她拥在怀中,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黑发,“我带你回家。”
风阮闻言抬起湿润的眼眸,吸了吸鼻子,“真的么?”
弗彻冰凉而柔软的唇轻印在少女眉间朱砂上,低眸瞧着她,声音温柔,“带你回你的小院子。”
风阮双眸湿润,带着大量的水色,却有倾城的笑意逐渐在脸上化开,“好。”
弗彻将她抱起,指尖燃起一束金光,顷刻间便从原地消失。
再次睁眼,风阮瞧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她的小院子。
她跑到院子里,摸了摸风琛给她搭的秋千架,转眼一瞧,风灵种下的中药草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而另外一边,便是各式各样的花簇,她喜爱颜色花哨,所以各个品种的花都种植了些,有的养在小坛子里,有的养在花盆中,有的就开辟一块地方种成一片小小花海,只留下几条供人行走的小径。
小院子的布置很是精巧,置身其中就像是回到了那时的年少时光。
弗彻眸中倒映着少女在院中快乐的模样,眸中不禁也浮现出一层浅淡的笑意。
自她在岐水镇第二次脱口而出要回她的小院子时,他便知她心中已经非常想家,便派麾下一个妖兵前去将她的院子描摹下来,没成想,今日这幻境竟让她如此开心。
风阮在院中摆弄了会儿花草,拉着弗彻坐到秋千上,夜风微凉,带着花草清新的气息,风阮仰首看着漫天繁星,“在这世间,吾爱有三。”
风阮数着指头,“父王,娘亲,风灵。”
“再加上风琛,师父,还有......”
弗彻好奇地挑起眉毛,“还有?”
风阮狡黠一笑,将他拉近自己一些,“还有弗彻呀。”
弗彻突然将风阮指着漫天星辰的手指攥紧,攥得很紧,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
薄唇欺了上去。
风阮有些呆怔,被迫仰起头任由他品尝自己。
唇.舌之间的辗转缠绵,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起初是唇与唇之间清浅的触碰,随后男人眸色加深,将少女贝齿抵开缓缓欺进。
直到风阮觉得呼吸不畅,男人才意犹未尽结束了这个吻。
他抚摸着少女水光潋滟的唇,眉眼笼下一层温柔,“阮阮,你刚才数错了。”
风阮被酒灼得脸蛋愈加通红,不敢抬眸看他,小声道:“什么错了?”
弗彻看着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不由低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呃?”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喂,弗彻!”
弗彻知道,此刻片刻欢愉是他偷来的时光。
斗转星移,大半夜已经过去,两人坐在秋千架上,少女的头靠在弗彻肩膀,已经沉沉睡去。
待明日醒来,她也许什么都不会记得。
一直耗用龙脉之力来维持这处秘境,弗彻的脸色也愈发苍白,额角冒出薄汗。
他弯腰重新抱起少女,手掌轻挥,幻境渐渐消失在身后。
风阮被男人轻柔地放到床前,弗彻拿出解酒药指尖轻抵开少女还微肿的红唇,将解酒药送了进去。
窗外大雨不绝,姜澄泽已经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弗彻俯下身,指尖慢慢滑过风阮安详的睡容,嘴角扯开漠然的弧度,声音带着浓稠的暗哑,低低沉沉。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本生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如今对她爱欲加身,不能证得。
他垂眸静静看着少女的睡容,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偏执与疯狂。
第39章 女将
风阮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梦中光怪陆离,醒来时脑袋有点发晕,却没有涨疼的迹象。
喝酒果然伤身呐。
窗外大雨已经渐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姜澄泽听到里面的声音敲敲门, 随后推门进来, 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将解酒汤端到她跟前, “快喝!”
风阮谢过,两三口饮了下去,问姜澄泽:“将军府中众人可有发现异常?”
姜澄泽摇摇头, “小爷办事你放心,巴鹏举时常醉酒, 将军府中人人都习以为常。”
风阮哦了声,掀开被子下床, 她敲了敲宿醉的脑袋,昨夜好似做了一.夜的梦, 她记得梦中一切,甚至此刻有种房间中有那人气息的感觉。
风阮正心中纳罕,姜澄泽却面色古怪地瞧着她。
风阮挑眉:“你怎么这副表情?”
“风阮,你的眼睛,肿得像是小猪仔。”
“好丑哦。”
风阮微笑道:“我也可以让你拥有。”
“大、大可不必。”姜澄泽退后两步, 他倚在门口, “如今巴鹏举已死,五万大军群龙无首, 城外敌军虎视眈眈, 可如何是好?”
风阮将倾散的发丝全部束起,打扮得干净利落, “既然谁都信不过,那便我亲自来。”
姜澄泽疑惑,“什么意思?”
“随我来。”
二人一路行至巴鹏举的房间门口,姜澄泽眯起他的桃花眼,对着守门的婢女道:”我特意来向将军辞行,还望姑娘为我通报则个。“
他说完眨眨眼,俊秀的脸庞上满是少年欢脱的意气,引得那婢女脸色一红,“姜太守,你有所不知,我们将军饮酒后在苏醒之前一概不许人打扰,若是吵醒了他,将军可是要......“
她压低声音,“将军可是要发疯的。”
姜澄泽当然知道,“姑娘有所不知,巴将军昨夜睡前与我商议象鲁郡被敌军包围之事,特允我今日早早将他叫醒继续昨日的商议。“
婢女听完,退到一边轻轻打开房门,“二位请进。”
姜澄泽掀开被子,巴鹏举的尸体静躺在床榻之上,脖颈之间有一道深深的红痕,表皮狰狞外翻,眼睛还大大地睁着。
风阮走上前,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粒圆圆的丹药,掰开巴鹏举的嘴巴,将丹药扔了进去。
姜澄泽看着她这番动作,不禁疑惑道:“你这是在作什么?”
“化骨丹。”风阮语气淡淡,“毁尸灭迹啊。”
果然巴鹏举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像是内里有什么东西在蚕食他的五脏六腑一般,一点点瘪了下去,最后化成一张薄薄的人皮。
姜澄泽好奇,伸出手指想要摸摸这人皮。
风阮拦住了他,“还没化完呢。”
话音落下,人皮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好神奇!”姜澄泽竖起大拇指,“你堂堂一国公主,会得下三滥招数蛮多嘛。”
风阮慢悠悠从乾坤袋中又拿出一颗化骨丹,”姜澄泽,你嘴巴这么甜,要不要也尝尝呀?“
“还是大、大可不必。”姜澄泽正色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阮开始在巴鹏举的卧房中翻找,对他解释道:“巴鹏举已死,若是让百姓士兵们知晓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我们便对外宣称说他病了,由我来代他出征。”
”你!你一个小女子,你怎么能上阵杀敌?!“
风阮挑眉,“怎么,这战场,你们男子去得,我们女子便去不得?”
姜澄泽想起眼前少女的种种彪悍行径,好像的确是她比这世间大多数男子还要勇敢。
“找到了!”
姜澄泽向风阮看去,只见少女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金色虎符。
她肿着一双核桃般大小的眼睛昂起下颌,骄傲笑道:”今日起,叫我风将军!“
“什么?巴将军将主将之位暂交给一女子?”
“这怎么行?女子能做什么?”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古往今来,岂有女子为将,我等为其裙下臣的道理?!”
将军府的客堂中,六位身着金铁铠甲的将军在堂中吵得喋喋不休。
门口处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热血,“怎么,几位将军要不同我打一架试试?”
六位将军循声看去。
来人身着一身浅银色盔甲战袍,手持长剑,头发束成一束盘在头顶,一双眼睛肿得核桃大,眉宇沉静,在门口立得笔直。
身旁是同样一身盔甲的姜澄泽。
风阮行至堂内,抱拳施礼,“象鲁郡主将,风阮。”
她缓步行至主位上坐下,“巴将军将虎符交予我,自然有他的用意。适才听到几位将军对我为将颇有微词。为将者,若不能服众,军心则不稳。”
少女声音铿锵有力,“几位将军可敢与我一同去往演武场在众多士兵面前比试一番?”
她这话说得巧,男人大多都容易被激起胜负欲。
“有何不敢?!“一个脸色黝黑年约四十岁的将军最先被挑动。
这女子手持虎符,待任主将之位,既然她提出要以武力争出胜负,他们又有何惧?
众人一同来到了演武场。
细雨微斜,落在人脸上像是棉柔的柳絮。
风阮站在演武台的中央,“哪位将军先来?还是众位将军一起来?”
她这话中的狂傲简直是将几位将军的脸面放到地上摩擦。
台下将士们爆笑出声,几位将军脸上青红交错,刚才那位黑脸将军最先沉不住气,走上台,礼都未施,“我乃左大营狄勇军,还请姑娘赐教!”
他说罢,举起手中大刀,向风阮袭来。
风阮习武多年,武功乃清守道长亲自传授,剑法卓越高妙,非这些以蛮力取胜的练家子可比拟。
狄勇军举起大刀身影如惊雷闪电,刀刀不留余地劈向风阮。
他挥起的大刀与风阮的长剑相击,兵刃相碰,发出铿然之声。
在场的人都震了震,台上少女竟然接住了向来以力量著称的狄将军的大刀。
台下士兵脸上惊震之色未消,又被少女忽然露出的笑容迷恍了眼。
少女明眸皓齿展颜一笑,撤开长剑,自台上如游龙般滑过,随后又飞身而起,五指翻飞将长剑转了个方向,削掉了狄勇军的头鍪。
狄勇军这次恭谨施礼,佩服道:“姑娘身手,狄某心服口服。”
风阮回之以礼,“将军谬赞。”
说罢,将掌心的大力符不着痕迹收了回去。
她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道:“不知哪位将军再来与我一战?“
几位将军商议完,露出佩服的表情,其中一人出言道:“风将军,不用再战,将军实力可见一斑,我等心悦诚服。”
风阮站在台上,不大的声音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敌军围城,四面楚歌,身为华朝的儿郎,应保家卫国;为人父母子女,为了骨肉至亲,要以身抵抗;身为士兵,这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所以大家,可愿与我一战?“
士兵受到鼓舞:“我们愿意!”
风阮的声音清亮有力,“尔等都是英雄!”
她走下台,姜澄泽递给她一把油纸伞,“接下来还做什么?”
风阮神情依然沉重,她望着阴沉的天空,声音飘在雨幕中,“给我们留的时间不多了,他恐怕快要出兵攻城了。”
她飞身上马,回答姜澄泽方才的问题,“找到伍太守为百姓准备的藏匿之地,备好食物,被褥,将百姓安顿好。”
姜澄泽骑马跟上。
风阮拿着罗盘,跟着罗盘所指引的方向,竟又回到了姜澄泽的太守府。
暗道入口竟然在太守府么?
这可如何找得到?
两人在太守府门前下马,姜澄泽看风阮皱着眉头,对她道:”我继任时,伍太守昔日的一个小文官曾交给我一个木盒,想必那里面会有线索。“
姜澄泽带着风阮走到卧房拿出被他随意丢弃到一脚的小木盒,“或许这里会有答案。”
他将小木盒打开,将里面盛放的小册子一一翻过,“哎?怎么会没有呢?”
风阮接过他手中的小木盒,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番,凝眉注视,“有暗层?”
姜澄泽闻言,兴冲冲接过她手中的木盒,“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小爷可是‘班门弄斧’的好手,这种暗藏机关的东西小爷一看便知。”
姜澄泽用指关节一点点在木盒上敲击,凑近了去听声音,终于听到一处空腔音,取出一枚袖针,轻轻旋了进去。
他聚精会神的一番摸索之后,只听“咔”得一声,小木盒又有一处打开。
风阮拿出里面盛放的纸张,摊开来。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姜澄泽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风阮解释给他听:“水落石出,天寒木落。暗道入口在太守府有水还有木的地方。“
“有这样一处地方吗?”
姜澄泽思索一番,突然眼前一亮,”我知晓在何处!“
姜澄泽带着风阮来到自己房中,“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以为这是伍太守的意趣,外屋露出天空,还专门建了处池塘养着小鱼,在池畔种植着一棵梧桐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姜澄泽唤小厮前来将水池放干,在池底蹦蹦跳跳,指着一处位置道:“在这儿!”
他说罢,将手边凸起的池壁一旋,池底缓缓向两边裂开,露出里面的空洞。
空洞黢黑,唯独可以看清连接着池底的台阶,再往下探,便是黑压压一片。
风阮夸赞道:“没想到,你如此通晓奇门遁甲之术。”
姜澄泽自豪得拍拍自己胸.脯,“小爷我向来聪明!”
两人忙了一日, 夜色已深,风阮坐在案前,将布防图打开。
姜澄泽坐在她对面, 为她煮了杯茶, 眼神担忧, “风阮, 这场仗, 就算我们的军士齐聚一心,恐怕也没有太多胜算。”
“不一定。”风阮说着将布防图拿给他看,“兵法, 一曰度,二曰量, 三曰数,四曰称, 五曰胜。”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敌军切断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朝廷如今根本无法得知象鲁郡被围困的消息。然象鲁郡城墙高.耸坚固,□□手、床子弩、云石、横木、滚油等预备充足。只要能抵御过这几日,象鲁郡被攻的消息传出去,届时朝廷派兵前来,内外合击, 胜算便会大上许多。“
“不可胜者, 守也;可胜者,攻也。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风阮言语淡淡, 微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圣洁的柔光。
姜澄泽问道:“敌军切断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如今粮食只够再吃三日,若是敌军这几日再不攻城,我们的士兵就要饿着肚子打仗......,如此一来,打赢的可能便会变得微乎其微。”
风阮何尝不知如今粮草不足,偌大一个城池,若是与外界切断了贸易往来,定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风阮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清晰地道:“不会。若是敌军三日内没有攻城的迹象,那我们便......偷袭。”
“先发制人?”
“是。总比干耗着好,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就一定会输呢?”
风阮将布防图小心收起来,看着姜澄泽眼下的乌青,“快去歇息歇息。明日还有好多任务呢。”
姜澄泽点点头,”你也要注意休息。“
他明显觉着风阮身形较之前几日清瘦了几分。
象鲁郡由于地处边塞,三分之一居民都是异族人,民风倒是淳朴,这几日并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第二日天不亮,风阮和姜澄泽便开始准备将百姓迁至地下藏身所,伍太守花费多年时光所建造的地下藏身所,为了防止敌人从外挖地道直接穿入城内,伍太守将玄铁焊在石壁上,且只距离城外距离颇长,确保了此地的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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